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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小黑醉酒)-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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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沿路来看,虽然道路被雨水泡的发软,便是树木也被吹的有些东倒西歪,但地面上却未有多少积水,至多在道路两边一些坑洼处散步了些。而沿路过来时那些个稻田虽然全数被水泡着,甚至根都可能被泡烂了,可总比南京城外洪水滔天的好。至少这些虽然会产量大减,但多少还能有些指望,可南京城外的田地除了无边无际的水外可是已经看不着了。

谭纵出发前曾特意去城北走了一圈,只见着那些洪水被一连串矮矮的山岗拦在了城外大约一里处,有些侥幸逃生的牛羊猪马甚至就在那山岗上停了下来,围着那洪水不停地转圈嘶鸣。

好在王仁的赈灾十策已然开始执行,大量的人手撒了下去,便是许多百姓都被动员了起来,沿着水线开始搜寻幸存者,一些人则是抬着那些个小舟开始往水域里搜寻。至谭纵离开时,据说已然寻着了不少幸存者,便是工部的一个随员都在一处村子的屋顶上寻着了。

至此,溃堤时失踪的七人里,已经寻着了五人,只剩下最后的两人尚没有消息。

根据谭纵的意见,一行人也未打算惊扰当地县衙,直接让两个南京的巡捕打着宋濂的招牌进了城。虽说谭纵的样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倒似个书生,可那些个侍卫却是一副十足的公人气派,便是守城门的那些个兵卒与巡捕也挑不出半分刺来。

入了城,由那两位巡捕领着在城里头找了家客栈安顿好,谭纵借着离午饭尚有些时间,便打算在城里走走。

适才他进城时便发觉了,这常州果然是交通要道,来往的商旅比之南京甚至还要多些,竟是各地方言都听的到,当真是杂乱的很。不过,最让他在意的,却是那些刚从苏州过来的旅人。

谭纵很快就寻着了一个,操着一口地道的苏州口音,长得膀大腰圆的,腰里别着把厚背刀,看起来倒是个练家子。谭纵见他到处闲逛,走到酒铺子门口就喜欢停下来吸气便知道这家伙是个好酒的,因此搭了几句讪,说了几句久仰大名,又吹捧了这叫黄彪的镖师几句武功了得,最后再劝了几杯猫尿下去后,这家伙便开始与谭纵称兄道弟有问必答起来。

“苏州?这会儿谁还敢在苏州待着,都往外头跑呢。”黄彪打了个酒嗝,喷出一口酒气,这才一脸舒畅的拿筷子夹了两块卤猪舌塞进了嘴巴里:“我家镖头这次便是接了城里韩员外的委托,领着我们一群镖师护着他们一家去南京避难的。不过,便是接不着单子,咱们也不敢再在城里头呆着了。”

说着,黄彪忽然凑过头到谭纵耳边轻声道:“嘿嘿,你是没去太湖边瞧那水,风不吹就浪打浪,风一吹那浪直接就扑到你身上来,任你轻功再好也没用,铺天盖地的根本没地方躲,据说连十二连环坞里的那群娘们都不敢在太湖里头待着了。不过这话你可不许朝外头说,那劳什子闵知府可是下了严令,不许人去太湖边了,哥哥我可是趁夜偷偷摸过去的。”

谭纵自然是露出一副心领神会模样,随意又劝了几杯酒,却是装作不经意模样道:“哎,我还指望着到常州苏州这边来贩点粮食回南京去呢,看这样子,怕是没指望了。”

“粮食?”黄彪这时候已然喝的有些醉眼朦胧,闻言却是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将那桌上的碗碟都震飞起来,那筷筒里的竹筷更是散了一地:“前日我从苏州出发时,亲眼见着那些苏州的读书人联名要求府衙开仓放粮救灾,还被那狗娘养的一阵乱棍打出了府衙。嘿嘿,其实这事也管不得那闽知府,那狗娘养的家伙早把粮仓里的粮食拿出去卖了,他这会儿又哪拿的出什么粮食,整个苏州也就这些个只会死读书的童生还被蒙在骨子里。”

谭纵闻言一惊,这才知道监察府传来的消息说苏州府民情不稳果有其事——便是连读书人都联名上书了,那民间百姓会如何便可想而知!

“这姓闵的当真是个废物!”谭纵心里头骂了一句,只是还不待他说话,忽然间只觉得背心一凉,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从后背传到了大脑里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功德泽披

谭纵挑的地方乃是一个酒铺子,也顺便经营些吃食。酒铺子不大,左右不过是摆了六七张桌子,光谭纵以及那些换了便服跟着过来侍卫就占了三张,其他四张都是些不碍眼的散客。这会儿本来就是饭点了,因此这酒铺子里的客人就不少,这会儿几乎占满了位置,有些相熟的客人过来与老板打过招呼甚至就在门外头搭起了临时的桌子。

对于这样一个地方,就跟后世的大排档其实相差不多,基本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而又有六七个侍卫跟着,因此谭纵便根本没有丝毫的戒备心理,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套这黄彪的话上。

只是,当后心被人用利器扎伤的时候,谭纵便发觉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好在谭纵背后坐着的人就是陈扬,他却是无时不刻都在提防着周遭。虽然那人是走到谭纵身后再突然暴起发难,可陈扬却也是第一时间有了反应,直接伸手,硬生生拿手将那匕首抓在了手里。

“有刺客!”边上的其他几个侍卫几乎是同时习惯性的呼喊了一声,随即立即就发动身形,齐齐朝那手握匕首的人拥去。

便在这时,酒铺子里忽然多了一道声音,这声音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极尽玄虚之能事,谭纵更是第一时间控制不住心神,注意力直接就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

“天护吾体,圣佑吾心。功德泽披,天下大吉!”这声音原本是飘飘渺渺的,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却是忽然变成黄钟大吕在人耳边炸的嗡嗡作响,谭纵更是被震的整个人萎顿不堪,七窍鲜血齐流,浑身上下便是连抬下手指的力气都找不出了。

“功德教!”黄彪却是猛然间从酒醉中醒了过来,如同见了鬼一般,瞬间就是往后头一倒,想要撤身急退。可匆忙间,这黄彪却是忘记了身下还坐着板凳,大腿上还摆着张八仙桌,因此他这一退却是退不走了,反而将整张台子都掀翻了。

他这一下无意之举却是救了无力可动的谭纵。

八仙桌被掀翻,趴在桌上的谭纵却是顺着桌面滑倒在地,整个人顿时如同没了骨头的狗一般,想动弹一下脚指头都动弹不了。而此时那拿着匕首的刺客却是被陈扬死死摁住了手臂,也同样是压根动弹不得,便是连匕首也握不住了,因此那匕首便直接留在了谭纵背上。

可是,这次事情又岂会这么简单。不等其他几个侍卫合围过来,酒铺靠里头的两张桌子砰的一下就被人掀翻了,那些子原本在饮酒作乐的客人这会儿却是全数翻了脸,一个个都从桌子底下抽出了兵器,直接就向谭纵拥了过来。

不只如此,那酒铺子后院也冲出一个年轻人来。这人面相长的很是木讷,若是走在街上,只怕谁也想不到这人竟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歹徒。但这会儿,这年轻人却是持着一把开山斧,话也不说,对着最近的一个侍卫兜头就是一斧头。

那侍卫唤做秦羽,这时候正想去救谭纵,听见后头一阵乒乓乱响就觉得一阵不妙,待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气袭来,更是忙中出错,便是连刀也来不及抽出鞘,便这般转过身来仓促迎敌。

刀斧方一接触,秦羽全身便被那斧头上传来的力道震得一震,眼中不由露出几分骇然之色来。想他在京城当侍卫,那也是日夜不停,勤练不掇的,一身武艺那是相当的不俗。可这会儿仅仅是甫一接触,手里的刀还未出鞘呢,便被这一斧头劈的差点连刀也握之不住,又如何能让他不惊慌。

“点子扎手!”秦羽匆忙急退,退守间还不忘记招呼身边同伴一声。

实则此时即便不他出声,其他几个侍卫却也有这等感觉了。

这会儿一共十来个敌人,而这边能动手的侍卫却只有七个,其中一个陈扬还和那偷袭谭纵的刺客斗在一块,两双拳头正舞的虎虎生风,因此就是六个对九个。再去掉秦羽与那持开山斧的年轻人,便是五个对上对面八个,几乎是城倍数了。因此,这边这些个侍卫虽然将谭纵围了一圈暂时护住了谭纵,但却也因为谭纵还失去了腾挪闪避的空间,危险得很。

依照这种情况,若是再斗上几十招怕是就要出问题。

这会儿谭纵却是已然略微恢复了些体力,虽然不知道适才为何会出现那等异象,可黄彪那一句无意中脱口而出的“功德教”却是被他记在了心里。既然能被称为教,必然就是一个组织,而以功德为名,却行刺杀之事,甚至黄彪下意识的急退,这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很明显这功德教必然不是什么在官府报备过的门派组织,极有可能是邪教之类的玩意。

大顺朝对邪教打击极严,几乎是听到哪有风吹草动立即便是大军压境,而且果敢很辣,绝对不放过一丝余孽。可这功德教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了这般武力,却偏偏不为朝廷所知,可想而知必然是组织严密。想来,这等组织必然不是小打小闹的毛孩子游戏,必然图谋甚大。

这些个念头在谭纵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他放在了心底里。这会儿明显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立即从此处脱身才对:此处乃是对付布置杀局的地方,若是拖的晚了,谁也说不准敌人会否有援手到来。

只是当谭纵艰难的转过头来,便发觉自己想要走的话还真的不行,这会儿身边七个侍卫全数被人缠上了,甚至其中一个还被一个使开山斧的年轻人追的呼天喊地正满场乱跑,局势根本就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这时候谭纵却是记起来与自己喝酒的黄彪来,这人能当上镖师,想来手底下也应该有两把刷子,至少能让胜利的天平略微倾斜一点,而这会儿即便是多一个战力或许都能让局面彻底扭转过来。

因此谭纵立即转过头来,与那被功德教吓的一脸惊慌之色的黄彪道:“黄大哥。”

黄彪被谭纵一言唤醒,全身却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全身上下就出了一身冷飕飕的毛汗,却是如同回魂了似的警醒过来。走上两步将谭纵扶起来,黄彪面带奇怪道:“谭兄弟你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么功德教竟然会找上门来杀你?”

“此处不是说这话的地方,小弟的身份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楚。”谭纵却是觉得自个虚弱至极,便是说话转身都极为困难。好在背后虽然被人刺了一下,但似乎刺的不深,仅仅伤着了皮肉,并未刺进肺腑里去。

“若是黄大哥觉得小弟可信,便帮小弟一把如何?这些人都是小弟家请的护卫,再打下去怕是要顶不住了。”谭纵说完,却是忍不住咳了一下,随即便发觉自己吐出来的竟是一泡血痰。

“这……”黄彪脸上却是露出为难之色,迟疑起来。

他与谭纵不过是萍水相逢,顶多也就这么一顿饭的交情,这会儿将谭纵扶起来都是冒着得罪功德教的危险,若是抽刀上前,那便是等同于接过了谭纵与功德教的梁子。若是将这些功德教的全数灭在此地还好些,可若是逃脱了一个,他黄彪怕是就别想再过安生日子,便是他所在的镖局怕是都会遭殃。

“兄弟,不是哥哥不帮你。”黄彪思前虑后,终究还是不敢插手,只得一脸愧疚道:“只是哥哥身不由己,实在不敢得罪这功德教。”

谭纵听了只得面露苦笑道:“不怪黄大哥,是小弟唐突了。只是……”看了眼场上的形势,这会儿短短时间便已然有两个侍卫身上带伤,秦羽甚至已经被那持开山斧的年轻人追到了后院里头,也就陈扬这儿与人徒手过招略占上风而已。

只是,再这般下去,怕是不等陈扬空出手来,其他的几个侍卫便要全数交代在此了。

谭纵见此情况,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涌出几分恐惧,但随即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将手伸到黄彪面前,一脸正色道:“只是既然黄大哥你不能出手,那不如将你宝贝刀借小弟一用。小弟虽然不才,也未学过武艺,但终究还是五尺长的汉子,却是不能见自家护卫在外拼杀,自个却在这儿看戏。”

黄彪听了,却是一阵尴尬,脸上顿时阴晴不定,左手放在刀上却是时紧时松,显然正在天人交战。

便在这时候,一道人影忽地从后院以一个极古怪的姿势飞了进来,就好似被人硬生生折成了两段一般。

适才秦羽与那使开山斧的年轻一前一后追出去了,这会儿有人飞进来,谭纵第一个反应便是秦羽被人扔进来了。谁想还不等谭纵看清楚,一柄开山斧忽地又从幕帘后头飞了过来,直接就朝先前飞进来的人切去,

若是这一斧头切中,不论是切着哪个部位,只怕都只有一分为二的份。

一时间,谭纵看的瞠目欲裂,恨不能抢上前去以身相受!

“不!”随着一声撕心裂肺似的呼喊,一道人影忽地从混战团里头撤了出来,随即向那斧头冲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以一挡十

谭纵这时候却是看清楚了,这大吼大叫的人却是敌人中的一位老者。

这老者使一柄金丝大环刀,每劈一刀,那刀背上的九个铜环便会发出一阵声响,让这边的侍卫听了好不烦躁。而那两个侍卫之所以会受伤,倒有四五分原因要算在这九个响个不停的铜环上。

这老者救人心切,因此这战团撤的就颇为突然。好在他原本就占了上风,因此只是虚晃了一招,却是说退就退了,便是连与他对位的侍卫许廷华都先是愣了一愣。待清醒过里后,许廷华却是不敢再跟着过去,只敢加入边上的战团,开始帮助起自己这边的同伴来。

那老者却是将一副心思全数放在了刚刚被人踢进来的年轻人身上。只是他方一接住人,一股强猛的力道便突地从那年轻人身上爆发出来,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相反,那年轻人反而没事人似的从老者怀里站了起来,却是反过来满脸关切道:“阿爹,你没事吧?”

“好凶猛的力道,好诡异的劲道!”老者却是没回答儿子的话,只是满眼不可置信的瞧了那幕帘一眼,彷佛能看破那幕僚一般。

一边的谭纵却是看的热血沸腾。这使开山斧的年轻人被人从外头打进来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很明显自己这边应该是出现了高手助阵。而且,看架势,身上的功夫绝对不低,否则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将那追的秦羽满场跑的年轻人给打进来,甚至还夺了对方的兵器。这已然不是简单的高出一星半点了,而是彻底的碾压才对。

想到兴奋处,谭纵却是汇聚了全身力气,扯开喉咙喊道:“何方高人相助,谭纵恳请现身一见。”

随着谭纵这话一说,那幕僚果然瞬时被人挑开,一个戴着斗笠的高大人影就这般亦步亦趋的从幕帘后踱了进来。而他刚一进来,那年轻人顿时神色一紧,连忙俯身将自己的斧头拾起来,一脸戒备之色地看着来人。

这年轻人却是憨厚的很,便是戒备时也不忘记提醒道:“阿爹,这个丑鬼好高的武功,孩儿打不过他,你待会千万要小心。”

那老者却是早已经绷紧了神经,只是凝神皱眉地看着这突然闯局的中年人。虽然双方离的尚远,但老者分明感觉到这中年人的气势已然笼罩了全场,便是每走一步都能带给人无限压力。最诡异的是,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走路而已,可每一次提脚时,却恰好是这老者心脏收缩之时,而他踏步时,却又恰好是这老者心脏夸张之时。

这一提一踏恰好对应老者心脏的收缩,当真是契合的完美无缺,便是连老者都产生了一种自己的心脏跳动被那中年人控制的错觉。而中年人走路时摩擦地板的沙沙声,传进老者的耳朵里却成为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因此,当这中年人忽地停住脚步时,老者不可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心脏停止跳动的错觉。虽然老者明知道这是错觉,可这一瞬间他却分明感觉到了自身心脏的确有一刹那的停止,整个心脉更是因此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损伤。

而不知不觉间,场上原本纠缠在一起打斗的十多号人竟是齐齐停下了手,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功德教的人占据了酒铺的中间位置,侍卫们则团团将已然可以独自站立的谭纵围住,黄彪则早已经脸色黯然地退到了一旁。

只是这些个侍卫站位也是极巧妙的,两个受伤的站在了内测,这会儿却是不管形势如何开始从怀里掏出纱布给自己包扎起来。而外侧的五个侍卫则是以陈扬为首向两侧排开,这阵型却不仅仅是防止那几个功德教的刺客,同时也在防备着那搅局的中年人。

而黄彪虽然觉得有些惭愧,但这时候却还不打算走,一双眼睛正死死盯在了那戴着斗笠一直不曾露出真面目的中年人身上,脸上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激动神色。

“阁下是哪位高人 ?'…umdtxt'为何要插手我功德圣教之事?岂不闻天地不灭,功德不损!”老者强自咽下已经涌至喉咙的一口鲜血,双眼迸射的寒意已然足以凝固空气。

“呵,我只是潭府的一个下人而已,哪是什么高人。至于什么功德教,我还真没听说过,不知道贵教信的是哪尊佛陀,哪位天尊?”这中年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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