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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雄天下-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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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陈德兴笑了笑,生意好是好事情嘛。“那有什么地方可以吃个饭的?下午我还想去扬州城看看。”

“这样啊,那主人可以去运河边上用饭。”宝音道,“那里有不少做下等人生意的饭馆,现在近了年节,苦力和船夫很多回家过年了,那些馆子的生意就清淡些了。”

“好的,就去那里。”陈德兴点点头。去码头看看也好,天道宫周围都是上等地方,居民非富即贵,自然繁华似锦了。码头上才有劳苦大众,自己这个皇帝也该关心一下这些大明劳动人民的生活。听说他们中的许多人过得并不如意,甚至还有人在怀念大宋朝呢!

第779章码头上

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在秋天的时候已经全面恢复运行了。这无疑是一条流淌着金银的水道,中原和两淮的米面通过这条水道运往江南,而江南的丝绸、瓷器、茶叶还有最新流行起来的棉布则通过运河贩往中原。

北粮南运,南货北贩——这是目前大明国内贸易的常态。和历史上宋明清三朝的南粮北运正好相反。之所以如此,当然和北地人口较少,大农场农业的快速兴起和东北的开发分不开了。因为人口少,所以大明朝廷和北地的官府只能鼓励大农场。连续出台了《轮作税法》和《士爵军户土地抵押出租条例》两部鼓励大农场发展的法律。

规定了占地面积超过1000亩的大农场可以享受一定的税收优惠。可以缴纳比普通农庄低三分之一的“轮作税”——因为大农场在没有化肥的时代只能用轮作法经营。

另外,还规定了士爵军户土地的长期使用权可以作为借贷的抵押品,规定士爵军户可以将土地“长租”或“永租”给承租人。这就给租地农场的大量出现创造了可能。

同时,由于大明的钢铁产量正以极快的速度增长,造成了优质农具的普及。而大牲畜价格又因为几大产马区都成为大明领土,以及和漠北蒙古的贸易,又让耕马的价格大跌,马耕得以重新在北地平原上流行起来。

大农场加优质农具加马耕加轮作,自然就大大降低了北地农业的成本。也就有了大量的北地低价农产品倾销江南的可能性——当然,这个北地是个非常宽泛的概念,包括两淮、京湖、四川这样因为战争而变得人少地多的地区。

而大量低价粮食进入江南,自然也对江南的农业产生了严重的冲击。

江都运河码头,新年将至,这里虽然没有前一阵子那么热闹,却依旧船帆憧憧,人声喧嚣。

一艘硬帆船靠在其中一个泊位上,看船身的造型,是艘海船。船体木色陈旧,该是艘老式客舟,只能跑跑沿海航线,可去不了新大陆。大小不过千石(载重),毫不起眼。

零零星星的客人正在上船下船,守在跳板旁边的船头的中年汉子,一个个数着下船的人头,一脸焦躁之色。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还有没有人要下船?已经到江都了,再不下船可就要调头回台州了!”

“快些下船,再不下船,船就要往回开了。”

“好像还少两个,还有谁没有下船?”

数了数下船的旅客,这个船头急得跳脚,泊位可是按时辰收费的,而且是半个时辰起算,过了整点或半点,那可就是四贯钱啊。

正头顶生烟的时候,船舱里面才出来两个又黑又土,晕船晕得连人色都没有了的土财主。

“原来是这两个乡下人。”船头嘀咕一声,他也是台州人,台州那里素来是重商轻农——耕读传家的义门当然不轻了——乡下土财主根本不入他这个士绅船头的法眼。而且他还晓得这些土财主这段时间都混得不好,很多人种田种亏了。

江南的米价这两年跌得很凶,大宋朝那会儿上好的白米在台州就没有低于两贯半的时候,遇到灾年还会高于五贯。可是今年江南也遭了灾,春夏两季少雨,秋天又连日阴雨,许多庄稼苦死或是霉烂在地里。收成只有前年的六成。可是米价却照样下跌!因为大量的廉价米面从北地涌入了江南。歉收加上米价下跌,对江南的土财主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在刚刚过去的秋天,大把的土财主倾家荡产,也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其中之一?

下船的两位,正是赖蛤蟆的爹爹赖宝和哥哥赖福。曾几何时,他们俩还雄心勃勃,想要大干一场,向天道庄台州分号借了钱,租下了大片土地,还购置了几头水牛和大量的农具,还花钱修了一座水利磨坊。可惜天不随人愿,赖家经营的农场遭了灾,收成减了一半!而米价又跌进了肉里面。赖宝舍不得割肉,想囤着谷子等涨价。结果秋天的时候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他的米没有办法晒干,不少都发了霉,只能用来喂牲口。

这一把亏得赖家伤了元气。赖宝老儿只得大部分土地都低价转租出去,签了二十年的约,一次性得了笔钱,又把牛和磨坊都卖了,这才还清了欠天道庄的债。然后留下小儿子赖财看家,自己带着次子赖福和一点不多的本钱到了江都,想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天竺投靠长子赖贵了。泼皮李家的老爷前一阵子收到了泼皮李的信,那泼皮官运亨通,已经当上什么上尉了,赖蛤蟆也进了什么随营军校,准备升任军官了……

而且泼皮李还在信里面动员他老爹去什么吉大港发展,说天竺有大把发财的机会,可以说是黄金遍地!

赖宝和赖福两父子当然动心,这几年台州那里出海发财的故事可真是到处流传啊。去明洲挖金银,去南番倒香料,去辽地北海边上贩毛皮,还有人去日本、去吕宋发了大财。仿佛只要出去的人,要么发财,要么……就是送命!真正的富贵险中求。

可是赖家两父子在海上这一路晕船晕过来,却是把出海的念头打消了七八成。这才到哪儿啊?不过是台州到江都,就已经晕得不行,要是行船万里去天竺,怕是要晕死在海上了。

这异国他乡的财,看来不是恁般好发的,还是老老实实在江都城找个什么小买卖吧。

“阿爹,咱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吃一顿饱的……”

父子俩下了海船,脚踏实地站了片刻,晕乎劲儿就过去了,然后两个人的肚皮就叫起来了——这一路上,两父子晕船晕得几乎吃不下东西。现在下了船,肚皮就立即抗议起来了。

“好,好。”赖老头也是饿了,看了看儿子,“拿饼子出来吧,我去找个店家讨碗水,讲究着对付一下吧。”

“哦。”赖福应了一声,就蹲下去翻看地上的行李,找了一会儿,却抬起头苦着脸道,“阿爹,那些饼子好像忘记在船上了……”

“忘了!”赖老头急了,那可是一百多个饼子呢!他忙扭头去寻那艘破船,却已经离开了码头。这可没办法了,一百几十个米饼而已,又不是金饼、银饼,还能让那船开回来?

“阿爹,要不寻个便宜馆子吃一顿?”赖福咂了咂嘴,巴巴地看着父亲。赖家虽然破落,但还是带着几百贯出门的,也不少一顿饭钱。

“你……”赖老头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四下看了看,码头周遭有些冷清,居然没有贩卖炊饼的小摊,只有一间小酒楼里飘出饭菜香味儿。

“一个菜,就一个菜!”赖老头跺跺脚,心一横,就带着儿子拎着行李往那馆子里去了。

馆子里面的生意很好,做了几桌穿黄色军袄的汉子,靠窗口的位子上还有一对男女,男子的个子很高大,女子却是个番婆子,长得很漂亮,身段也婀娜。赖蛤蟆的弟弟赖福年纪不小却没有媳妇(原本说好了一家,谁知道赖家一破落人家就悔婚了),正是做梦都想牵女人手的时候。自然盯着那女的直看,顿时就招来几十道很不善的眼神。

不过赖家父子却毫无知觉,这是赖贵突然拉了儿子一把,然后悄悄指了下另外一边靠墙一张桌子上的三人,低声道:“阿福,你看那不是杜桥的杜十九老爷(杜十三姐的爹)和杜十三姐吗?”

赖福这才把目光从不该看的女人身上收回——那个番婆子正是宝音——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杜十三父女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大约是杜十三的弟弟和母亲贾氏吧?

杜十三姐儿穿着件道袍,还是蓝色的,看来是一个有点地位的蓝衣道人了。她已经从明都天道书院毕业,在小爱的关照下分配到了江都天道观的传法院担任讲师。而且还被小爱介绍给了一个年纪一大把却没有娶妻的伯爵中将叫张九的当老婆。她和张九已经相看过了,都挺满意,就等良辰吉日便要结婚。

托了她的福,在辽东当了两年教书先生的杜闻也和妻子、儿子一起回了南方,不过没有去台州老家,而是搬到江都来了。张九在江都有两处房产,其中一处就准备给自己的老丈人和小舅子居住。赖家父子进来的时候,杜家的四人已经叫了一桌子好菜,正有说有笑吃着呢。

一家人谈话的内容,仿佛是和天竺之战有关的——杜家有不少子弟当了陈淮清的门客,都跟去了天竺。他们又多和杜十三有书信往来,因此杜十三知道不少天竺的事情。

赖家父子听得懂台州话,就悄悄选了个靠近他们的桌子,点了个菜叫了两大碗白饭,一边吃一边伸长耳朵听着。

第780章白奴和黑奴隶主

“十五哥儿的信上说,十哥儿死了!”

杜家四人的谈话这时变得有些沉重了。十哥儿就是杜十秀才杜寅,他也混进了陈淮清门下当了门客。跟着陈淮清南征爪哇和天竺去了,本想搏个出身,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今年夏天的事情,得病死的,打摆子发寒热,病了几日就没了。”

杜十三的话有些伤悲,十哥儿曾经是杜家的明星,最有希望中进士的几个杜家子之一。没想到就这样死了!

杜十秀才死在天竺了!赖家父子同时在心中叹息:本来是可以做官的,现在就这样死了,真是造孽啊!看来大同党人唱得什么《无向天竺浪死歌》还是有道理的。这天竺,真的不是好来好去的地方。

可是不去天竺,他们父子又有什么出路?难道再回去种地么?可地现在也不容易种啊!北地的米粮那么便宜,江南这里种粮怕是很难赚了。现在台州的许多农庄都准备改种棉花和桑树、茶树了。可是这些东西,赖家父子都不熟悉啊。万一再种坏了,那可怎么办?

杜十三的话还在继续:“不过十哥儿也死得其所了,死之前已经当了大英国的官,还娶了个很有钱的天竺贵女当老婆,英王殿下还给他封了男爵。而且十嫂嫂也有了身孕,大英的规矩和大明一样,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袭爵的……”

杜十秀才居然混上天竺大英国的贵族了!赖家父子互相看看,有眼热起来了。赖蛤蟆也很快就要当官了,将来没准也是贵族。看来去天竺投靠蛤蟆还是个路子。

“那倒也不错,”杜老儿点点头,捋着白胡子道,“若是个儿子,十秀才也算有后,可以瞑目了。”老头子对大明的侵略扩张政策,仿佛没有任何抵触了。

“复儿,”他看了看儿子,“等进了书院一定要用功些,争取明年考上陆军学校。”

什么?杜老头的儿子要去考军校当军官了?赖家父子都是一惊。这杜老头只有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就敢让他去从军!万一打死了……

“大人,孩儿一定用功。”杜复回答。他要考的是陆军军官学校的工程系,毕业后当工兵军官。姐夫张九还会给他通个路子,安排去陆军工程兵司——工程兵和工兵不一样,前者是修筑军事工程设施的,一般不会上战场。而目前,工程兵司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全国各地修马车铁路。考虑到大明帝国日益辽阔的疆域,恐怕杜复要去修一辈子铁路了。

杜老头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考入了军校就铁定能做官了,又有自己的女婿照应,自己这儿子日后一定会官运亨通的。看来自己这一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没落了。

杜老头一家因为出了个杜十三娘而兴旺起来了,而赖蛤蟆的父亲和弟弟却还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生意可以做。他们现在还有四五百贯本钱,在江都这里租个店面开个小买卖仿佛也够。可问题是他们两父子只会种地啊,又没有什么手艺,能开什么买卖?别一不小心把最后这点钱也赔了,到时候就是想去天竺也没有路费了。到那时可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就在两父子为生意发愁的时候,杜家四人谈话的内容也转到生意上了。

“大人,您不如也租个店面吧,十五哥的信上说,天竺那边的盛产香料、染料、棉布、硝石、宝石、象牙,如果贩运到大明,都是有利可图的大买卖。”

“为父那里会做买卖?”杜老头摆摆手,他对生意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也不会做。现在女儿嫁得如意郎,儿子又有了做官的路子,还有什么好折腾的?就在江都养老吧。

赖家两父子互相看看,都微微摇头。香料、染料、棉布、硝石、宝石和象牙都是大买卖,但都不好做。因为这种大买卖都有做熟了的商家在搞,外人很难进入,除非有什么特别的背景。赖蛤蟆就算在天竺当了官,也不是什么大靠山。

而且,赖家父子对香料、染料、棉布、硝石、宝石和象牙都不懂行。不懂行的买卖谁敢沾手?就不怕赔死啊!

父子俩正不知该去找什么生意来做的时候。酒楼外面突然一阵扰攘,然后就看见一个面孔漆黑,五官棱角分明,有个鹰钩鼻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汉人,身材又高又壮的汉子走了进来。顿时就把迎上前去的伙计吓了一跳。

“哎呀,怎么恁般黑啊?该不是掉到墨汁里去了吧?”那伙计自言自语,连招呼都忘记了。

陈德兴和宝音的目光也被闯进了的黑汉子吸引过去了。这黑汉子是个黑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穿的衣服倒不错,都是丝绸面料的,风格有点像阿拉伯的,一根金色的腰带上还插着一把弯刀。

“居然是个黑奴!”陈德兴嚷了一句,眉头微皱。这是谁弄到大明来的?人家黑蜀黍好好的在非洲,把人家弄来做什么?当奴隶吗?大明这里虽然允许奴隶存在,但是却没有什么奴隶农场存在,而且这个黑奴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当工匠的料。这准是某个勋贵之家吃饱了没事,买了个黑奴来显摆的……这可不好,回头一定得下旨禁止!

“这位先生,您说错了。”黑汉子居然能听懂汉语,而且耳朵很灵,听见了陈德兴的话。有些不高兴地看向陈德兴,目光却很快被宝音吸引过去了。“我不是奴隶,而且也不是黑人!”

“都黑成这样了,还不是黑人?”宝音闻言噗哧一笑,指着那黑汉子对陈德兴道,“这黑人莫不是没照过镜子吧?”

黑人上前几步,到了宝音和陈德兴跟前,酒楼里面那些穿着土黄衣服的顾客都紧张起来,纷纷想要起身。陈德兴却一摆手,让这些人继续坐着不动。这里可不是底特律的黑人区,自己和宝音还都有一身武艺而且还有枪,还怕个黑人劫匪?

这黑人仿佛也没有恶意,只是冲着宝音微笑道:“我和您一样,都是白人。”

白人?陈德兴也笑了起来,这货比奥观海都黑,这要能算白人,奥观海也是白人了。

“原来真是没照过镜子。”陈德兴笑着摇头,今儿出来一趟,居然遇上这么个活宝。“汉话倒说的不错,是在哪儿学的?又是谁家的仆人?”

黑人摇摇头,语气很不敬地道:“我不是谁的仆人,我是一位贵族!”然后他又强调了一声:“我是白人贵族!”

真的是白人?陈德兴哭笑不得地看着黑不溜秋的白人,“你是哪里的贵族?”

“我是扎格维王国的贵族塞拉西·所罗门,同时也是一位商人正直的商人,我在麻六甲的淡马锡岛上拥有商行。”

扎格维王国?在哪儿啊?陈德兴奴隶在脑海中寻找关于黑非洲历史的资料。可惜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什么扎格维王国的内容。

“商人?你到大明来做什么买卖?”宝音问。

“白奴!”自称是白人的黑人塞拉西·所罗门微微一笑,看着宝音,“和您一样漂亮的白奴就是我贩卖到大明的货物。”

“白……白奴?”陈德兴愣了又愣,“一个贩卖白奴的黑人?”

“先生,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黑人,而是白人。”大概真的没有照顾镜子的黑人塞拉西·所罗门再一次强调自己的肤色是白的——其实他的皮肤比大多数黑人都白,并不是纯种的黑人,应该是有一点白人血统的。接着,所罗门又大声说了几句陈德兴听不懂的外国话,门外又进来两个和所罗门差不多打扮,但是皮肤更黑一些的黑人,他们手中都拿着弯刀,十几个年轻的白人女子,被一根麻绳捆成一串,在他们的监视下走了进来。

真是贩卖白奴的黑人!陈德兴使劲揉了揉眼睛,好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黑人所罗门也不和陈大皇帝争论,而是叽哩咕噜说着外国话,指挥应该是他手下的两个黑人将“货物”们安顿在几张空桌子旁。

然后他又对酒楼的伙计说:“快把吃的东西拿出来,我要肉和饼,还要酒。给我的女奴们也上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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