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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乱臣(路人)-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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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了一声后,方远山才缓声道:“为父是老了……”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苦涩。

“父亲……我们方家不会就此倒下的,我们一定有办法撑过这一场的。”本来,方静守还想请教一下父亲该如何应付眼下的困难,可在发现父亲的变化后,他这个长子才猛然醒悟自己应该为父亲分担一些困难,至少可以给他一个信念。

但方远山却摇头了:“不,我们方家此番是彻底要从朝堂里退出来了,不然只怕真会有抄家灭族之祸。”这一刻,一直困扰着他的选择终于有了答案,方家在大宋朝堂上风光了将近百年,也是时候退出了。

但方静守却不这么看,他立刻道:“父亲这话太悲观了,我们方家虽然败了这一局,但我们却还有翻身的机会。各州县里还有许多可用之人,只要将他们的力量团结在一处,就不怕保不住我们现在的位置!”

方远山慢慢走到了那棵不断飘落着树叶的梧桐树前,以手抚摩着树干:“此树有上百年了吧?”

“是的,此树是我方家先祖在来到大梁后就在这院子里种下的,确有百年的历史了。”

“那你说说,如果我们把他的树干拦腰砍断,它还能活么?”

“这个……自然是不能活了。”方静守迟疑了一下,不懂父亲突然把话题引到此树上做什么。但他还是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方家便像是这一棵历经百年的梧桐树了,现在已经到了将被人砍断的时候了。表面上看来,我们还有许多可用之人在地方上,就象这树还有不少的枝叶。但当树干遭受到致命一击后,这些枝叶还能让树起死回生么?”

“这个……树的确不可能靠着枝叶起死回生,但我们却可以,因为那些地方上的是人,不是无关紧要的枝叶。”方静守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不,地方上的那些依附于我方家的力量其实还不如这些枝叶呢。至少,树的枝叶即便树被砍了,它们只会各自飘零,不会伤害到树干本身,但这些地方的力量却很可能反过头来伤害到我们方家。”方远山说着,嘴边露出了讥诮的笑意。

“父亲这话孩儿就不懂了,他们怎么可能害我们呢?我们倒下了,对他们的损害也是极大的,他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他们会的。你难道没有发现么,现在朝廷里的一些本是依附于我方的官员开始改换门庭了。现在他们因为我方家之余威而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可一旦发现我们再难有起色后,他们为了给自己的新主子表忠心,就会做出针对我们的事情来了。

“朝廷里的官员如此,地方上的自然也是一般了。而且,因为他们在地方,少了更多的忌讳,所以在对我们的背叛上将会更加的彻底,甚至是直接对我们下手。这便是为什么自古以来的世家豪门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样的缘故了。”

方静守默然了,他并不是个糊涂人,在父亲这一番话后,因为能体会到了个中的滋味,这让他的心更是难平:“父亲,难道我们方家就这么完了?我们就要因此而被这些本来对我们阿谀奉承的卑鄙之人所欺凌?”

“为父在想的便是这一点,该怎么样才能真正保存我们方家之人。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或能保我方家上百口人的安全了。”

“什么法子?”方静守其实已经想到了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希望由父亲亲口说出来。

“那便是在他们发难之前主动将官职去掉。这样一来,朝中与我们为敌的势力便不好再赶尽杀绝,那些想通过迫害我们来讨好新主子的小人们也没有这个机会来打击我们了。”

“父亲……”听着父亲道出这最后的办法,方静守已经泪流满面:“难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没有了。但凡还有一点机会,我也不肯将手上的大权和官位交出来,但如今已经无可更改和挽回了。其他六家在此次事起之后,就一直在算计着我们,就已经将我方家于朝堂上的位置当做自己盘中的美食了,你说他们会把到嘴的美食吐出来么?”

方静守再次沉默,他不得不承认,一切的确是无可挽回了。但随后,他还是忍不住道:“大家都是世家势力,他们为何要如此相迫?难道他们就不怕有朝一日报应到自己身上么?”

“官场之上,从来不信什么报应,只讲利益!何况现在世家势力如日方中,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他们也是被眼前的得意给蒙蔽了心眼,现在我倒是发现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些什么,或许用不了太久,他们就会步我方家的后尘了。”方远山再次露出了讥诮的笑容:“可惜当我发现这一点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父亲是指那许惊鸿么?”

“不,他不过是把被人拿来用的刀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一切的背后,都隐藏着一股势力,一股想将我们世家连根拔去的势力。”方远山摇了摇头:“但这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明天一早,我就会给朝廷递上辞呈,引咎辞官。”

“引咎?”方静守不解地问了一句。

“是的,现在刑部已经掌握了太多的证据,但这一切还没能查到我的身上。倘若我再不先一步提出辞官的话,他们就会想法让我也有罪了。所以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时候,至少能让朝廷里那些人不再步步相逼。”

“既然父亲主意已定,孩儿遵命便是。但父亲想过没有,我们一旦失去了朝廷里的地位,接下来又该如何自处呢?”

“回老家徽州,做一富家翁吧。那里的官府和我方家的联系最是紧密,只要朝中势力不再打算赶尽杀绝,我们回老家后就能平安度日了。现在唯一可虑的就是那许惊鸿,此人做事向不照规矩来,所以在我辞官同时,也必须把他给铲除了!”方远山说着,眼中露出了刻骨的仇恨,就是这个家伙,让方家来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的。

“不错,我们绝不能便宜了他!”方静守也连连点头:“父亲有什么办法么?”

“这个,想必不用我们费心了,叶家、吴家之人不会留他继续在朝中坏事的,他们也要防备自己成为第二个方家哪。”在说了这一句后,方远山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往自己的卧院而去,只留方静守在树下想着心事。

深秋的九十月间,大宋朝堂之上发生了极大的动荡,让人观之心惊不已。在朝中地位不凡,被称为七大家之一的权臣豪门的方家,在这个料峭的秋日里突然垮台。

方家之主方远山突然向朝廷提出了请辞,甘愿除去自己的一切官职,以抵消一直以来纵容家人欺凌百姓的罪过。对此,朝廷一开始先是挽留,以其罪在家人而非方远山本人而不接受。奈何方远山却是连上了数到折子,最后更是绝食以抗,在朝廷万般劝解却依然坚持之后,他最终得以致仕,从而离开了奋斗了一辈子的官场。

而随着方远山的去职,朝中一些方家的子侄也纷纷以这样或那样的借口辞去了官职,从而让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世家真正地离开了朝廷官场,成为了在野的大家族。

当然,以上的一切只是官方的说法而已,在私下里,却还流传着另外几个有关于方家迅速垮台的说法。

其一,是朝中六大家因为眼见方家势力慢慢坐大,而联合在了一起,通过种种手段逼迫方远山为首的一众官员离开官场。

其二,则提到了一个最近在京城颇为有名的人物许惊鸿,正是因为他的种种手段,使得方家再难于朝中立足,最终从七大家的称号里除名。

而显然地,对京城的百姓们来说,第三种的说法比前面的两种更加的可信,因为他们可是见识过国安司的厉害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方家垮台后两日,国安司这个新立的衙门也随之被关了。这似乎也从另外一个方面印证了第二种说法——一定是朝廷里的大人物们担心许惊鸿和国安司为民请命,让自己也重蹈方家的覆辙,所以抢先把许惊鸿从朝廷里赶了出去。

不过国安司的关闭,在方家垮台的重大影响之下也只能在茶余饭后被人说上两句,对一般人来说,方家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

此时,京城的某处茶楼之上,便有个高大男子正给身旁的人说着自己所知道的“确切消息”:“大家道方家为何会垮,皆因他们家里的那些人实在是太也贪婪了。不但借着自己的权势在京中大肆搜刮,而且连地方上的钱财也不放过。你们听说过灵州么?那里是西南的一处边州,论起那里的情况,可比咱们大梁要差得远了。就这样贫穷的边地,他方家也不肯放过,有他们的人在那里搜刮着百姓,让百姓们都没有活路了。”

周围的百姓听了这话,都露出了憎恶之色:“象这样的贪官早就应该罢免了。”

“何止是罢免,我说应该杀了才是。”有那曾经被官员欺凌过的立刻出气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那高大男子继续道:“但现在朝堂里的情况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了,以方家的势力,可不是说拿就能拿下的,那几个世家也是连成了一线,只知道维护自家的利益,全不将我大宋朝和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

“幸好,天佑我大宋,出了一个不计自身得失,一心为民请命的真英雄,那便是曾在西南取得了无数功劳,来京后又出手将盘踞在我大梁的黑道一举端掉的许惊鸿许都司了。在他通过种种途径知道了方家所为的那些恶事之后,他便决定断不能容他们继续祸害百姓,这才想出了借其他六家之力,将方家赶出朝廷的计策来。

“其实这方家在朝中有权有势,要是没有人把他们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一曝露,他们又怎么可能辞去能给自己带来无数好处的官位呢?就因为发现自己已经没了退路,这些家伙才肯丢官保命了。”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百姓们对这朝廷里的事情知道了个大概,大家对方家所为更是鄙视,纷纷大骂起方家的卑鄙无耻。

“咦,你说的如此头头是道,敢问阁下却是从哪得来的这些消息呢?”

“说来惭愧,我本来就是国安司里的一个衙役,就因为看不得好人做了好事,反要丢了官,才会给大家讲讲这其中的门道和隐秘的。”那人也不隐瞒,大方地将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这坦然的态度,反而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在他们看来,国安的确做了一件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情,现在因为方家一事而被官实在太不值得了。

那高大的汉子说了这么多,又喝了几口茶,便拱手而去。而后不久,他又出现在了另一处酒楼之上,又将同样的一番话说给了这里的百姓知道。

“孙先生,你以为我们这么做真有效果么?”在原来的大院之中,许惊鸿问坐在一旁的孙再元道。因为国安司被关了,他们只得重新回到这院子里,但在此期间他们也没有闲着,而是照孙再元的意思,不断派了人去散布之前的消息。

“对现在来说,这些消息是帮不了主公的。毕竟朝廷已经打定主意要让主公离开这里,以免再生波澜了,不是几句谣传能改变得了的。”孙再元顿了下有道:“但从长远来看,这么做的好处还是很明显的。百姓们记住了主公的好处,以后您若是能回来的话,至少在名气上将不弱于六大家了。”

“惊鸿,那今后你又有什么打算呢?”王烈海在旁也问了一声。

许惊鸿一怔,对此他还真没有仔细地考虑过。现在王烈海问起,自然很难给出一个答案了。已经被拿掉了国安司都司位置的他,已经不是朝廷官员,却该如何发展呢?只是待在大梁城里,显然是无法有所作为的。

“我倒是有个看法,不知你愿不愿去。”

“烈海请说。”

“这也是你之前跟我说起的,就是关于北边的事情。不如你也和我一起去北边,和胡人战上一场吧,这样再立新功,或许能再回朝堂。”

“唔?”许惊鸿想到了那天自己的话,北边胡人的威胁一直都在,那里的确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所在。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如此尴尬,真能进得了北边边军么?

但随后,许惊鸿又来了信心,想必以王冲的地位,想把自己几个放进北边军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而一旦有了战事,以自己的能耐,再加上这些兄弟们的协助,想从北边军中脱颖而出也应该不会太困难。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的豪气再生,本来因为被六大家算计而丢了官职的郁闷也就一扫而空了:“不错,男儿当在沙场上建立自己的功业,我既能在西南有一番作为,去了北边也一样能立大功劳。”

两人见许惊鸿再次振作,也露出了欣喜之色。而许惊鸿却又加了一句:“不过在我去北方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要先做个了断。方家,我不会就这样放他们回去,还有几次想在暗地里算计我的叶家,这次我也要他们知道被人算计的滋味!”说着他的手已经扶在了腰畔的百胜刀上,杀气四溢!

第六十四章    赶尽杀绝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十月,天气也逐步的凉了下来。不过,在大梁城中最是气派的酒楼——樊楼的最高层第五层里,依然如春日一般暖融融的,尤其是在喝了上等的美酒之后,让人更觉浑身的舒坦,而不知秋已深,冬将至。

今天,在这樊楼的最显贵的楼层里饮酒的是一大帮子的青年人,他们的衣着并不是太华贵,可他们的举手投足之间却总是流露出寻常人所没有的贵气。而在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如此气质的,便是许惊鸿了。

樊楼共五层,下面三层只要出得起钱,无论你身份如何都能上得去,但这最后的四五两层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的了。前次许惊鸿还是靠着景王赵琮的面子才能在四楼饮宴,这次能来五楼,当然是因为这些与他同场而饮的青年的身份都很是了得了。

这些青年人中,有景王赵琮这样的皇室子弟,虽然皇权势微,但却也不是几个商人敢开罪的。另外的,则是一些权贵人家的子弟,他们的先人都是在大宋开国时立下赫赫战功,而被封了世袭公侯的名门,只是因为后来那些文臣世家势力大起,才让他们这些家族逐渐被排挤到了朝廷的决策层之外。不过他们这些家族的势力却还存着不少,所以在京城里也不是一般人敢得罪的。

正因为有这两方面的人,再加上许惊鸿最近在大梁城中雀起的声名,这个一向都是为世家大族们准备的樊楼第五层便被他们这一群人给包了下来。

此时,端着杯酒,来到许惊鸿跟前相敬的便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便是朝中静边侯家里的独子肖亥了:“许大哥,我肖亥从来都没有真正佩服过一个人,你却算是第一个了。所以我必须得敬你一杯!”说着一仰脖,就把一杯酒干了下去。

许惊鸿也不谦逊,说什么不敢之类的,而是迅速拿起酒杯喝了下去,然后才道:“多谢小侯爷能瞧得起我这个粗人。”

“小肖哪,不知你是佩服许老弟的哪一点哪?”这时一个已经发了福,看着倒有三十岁,其实不过十七八的胖大个子笑着走过来问道。

“蒙兄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肖亥笑笑道:“西南的蛮人,在此之前我们可没听说过有人能在他们那恶劣的环境里取得胜利的。可许兄却愣是带着兄弟们将那难比登天的黑山崖都给夺了下来。只此一点,就足以让我们这些将门之后为之汗颜了。想一想我们这些人的祖宗,哪一个不是在刀头上取得的富贵,可到了咱们这些不肖子孙的手里呢,却成了这般模样!”

这话一出,在场本来正笑着听话的众人脸上都有些尴尬了。肖亥说的都是实情,他们每个人从小听父祖所说,都是祖先是如何骁勇善战,打下了这大宋江山。可在他们成人之后所看到的,却是权臣当道,自己的父伯辈完全没有实权,这自然让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一直耿耿于怀了。

这时,眼瞅着话题有些冷场了,赵琮便过来打圆场:“这却也怪不得咱们不努力,也是因为如今我大宋内外的局势还算稳定,这才没了我们的出头机会。我相信,以各位的能耐,如果真到了沙场之上,即便没有许兄这样的屡立奇功,也一定不会给祖宗丢脸的。”

“那是自然的。”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家伙们立刻就大言不惭地将这话给当了真了。

对此,许惊鸿只是笑笑,而后将目光看向了窗外,计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今天他让赵琮约来这些权贵子弟于樊楼之中饮酒,除了想要在离开京城之前结交一些将来用得到的人脉之外,还藏着另外一个意图。

“不过,咱最佩服许兄的还不在此。”肖亥嘿嘿笑道:“倒是他前几日做下的事情才是真叫人痛快。方家,朝廷中当权的七大世家之一,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还不是因为许兄这次的出手就说垮就垮了么?听说他们今天已经离开了京城,想必现在还在官道上喝风吧?”

“七大家,实在是欺人太甚。若真论起功劳来,当我们的祖先为大宋开疆拓土时,他们的祖宗却还什么都不是呢。要不是五十年前那次变故,这七家能把持得了我大宋的朝政么?”因为喝了些酒,酒意一上来后,这些本就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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