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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小黑醉酒)-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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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这王仁便脱不开罪了。

即便帐薄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可一个督下不严的罪名却是足够摁住这位王仁升迁的前景。而再加上李熙来这位大帐房的死,特别是这下手的人又是李醉人这位在王府内深得王仁器重的幕僚,王仁自然脱不开一个杀人灭口的罪责。如此一来,王仁身上便已然坐实了两项罪责,将这事捅上去官家最轻都是一个调离的结果,重点的话,贬官流放也是可能的。

而若是谭纵再能从帐薄里找到一些证据,这王仁便是死罪难逃,说不得抄家也是要的。

“还是等等吧,一切以大局为重。”赵云安却仍是担心这秦淮河的河堤是否仍然承受住这一次的大雨,因此却是不肯在这个时候轻易拿下王仁。

谭纵这时候却是理解赵云安所想,因此便点头道:“我看这云越压越黑,这雨怕是就这一两天的事情。若是可以,不若先与王知府知会一声,也好捏合彼我两方,省得浪费人力物力。”

赵云安点点头,却是又冲谭纵挥手道:“此事我已然有了安排。倒是那几位公子那边,你不若先放回去吧,这口气出了也就是了,却没必要在这会儿节外生枝。此时还是一力抗洪的好。”

“我知晓了。”谭纵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正如赵云安说的,当谭纵见过王动这几位在监牢里坐困囚笼的衰败样子后,心里头的邪火便已然去了许多。还将人摁在那,不过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会儿既然赵云安发了话,他自然不会乱来。

只不过,谭纵心里头却是又多了些“废物利用”的想法。

见赵云安没事了,谭纵便下得胡床道“如此我便回去了。”

赵云安却是没什么反应。

谭纵也不以为杵,径直出了房门。只是他方一出门,便见着两只春燕打从眼前飞过,那黑色的羽翼在那一瞬间似乎划破了天空,带过了一抹亮光。

“轰隆!”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酝酿了一天的乌云顿时如同藏了只打算肆虐凡间的恶龙,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

第九十章 敲竹杠

“这是……?”谭纵抬头辨认了下方向,发觉适才打雷的方向赫然是南方苏杭方向,心里面顿时就是一紧。正如先前两人所说的那般,有王仁在,南京府这边他倒不怎么担心——除开敌对立场外谭纵的确也挺信服王仁,可苏杭二州却是让他不得不提心吊胆。

即便是后世那会儿,对于这水利防洪一事,也是自九八年抗洪后才引起了普遍重视。在此之前,除了部分有先见之明亦或者是本着良心做实事的地域领导外,又有哪个地方在之前重视过了,即便是上头每年三令五申也是不在意这些的——该挪用的照样挪用,所谓的支持地方建设嘛。

结果等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一来,这些领导自然没多大危险,便是家庭财产也没什么损失,只苦了当地的百姓,还牺牲了无数的人民子弟兵。

作为体制内的人员,特别是家有长辈在高层的二代,谭纵在后世了解的当年的抗洪“真相”远比普通民众了解的多。最为典型的一个事例,就是某地领导为了避免责任,有意识地在向上级汇报情况时缩略险情。结果有一支支援部队(连级部队)在赶赴其地途中,竟是被决堤后汹涌而来的洪水连车带人全数卷走,并且无一人生还。

这位领导自然逃不了一个死字,但是即便他死了又如何换得回那些人民子弟兵的性命!

所以,对于苏杭二州的知府,谭纵根本不敢报以多少希望。此时,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监察府情报中提到的那位展姓幕僚——情报中却是提过他正协助两地官员加固河堤。

“好大的雷声,只怕这雨会超出我等想象,只是不知道那边究竟下了雨没有。”赵云安也是从房里跑了出来,神色凝重的看着天上翻滚的乌云。

这云已然“平静”了一天,甚至给人以永远不会再动的错觉,谁想到了这会儿竟然翻卷如惊涛拍浪,煞是骇人。

“只怕这雨已然是下下来了。”谭纵看着远处灰蒙蒙的一片,心忧道。

拜没有现代工业所赐,由于没有空气污染,所以这大顺朝的可见度比后世要高的多。仅以目视而言,谭纵甚至能看到几百米远的地方。

“这个且不说了,你先去大牢将人放出来,我这就去与王知府商讨一番抗洪事宜。”赵云安说完就要走。

“慢着。”谭纵却是拉住他道:“看这天气,只怕这雨随时都会下来,王爷还是待上雨具再走不迟。”说罢,便转身从房中取出挂在墙角的蓑衣给赵云安拿着。因为早已经预料过会有大雨,这物事赵云安却是早已然命人在各房中备好了,保证一人一具。

赵云安异样地看了谭纵一眼,随即便点点头,率先走出院子。那些随员以及护卫,立即便从其他几间厢房中鱼贯而出,紧跟着去了。

见赵云安走远,谭纵正欲走人,却不料被人唤住。

“谭大人,请留步。”

谭纵回过头去,见来人一身便服,但行为举止却也算有度,走路时自有一股摄人风采,便暗自惊异。

以谭纵所知,这钦差团里只有户部工部人员,除了韦德来与成告翁这两位四品主官外,其余多是随员,大多不过是些六七品的散官,换在后世的官方说法那就叫干事,客气点的叫科员;民间则多称呼为某某下手,档次低点的则直接叫跑腿的。

而眼前这人,年纪不大,但已然有如此仪容,以谭纵所想定然不会是普通人物。心里头虽知道然没有什么结交的念头,但却也不想与这等人物交恶,说不得就停下步子行礼道:“不知这位大人唤住谭某何事?”

那人走近谭纵,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面上却是保持着矜持地笑容,显然这笑容不过是敷衍态度,只怕心里却是对谭纵不以为然的。

谭纵心里自然不甚舒服,只是见这人不说话,却也不好拔腿就走,说不得便值得凝眉以对,也露出一副不爽的意思。

“在下交州李慕白。”那人淡淡说了一句,却是又住口了。

“李慕白?”谭纵略微觉得耳熟,想了想,只是却想不出在哪听过这名字。好在谭纵还未脑残到认为自己未听过的便是声名不显的人物,因此便拱手道:“原来是李大人,梦花这厢有礼了。”

谭纵这番行为放在官场上虽然不是极为恰当,但却也算不得失礼。可是那李慕白却是脸色一绷,含怒道:“谭大人果然是深得王爷看重,既然看不起我李慕白,那在下便不打扰谭大人了。”说罢,却是拂袖而去。

看着这人走远,谭纵不由地有些纳闷,心道这人莫不是撞坏了脑壳,怎么没说上两句就生气了。而且,最脑残的是这人明知道自己与赵云安关系深厚,竟然还一副天老爷第一老子第二的样子,就不怕自己在赵云安面前当此小人诋毁他几句?

这家伙还想不想当这个官了?当真是个没脑子的神经病!

谭纵对着这人背影翻了个没好气的白眼,随即将这人抛在脑后。

谭纵走出院子,立即便有个穿着七品官服的小官儿过来与谭纵打招呼。

这人却是赵云安分与谭纵的随员,唤做李志高,名字在后世倒是一抓一大把,不过放这大顺朝却是让那些个读书人颇为引以为傲。

只是这人看面相已然有三十五六,却还是个七品的小官,恐怕也是个孤魂野鬼似的人物,这辈子想要爬上去却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两人见面时,这李志高却是极为会做人,竟是厚着脸皮要谭纵唤他志高,想来也是知道这回能做谭纵的随员便是他难得的机会——只要能拍好谭纵的马屁,安王那边自然不用担心了,以后可不就是属于安王一系的了么。

虽然京城里头从未听过安王有心想要坐坐那位置,可即便只是一辈子的王爷,照顾几个官员却也不是难事。至少走到外头不至于被人看低了——安王毕竟是当朝唯一一个以皇子身份封为王爷的,自然是极得官家看重!

“志高,正好有事托你去办。”谭纵吩咐了一句:“你速去府衙命人去请王家、陈家、华家、焦家的管事来这一聚,便说我有事与其相谈。若是那些不来的,便告诉他们,就说后果自负,我谭纵日后概不负责!”

李志高虽然官小,但耳朵却灵,自然知道这几家人都是上次冒犯王爷的人家——自从韦德来被人抬回来以后,这事已然在行辕里头传遍了——这会儿谭纵要去请这几家人过来,想来是事情有了变化。

待李志高走了,谭纵便慢悠悠地跟着到了前院。

与老掌柜那不同,这客再来因为地理位置缘故,占地面积极大,似这等小院在客再来便有十数个。而前头却是两幢四层的木楼——这会儿虽然三合土有了,但也就用来铺地修路,却没有合格的水泥可以用来盖楼的。

而红砖这等物事因为太过丑陋,又不宜装饰,更无法修高,而且稳固性着实不高——总之没有水泥就带来了各种不便,因此城内的一些富豪商贾多半弃之不用,多是城外的农民用来修盖一层的小院,亦或者是做些低矮的牲畜棚子。

在上等包房里等了估计有大半个小时,陆陆续续地四家人便都过来了,王家的却是那此在火场里头见过的那位管事。这管事显然是个极为会做人的,不管与谭纵以前是什么交情,过来了就与他套交情,颇有把臂言欢的架势。

待几人坐定,谭纵也不多话,便开门见山道:“此次过来,不为别的,便是为了这次四家公子冒犯了安王一事。这事,想来几位管事都清楚吧。”谭纵说完,眼睛却是微微眯起,视线在四家管事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终于收回来,却是又如老僧坐定不开口了。

几位管事能在各自的府邸里坐上这等位置,自然没有一个佣人,可以说各个都是人精。这会儿谭纵问话了,几人自然不会跟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般还要用什么眼神来交流,更不会傻到妄想扯皮。

似这四家,在南京城里头的地位那是定好了的。特别是华家与焦家,那都是看陈家脸色吃饭的,更是受着王家的庇护。这回即便两家的公子是受了王动的牵累,可两家除了那些个不懂事的妇人外,又哪会有什么怨言——反正有王动顶着,至多坐几天监牢而已,别的事想有也难了。

故此,王家、陈家的两位管事固然是一脸笑意地看着谭纵,但嘴皮子却半点张开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华家的管事先开口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只要华家力所能及,便是倾尽家财华家也定要为王爷办好。”

谭纵心底一笑——只看这几家的管事都是明眼人,又如此上道,又如何能不笑——却是脸色阴沉着开口道:“眼见暴雨倾盆,南京府府衙物资储备偏生又略有不足,故此王爷这两日为了此事寝食难安。素闻王、陈、华、焦四家在南京城里名望最重,更是急公好义,故此梦花便厚颜请四位过来,看能否有钱的出点子银钱,有力的出点子力气。”

说罢,谭纵又是一叹。

第九十一章 祸福难料

似谭纵这等说法,别说是这四家的管事了,便是谭纵自己也不当真的。说白了,这不过是找个理由,让双方进行一个等价的交换,否则干嘛谁不叫,偏偏就把犯了事的这四家叫过来了,而且还一副摆明了死要钱模样。

只是,正如谭纵说的那般,这回这四家的公子爷闯的祸实在太大,不仅打伤了户部右侍郎韦德来韦大人,更是当着赵云安这位堂堂的皇子王爷的面砸的人。

虽说这事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半点真凭实据,甚至下午头韩世坤都在谭纵面前自首了——以四家的人脉这等子大事又如何会不第一时间知晓——可事情具体如何,真相如何,这些都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唯有一点,那便是安王赵云安是怎么个想法。

故此,只当谭纵抬出了安王这尊大神的时候,这四家的管事便已然没了反抗的可能。而且,不仅没法抗的机会,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了。

不过,这等子事情,换个说法也就是花钱消灾,虽说钱多了些——你少了也不好看啊——但好歹能把人弄回来。

钱这东西,对这四家来说,都已然算不得什么了。

“谭大人,既然如此,且容我们四家商讨一番,也好定个议程,免得乱了套。”王家的那位却是终于在这时候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直接定了调子。以王家的权势而言,说这话自然是极有底气的。只是他竟是直接开了口,倒让谭纵明白了王家的急迫,想来是受了些压力。

谭纵自然不会蠢到去凑这一脚,说不得就拱手道:“那好,几位管事不妨在此处喝上几杯清茶,且容谭某去府衙禀告过王爷,也让王爷知晓这等子好消息。”

四位管事都是人老成精的,自然知道谭纵话里深意,因此也不说什么慢走的话,只是看着谭纵走远了,这次依次下楼回各家复命。似这等事情,自然需要回主家与家主商量——即便家主最后还是甩你一句“你自行商酌”,也不代表你就能自行做主了。

这就与后世体制内的那些个小科员跑领导跑的勤的原因——写个文件改个把字都得领导看过了才行,不跑勤点能行么!你说自己改好了再给领导看?这纯粹就是自己找不自在,等着穿小鞋去吧!此处闲话,不提。

谭纵从客再来出来,只觉得心里畅快的很——能这般狠狠地砍这四家人一刀,对他来说已然是意外之喜了,又怎会不畅快。虽然没想过中饱私囊,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又出了口恶气,足以让心情畅快许多。

只是不等他走上几步,一颗黄豆大的雨点忽地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他脸上,让他冷不禁就是一抖,顿时朝天看去。

就这会儿,这天空已然开始稀稀落落地开始掉下雨来,一颗颗都有黄豆大小,换后世说法也有叫五分钱一颗的,都一颗颗地直往下掉。这时代空气质量大好,谭纵便瞧的清楚,这些雨点还不算太密,这倒也是个好消息。

若是就这么淅淅沥沥地下下来,即便下个三天三夜也不须担心了。怕就怕疾风骤雨的,那才是洪灾的罪魁祸首。

但谭纵现在就担心,这鬼天气的原因希望不要是强热带风暴过境,否则怕是真正的天灾人祸了——便是后世钢筋水泥遇上这天气损失也是大的吓人,这会儿又如何能幸免。

“希望吧。”谭纵喃喃自语几句,这才冒雨冲进了等候许久的马车里。

“去府衙。”随口吩咐了车夫一句,谭纵在马车里紧闭双眼,心神却是一分为二,一会儿担忧苏杭二州得形势,一会儿思虑如何打开缺口——若是府衙的帐薄烧了个干净,说不得只能趁早派人去将那些个石矿的存档帐薄调来了。

亦或者,是将那半本曾与赵云安、曹乔木看过的帐薄拿出来?只是这般一来,却是图穷匕见,是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放在了王家的对立面上,以后说不得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这会若是不能将王家彻底打死的话,怕是不免留些后患。而即便将王家打死了,可王家本出自山东王家,与王阁老乃是一族,那也是一个强敌,便是官家也不会去轻动,赵云安一个王爷又如何能护的住他。

说不得,这就是此时谭纵最大的顾虑。

南京府府衙

赵云安与王仁对席而坐,两杯清香袅袅地红茶放在两人身前。适才王仁却是与韩一绅正在偏厅商议事情,听及赵云安过来了,这才让韩一绅静待后过来接待。

只是,不管王仁如何仁厚,可这会儿因为种种缘故,对赵云安还是有了些看法。这会儿自然就表现的不是太友好——他在朝中有王阁老招抚,自身又是地方上的四品大员,自然不需与其他人那样在赵云安面前顾虑太多。

故此,王仁只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却是一言不发。

赵云安喝下第一口茶,见王仁似乎无意说些什么,心里不免就有了些不喜。

在赵云安看来,旁的都可以不去论,只说如今这天气,眼见就是暴雨倾盆,身为堂堂一地主官知府,竟是未有丝毫措施,竟是对治下百姓不管不顾,当真是昏聩!

这一会儿,赵云安却是想起了谭纵说的,似是明了谭纵为何会说这王仁不是好官了。

只是无论如何,赵云安身为皇子,既然恰逢其会,自然不能眼见着百姓遭此大难,因此只能先开口道:“王大人,不知府衙可拿出了些办法应对这场暴雨?”

王仁听及赵云安开口相询,面上自然是半点反应也没有的,可心里却是暗暗加紧了盘算,思索这赵云安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毫无疑问,若是这场大雨下来,若是只持续个半夜什么的倒还好说。若是下个三天两夜没完没了的,只怕这秦淮河的河堤怕是就得出问题——王仁记得清楚,这河堤此时却还未全数加固完毕,根本挡不住洪水来袭。

只是,王仁却不敢肯定这赵云安问这话是否还有背地里的意思,毕竟这会儿谁都清楚,这赵云安可是为了查这河堤来的。若是赵云安要借此机会盘问河堤事宜,只怕这会儿一回答却是要自找倒霉了。

有了这些顾虑,王仁不得不违心道:“王爷且放心,南京府往年来已有应对惯例。若是当真有洪灾,南京府必然会有应对措施,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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