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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府天)-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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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

    有叛乱不够别人一刀砍的,听听这叫什么话

    弘治皇帝用一种你要是再胡说休怪朕不客气的严厉眼光把朱厚照瞪得耷拉下了脑袋,这才看着那边的几个大佬:“太子刚刚亲自下场也算不得什么,原本打永乐朝开始,每年端午节射柳盛会,天子和储君便常有亲自下场的。我大明朝是从马上打来的天下,如今虽承平,却不能忘了武事,这也是祖宗的训诫。”

    “皇上所言极是。”

    弘治皇帝把祖宗都搬了出来,一众大臣你眼看我眼,最后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齐声应了一句。这时候,弘治皇帝又瞥了一眼徐勋问道:“徐勋,府军前卫如今还剩多少人,你这指挥使可知道?”

    徐勋此前早就做足了功课,此时便从容躬身答道:“回禀皇上,臣到任之前曾经看过一份旧档,府军前卫幼军在永乐年间本二万八千余人,自天顺八年正月二十二日诏令身故者不必佥补,结果此后十四年间逃亡疏放之后,仅剩下八千六百余人。最初府军前卫幼军系永乐间勾补,充宣庙为皇太孙时随侍,其数五倍于其他京卫,结果自那之后,八千多人到了如今,所余还剩多少,名册存于兵部,臣就不得而知了。”

    刘大夏掌兵部也有些年头了,见旁人都看着自己,他犹豫良久,这才低声说道:“如今去天顺八年又是几十年了,虽兵部勾补过一两次,但所余正军不到五千人。”

    谁都没想到,徐勋竟还去查过这样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一时就连王守仁都是大为意外。而弘治皇帝听到这里,当即环视众人一眼道:“现如今朕也不用如宣庙时那么多人扈从东宫,府军前卫原军户令兵部武库司即行清理名册,或是补他军,或是屯田。于各京卫之中再行勾补年少军余一千五百人,凑足两千之数,仍为府军前卫。既然只两千人,徐勋身为兴安伯世子,掌府军前卫事也没什么破格过分的。”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是面面相觑。别看如今天底下一个个百户所千户所以及卫所,但随着军户逃亡,一卫五千人一千户一千人百户所百人,这种洪武年间设下的额度早就不作数了。这两千人固然不多,可真要都给了徐勋,这哪里能算是不破格?

    一片静寂之下,颤颤巍巍的马文升终于开口说道:“皇上所言圣明。不过,有兵不能武将,两千人少说也需千户两人,百户二十人,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也至少得三四个,这许多军官调起来绝不容易。若贸然行事,只怕想要治军却适得其反。”

    “马尚书说的没错。”徐勋看也不看那些朝自己瞧过来的异样目光,施施然地接过话茬道,“臣启皇上,锦衣卫中世袭恩荫寄禄武官最多,臣恳请从中挑选这些军官充府军前卫”


    第二百零七章 风光

    徐勋真是会打主意,这一招简直绝妙

    哪怕李东阳自己就是少年神童,这些年也见惯了那些号称年少英杰的,但大多数人不过是下笔如有神出口能成章的神童,要说真正治理郡县的本事,真正随机应变的本事,那就显见要差一筹了。此时此刻见马文升愣住了,刘大夏愣住了,刘健谢迁戴珊全都愣住了,他心里叹为观止的同时,又看见了弘治皇帝那倏然大悦的脸。

    高兴归高兴,但弘治皇帝样子还是要做的。他一把按住了要跳起来的朱厚照,又看着王守仁道:“王守仁,徐勋此议,你怎么说?”

    王守仁也是没想到徐勋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世袭恩荫武官身上。这会儿皇帝问到了自己头上来,他虽有些犹疑徐勋怎么去打动那些最是懒散的世袭军官,但仍然立时应声答道:“回禀皇上,徐指挥此议不错,臣附议。”

    “那好”弘治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笑吟吟地说,“王守仁,你既是兵部武选司主事,正好协同徐勋一块挑选一应军官和幼军,这事朕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今日看你演练军阵,朕心甚慰。身为文官通悉军阵和射术,大有古风,很好你且继续留府军前卫,操练好了这两千幼军再说”

    皇帝心意已决,六位大佬你眼看我眼,最后不得不保持了沉默。这时候,徐勋方才不露痕迹地拉了拉王守仁,同时下拜行礼谢恩,待站起身的时候,他就发现朱厚照正在那儿使劲冲自己挤眉弄眼,不禁莞尔。只这会儿话说完了,他和王守仁也就没有继续站在高台上的资格,两个人在司礼监写字孙彬的引领下先后从一旁楼梯下了来。

    才向孙彬打了个招呼,目送人噔噔噔上楼,徐勋就只觉袖子被人一把拉住,这一回头,就只见王守仁正脸色激动地盯着自个:“你怎不早告诉我,小侯爷就是太子殿下”

    “早告诉了王兄,那你会怎样?”徐勋见王守仁一愣,继而面露沉吟,他就笑道,“要是你知道了,那就不会像之前那样以平常心相待,不说战战兢兢,至少也会反反复复琢磨,那就没意思了。太子殿下是最聪明的人,只要觉察到你的意图,那这场戏就唱不起来了。”

    “原来如此……”

    王守仁长长吁了一口气,心底虽仍有些懊悔错过了这最好的天然的机会,却知道徐勋说的没错——早知道朱厚照是太子,他一定会把自己精心准备的那些军事条陈悉数呈上,一定会把自己好容易搜寻来的几张舆图拿出来,一定不会在之前教射术的时候那么严格苛刻……要知道,那些东宫讲官几年轮值下来,兴许见到太子的时间都不如他多

    “真是没想到,之前咱们打的那个赌我明明输了,可结果那赌注我早就赢了。”

    “这就叫做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徐勋笑语了一句,见左边文官阵列中人人都往自己这儿瞧看,他就干咳一声道,“王兄也已经整整三个月没回家了,连过年都是在西苑过的,这会儿赶紧过去见见令尊吧,想来他有的是话问你。我也得去见见我爹。”

    王守仁这才慌忙抬头望去,见父亲王华果真正看着自己,脸上也瞧不出是喜是怒,他遂立刻对徐勋点了点头,快步往那边走去,而徐勋自是缓步往右边的武官们走去。虽则是看到了满面关切焦急的徐良,但他还是不得不先按照官阶,向上头的英国公张懋保国公朱晖等人厮见行礼,应付了这些顶尖勋贵或真心或假意的称赞赏识,老半晌才终于到了徐良跟前。

    “哎呀,我刚刚还在对兴安伯说,他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寿宁侯张鹤龄突然插了进来,满脸堆笑地说,“才三个月就能练出这等景象来,这下那些老大人都无话可说了,真是痛快”

    “侯爷过奖,只是将士用命而已。”

    刚刚建昌侯张延龄也和他客套了几句,这会儿瞧见寿宁侯张鹤龄竟是把位子换到了一堆伯爵中间,徐勋想起这位从前的骄横名声,心里倒是真纳罕,但嘴上少不得谦逊一二。而张鹤龄却没把徐勋这谦逊放在心上,一时间又是三两句把人捧到了天上,甚至还强自定下邀约请徐勋来家里赏花,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徐良却一直等徐勋和剩下的人都见过礼了,瞧见高台上那边并无反应,这才接着徐勋的眼色站起身来,跟着儿子快走了几步。待到了一棵柳树后头,他也顾不上杨柳尚未抽出嫩芽,那边厢免不了还有人注意自己父子俩,忘乎所以地一把抱住了徐勋的胳膊,高兴地笑道:“好,好,我就知道你能行,果真是漂漂亮亮过关了”

    “爹,连进京之后第一个年都没能和你一块过,我……”

    “钦命如天,忠孝两难全,这点见识你爹还是有的。”徐良笑得仿佛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又大力拍打了徐勋两下,“看到你在御前露脸,看到那些人无话可说的吃瘪样子,你爹我就高兴了等今天回去,我下厨,给你做红烧肉”

    “好,这三个月大锅饭吃下来,我嘴都淡的没滋味了,就等着爹你这句话”徐勋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突然扭头看了看那高台,虽说只能看见朱厚照一个轮廓,可想想这三个月和这位太子日日见面天天厮混,相比从前偶尔见一面自然又亲近不少,不觉又打趣道,“爹的厨艺,可是太子殿下在西苑时也念念不忘的”

    “臭小子,你还开我玩笑,你以为你爹我不知道这道理,吃不着的永远是最好的”

    徐良徐勋父子在这边厢叙三个月分别的亲情,那边厢王华王守仁父子亦是如此。只王华不像徐良,平日里是货真价实的严父,一见儿子就先沉下脸好一番训斥,哪怕是听说了王守仁在西苑这三个月的经历,他也只是微微动容,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你这次和兴安伯世子一块,风头出得太大了,不说别的,东宫那些讲官只怕就会把你当成眼中钉”

    而对于这五百幼军来说,御前操练就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及至褒奖的口谕下达,一应人等勉强按捺着激动磕头谢过恩之后,等传谕的司礼监文书官一走,他们就立时欢呼了起来,平日交情好的一下子就拥在了一块,就是有龃龉的也大多冰释前嫌,一时间又是笑又是跳,高兴得无以复加。而马桥等几个百户你眼看我眼,彼此脸上也满是激动兴奋。

    区区一个百户在这指挥使都不值钱的天子脚下,那是什么都不值,如今有了这名义,合该他们风光,这三个月没白辛苦

    于是,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众人就公推了平时最得徐勋信赖的马桥上来。这黑大个大步上前,没好气地给了那几个和下头人一样疯闹的总旗小旗一个重重的栗枣,这才高声叫道:“别只光顾着高兴,回头散去的时候别把之前练了这许多天的东西都忘了还有,一个个都得了好处,别忘了是谁你们才有的今天”

    “当然是大人,还有王主政”

    “对,咱们以后终于有钱粮可领,大家凑份子大人和王主政一块好好吃喝一顿”

    “光是吃喝怎么够,应该找京城最好的青楼院子,让咱们大人和王主政一块乐一乐……啊,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哄闹着连青楼都说出来的是一个性子最活络的总旗蔡幺儿。三个月间,最初提拔的那些总旗和小旗都是最卖力的,最终只有两个缺换人,其余的都是原先那一拨。这会儿扭过头的蔡幺儿犹如见了鬼似的盯着徐勋看了老半晌,最后才讪讪地说道:“小的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徐勋沉下脸轻哼了一声,眼睛又扫了其他人一眼,见四下里倏忽间静寂无声,他不禁对这三个月的成果很满意,遂不紧不慢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不但是正军,而且还是太子殿下的带刀舍人,不要和那些满大街乱晃只求打个零工的正军军余去比,尤其是这样的玩笑”

    见一个个人都耷拉了脑袋乖乖听训,他也不想在这喜庆的时候单纯给人泼凉水,又放缓和了语气说道:“自己人当然不要紧,别让外人听见就行,省得到时候那些御史大爷们又祭出屡试不爽的宝刀来,砍得你们哭爹喊娘好了,都是今儿个的功臣,少给我垂头丧气装他娘的,集合起来到御前谢恩领刀,然后回去风风光光见你们的老子娘”

    “哦”

    随着这一番话,幼军们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更响亮的欢呼,人人的脸上都满是高兴喜悦。三个月苦练,如今一夕修成正果,他们最想见的,当然就是自己的父母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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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八章 父子

    尽管西苑那间给自己这个指挥使的营房还算齐整,暖炕一直都是热的,甚至还专设了几个伙夫供应茶水热水等等了,可毕竟是在外头不能穷讲究,因而徐勋三个月里满打满算,也没洗过几个囫囵澡。这天下午一回到阔别三个月的兴安伯府,他随手拿了两块点心暂时垫饥,就吩咐人送了热水进来,在浴桶中舒舒服服一泡,连手指头都不愿意抬一下。

    徐良说到做到,在厨房忙活许久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出来,一出来得知徐勋还在房里洗澡,顿时吓了一大跳。知道儿子在洗澡时不惯有人在旁边伺候,他便径直闯了进来。一拐到屏风后头,见徐勋竟是头枕在桶壁边上,以一种绝不可能的姿势睡着了,他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了好一会儿,他这才伸出手去轻轻拨了拨徐勋那湿漉漉的头发。

    这小子,人前看着比谁还能耐,人后却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

    见浴桶中的水还清澈,徐勋显然是尚未打胰子就已经睡着了,徐良想了想就撩起了袖子来,抄起旁边的胰子和毛巾,三两下就往徐勋前胸上抹去。他哪里曾经做过这等活计,这手脚自然轻不了,不过三两下,徐勋就陡然之间惊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正想斥责,可一看清楚人,他就愣在了那儿。

    “爹……哎,你别忙,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什么自己来,都已经睡着了,想睡就继续睡吧”

    徐勋上辈子也只在小时候由保姆给洗过澡,从没这么让老爸给伺候过,哪怕这辈子年纪一下子缩小了近一半,他也完全不习惯这样的待遇,哪里肯依从徐良,慌忙伸手去夺毛巾和胰子。父子俩一个死拧着不肯给,一个手忙脚乱要抢,最后终究是徐勋眼疾手快夺过了毛巾,但那巾子下半截重重落在水里,水花一时溅得徐良满头满脸满身都是。

    看到这情况,徐勋顿时傻眼了。徐良却在愣了片刻之后哈哈大笑,没好气地在徐勋头上狠狠一敲,这才转身大步走了。洗个澡闹出这样的插曲,徐勋自然是说不出的尴尬,接下来三下五除二洗完了出来换好衣裳,他便匆匆出了门,从朱缨口中得知徐良在正房等,他随手接过那件兰州姑绒大氅就往外走去。

    “爹”

    徐勋打起帘子一进门,就只见屋子里并没有别人,只徐良一个人坐在那张方桌后头,桌上正攒珠似的摆着四菜一汤。他解下那件大氅往一旁椅子上一扔就走上前去,使劲吸了吸鼻子,随即笑呵呵地说道:“真香”

    “都热过一回了,还香什么,都是你这小子,洗澡洗一半居然能睡着”

    徐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见徐勋赔笑在旁边盛了一碗饭双手呈给了他,他这才伸手接过,眼看徐勋自己盛了一碗,坐下身连招呼他也忘了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他不觉哑然失笑,遂也低头拨拉着碗中的饭。眼看徐勋吃了一碗又盛了第二碗,吃了第二碗后桌上四菜一汤已经只剩下了些汤水,儿子却又站起身还要盛,他不禁干咳一声伸手拦在了那盛饭的大碗上。

    “好了,别这么猴急,饭吃多了也伤身”

    “爹,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三个月没吃饱饭的儿子吧”

    徐勋趁徐良一愣的功夫,又是眼疾手快两瓢往碗里一盛,连带着肉汤菜汤往碗里一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又填进了肚子里,这一次方才稍稍恢复了过来。三个月没吃饱是说笑,但他今天是真的饿了,一大早忙着操练的事,只吃了两个馒头;午间是皇帝赐宴,这都是有规矩的,不过跟着别人略略动筷子而已;而等到回家他又只吃了两块糕就先去洗了澡,这一整天的消耗简直是非同小可。此时此刻,他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满脸满足,待看见徐良那没好气的样子,这才赶紧坐直了。

    “终于吃饱了?”

    “吃饱了吃饱了,爹的手艺果然不是盖的……”

    “就知道说好听的”

    徐良怎不知道徐勋此时大异于人前的沉稳精明,都是为了逗自己一乐,但仍是免不了笑了。眼看着面前桌子上一个个空空荡荡的碗盘,他便站起身来唤了人进屋收拾,自己示意徐勋跟自己进东屋。一进屋子,他回头发现徐勋正诧异地看着四壁的陈设,就笑道:“我一个粗汉子,摆上四壁的书反而不像样,索性就整理了一下家里的兵器库,挑出这几样不是花架子的拿来挂上,看着还至少像个勋贵之家。”

    “那是,爹正当壮年,上得马开得弓,对了,我之前还对那王守仁说过,约他有空到府里来和爹你比试比试。”

    “你小子尽会给我找事”徐良闻言气结,笑骂了一句后就正色说道,“不说玩笑话了,之前之所以会有御史弹劾你那风波,是齐济良挑唆的徐毅。和尚探知这事情之后,设了个圈套,让我把东西转交李逸风,请他设法送还殿下,然后诳齐济良惹上了李逸风,又接下了这烫手山芋。齐济良被太子殿下训过,就上了我这来负荆请罪,我已经宽宥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怪可怜的。”

    “太子训过齐济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因为这个,悦儿的事我已经对殿下坦陈了,她的事情今后总算能有转机,只齐济良上门负荆请罪是怎么回事?”

    徐勋听徐良讲完之前那段经过,不禁又是诧异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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