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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小黑醉酒)-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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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王仁当真为了将王动捞出来而在私下里做些什么,可不是正好将把柄送到赵云安手里又是如何。
“所以我觉得,这枕头风不会少,但是王仁却也不会去开这个口子,以给我们可乘之机。”谭纵说话却是没了些许顾及,甚至把自己与赵云安直接囊括成了“我们”两字。
说罢,谭纵闭眼在收拾妥当的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后,却是忽地停了下来。直到赵云安喝完第三杯茶水,谭纵才睁开眼开口道:“莫要忘了这一回被抓的人里头除了王动和几位与盐税有关的官商外,还有陈子夫的独子陈举。这次若是陈子夫主动出面的话,这些个人怕是也关不了几天。说不得这会儿这位陈总管便已然准备好了礼品,要去拜会韦大人了。”
“陈总管与韦大人似乎是同年。”百里云忽地插嘴道。
“呵,那这些纨绔公子们怕是受不了什么罪了。”谭纵眼色略带诧异地扫了百里云一眼,随即似是想明白什么,微微笑了一声,这才又接口道:“何况,还有那位韩家的二公子。适才我看他在那大堂里头的模样,似乎已然准备好要将今晚的事情通盘揽下来了。”
“他却是不想揽下来也不成。”百里云这次已然是今晚短短时间内的第三次开口,也是第二次插话,“韩家自家主韩一绅以下,自王仁坐上这知府的位置后,一向以来都是依附在王家名下,从未变更过。便是韩世坤的那个官身也是王仁亲手办妥当的。所以这次韩世坤既然参合进去了,说不得他就是那几位公子最好的替罪羊。”
“照你们这么说法,那这次岂非功亏一篑?”赵云安终于微微皱眉,显然对两人最后的结论不甚满意。
“此话未必。”百里云再度接话道:“若是王爷能趁机前去游说一番,这韩世坤说不得或许能反过口来将王动等人咬住。介时,这王仁便会陷入两难之中。在趁这王仁忙乱之机,王爷再施以暗手,河堤的案子便要好查的多了。”
百里云说完后,略微想了想后又接着道:“韩世坤顾虑的不过是他韩家的兴衰,只要王爷能许下些许好处,自然不怕他韩世坤不心动。”
“这百里云倒是急于表现的很。”谭纵暗笑一声,却是也不会故意去拦他的道,更不会现场指出他话里的谬处,只是陪赵云安安静喝茶。
谭纵却是能理解这百里云的心思。
虽然不知道原名为何,可作为皇庄的二把手,这百里云这么些年来,必然是积累了不少怨气的,毕竟他与百里归不是亲兄弟,亲兄弟尚要明算账,更何况是这些托名的关系。
可是百里家地处南京,与京城相距甚远,实在是难得遇上一回能递上话的人物。这次凑巧赵云安在南京落脚查案,他若是不借机表现一番,只怕以后更难得这机会了,更何况是这种能近距离接触赵云安的机会。
故此,这百里云才会接二连三的抢话,甚至不惜得罪谭纵这位安王眼前的红人也要表现出来。想来这百里云也是看出来了,这时赵云安最缺的便是得力的幕僚,甚至心里指不定还有“谭纵做得,我百里云也做得”的想法。
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只是,只这么几句,谭纵便看出了这百里云虽说有些心计,但心思终归还是太浅,着眼点也太差了。
“这雨今晚怕是停不了了。”谭纵站在窗前低语道。
“老爷何必担心这些,即便今日回不去新宅子那也是不打紧的。这翠云阁我与姐姐的姐妹众多,随便寻个地方借宿便是。何况安王也在这儿留宿,相公又何必担心那些流言蜚语的。”莲香轻巧地吐出一个果核,随即又拣了个果仁大的蜜饯果子给清荷递了过去。
清荷却是拿手刮了下这女子的鼻子,随后又把果子递到了苏瑾眼前。苏瑾摇摇头,她却是对这些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的。清荷又走过几步,塞进了谭纵手里。
“你这话说的。”谭纵看着一晚上嘴就没个停的莲香,一边把果子塞进嘴里,一边无奈摇头:“我担心的是这雨若是不停的话,今年的夏汛怕是会提前。若是如此的话,只怕这秦淮河就再难安生了。”
“这不正好?既然那个王知府在河堤上动了手脚,夏汛来的越早,便越能检验出这里头的猫腻来。到时候物证齐全了,直接拿人就是,也省的老爷你在我们面前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和你说不清楚这些。”谭纵自觉晦气的抖了抖嘴皮子,顺口把那果核吐出了窗外,这才转回头来道:“今晚你与清荷睡吧。”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姐姐,咱们找荷花聊天去,再不与这人说话了。”莲香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端了那盛满了果脯蜜饯的盒子随轻笑着的清荷出去了。
而一直不曾说话的小蛮自然也是跟着清荷、莲香两人走了。只是她关门时,却是满含期望地瞧了房内一见,只是见房内两人都未出声这才怅然若失地回房睡去了。
小蛮虽然知道苏瑾一向做事决绝,可她却一直想着这些不过是苏瑾给予她的考验。直到得这会儿了,她才真的意识到了,这一次苏瑾是绝难再容她在谭家了。
苏瑾待房中仅剩下两人后,这才开口问道:“相公心忧若此,可是担心雨势太大,夏汛提前致使秦淮河溃堤?”
第八十一章 防汛
“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谭纵叹一口气,双手无力地压在苏瑾肩头,下巴无意识地摩挲着苏瑾散开垂至腰间的长发:“虽说莲香说的的确没错,可是毕竟人命关天,这堤能不溃自然还是不溃的好。若是当真秦淮河决堤了,怕是沿岸百姓今年又得过苦日子了。而且,我看这雨这般大,就怕不止是咱们南京一处,苏杭二州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苏杭二州?”苏瑾拿手捋了捋自己的鬓发,眼神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看去,似乎眼前就是苏州河、钱塘江溃堤的场面。那副洪水滔滔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景象着实太过骇人了些,简直就是一场人间悲剧。
“苏杭二州的这两位知府与王仁不同。”谭纵将头埋进苏瑾秀发中,深吸了一口悠然发香,这才抬起头来噫语道:“王仁好歹是个清官,最甚子事情都还有些顾虑。那两位却是没这么多顾虑的,只怕那河堤即便修了也好不到哪去。平日里还看不出来,若是真的有洪峰过境,只怕是一触即溃。”
苏瑾抬头看了一眼谭纵,见谭纵一副烦忧模样,不觉有些心疼。她尚是首次见及谭纵这副忧国忧民模样,竟是觉得谭纵这会儿有一股说不出得魅力,竟是让她着迷的紧。
“相公,或许明天便天晴了呢?你还是不用这般伤神了。”苏瑾低声说了几句,只是窗外的雨声却让她的话毫无说服力。
“呵,还是你说的对。”谭纵却是体会到了这女子的一片心意,不觉将脑海中的悲观情绪暂时抛开:“我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游击,南京城里头可还轮不着我说话。别的不说,只外面就有好几个四品的大官呢,便是连皇子王爷也在的,又哪用我担心这般许多,我着实是杞人忧天了。不过,自从拿出这牌子来后,我还真是有些着相了。”
“这不是好事么?”苏瑾也是有意开解谭纵,因此便说笑道:“日后咱们家也出了位忧国忧民的青天老爷,那可是一大幸事,说不得妾身还能得副浩命呢。”
“浩命不敢说,让你与皇后娘娘同殿而食却是可以的。”谭纵也是开心与苏瑾说笑了几句,这才停下话风道:“不过,我如今既然是幕僚的身份,该提的还是得提一下。只看明日醒来是否还是这般大雨了。”
第二日醒来,虽然不如苏瑾说的那般放晴了,可总算停了雨。
谭纵乘着翠云阁叫好的敞篷马车,领着苏瑾、清荷、莲香三个家室到了日升茶楼,刚进二楼包厢便听得岳飞云正说话。
“岳将军在说些什么呢,声音竟是这般低沉,我便是在门外也听不清楚了。”谭纵掀开幕帘,却是来了个先声夺人。
“飞云适才说到这天气呢。”赵云安与谭纵打过招呼,又低头招了个随从去门外安排苏瑾三女的早点,这才转过头来道:“你来的正好,你是余杭人,又在南京读了几年的书,想来这边的气候你应当最是了解不过。你且说说,以这几日的气候来看,似昨日那般大雨还会有么?”
谭纵来时便看过,虽然今早上停了雨,但天上的黑云却未散去,仍是那般黑压压地低的利害。谭纵在后世也曾略微听过关于这些个云得知识,知道这云压的这般低,正是有暴雨的前奏。
这会儿看着不下,却不是什么雨过天晴的征兆,反而是乌云压城城欲摧,那是暴雨即将倾盆的迹象。
“往年四月中旬,似这等异象南京城这几年却从未有过。便是我在余杭时,这等天气也没见过。所以,我还真说不准。”谭纵这时候也不敢夸海口打包票,只能说一半藏一半的:“不过我看这云低的厉害,怕是还有一场好雨要下。只是要等多久却是不好多说,怕是这就这一两日,甚至待会下下来也未可知。”
“是么。”赵云安沉吟了一会儿,端着半碗甜豆浆的手都停在了半空,直过了好半晌功夫才见他将豆浆慢慢倒进嘴里:“我记得你前几日曾说过,虽然这南京府的河堤有些问题,可并不严重,想来一般的涨水应该不成问题吧?”
“若只是涨水的话,应当没问题,至少这南京城的秦淮河两岸不会出现险情。”谭纵将嘴巴里的小笼包吞下肚,又连忙喝了个豆浆顺了气,这才继续道:“怕就怕这雨一下就是两三天,到时候怕是会有洪峰出现。”
“洪峰?”岳飞云常年在戎马数年,对于水灾什么的却是没经历过,因此便有些不清楚这洪峰的威力:“不过是一道大浪而已,难不成还能把这上好的河堤给拍碎了?”
“却不是这般说的。”谭纵笑笑,却是给岳飞云略微解释了一番。只不过谭纵自己也不甚清楚其中具体东西,因此解说的也是泛泛,不过却也让岳飞云大体有了个了解。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赵云安听到最后却是没了再谈下去的兴致。
以赵云安想来,似这等看老天爷脸色过日子的时候,本来就不是依靠区区人力能改变的,便是他们谈的再透彻又能如何!若是老天爷真的要降下天灾的话,便是待会也可能暴雨临世,再下它个三天三夜的,然后秦淮河立马就溃堤了,谁也拦不住。
只是谭纵在后世也曾经历过那年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洪水,因此对于所谓人难胜天的说法却是有些不敢苟同的。
因此谭纵斟酌过后,细细考量过后,这才开口道:“王爷,我看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什么准备?”赵云安疑惑地看了一眼谭纵,却是不明白谭纵在说些什么。
谭纵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水灾。”
“水灾?”赵云安低声念叨了几次后,眼睛却是紧紧盯在了谭纵脸上:“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如先说出来听听。”
“王爷,我觉得这会儿咱们可以同时做几件事情。”谭纵抿了口豆浆润了润嗓子后道:“首先,便是以工部的那些个官员为首,率领南京城内的兵卒、巡捕上河堤检查。此时虽说正是多事之秋,但不论公私,这河堤该查的还是得查。只是,若真查出了问题,王爷也别急着动手,还是等过了这道坎再说。”
赵云安却是一口应了下来道:“此事自然,你且直接说第二条。”
“第二条也简单,便是请王爷立即派人去苏杭二州叮嘱一番,莫要我们这边严防死守,那边却开了口子。”谭纵想过后,又道:“最好还是从工部那些人里头挑几个脾气倔的,下去才好做事。否则若是选个和气的,只怕没几下就被下面那些人给蒙晕了。”
赵云安细细思虑过后,这才开口道:“你这说法倒也没错,只是得容我想想,成侍郎那儿要抽调人手怕是不易。不过,你且莫停,继续说。”
“第三条却是一分为三,三合为一的事。”谭纵拿手指沾了豆浆,直接就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粮、军、民。
赵云安思索后问道:“粮这字我懂,不过这军、民二字如何解?”
“其实这三个字前都可以添一个字——调!”谭纵拿手指指着正往嘴里塞包子的岳飞云道:“调军便是请王爷将周边府郡的兵卒聚拢起来,特别是那些无有水灾隐患的地域,可将那些个驻军、巡捕、税丁之类的人全调往秦淮河、苏州河、钱塘江沿岸驻守。一旦有洪峰出现,便发烟火讯号,以通知下游沿岸做好防范,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调民却是要王爷与王仁知府协调关系,若是当真发生水患,便请王知府下两道府令,一是将沿岸百姓暂时迁往高处。二是聚集数地城中青壮,备好沙石以麻袋装好,以防决堤。”
谭纵三条说完,却是整个人都蔫了。
这三条在后世不过是每年春夏两汛最基本的防汛工作,但他翻遍大顺律,又偷偷借了府志来看,更询问过苏瑾几女,得到的却全是听天由命的说法。便是适才赵云安也是一般的想法,根本未想过以人力扭转败局。
谭纵也曾想过,这或许便是这时代人命不值钱最好的佐证。
只是谭纵自后世而来,又如何能够与这些个人一般想法,这才冒着失分的风险说了这些许多。因此等他话说完,他却是整个人都如同上了岸的鱼,只是低着头看着桌子的豆浆痕迹——那个民字此时却还未完全变形,仍然依稀可见。
“谭纵啊谭纵,你让我如何说你好。”赵云安虎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猛地拍在谭纵肩膀上:“你这三条虽说条条难如登天,但一旦做成了,却是天大的好事,便是官家知道了怕也得赏你个水利大臣干干。”
赵云安兴奋地在房里头来回走动了几步,这才转过身来对岳飞云道:“飞云,适才梦花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这便回营去与赵老将军解说一二,便说是我赵云安求他发一道紧急军令调集附近驻军将领前来南京议事。不行……这雨说下就下,议事只怕就晚了。便说下一道军令,这几日一旦有暴雨倾盆,便要这些驻军立即前去附近郡县防范水患,风雨无阻!”
见岳飞云一脸凝重的去了,赵云安又一把提起谭纵手臂道:“梦花,你且与我一起去行辕,我们这便找成告翁这位四妹眼里头的红人去。”
第八十二章 雷声太大
赵云安嘴里的四妹自然是当朝的玉昭公主。
由于曹乔木的缘故,谭纵对于这位酷似后世女科学家的玉昭公主可谓是闻名已久,甚至颇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能以二十不到的年纪就成为工部的客卿,可不是光靠着皇家背景就成的。对于那些个一心研究东西的学究而言,身份就是狗屁,只有肚子里有货的人才能受他们待见,否则即便是官家去了也没人理会的。
只是这成告翁的名头谭纵尚是首次听闻。即便谭纵从未真个想过要将那位女科学家迎娶入门,可听得这成告翁是玉昭公主眼里的红人,谭纵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几分探究的想法。
“成告翁?”苏瑾轻声念叨一句后,这才迟疑道:“莫非是说的那位?”
“怎么,瑾儿你也认识这成告翁?”谭纵从清荷软滑的大腿上抬起头来,话里面不由的就带了些醋味:“这成告翁本事很大么,怎么各个都认识?”
原本赵云安要谭纵与他同去行辕,只是谭纵却是拒绝了。相比起认识这位成告翁来,谭纵自觉还是去府衙走上一圈的好。以昨日的计算,只怕今日便能看见对方的招数了,不过结果必然是韩世坤一力担下来已然毋庸置疑,谭纵却是想去见见那几位关在大牢里头的公子哥。特别是王动,谭纵是真心想见见他现在的模样。
“本事倒不是很大,不过名气的确不小。”苏瑾抿嘴轻笑一声,见谭纵脸色越发不虞了,这才说道:“只是前几年因为这位成告翁曾闹过好一阵子,所以人家曾听旁人提及过。”
“哦?是什么事情?”谭纵好奇问道。
苏瑾见谭纵不知,便将那榨油机的事情说了一通。苏瑾声音清脆,说些话来却有些似黄鹂鸣柳,因此这故事倒是说的生动有趣的很。到得最后,苏瑾还不忘记道:“这位成大人据说在京城极不得人心,便是手底下的那些个人也是不服他的。”
“原来如此。”谭纵点点头,这才明白这位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傻子,所谓玉昭公主眼里的红人一说只怕也是以讹传讹,又或者是玉昭公主拿他做挡箭牌——这人年纪都四十多了,二十不到的玉昭公主又怎可能看上这足以做自己父亲的老男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会儿谭纵心里头的确舒服了点。
几人说说笑笑,这路倒是走的挺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新宅子。因为昨儿个晚上那阵大雨,院子里的那株石榴树却是掉了不少的叶子,在院子里洒了一地。几个留守家里头的丫鬟领着一群早早来报道的仆妇们正在院子里打扫,此时已然清出了一条道,倒是可以过人。
几个丫鬟在院子里见着苏瑾几人从车里下来,连忙把人迎了进去。
谭纵将三女放下后却也没进门,只是催促车把式又把车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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