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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一队装甲车从大剧院方向开往跑马场广场。示威者在民族饭店前用两辆无轨电车封锁了特维尔大街。此时，市中心的所有桥梁都停着坦克，军队开始在市内进行大规模调动。

李路带着一顶鸭舌帽，带着苏长城在俄罗斯议会大厦附近的一个角落里，注视着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即使使馆的人百般阻止，但是李路也不愿意错过见证历史的机会。于是他带着苏长城悄悄地潜了过来。

在一干人的簇拥下，叶利钦走出议会大厦，李路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13时整。李路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把接下来的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叶利钦径直走向封锁俄罗斯议会大厦的部队，那著名的动作出现了。他走向塔曼师（保卫莫斯科的禁卫军）的一辆坦克，坦克炮塔上有大大的数字编号——110。

他登上了110号坦克，随即他的几位助手也登了上去。叶利钦就站在坦克上，掏出演讲稿展开。此时，他的助手在他身侧展开了一面三色旗。记者们扛着摄像机相机蜂拥上去，而周边却没几个民众。面对镜头，叶利钦开始发表演讲呼吁莫斯科人和俄罗斯全体公民进行反击。而三色旗前面，一位坐在炮塔上的坦克兵，抬起他的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下了头……

后世那张经典的照片出现了。

李路无语地摇摇头，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走吧，回使馆。”

两人走进巷子，朝停在一个街区外的车走去。路上极少碰到行人，但是也没出现什么骚乱的情况。寥寥几个行人脸上也没什么很夸张的表情。

苏长城忍不住小声说道：“头儿，毛子搞的政变也真是怪啊。那个亚纳耶夫居然没有限制叶利钦的行动，由着对手从容地发起反击，他是怎么想的？”

李路晃了晃脑袋：“亚纳耶夫不是那块料，我猜这老小子晕血。”

苏长城无语了一阵。

“刚才叶利钦发表演讲的时候，周围根本没几个老百姓。如果他果断地采取措施，还有叶利钦什么事？他总不会找不出一个营的忠心部队出来吧？”

“哼，他压根没想过对叶利钦采取措施，甚至连俄罗斯议会大厦的对外联络。我才刚出叶利钦应该是在和各国领导人通电话，接受‘指示’呢。”李路说道，“反而，叶利钦毅然走出议会大厦，却是有些胆量的。他根本没想到亚纳耶夫这么容易对付，他甚至成立了一个影子内阁，派往了距离斯维尔德罗夫斯克市70公里处的森林里，携带了备用转播站，做好了俄罗斯议会大厦失守后有一个根据地，进行长期斗争的准备。”

李路摇摇头：“不得不承认，叶利钦虽然**了，但是这老小子是尽得先烈的真传啊，一套一套的，一手比一手娴熟。”

苏长城下意识地问道：“头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李路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苏长城尴尬地笑了笑，一下子没想起来，头儿虽然没在情报部任职，但是一直以来那个八局局长都从头儿这里领取指示。他就自动闭嘴了，自家老板的背景他又不是不知道。

李路有心培养他，就多说了几句：“从亚纳耶夫今天的动作来看，大致大致的可以判断出他的性格弱点，分析出所谓的国家紧急委员会的内部情况。他没对叶利钦动手，那么软禁戈尔巴乔夫这件事情，他也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本身紧急委员会的八个人领导人当中就有心怀鬼胎的。看着吧，也许明天戈尔巴乔夫就会回到莫斯科。到时那才叫混乱。”

苏长城无意识地摇头叹息：“没想到老大哥的本领退化得这么厉害，唉。再这样下去，被灭党都不奇怪！”

其实更多的李路没有说出来，比如亚纳耶夫，实际上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真正在幕后主导这一事件的，是克格勃！

只是，这些事情，此时此刻，还是藏在里的为好。

李路突然顿住了脚步，表情一下子凝固起来。他的动作让苏长城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配枪，结果摸了个空。外出的时候由于担心引起误会，李路和苏长城都没有携带配枪。

“队长。”

有人用中文轻轻唤了一声。

到现在还叫他队长的，除了老短刀成员还有谁？

果然，横巷子里走出个人来，帽檐遮住了半张脸，抬头冲李路笑了笑，转身走进一间楼房里。那不是刘小光是谁？

李路扫了周围一眼，跟着走进去，苏长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护在身侧。

拐了几条走廊，进了一个房间，李路一扫眼就看清楚了站在里面的人。王胜、王朝阳和雅科夫，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俄罗斯人。

“队长！”

“老板！”

众人激动地打招呼。

李路走过去，挨个地拍着他们的肩膀：“老王，朝阳。”随即走到雅科夫面前：“老雅，见到你我很高兴。”

“老板，我也是。”

随即，雅科夫给李路介绍他身边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俄罗斯人：“老板，这是我们的新同志，索夫。”

“新同志？”李路皱着眉。

雅科夫点点头，李路扭头去看刘小光，刘小光也点点头。李路这才和索夫握手：“索夫先生，欢迎你的加入。”

索夫两只手握住，低头弯腰：“能够为您效劳，我很荣幸。”

李路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说：“错了，是为美元效劳。”

索夫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是的老板，为美元效劳！”

此时，刘小光走过来，低声说道：“队长，此次改变计划过来，是有急事请示你。”

点点头，李路扫了众人一眼，在刘小光的引领下走进里间，索夫要跟上去，被雅科夫拽住了胳膊，沉声说道：“需要你的时候老板自会让你进去。”

“我心急了。”索夫耸了耸肩，和雅科夫走过去，和苏长城、王胜、王朝阳他们低声地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自动自觉地把守住了各个位置。

里间，没等刘小光说话，李路首先就皱眉问道：“这个索夫什么情况？”

刘小光很不客气地拿起李路放在桌子上的中华烟点了根：“和雅科夫一样，苏联的叛徒。在伊拉克帮了不少忙。考察了一段时间，我和老赵觉得这个人可以用。”

想了想，刘小光补充了一句：“他亲手杀了中东站的克格勃几个领导，侵吞了克格勃几十万的经费。”

这就是投名状了。

李路相信刘小光，也相信他和赵荣军的判断，但是，他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雅科夫我接触的时间长，心里有底，但是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这个索夫就更不用说了，用是可以用，但你要注意。”

刘小光重重地点点头：“队长你放心吧，对付他这样的叛徒我有一千多种办法让他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干。”

李路却是笑了笑：“像上回你给人美国佬战斗机部队派轰炸医院的纪录片这种方法，还是要慎用，免得把人逼急了，反而不好。”

挠了挠脑袋，刘小光嘿嘿直笑。

“说说吧，你不在乌克兰那边给我盯着，跑这里干嘛来了？”李路问道。

刘小光收起笑容，目光闪闪的说道：“索夫提供了一个信息，我觉得很重要，时间太紧我就先斩后奏跑过来了。乌克兰那边老赵带人看着，不会出问题。”

顿了一下，他压低声说道：“索夫叛变的消息传回克格勃总局之后，他接到了哈巴罗夫斯克分部头子佐亚尼夫的密信，内容大致是希望他能够前往远东跟他一块干。这个佐亚尼夫是带索夫入行的人，根据索夫得到的消息，远东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军队、政府，基本处于无序状态，克格勃的远东局领导都在给自己准备后路。所以索夫断定佐亚尼夫极有可能在策划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独立！”

李路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表情却是镇定自如。所谓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他太熟悉了，那曾经是属于华夏的广阔土地埋藏着多少华夏军人殇伤。而他对刘小光说的这个所谓的“有人谋取哈巴罗夫边疆区独立成国”的判断，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因为再过几天，苏联将陷入极度无序的状态之中，只需要有心人稍加用力，远东各州绝非没有独立成国的可能！

历史上，到了10月份，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尼古拉耶夫被任命为雅库特自治共和国总统之后，他就曾经有过脱离俄罗斯联邦独立成国的念头！

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李路暗骂一句：

“该死！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注：此处远东地区指的是苏联远东经济区，而不是世界含义下的远东。读者群：336572164，妹纸太多，求分担。

第262章何乐不为？

坐在李路面前，索夫下意识地感觉到一股慑人的气势。他参加过阿富汗战争，他领到过很多次秘密行动，死在他手里的人他自己也数不清楚。但是，在这么一个年轻人面前，他却抑制不住地有威压感，沉重而慑人。那长年累月经历生死养成的气质当中，蕴含着极强的上位者的气势。

雅科夫说，老板是华夏某个古老家族的嫡系传人，而叱咤雇佣兵界的军刀团创始者，就是他。索夫想，或者这就是原因的所在。也只有两种完美结合的经历，才能使人年纪轻轻具备了这般气势。

索夫不知道如何进入正题，正在思索的当口，李路却是先说话了，他饶有兴趣地问：“索夫，你是中东站的领导人，你把你的同僚都杀了，克格勃总部给你安了什么样的罪名？”

索夫没想到李路会突然问这个，还问得这么直白。一丝痛苦掠过心底，一闪即逝的表情被李路敏锐地捕捉到。李路心里暗暗点头，良心未泯的人才能放心地用。

“一群湮没了信仰的官僚，给我什么罪名都同样适用于他们本身。”索夫稳了稳心绪，说道。

李路似笑非笑：“那你的信仰，还在？”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索夫和李路面对面。

索夫像是下定了决定似的，说道：“老板，我的财产足够我找一个适合的国家过完下半辈子，只要用之有度的话。我想说的是，选择军刀团，金钱不是最重要的。老板，如果我说是为了我坚定不移的红色信仰，您会相信吗？”

李路很干脆地说道：“不相信。”

索夫一愣，不知道往下说什么。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李路淡淡地笑道：“你觉得你那一套对我有用吗？索夫先生，合作也好还是加入军刀团也好，我都欢迎。但是两者的区别在于，你务必端正你的心态。”

说到最后，李路两道目光盯着索夫，看着后者无法控制的在大夏天里觉得颈椎发凉。他现在更加明白，为什么雅科夫这样的人都心甘情愿地为李路做事。不说那深不可测的背景和那看上去无处不在的关系网络，单单是这份年纪有这份令堂堂克格勃准将喘不过气来的气势，已经证明了这个人的非凡。

“索夫，只怕你早已经触犯了内部纪律了吧？”李路扯了扯嘴角，“你说不看重钱财，这我相信。但是你特意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你的生命安全。”

李路目光如炬直视索夫：“雅科夫肯定和你说过他是怎么来到我这里的。当年他遭到克格勃以及中情局两大机构的追杀，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谁能够容纳他。你加入军刀团恐怕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吧？挑明了说吧，我手里有美军战机轰炸巴格达卡玛医院的视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提供革命卫队指挥部在卡玛医院这个条情报的人是你吧？”

“想想，当视频呈现在世人面前，美国佬如果知道了，他们会放过你，你认为你能逃得掉中情局的全球追杀？”李路冷冷一笑，“所以，如果你要加入军刀团，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除非你尽快去见马克思。”

他更加冷然地补上一句：“还有，以后别跟我扯什么红色主义，戈尔巴乔夫执政以来，你们克格勃还有主义吗？至于远东，你认为我会忽略那遥远的地方吗？”

索夫心惊胆战，不是为得知李路手里握着足以让他陷入无穷无尽逃亡的证据，而是因为李路对苏联、克格勃的了解，竟然如此的深入如此的一阵见血。

仿佛，在他面前就再无秘密可言。这对一个情报战线的老特工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来得更加慑人呢？

他甚至怀疑克格勃总部有人和眼前这位年轻人存在着某种联系，而他自得自满的企图利用自己在远东的克格勃关系，准备跟李路讨价还价，没想到，自己那点子本钱人家压根没放在眼里。

索夫果断地收拾起那点小心思，干脆利落地说道：“老板，我认为目前是咱们进入远东地区的最好时机。不知道老板您有没有想过，在那里扶持一些咱们的力量。”

听到他这么说，李路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那样说，根本就是吓唬索夫，他在远东那边是安插了一些人没错，但是仅仅是一些间谍小组和几个华夏籍俄罗斯族商人充当的下层代理人，远远谈不上什么力量。他原本想着的只是远东那片的几个重要的军工企业，没有想过要扶持一些自己的势力。

李路政治上的道行不够就充分体现出来了，以至于差点错过了一次“收复国土”的绝好机会。

索夫送上门来，让他还有机会抓住这次机会，又面临着索夫的忠诚问题，迫不得已，他才出此下策，给索夫来一个杀威棒。幸好有后世的记忆，半遮半掩的表达自己苏联关系网络如何强大的效果还不错。

李路突然问道：“索夫，你愿意加入华夏籍吗？”

索夫眉头皱了皱：“老板，那样的话在外行事会有些不方便，您别误会，事实上我的家人已经拜托刘团长接到了华夏。”

点点头，李路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等你退休之后再说吧，一切我都会给你安排好。”

“谢谢老板。”索夫有点小感激，继续往下说：“佐亚尼夫联合了军区的一些将领以及一些政府高官，企图建立一个政治和军事完全独立的共和国。他曾经是我的教官，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但是根据他的行事作风，我敢肯定这件事情已经筹备了很久。最有利的证明就是，总局对我下达抓捕令之后，他却通过当年在特工学校的老式暗语让我去远东，他会为我提供安全保障。我想，他一定是想把我拉进去，若不是雅科夫失踪太久，恐怕也会接到类似秘密召唤。”

李路努力地回忆历史上有关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却找不到一丝有用的记忆碎片。他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存在，这个时候，不但苏联的加盟共和国有独立的强烈愿望，俄罗斯联邦的一些州一些自治共和国也蠢蠢欲动，尤其是七八千公里外的远东地区。

遥远的距离足以抵消中央政府的任何影响力，更别说此时的苏联以及以后的俄罗斯中央政府，对边远地区州府的控制力简直是弱到极点，甚至比军阀时代的华夏都不如。当年的华夏，老蒋发电说几句话，其他人还应付几下子，俄罗斯初立时期，边远地区的州府根本是应付都懒得去做。

君不见一直到二十一世纪，普京那个强人都还在为中央政府对下面州府、自治共和国的影响力头疼吗？

叶利钦时代，请了美国佬当经济顾问的叶利钦，那个时候的俄罗斯，简直……混乱不堪！

就好比一个女人自己把自己的双腿双脚绑了起来，然后叉开了双腿，还他妈的不停地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各种媚眼抛给西方国家，一副“快来搞我”的表情！

无论捞钱抢人拉废铁，还是捎带脚地渗入自己的势力，再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时代了，这，简直就是“历史上最好的发展机遇期”。

况且，那一片辽阔的西伯利亚、远东，在华夏人民的情感上一直都认识是属于咱们的土地。如果有一个机会，采取另一种兵不刃血的方式，把那片广阔的土地融入大华夏圈，何乐而不为？

“我想，佐亚尼夫应该团结到了很多人，他的枪准备好了，只是，他极度缺少弹药，你觉得呢？”李路微微一笑，说道。

索夫含笑点点头，恭维李路一句：“他们没有能力维持军队开支，以美元开路，是非常完美的方式。”

李路摇摇头：“不，不是他们，是你们。”

索夫疑惑地看着李路。

“索夫，有兴趣在即将诞生的哈巴罗夫斯克共和国谋取一官半职吗？”李路笑着问道。

索夫被震住了：“老板，您的意思……”

李路自顾说下去：“远东军区警卫旅有一个叫做瓦西里的少校营长。我的意思是，你要参与佐亚尼夫的计划，要促成它，然后你要有意识把军队的中层军官团结起来，首先把要警卫旅掌控在手里。这样你才有资本在新政权里获得一个满意的职位。而这个瓦西里，是我朋友的一位亲人，我会安排你们见面。明白吗？”

他突然想起杰克跟他说过，有一个远方亲戚在远东军区任职，当时杰克想把他拉过来，李路下意识觉得让瓦西里留在那里用处更大。没想到，此时却是派上了大用场。

索夫还能不明白吗，当然这个惊喜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不敢相信：“老板，我觉得雅科夫比我更能胜任这个任务，他在远东的私人关系比我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