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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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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勇应下,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安排。”
徐谦道:“不必和我爹说。”
徐勇笑嘻嘻的道:“这自然是晓得的,否则叫徐毅那小子就成了,还不是你信我吗?我的嘴一向是最严的。”
……
内阁。
杨廷和不耐烦的拟票,近日奏疏不少,年末就是三年一次的京察,所以要表现的官员实在太多,所以奏疏也上的勤,人人都想表现,可是奏疏里头,却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这时候,兵部尚书张进用却还在宫里逗留,不肯走。
他气得连连跺脚,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户部尚书是尚书,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廷议里头,敢如此跋扈,真是让崇文殿里的诸公都软弱可欺吗?直浙的事,是他亲口承认的,既然承认,为何内阁不办了他,王子犯法与庶民罪同,姓徐的总不是王子吧,不办,不足以平民愤啊,杨公,此事非同小可,你不拿主意,兵部这边,我也没法交代,是不是以后,兵部要形同虚设了,本来这户部,近来揽权就厉害,现在直浙那边平倭,连招呼都没有,那朝廷设兵部做什么?”
张进用近来压力大,这事杨廷和知道,一方面兵部的权利被剥夺了不少,就比如这军饷,往往都是兵部算出额度,然后想户部索要,可是现在呢,户部现在自己有钱粮局,每年需要多少军需,需要多少钱粮,人家早就算好了,户部直接拨发,兵部这边,连手都没得过,任何一个衙门,权利无非来自于两个,一个是人事权,一个是钱粮。钱粮没了,兵部虽然管着武官的考核,可还是大大的遭受了削弱,这倒也罢了,现在大动干戈,兵部连讨论的资格都没有,地方上各行其是,这在张进用看来,已经不是无法无天这么简单了,简直就是挖他的墙角,架空他这兵部尚书。
所以他怒气冲冲,气得跺脚。
杨廷和搁下手里的笔,叹口气,道:“此事,不简单啊,你也不想一想,徐谦为何如此大喇喇的承认,他若是抵死不认,倒也罢了,可是现在既然认了,所图为何?”
这一句话,倒是让张进用不知如何回答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打的就是你
杨廷和含笑道:“凡事有因才会有果,今日廷议徐谦大发雷霆是因,可什么是果呢?张部堂,你是兵部尚书,朝中的事,想来你也清楚,徐谦要的果是什么?”
张进用虽然不知如何答,却忍不住怒道:“莫非他是犯贱,非要惹得怨声载道!”
这句话本是张进用的负气话,可是杨廷和却是搁笔,笑道:“对了,这就是果,他就是要惹怒所有人,你自己想想看,他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所有人对他怨声载道,所有但凡是有良心的大臣都要忍不住跳出来指责他吗?”
张进用糊涂了,道:“杨公认为他是故意的?可若是故意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莫非是他骨头痒痒,非要别人骂他不可?况且承认了是他授意直浙动兵,难道他就不怕将来有人秋后算账?”
杨廷和笃定地道:“这是因为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于秋后算账,那是以后的事,他要的是当下,解决了当下的问题,以后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张进用更加糊涂:“当下有什么问题。”
杨廷和淡笑道:“立太子!”
张进用似乎知道些眉目了,其实他是当局者迷,身为兵部尚书,利益受到损害,所以钻了牛角尖,现在听杨廷和一提醒,立即道:“杨公的意思是,姓徐的故意如此,就是想让天下人指责他,以此来掩护立太子的目的?假若如此,此人的居心未免太过险恶。”
杨廷和吁了口气,道:“其实到了今天,什么问题都已经不成了问题,擅自动兵说不是问题?是不是大罪?老夫可以告诉你,是,这是欺君罔上之罪,是专权。可是老夫也可以告诉你,这些罪换做半年前,或许是关系重大,可是到了如今,却是不值一提。为何?这是因为天子已经大病不起,大家的问题就只有一个,由谁来做这个天子,徐谦扶立中山王殿下,一旦中山王登基,这些罪其实就是功。可假若登基的不是中山王……”杨廷和浮出一丝冷笑:“就算他徐谦是圣人,无可指摘,那么以他现在的权势,也是罪无可恕,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进用悟了。
有罪无罪,现在言之过早,这朝中的许多人,往往都没有看到问题的关键,总以为徐谦承认了自己擅自调兵,这就是罪无可恕,以为抓住了徐谦的要害,这一次可以给徐谦颜色看看,可是现在想来,杨廷和说的极有道理,有罪无罪,不在别人怎么看,是罪还是功,也不是他们说了算。
要解释这种现象,只需要提到一个人就可以清楚了——于谦。
于谦是什么人,其实历史已经有了定论,此人是个圣人,他人品端正,他两袖清风,他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瓦刺入关,包围京师,大明朝危在旦夕,若不是他站出来,大明朝能活多久,那也只有老天才知道。
一个拥有圣人品德的人,一个功勋卓著的人物,一颗大明朝最耀眼的新星,在代宗继位之后,他悉合时宜、号令明审、片纸行万里无不悕息,他忧国忘身、口不言功、自奉俭约、所居仅蔽风雨。
代宗在的时候,他就是圣人,可是英宗复辟,这么一个人立即就成了罪人。不久之后,石亨人等,诬其谋立襄王之子,处死!
同样一个人做了同一件事,结果皇帝更替,对待的结果却是大不相同,一个是高官厚禄,一个却是杀之后快,说到底,皇帝才是关键。
徐谦有没有罪,有。
杨廷和有没有罪,也有。
可是徐谦想要把罪名变成功劳,就必须扶立中山王,所以他不在乎自己身上有什么罪名,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中山王登基。因为中山王本来就得到绝大部分大臣的支持,中山王登基之后,年纪幼小,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借助新党,借助徐谦,这是共存共荣的关系,因此徐谦无论有多少罪,在中山王眼里,这一切都是为了扶立他做的错事,在别人眼里的罪过,自然而然,在中山王眼里也就成了旷世奇功。
可是杨廷和呢,杨廷和为首的一批人已经表明了立场,就算他是于谦那样的圣人,中山王登基之后,他也是罪恶滔天,必定是出之后快的人物。
所以现在来说谁有罪无罪,其实都是假的。真正的问题就在于,谁登基。
想通了这个关节,那么一切都清楚了。
徐谦不傻,他在廷议中如此过份,并不是因为吃了没事做,非要惹得大家骂他才好,而是因为要惹起公愤,把大家的眼球都吸引过去,而嘉靖可以趁此机会做最后的谋划。
张进用老脸一红,如此明显的阴谋,自己居然蒙在鼓里,这实在是很不应该,他连忙道:“这姓徐的,果然是诡计多端,既然如此,应当怎么做?”
杨廷和道:“说来说去,其他的争论都必须放下,必须得让大家死盯着太子的事上,决不能立下太子,否则,徐谦便是滔天大功,必定要主持朝局,而到那时,老夫只怕自身难保,至于你……”
杨廷和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白,谁做皇帝,决定了所有人的命运。
大明朝的皇帝很奇怪,尤其是到了正德时期,你要说皇帝真有什么权利,那也不对,因为朝廷的大事,几乎都是内阁六部做主,皇帝基本上已经是虚君了。可是你若说他无权,那又不对,若是遇到了党争,天子若是铁了心的支持其中一方,那么另一方,就要倒霉,倒大霉,甚至可能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杨廷和这一次,为的就是储位,所有人围绕着继承人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头,因为谁要是出了差池,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杨廷和沉吟片刻:“这些事,你要和一些人讲清楚,让大家知道,没必要纠缠于今日的廷议,问题的关键,依旧还是立太子,只要耗着不让中山王成为天子,事情就好办,可是一旦成了太子,就不太好说话了。”
张进用也变得谨慎起来,道:“明日我便上书,把话题重新扭转回来。有一些人,也会事先打好招呼。”
杨廷和捋须点头,道:“很好。是了,听说益王就要入京?”
张进用道:“不是已经发了旨意吗?杨公不知情?”
杨廷和淡淡的道:“旨意直接发去了宗令府,显然宫里是刻意想避开内阁,请益王殿下入京,天子这是起了警觉了。”说罢,挥挥手,道:“眼下多言无益,老夫还有许多票拟要拟定,你也去忙自己的吧。”
……
朝中一阵叫骂,可是一夜之间,这种叫骂就平息了。
一来是张进用上书,重新提起了中山王不适合入住东宫的问题,认为虽是皇长子,又是亲王,可是东宫乃是太子居所,入住东宫,显然很不合适。
其实朱载基并没有入住宫中,他现在住在慈宁宫,由两个太后一并抚养,这入住东宫,并不是真正的住进去,其实更像是一种待遇,比如中山王入住东宫之后,东宫就要遴选官员,让大家在东宫办公,颇有点像开府建衙的意思。
一道奏疏递上去,重新将眼下天子立太子的矛盾给挑了起来,大家感到了不同寻常,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徐谦岂会让他们如愿,既然是来惹的大家把大家关注在自己身上,他的办法有很多,鲜明出众本就是他的本色,紧接着,一件大事发生了。
事情某种意义来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误会的主人公,自然是昨日在廷议上痛骂徐谦的御使周昕。
周御使流年不利,一大清早,他就坐轿子去都察院里当值。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他坐在轿子里,经过了某条街道,而后他悲剧的发现,前面堵了路。
于是他的轿夫自然要上前,让人将车马挪开,这是稀松平常的事,亮了身份,对方多半会给这个面子。
结果人家一听是御使周昕,立即有人叫骂:“周昕?就是那个在百花楼里嫖娼不给银子的王八蛋?好啊,找了这么久,今日也算是冤家路窄,来人,打!”
于是数十个泼皮一拥而上,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赶跑了轿夫,独独周老爷坐在轿里,想跑都没处跑,被数十个人围住,一阵痛打,斯文丧尽不说,浑身多处骨折,彻底的打成了一个猪头。
第七百一十九章:不撞南墙不回头
周昕挨打了,伤得很重。
街头斗殴,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常有的事,打架本就是人类的本能,是兽性。便是在这首善之地的天子脚下,也依旧是屡禁不绝。
像寻常的殴斗,顺天府自然会解决,至于如何解决,往往是看顺天府的大人们的心情。
心情好,就重判,一句大胆刁民,将肇事者打个半死不活,心情不好,也重判,天子脚下你也敢滋事,照旧还是打个死去活来。
可是御使被打,还是头一遭。
顺天府这边接到了消息,一下子懵了。然后立即三班差役齐出,赶到了事发的地点。
判官曾安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今日他当值,就遇到了这么个事,这件事很严重,绝对会上达天听,连朝廷命官都挨打了,可见这顺天府内的治安何其败坏,一个处置不好,只怕乌纱帽不保。更让曾安觉得严重的是,一般人,谁敢打御使?那是什么人动的手呢,人家有这个胆子,如此有恃无恐,就肯定不是小人物,那么还查办还是不查办?你若是查办,天知道最后会得罪什么人,可要是不查办,上头肯定会有压力,周昕那边也没法子交代。
到达了事发地点,这里已经围满了人,然后就看到东倒西歪的轿子,还有被人搀起的周昕。
周昕的尊容,很是惨不忍睹,这样的打法,连曾安都觉得说不过去,曾安连忙上前,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上去劝慰。周昕见来了官差,立即大叫起来:“天子脚下,天子脚下啊,竟有这样的凶徒,如此殴打本官,竟还扯本官的裤子,扫本官斯文,查,一定要查出凶徒……”
曾安苦笑,忙道:“自然是要查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们这些废物,废物!”
连续骂了几声,好不容易消气,曾安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等他渐渐平复一些,才道:“大人,当时的情形如何,能否告知一二,唯有如此,才好查出凶徒。”
周昕冷笑道:“老夫好端端的坐了轿子去当值,谁知前头有刁民堵路,轿夫去问,结果这些人便一拥而上,将老夫打成了这样。”
“他们生的什么面貌?”
“面目可憎。”
“声音呢?”
“声如恶兽。”
曾安没词了,只好道:“那么下官派出差役,去问问左邻,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凶徒面貌,届时画出图影,按图索骥,定能给大人一个交代。”
周昕气得颌下的半截胡子都直剌剌的,恶狠狠的道:“不用去查,我知道是谁动的手,是那徐谦,昨日在崇文殿,我驳了他的面子,他当场大发雷霆,还说要我好看,保准就是他,狗贼可恶,竟敢殴打朝廷命官,胆大包天,我和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曾安脸色顿时变了,昨天的事他也有耳闻,现在看周昕的样子,他立即明白了什么,要命啊……
假若真是徐谦命人做的,这个案子,还怎么查,徐谦是什么人,这自然不必多言了,这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啊,莫说是自己,便是刑部尚书,只怕也惹不起他,更不用说,刑部尚书张大人,本来就和姓徐的穿一条裤子。
说的难听一些,就算顺天府结案,把案子报到刑部去,多半刑部那边也会打回来,把徐谦指使人殴打周昕的事驳回来。
当然,曾安还没有嫌自己的命长,所以也不敢去招惹徐谦,可是眼下,又该怎么办?
见曾安脸色苍白,周昕顿时明白了什么,冷笑道:“怎么,你怕了?好,好,老夫就知道,你和姓徐的沆瀣一气,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你们不查,那就等着吧。”
曾安不敢授人口实,正色道:“这是什么话,不过大人一口咬死了乃是徐部堂所为,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你们来找,叫老夫找什么证据?”
“这便是了。”曾安松口气,道:“无凭无据,怎可诬赖别人,这件事,顺天府自然会全力去查办,大人慢慢等消息就是。”
这种踢皮球的把戏,周昕见得多了,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冷冷一笑,道:“就算办不了你,可是清议还在,老夫就不信,你姓徐的丧天害理,会没有报应。”
……
京师沸腾了。
人们的议论和顺天府的官员不同,顺天府遇到这种事,得拿出真凭实据,可是议论这东西,就完全凭借脑补和猜测了。
周昕被打,舆论哗然。
许多人几乎一致咬定,必定是徐谦所作所为,堂堂部堂,居然命人殴打御使,这等手段,不但无耻,而且还下作。
各种各样的流言传出来,有人骂,自然也有人捧,人的想法毕竟不可能雷同,也有人认为,在这风口浪尖上,徐部堂怎么可能指使人去打周昕,要知道,这周昕只是个御使,就算冲撞了徐谦,又能拿徐谦如何,可是徐谦指使人动手打人,这不是故意找不自在,找骂吗?昨天你威胁了某人,今天这个人就挨打,换做是正常人,应该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才是。
百姓们怎么议论,那是他们的事,毕竟对他们来说,议论不过是找找乐趣而已,一阵风过去,也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在都察院那里,却等于是捅了马蜂窝,同僚被打,这就等于赤裸裸的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也是御使,今日有人可以指使人打周昕,难保明日,没人打到他们头上,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同仇敌忾,不久,左都御史亲自登门,前去周昕家中探视,让他好好休养,其他的事,自有都察院出面。
而周昕呢,却只是不断叫冤:“大人,是那徐谦,必定是那徐谦,要给下官做主,做主啊。”
左都御史阴着脸回到了院堂。
其实他不愿意惹事,虽然是战斗力最强的都察院最高长官,左都御史郑隐和还是懂的万事留一线的道理,可是他不愿意惹事,不代表别人可以来惹他。御使挨了打,打的也是他的脸,别人不将御使放在眼里,难道不就意味着没把都察院,没把他这左都御史放在眼里吗?
你徐谦怎么嚣张都没关系,郑某人招惹不起,由着你去闹,可是你现在惹到老夫头上,这口气,咽不下去。
都察院的头头脑脑都已经请了来,众人汇聚一堂,最后郑隐和拍板:“各科各道的御使,从现在开始,所有手头的事都要放一放,天下的贪官污吏多的是,不急着查,可是眼下,这朝里出了这么个大奸大恶之徒,我等就不能坐视,不能让姓徐的欺到头上!”
郑隐和发了话,御使们精神一震,此事倒是关乎了大家的福祉,谁也不敢提出什么质疑,纷纷道:“遵命。”
……
暖阁。
黄锦脚步飞快的抵达了龙榻之前,拜倒在地,压低声音道:“陛下,御使周昕被打了,都察院群情激奋,百官闹了起来,有人到了午门之外,恳请陛下严惩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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