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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府天)-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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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早说了,让我安顿下伯虎夫妇之后就不用去看他了。”见沈悦满脸不信,他便促狭地笑道,“爹还说,有这功夫跑他面前请安孝顺,还不如好好努力一下,尽早给他生个孙子孙女抱抱,这才是真正的孝顺!”
沈悦顿时愕然,可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就一下子被压倒在了床上。看到那张触手可及的脸,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了一下,随即才轻声说道:“刚刚沈九娘看唐寅的样子,分明是恍惚到不相信那是现实……别说是她,就连我,也总觉得眼前这欢愉不真实,仿佛每次一睁开眼睛,你就会从身边溜走似的!”
“傻丫头!”
徐勋忍不住一笑,随即便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旋即低低地说道:“这辈子,不管你是否看得厌,你得看着我一辈子。”
ps:可怜唐伯虎啊,九个老婆风流才子和点秋香都是子虚乌有,明明是郁郁不得志的倒霉蛋一个,好容易得了个红颜知己沈九娘还早早死了,真是比窦娥还冤哪……
第四百三十四章弄巧成拙
太皇太后王氏喜爱清净,再加上年事渐高,平日倦怠,自然很少出清宁宫。而弘治皇帝只有张太后一人,成化朝的老嫔妃们几乎都过世了,小皇帝朱厚照尚未纳妃,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借着请安的名义来烦扰她,日子也倒过得舒心惬意。
然而,这一天平日于她不过是面上敬意的张太后却破天荒地在问安之后留了下来。尽管对此颇觉得诧异,可王氏知道张太后的性子,始终笑吟吟地听她顾左右而言他。足足兜了好一阵子的圈子,张太后方才道出了来意。
“从去年先帝爷驾崩开始,礼部和司礼监就开始为厚照选后,到如今终于是差不多了。今天我来,也是想请太皇太后一块最后掌掌眼,从十个人里头挑三位出来。”
王氏虽是太皇太后,可并无在这种事情上和张太后争权的意思,闻言一愣之后,便借身体不好推辞,可禁不住张太后死活相劝,想想弘治帝就这么一根独苗,又是天不怕地不怕为所欲为的性子,得挑个稳当人好好放在身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然而,别人倒觉得这是天经地义,可容尚仪这一吃惊可是不轻,等到奉了张太后回仁寿宫,她立马悄悄让人给这些天一直都在西苑沉迷于相扑角力之戏的朱厚照报信。
才过了两刻钟,朱厚照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仁寿宫,一路小跑冲进了东暖阁,他就顾不得满头大汗,气急败坏大声嚷嚷道:“母后,听说您请了太皇太后要挑选给儿臣的皇后妃子?”
“此前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个人已经由教引姑姑教导了几个月礼仪,如今自然该选出最后的人选来了,这是应有之义。”张太后见朱厚照愣在那里,误以为儿子这是因为大婚在即而害臊,当即又笑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看徐勋婚后还不是琴瑟和谐?现如今母后和太皇太后也会一块给你挑一个性子和顺容貌秀丽的姑娘。”
“我不要!”
朱厚照把周七娘兜了老大的圈子弄到身边来,虽一直都不能一亲芳泽,可他压根不在乎,更没想到自己没去过问,李荣等人照旧把选后妃的事推进到了如今的地步。此时此刻,他一下子就炸了,嚷嚷一声之后就恼火地说道:“什么十个人,儿臣可没见过他们挑的十个人,怎么说就要从里头给儿臣挑什么后妃?”
张太后不想徐勋那最大的麻烦解决,现如今人也不在京城,朱厚照却仍旧那么执拗,一时间也不由得恼了:“你没见过有什么要紧,想当初你父皇也是在最后洞房花烛夜才见着我的,还不是一样和和美美?就算我和太皇太后挑出最后三个人之后,到时候还不是你自个把皇后定下来?比起民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味盲婚哑嫁,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我才不要这福气!”
朱厚照只觉得一团火轰地在脑际炸开,也不再和张太后争执,竟是扭头就走。见张太后气得发昏,容尚仪连忙追了出去,好容易在正殿门口截住朱厚照,这才苦口婆心地说道:“皇上何苦这样和太后正面冲突,放和软些说您已经有瞧中的人岂不好?太后毕竟是您的亲生母亲,到时候说不定会遂了你的心意册她为妃也未必可知。”
让他喜欢的女人去给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劳什子皇后下跪请安?
此时此刻,朱厚照脑袋乱糟糟的,使劲摇了摇头就说道,“都是朕把那边忘得干干净净……可李荣也着实可恶,这事情就不能和朕通个气!不说了,你让朕先好好想想!”
见朱厚照走得飞快,容尚仪在那儿愣愣呆站了一会儿,终究是回转了去,绞尽脑汁在张太后面前打叠了一堆好话,可始终是没能让张太后释怀。而另一边朱厚照气冲冲地出了乾明门回到西苑,突然觉得身边人都令人烦闷得很,他就一股脑儿把人都轰走了,只留了瑞生,自己沿着太液池岸边百无聊赖往前走,眼看快到太素殿的时候,他迟疑片刻就径直闯了进去。
太素殿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常来常往的小朱公公是皇帝,都道他是司礼监的红人,瞧中了太后派来服侍皇帝的周七娘——虽说不合规矩,可皇帝既是一次都没上这儿来,足可见这位周姑娘承宠的机会渺茫,与其干等着,还不如和御前近侍打好关系。因而这会儿他一进来,几个小火者也不上来凑趣,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只有瑞生在朱厚照进了里屋的时候,一声不吭守在了外头。
正在埋头做针线的周七娘听到动静,一抬头见朱厚照气咻咻地闯了进来,她不禁愣了一愣,随即就搁下绣架上前问道:“怎么这样气呼呼的?是挨了李公公的骂,还是受了谁欺负?”
“七姐……”朱厚照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直截了当地说道,“皇上大婚将近,就要确定后妃人选了!”
“嗯?”周七娘诧异地挑了挑眉,皱着眉头说道,“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先头一遍遍筛选了那么多道,如今也差不多该定下了。可这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管的事,你一个跟着李公公后头的人生气做什么?”
“我生气……我当然生气,皇上九五之尊,这要娶谁当皇后还不能听凭自己的心意,那也太可怜了,还不如平北伯徐勋呢!”
见朱厚照这么说,周七娘想起这少年宦官曾经对自己神神叨叨说过那一出《金陵梦》后头的故事,也知道徐勋和沈悦根本不是历劫重逢,而是最初就一块进京的。虽说也羡慕这两人简直如同戏文上的一般成功喜结良缘,可她更知道这种故事没什么可比性,微微一愣就笑着拉了朱厚照坐下,又亲自去铜盆里注上冷水,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了他。见他接过来气呼呼地胡乱擦完了脸,她就伸手接了过来。
“这皇上怎么能和平北伯比?皇上是一国之君,规矩法度上头有太后和太皇太后看着,下头有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看着,反而更加难以自己做主。”周七娘在宫中毕竟已经呆了许久,又在仁寿宫跟着容尚仪耳濡目染,此时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从前在外头听说皇上是天子,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如今想想,皇上也难当得紧。”
朱厚照只觉得这番话说到自己心坎里头去了,一时间更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只在那儿使劲附和着点头。然而,周七娘说到这儿,旋即又摇了摇头笑道:“不过,皇上尽快大婚是好事。听他们说,皇上沉迷玩乐成天都只是在西苑晃悠,政务上头很少理会,等册封了皇后皇妃之后,想来她们会规劝皇上收敛些勤政些,如此一来天下百姓就都有福气了。”
此话一出,朱厚照顿时愣住了,刚刚神采飞扬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那儿,老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七姐真的觉着皇上是那么一个人?”
周七娘正在铜盆中搓洗着那条软巾,也没觉察到朱厚照的变化,此时便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又没见过皇上,只是道听途说,所以才这么觉得。”
“那倘若皇上要册你为后为妃呢?”
听到这话,周七娘吓了一跳,手上用力过猛,一铜盆的水顿时全都哗啦翻在地上,一下子打湿了她的裙子和鞋子。这时候,她才醒悟到自己反应过度,当即没好气地拿过一条软巾擦拭着手上水珠,头也不抬说道:“胡说八道,看你把我给吓的!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后皇妃……”顿了一顿,她才嗔道,“再说太后把我分拨到这儿,这么多天我也没见过皇上一次,这种话你以后可少说,别给自己惹祸!”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朱厚照竟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一惊顿时非同小可。她连忙快步追了出去,见那个熟悉的人影消失在拐角,她连叫了两声小朱,见人没反应原待要赶上去问个究竟,可见自己满身狼藉,却也只能暂且作罢,连忙匆匆回房收拾,心中却纳闷十分。
这孩子平时虽说性子急躁脾气大,可却从来不这样,今天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明就里,紧跟着朱厚照出来的瑞生心里却依稀有几分明白。毕竟,屋子里那番对话,他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他有心劝一劝这位对自己很好的小皇帝,可每次张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暗自埋怨自己嘴笨心拙,最后只能就这么默默亦步亦趋跟着朱厚照。
“沉迷玩乐……不稀罕当皇后皇妃……原来在她眼里,朕这个皇帝就是这么一个人!”
朱厚照突然停住了步子,在太液池边的那棵柳树上使劲猛捶了一下,随即就颓然低下了头。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刘瑾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哎呀,皇上,校场那边正上演大好戏呢,那个那日奔打算一个打十个!嘿,要在战场上有这样的本事,岂不是咱们一百个人就能打跑一千个鞑子?”
听刘瑾这么说,原本心情郁结的朱厚照顿时哼了一声,突然捏紧了拳头。
沉迷玩乐就没出息?朕到时候就领兵上阵给你们瞧瞧!
“走,去校场!”
第四百三十五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自打徐勋到了南京,从京城到南京这三千多里官道上,就酽常有策马飞驰而过的信使往来,频率之高让人咂舌。要不是锦衣卫在各家驿站往往备有自己专用的驿马,如此往来折腾非得耽误了正常的驿路传递。即便如此,京城和南京锦衣卫养着的那一拨信使也都是累得够呛,可无论南京还是京城,大伙儿都争抢着跑这趟外差。
原因很简单,锦衣卫都指挥使叶广和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陈禄固然是按照每趟二两补贴银子,可平北伯徐勋却是手面极大,到南京接到信亦或是发信的时候赏银一给就是二十两,足以弥补他们在路上累死累活的辛苦了。
这一天,又是一个信使风尘仆仆地从京城赶了过来,到了徐勋面前已经是困倦得说不出话来。徐勋接过信之后,立时对阿宝和陶泓打了个手势,见两个小家伙熟练地捧了一封银子过去,随即一左一右上去架住了那信使的胳膊,他就和颜悦色地说:“一路辛苦了,先下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两日,然后在南京好好游玩几天。”
“娈谢伯爷!”
那信使放下心头一件大事,顿时好似虚脱了一般,点点头后就任由两个已经窜得相当高大的小厮扶出了门去。而等到他一走,徐勋这才裁开了信封,取出了里头的小笺纸,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这一回的信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刑千户李逸风的亲笔,道是刘瑾先是带着朱厚照日日出宫去看西域力士相扑,继而见朱厚照果然大为高兴,他索性把一群喇嘛和力士带到了西苑,任由他们和府军前卫的军士搏戏为乐,甚至钱宁也被挑唆着去比试了两场。朱厚照沉迷于这些西域力士的熊虎之力,自己也跟着下场练习,便朝已经废了好些日子。
掐指算算一来一回路上的时间,徐勋定了定神,想起之前刘瑾等人也就是闲暇之际引着朱厚照玩乐,这就已经激起了朝堂的一片哗然,雪片似的请逐奸阉的奏折堆满了通政使司,如今让已经习惯了隔几日就能见到小皇帝畅所欲言的官员们一下子又不见了皇帝的踪影,这打击只比之前弘治皇帝除却朝会不见大臣更大。
再加上马文升刘大夏的求去,不用任何煽风点火,就会有人忍不住将那把火烧到太监们的头上,他自是轻轻捏了捏拳头,又缓缓松开。
然而,他才开始布置回京事宜没多久,慧通竟是一反常态地送来了八百里加急,道是朱厚照已经整整十天不曾见过任何大臣,而且他设法让人捎信给了瑞生,想让周七娘劝谏一二,却不料瑞生传信出来说正是周七娘之前不合说错了一句话,这才让朱厚照突然一门心思泡在了西苑校场。得到这讯息,他立时明白事情有变,自己需得立时动身。
上新河关是设在南京运河码头上的钞关,也是宣德年间第一次设立钞关时就有的,原本是运河上最南边的一道关卡,可自打陆陆续续又往南设了苏州关北新关等等,这里的油水就大大不如从前了。即便如此,相比在宫里苦熬资格上升,中官外放到这儿仍然是人人削尖了脑袋谋求的好差事。眼下的钞关监税太监刘能便是认了刘瑾为老祖宗,通过刘瑾侄儿刘二汉的关系方才放到了这里来,半年下来便觉得日子好似神仙一般。
然而,自打前几日得到消息,朝廷竟是要派这会儿正在徐勋的平北伯徐勋下来查钞关,他便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了。先是请了高明的帐房来把账面做平,随即就把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威逼利诱了一通,自觉做好了完全准备,这才放下心来等待徐勋上门。然而,他左等三天,右等三天,足足七八天过去了,那位平北伯却连个影子都没有,闹得他几乎怀疑京城的消息是不是有误,自己只是杯弓蛇影。
又耐心等了三天,刘能终于忍不住了,思来想去竟是生出了去傅容府上打探打探的主意。这一日,他便收拾了四色捧盒作为礼物,带着两个小伴当坐车来到了傅府。然而,才一下车,他就看到几骑人飞驰而来,眼看快到近前时,为首的那个轻轻一勒马,竟是在离着他身前没几步的时候引马而立,让他差点出了一身冷汗。他倒知道这南京城还不是自己耍横的地方,可跟着他来的小伴当素来在钞关跋扈惯了,自然就没那么好性子。
“哪里来的该死刁民,竟敢冲撞刘公公,还不跪下给刘公公赔罪!”
刘能在宫里毕竟呆过,惊吓过后已经认出了人来,待要喝止时,这话却已经说出去了。还不等他开口解释,那人就突然策马过来,居高临下地说道:“刁民?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刁民,出言不逊,该打!”
眼见那一条马鞭冲着自己旁边的人当头落下,刘能一时整个人都懵了,待到小伴当捂着脸疼得大声嚷嚷了起来,他方才恍然醒悟,暗自叫苦之余不禁赶紧前行礼道:“伯爷,都是我驭下无方,在这给您赔礼了!”
听到这话,徐勋方才面色霁和了一些,收回原本还要下挥的鞭子便淡淡地说道:“以后对自己的随从约束些,否则只会给你这个主人惹是生非!刘公公……我认得的那位内官监刘公公都没养出这样目中无人的随从来!”
此话一出,刘能顿时知道自己没认错人,慌忙又是千恩万谢,随即又试探性地自报家门道:“我是上新河关监税太监刘能,今天特来拜见傅公公,不知道伯爷可否……”
“哦,那就进来吧!”
见徐勋随口撂下一句话,随即头也不回地调转马头进了傅府,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么个人,刘能顿时更加怀疑起了京城的讯息,一面暗自咒骂一面陪着笑脸入内,连看都没去看那个挨了打的倒霉伴当一眼。等见着了傅容,他见徐勋犹如熟人似的在傅容的书架上翻来翻去,傅容也丝毫没有为自己介绍的意思,他斜签着坐了陪了好一阵子的话,最后就告辞了出来。
出门一上了马车,他就重重给了脸上还留着一条通红鞭痕的伴当一巴掌。
“以后要是再惹是生非,咱家活剥了你的皮!”
见那小伴当噤若寒蝉,刘能方才舒舒服服地靠着凉枕半躺了下来,整个人如释重负。他就说呢,让徐勋这么一尊大佛来查钞关上的那点小事,朝廷怎么会这么小题大做!
然而,傅府书房之中,徐勋这会儿却没有之前那漫不经心的光景。坐在傅容对面的他眉头紧锁地说:“北运河上一共是七道钞关,倘若不是有锦衣卫暗中查,我一个个去巡视核查也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这刘能今天看着老老实实,可他上任大半年。从来往商船上索要的好处就有二三千两,怪不得当初肯拿出家底谋这位子。”
“中官没法子光宗耀祖,而且能养出好儿孙的毕竟是少数,当然就只有死命搂钱,像咱家这样的,不是不想搂钱,而是钱已经满够子孙花了,否则一样逃不了一个贪字。”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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