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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府天)-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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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坏笑,他忍不住冲着其轻哼一声:“本太子不巧又是马失前蹄,且再让你得意一阵”
“是是是,臣只是超水平发挥,这才侥幸又赢了殿下一箭。”
当着外人的面,徐勋自然是不失臣子本分,笑容可掬地应道。见朱厚照没好气地别过脑袋仿佛就要走,他便快走两步追上,却是又轻声说:“话说回来,此次两千府军前卫的事,臣也想和殿下商量商量。如今人多了,指挥同知指挥佥事暂时可以不设,但千户却是要有的。臣拟将两千人设为左右营,左营以之前那五百人为基础,千户由马桥暂时署理,就是那个黑大个。至于右营,则是以此次新调的人为主,再加上王世坤他们这几个出身显贵的百户,所以这千户的人选不好挑。臣思来想去,便打算委了钱宁。”
“钱宁是谁?本太子倒觉得王世坤挺好的,人机灵,不像那张宗说只知道仗势欺人”
徐勋瞥见刚刚奔前走后却一句多余话都没有的钱宁恰是呆若木鸡满脸不可置信,直到朱厚照出言反对才脸露黯然,而王世坤则是一脸的惊喜,这时候,他就笑着说道:“世坤机敏练达,当然是好,但经验却未免有些不足。至于钱宁,就是刚刚给殿下报箭靶的,世袭百户又有一身真本领,况且年纪也稍大一些,稳重妥当。”
“哦”朱厚照看了看钱宁,见其果然是人高马大,不免老气横秋地歪头在其面前打量片刻,这才微微颔首道,“好,你看中的人想必不差。至于王世坤……”
朱厚照斜睨了王世坤一眼,这才笑眯眯地说:“王世坤,徐勋都这么说了,这次就只好让你吃亏了。不过,横竖府军前卫两千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你好生操练着,下次再扩充一千人进来,我让你当千户,也不用什么署理,直接就正职徐勋要是还不肯,我给你做主”
王世坤听徐勋把到了嘴边的机会推出去,原本还有些小小的郁闷,可当朱厚照这么开口一说,他立时恍然醒悟过来,慌忙称谢不迭。这时候,徐勋则是不动声色地踢了钱宁一脚,见人扑通一声就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他不觉嘴角一挑。
“钱宁,别辜负了徐勋对你的举荐张宗说那几个家伙,你该怎么操练就怎么操练,到时候要是他们不像样,我可唯你是问”
“殿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对于连连磕头的钱宁,朱厚照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看看天色就唉声叹气道:“好了,又该回去了。明儿个一早又是考较,晚上又得背书,要是背书和射箭一样有趣就好了……”
眼见朱厚照自顾自地背着手往前走,刘瑾拔腿就追了上去,而张永则是瞅了个空子对徐勋说道:“这蒙古小王子不是越打越来劲么?苗公公正在可劲钻营,希望能再和保国公搭档,一块带兵出征。世子可千万快些儿把这两千府军前卫练好,到时候要真的派兵,有太子殿下进言,你把队伍拉出去跟着他们走一趟就是老大的功劳,别错过了这等良机”
目送着那东宫主从三人渐行渐远,徐勋琢磨着张永这混军功的提议,正在心里想这是张永自个的想法,还是哪里已经有风声了,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人,卑职若能真的出人头地,绝不会忘了大人的提携之恩”
转头见是钱宁还跪在那里,只这一回换做是冲着他磕头,徐勋立时上前把人搀扶了起来,笑着说道:“机会我给了你,太子殿下你也见过了,只要你好生尽力操练,日后还有的是上升的地步。但要是这次机会你抓不住,那也就没什么下一次了。”
“是是是,卑职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提携”
三言两语激起了钱宁那满腔劲头,徐勋先把人打发了回去,这才看着王世坤笑道:“怎样,你不会怪我把机会直接给了别人吧?”
“一开始我倒是纳闷来着,但一听太子殿下那话我就明白了,这算盘打得简直是绝了”尽管刚刚那一站,王世坤也是浑身僵硬,但适才朱厚照的那番话把他的精神都撩拨了起来,“一个区区千户算什么,太子殿下都觉得我吃亏,日后还有那样的补偿,算起来我真是赚大了要真是我打头,张宗说首先就不会服我,更不用说徐延彻齐济良我不趟这浑水”
“你明白就好”徐勋知道王世坤骨子里是个什么人,当下就意味深长地说道,“总而言之,让钱宁去收拾他们,你只用用心心把这几日的操练记下就是,到时候幼军选好了,你就用同样的法子去操练他们。这些东西又枯燥又累人,但要把散乱的人捏在一块,却是最有效。”
第二百二十章 又一位一代宗师!
抄书,抄书,还是抄书
白天被操练得累死累活,晚上还要抄书,对于张宗说来说,这些天实在是足以把人折腾死。自打头一天借着太子发威之后,徐勋倒不曾怎么针对过他,可因操练最出色而被徐勋点名任军令长的钱宁却出奇严格,他要偷懒是完全休想。而钱宁有了徐勋给的惩罚大权,对其余人等是从罚站到军棍不等,对他们几个公子哥则是只有抄书这两个字。可恨他白天已经累得七死八活,晚上还要抄书,到最后连手都快断了。
而徐延彻和齐济良比张宗说也好不了多少,他们一个是父亲严令,一个自个认为是戴罪立功,操练也还算认真,可终究没有那些幼官的体力,一来二去每晚上多抄七八页的书总是难免。只有王世坤得钱宁照顾,再加上他年纪毕竟大几岁,弓马稀松归稀松,可终究是学过的,每晚说是要抄三四页的书,可准点睡觉却还能做到。而此番总共才十五个人,一人一间房,到晚上大门一关不许出房门,外头还有人巡逻,谁也不知道旁人情形如何。
接下来这半个月,徐勋因没有住在宫中,每日都是宫里宫外跑着,从寿宁侯张鹤龄到定国公徐光祚再到仁和长公主,这三家常常来探问情形,他只一概敷衍,主要精力只放在朝廷是否出兵以及王守仁那边的幼军进度上。连放完了假的之前那五百府军前卫调到了安定门外的团营旧营房,每日由各总旗带领出操训练,他只是隔日去看一回。等到连同此前那十五个百户在内的两千人全部塞进这座营房,他立即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毕竟,上次西苑练兵五百人已经是破格,此次两千人断然不可能再拉进西苑。而在这安定门外的营房校场,到底不像宫中只有宦官,周边出没的人众多,御史更是虎视眈眈,真要挑出什么毛病来,他和王守仁的麻烦就大多了。然而,数日下来,虽说军官和士卒的磨合还说不上渐入佳境,他却发现周遭看热闹的人渐渐减少了。
“难道那些御史终于恍然醒悟还有其他正经事了?”
这天午饭时分,听到徐勋的这一句嘟囔,王守仁顿时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还有另一桩要紧事盯着,没工夫再管咱们了。会试已经开考,主考官和各房考官都是重中之重,不盯着他们反盯着这儿,那些科道言官还不至于这么本末倒置。以他们的性子,没事都盼望着有事,更何况此次恰逢会试之年,当然恨不能再出一回弘治十二年科考舞弊的大案子”
原来转眼就是二月末,眼看就是又一年的会试了
徐勋这才记起这一茬,一时暗幸此番操练这两千新军期间,能够暂时躲开那些恶意的目光。然而,他虽说四书五经样样稀松,但对于这三年一次的盛事却也大有兴趣,当即追问道:“今年是谁主考?”
“是太常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张元祯,还有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杨廷和。”
傅容此前遣了心腹京不乐陪着上京,如今的徐勋对于文武百官虽不能说如数家珍,但这些有名头的大多数都还有些了解。张元祯也就罢了,杨廷和这名字他却是如雷贯耳了——不就是那位亲自把嘉靖皇帝送上帝位,然后自己却因为大礼仪之争被皇帝扫下台的吗?而要是再根据后世某些盘根究底的传言,甚至有人说正德之死都和这位文官之首脱不开干系。就拿现如今来说,这人也是正儿八经的东宫序列。
只这个念头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他微微一眯眼睛就笑道:“也不知道这一榜会是谁有幸摘得状元。几十年寒窗苦读,就看这几日的发挥,倒是真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难。”
“你这比方倒贴切。”王守仁自己就是前后三次会试,独木桥走了三回,对此自然深有体会,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往昔,他突然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继而就蹭地站了起来,“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二月十八,也是这会试最后一场,我和一位友人约好,等他出贡院要为他接风,今儿个我得先走了”
“只管去吧,今晚上的兵法课停一天也不打紧,下头人难得偷一回懒,高兴都来不及”
见王守仁说着就站起身急匆匆往外走,徐勋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就这么说了一句。然而,王守仁已经到了门口,却突然又转了回来,却是看着徐勋说道:“我倒忘了,据说南监祭酒章翁对你有半师之谊?”
“你怎么知道?”徐勋没想到这事情连王守仁都会听说,一时大为诧异。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究竟有是没有?”
“算是吧。不过,我只是有幸在章大人家里养了一个月的伤,蒙他赠书两箱子,又向北监祭酒谢大人举荐了我。”徐勋想起前不久匆匆南下的陶泓,就叹了口气说,“只日前才刚刚听说章大人有丧偶之痛,所以我打发了家里一个童子南下探看探看。”
“那就好我那友人因章翁赏识,在南监读了大半年书,也是称章翁一声先生的。他二月初才刚到京城,我也是因李阁老的缘故,与他在文会上相识,料想他应该知道章翁近况。你若是有空,不妨和我同去见一见?”
徐勋此前到京城后也曾经给章懋写过两封信,但三个月西苑练兵之后就顾不得了,此次才让陶泓带了书信回去。这时候王守仁说要去见的是这么一个人,他立时霍然起身,二话不说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去吩咐一下今儿个晚上的安排,然后跟你进城”
时值傍晚,京城东边贡院前头那一条街已经是挤得满满当当。从二月九号开考至今,已经是整整九天,所有南来北往的举子们全都云集于这么一座贡院之内考试,几乎是一步都不能出号房,如今好容易捱到了尽头,外头等候的家人自然是人人激动。翘首盼望了许久,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贡院开了,就只见一大堆手提考篮的举子从中一哄而出,一时间竟是喧哗一片。
王守仁是考过三次的人,当然知道要在这时候迎着人,就不能光靠傻等,因而这会儿压根就没和徐勋在下头等候,而是包了贡院旁边一座酒楼的二楼雅座,只在临窗位置边看边等。他既是精于射箭,眼力自然很好,居高临下看了不多久,他便看到了那个人群中施施然背手而行的悠闲中年人,一时便出口叫道:“元明兄”
那底下的中年人抬头一看,认出那窗边的人是王守仁,颔首一笑就穿过人群到了酒楼门前。不消一会儿,提着考篮的他就上楼进了雅座,见座中除了王守仁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微微一愣就笑道:“可是兴安伯世子?”
“正是,冒昧打扰湛先生,实在是莽撞了。”
“哪里哪里,要说世子之名也算是如雷贯耳,我也好奇很久了,不想今天能相见,也是托了王伯安的福。至于先生二字当不起,世子叫我湛元明也罢,叫我老湛也未尝不可。”
“那我便占个大便宜,叫一声湛兄了只那世子二字,还请湛兄收起。”
“好好,正该如此”湛若水爽朗地一笑,放下考篮厮见之后就自己搬开椅子坐了,自己提起茶壶倒满了茶一气半盏喝下去,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这九天真是难熬得很,连口热茶都几乎喝不上,好在老天爷没下雨,总算是捱过来了。”
王守仁见状不禁打趣道:“知道你是不想考,硬生生被人硬逼上梁山的”
徐勋也是在路上听王守仁解说,才知道自己今天来见的是广东湛若水。据王守仁说,湛若水师事大名鼎鼎的陈献章,为了求学甚至一度焚掉了路引以求追随那位白沙先生,在执掌江门钓台之后,又为陈献章之死服孝三年,这次还是在母亲和广州府一位官员的双重劝说下勉强来京城应试,打的却是最好考不中回乡继续讲学的主意。但相比这些,真正让他心中大震的,却是因为他记得,后世鼎鼎大名的明朝心学大师,除了王守仁就是这湛若水,两人都是弟子众多,湛虽声名弱于王,仍可谓是一代宗师
“伯安你知道就好,千万不可对李阁老说,否则就辜负他一番心意了。”
此时,见湛若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徐勋便举杯敬道:“湛先生话是这么说,但有道是这世上的事情常常事与愿违,你虽不想考中,只怕此次却是必中。”
王守仁也笑道:“是极是极,今科主考的这两位都是一心人才慧眼识珠的谦谦君子,就如徐世子所言,我也打赌你必能中”
湛若水才以茶代酒喝了徐勋敬的那一杯,听到王守仁这话不禁莞尔:“好你个伯安,你这不是存心挤兑我吗虽说我是想就此安安静静回乡教书,可要是我和你赌不中,按你的话岂不是认定此科两位主考大人慧眼不识珠?说真话,考不中就罢了,若侥幸考中,我这些年一直都是醉心书卷,于实务上头一窍不通,只望能点个翰林,让我能博览群书,继续精研学问,好好教书育人,不要误了百姓”
中进士点翰林,这原是无数读书人一生的期望,被湛若水说出来却好似退而求其次一般。然而,这等狂妄的话他却说得颇为平和,徐勋听着竟也觉得其人真心实意,当下少不得笑着附和了几句。一番闲话之后,酒菜上齐,他便言归正传道:“我听王兄说,湛兄此来京城应考前,曾经得南监祭酒章大人激赏,在南监读了几个月书?不知道章大人近况如何?”
“章翁……”湛若水踌躇了片刻,这才摇摇头道,“章翁近况实在是说不上好,老而丧妻,原本就是人生大痛,更何况章翁入冬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因疾致仕朝廷又不允,这会儿应该已经从乡间回金陵继续主持国子监了。唉,不是我言辞激烈,朝中诸位老大人的年纪都大了,如马尚书等都已经年过耋耄,一个个都曾几次三番上书致仕,皇上也应该放他们归去,否则老于其位,年轻一辈都觉得他们尸位素餐,又伤名声,又伤身体,未必是朝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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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一位一代奸臣!
徐勋曾经几度面对那几位顶尖大佬,除却还不到六十的李东阳之外,其他的无不是七老八十,马文升甚至还有选择性耳背,至于这些人之前是因灾异自请致仕也好,因怕被人闲话而自请致仕也罢,甚至说是以退为进……总而言之,弘治皇帝一概都是殷殷挽留,十足十一位礼贤下士的明君。问题是,那些大佬们是真的老了,老到朱厚照背地里也对他嘀咕过
因而湛若水说这话,他心里自是万分赞同。然而,这种话他当然不会明里说出来,只就着湛若水说章懋的话题叹道:“湛兄说的是,诸位老大人虽老而弥坚,但毕竟朝廷事务繁杂。说起来,哪怕是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章大人也一直关切爱护有加,每每想来便令我感念。他四十出头致仕,结果年近七十又复出掌南监,原本就是推辞了多次了。但朝廷一再相召,他也只能勉为其难,虽是学子的幸事,可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劳累了。”
湛若水拿起杯子品了一口酒,又摇了摇头说:“所以家师白沙先生数次不第,便索性回乡教书,一心著书育弟子,结果还是一再接到征召。就连我,也躲不过家母和徐大人的一次次训诫提点,哪怕苦着脸也只能来了。天下之大,一人之力所能为者极少,更何况掣肘重重?朝中老大人们纵使秉持公心,但顾忌既多,要做事便是难上加难,想想伯安这入仕之后的经历,我就真的想打退堂鼓。”
“我虽然不曾点翰林,但先历刑科,又主持山东乡试,接着又任武选司主事,比起一科一科众多真正蹉跎一生的进士来说,已经是幸运之极。更何况……”王守仁斜睨了徐勋一眼,便又苦笑道,“更何况我还在西苑因缘巧合,竟是把太子殿下误当成寿宁侯世子。我要是再自称蹉跎,只怕人人都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起这事情,湛若水方才真正来了兴致:“不错不错,二位如今可算是除了东宫讲官之外,和太子殿下最亲近的人我倒想斗胆问一句,二位觉得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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