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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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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这边,自然也不傻,虽然同意,但是限制也有,就是这些非正途的官不得升为七品,至于其他的,爱咋咋地吧。
纵是如此,整个户部却是欢欣鼓舞,原来做书吏也有官身,七品虽然不指望,可是从七品也足够了,毕竟对他们一辈子都做不了官的人来说,一个官身,已经足够满足他们。
于是乎书吏们的热情高涨,更有不少人在打户部的主意,而在户部里办差的,则是一个个士气如虹,巴不得将自己分为两瓣,当成两个人使唤。
徐谦回到户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朝他笑,争先恐后的打着招呼,徐谦只是朝他们点点头,既不失礼,也吝啬自己的话语。
到了大堂,却有书吏送了份公文来,道:“浙江巡抚衙门,送来了一份公文,说是十万火急。”
徐谦点头,道:“就放在这里吧。”
书吏放了公文,退了出去。
徐谦慢悠悠的拿起这份公文,打开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奏疏还真是十万火急,只是事发地点是在倭国,新政推行之后,倭国内部发生了动荡,其中最为明显的是,倭国大宗的贸易几乎全部被海路安抚使司垄断,垄断之下,江户相当一部分商贾破产,这倒也罢了,由于新政思想的冲击,使得倭国之内,开始了新的思潮,尤其是在江户一带,演变出了两个团体,其中一个是新政派,即学习大明,进行新政,另一派则为锁国派,认为大明剥削倭国,为了保护自己,必须闭关。
其实两个思潮,都有他的好处,比如新政派,显然是有些天真,这天下乃是竞争的关系,你新政,大明也新政,大明开设作坊能挣银子,一方面是地大物博,另一方面又有先发优势,倭国就算成立工坊,如何和大明竞争?
竞争不过,可是市场又是开放,最后只能沦为大明货物的倾销地。
而闭关派也不是没有道理,闭关至少可以免受冲击,可是封闭未必就有好处,虽然免受了剥削,可是固步自封,终究也不是权宜之计。
不管如何,事儿是闹出了,因为倭国的锁国派占了上风,勾结了各处的藩镇,集体抵制海路安抚使司,甚至破坏海路安抚使司在倭国租借的港口,损毁了海路安抚使司的货物。并且有藩镇直接提出,不允许任何海路安抚使司的货船在倭国停靠。
海路安抚使司损失惨重,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采取过激的行为,而是立即上报浙江巡抚,浙江巡抚又上报到了户部。
徐谦手持着这份公文,脸色露出几分忧心之色。
该来的总是会来,虽然早有准备,徐谦只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倭国的抵制行为,某种意义来说只是历史的必然,谁都不是傻子,被人倾销货物,换走了无数的真金白银,而自己的商贾却是接二连三的破产,是谁心里都不舒坦。
第七百零七章:动粗
这个问题十分严重。
且不说倭国的贸易占了海路安抚使司近一成的分量,也不说被倭国销毁的销毁货物的价值几何,海路安抚使司财大气粗,这点损失是完全可以承担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倭国锁国派得逞,海路安抚使司放弃了整个倭国,那么接下来,其他各国觉得自己吃了亏,纷纷效仿,人人都采取封闭政策,甚至拿封国来做要挟,又当怎么办?
其实一点点损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放任下去,就形成雪崩式的结局。
浙江巡抚衙门的公文里,把事情说的十分严重,因为直浙的贸易量越来越大,所以商贾们早已开始了毫无节制的扩产,一个个新的作坊兴办起来,无数人从乡间招募到了城市,就以布匹为例,五年前,布匹的产量不过区区二十万匹,这当然统计的只是工坊的产量,当时大多数时候,许多布匹都是依靠农户们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中生产,自己织自己布,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而现在,由于直浙小农经济被打破,自给自足已经不再可能,好在从前的农夫已经转化为了雇工,所以手里多少有些余钱,对布匹的需求自然增大,与此同时,海路安抚使司贸易的不断扩展,需求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之下,布匹的产量,已经高达三千九百余万匹。
如此庞大的生产规模,是依托于需求而产生的,所谓的新政,其实也就是用需求来带动生产,需求又分为内外两种,内部的需求依托于产业的繁荣,而外部的需求则是依靠倾销。
可是现在,倭岛一旦锁国,那么问题就浮现了,一部分需求消失,势必会导致不少的工坊艰难起来,工坊一旦艰难,就会有人被裁减,裁减的人失去了生计,就没有月钱,没有了月钱,就不能购买衣食住行的各种需求品,最后导致店铺的买卖也会受到影响,假若这个时候店铺在裁员,那么市面上的消费人口只会越来越少。除此之外,还有货物要输送,就必须依托车马行,把货物送到了宁波港,还需要雇佣脚力将货物搬上海船,可以说近一成的外贸减少,影响到的是方方面面,直接失业的人口,就足以高大万人以上,更别提一些间接的影响。
不过……就算少掉着一成的贸易,直浙还是可以承担的,毕竟新政从从无到有,从有到丰富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之中,各种需求都施放出来,足以掩盖倭国这点贸易的损失,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时代,绝无可能因为对倭贸易的损失,就伤筋动骨。
可是大家所担心的,是效仿的问题,假若人人效仿,怎么办?倭国你可以放任不理,那么明日朝鲜也是如此,你难道还坐视不理,朝鲜锁国之后,真腊、安南等国也如此呢?
假若损失了一个倭国无伤大雅,可是不能做到杀鸡儆猴,那么伤筋动骨只是迟早的事。
徐谦拿着公文,觉得颇为烫手,浙江巡抚衙门的意见,其实就是报复,以倭国拒绝通商的名义,给倭国一个教训,不但逼迫倭国打开国门,另一方面,也是杀一儆百。
之所以浙江巡抚衙门没有上书,只是希望先和徐谦商量商量,怎么样才能说动朝廷动武。
徐谦不由苦笑,这样的理由让朝廷下旨动兵,这简直就是笑话,朝廷这边,是断然不可能轻启战端的。
这其实就是利益诉求不同的问题,对于新兴利益集团来说,他们为了谋取更大利益,就必须保证自己的货物能够畅通无阻,假若有人阻碍,就是挡他们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跟你拼命那才怪了。
可是对于传统的地主阶层来说,一旦动武,朝廷就要征募大量的民夫,就有更重的徭役,虽然徭役落不到他们头上,可是大量的青壮被朝廷征用,他们的田地谁来耕种?再有,朝廷动兵,总要摊派各种钱,地主们多多少少,都要割那么点肉,就算是打赢了,你也不可能去倭国做地主,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都已经在这中心之国,被天朝上国占据,大家不是傻子,动兵对地主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丝毫的好处,唯一的好处,无非就是换来个很不实惠的彰显武功而已,得了便宜的,只有天子,可是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地主虽然不是官,可是禁不住他们在朝中有关系。
朝廷命官之中,几乎人人都是地主,就算没有高中之前,没有或许只是贫寒的读书人,可是一旦做了官,还怕没有土地?所以官员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天然的地主阶层,他们的思维,他们的想法,他们维护的利益,自然而然是完全偏向于维护自己的利益。
后世总有人大放厥词,说什么为何老祖宗们不愿意扩张,为何从秦汉开始,到了大明朝版图并没有变化,然后得出所谓的结论,无非是说老祖宗们没有血性。这些人显然是一叶障目,真正的原因无非是,对于一个封建帝国来说,帝国所需要的,是最肥沃的土地,至于荒郊野岭,或者是那些千里无人烟的草原,对于王朝来说,不但产生不了收益,反而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一切人类的活动,都在于利益的取舍,当这个王朝的主流阶层认为,发动战争有百害而无一利之时,大家反对四处征战的呼声自然足以影响到整个王朝的国策。
徐谦之所以苦笑,就是因为,在朝中的地主还是占据了多数,他们断然不可能同意因为倭国的锁国而随意动武。
可是浙江巡抚衙门把事情的严重性说的非常明白,不动武,新兴利益集团就会受到侵害,又当如何呢?
想来想去,徐谦拿起了笔,写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不过寥寥几语,告诉浙江巡抚衙门,这是小事,既然是小事,那就你们自裁吧。
正在这时,有人登门造访,来的人正是王成,王成显然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来找徐谦商量。
“哼,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那批海路安抚使司的货物,可都是如意坊收购的,损失,也是安抚使司和如意坊承担,王爷,你说现在怎么办?这一次如意坊损失惨重啊,足有数十万纹银,难道就这样算了,绝不能算,平时只有咱们欺人,哪有别人敢欺到咱们头上,这事,你看怎么办?”
徐谦笑吟吟的喝着茶,耐心等着王成的牢骚。
王成确实气得跺脚,损失惨重啊,虽然几十万两银子对他这种身家的人来说不多,可是做买卖的,只进不出,当然是不乐意。
徐谦淡淡的道:“你先息怒,有事好好商量,发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王成只好耐心坐下,身子向前微微一倾,道:“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你有什么主意,若是不狠狠教训一下,这些倭猴子更是不晓得天高地厚了。”
徐谦沉吟道:“想要朝廷动兵,那自然不可能,不够嘛,也不是没有法子,那就低调一些,让浙江巡抚衙门自己拿主意。”
“自己拿主意?”王成微微愕然。
徐谦道:“海路安抚使司不是负责安抚各国吗?一方面是要剿灭倭寇,另一方面呢,则要招讨不臣,其实,只要将行凶者当做是倭寇就好了。”
“这……”王成一拍大腿,顿时明白了什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些倭人的大名,一个个都要收拾,不需要朝廷下旨,就说他们是倭寇。”
徐谦道:“本来就是倭寇,扣押咱们的货物进行焚毁,袭击咱们的商船,这不是倭寇是什么?所以就让浙江巡抚衙门自己去办。”
“就怕御使们闹起来。”王成不无担忧,大家都不是傻子,你用这种手段,人家会看不出来?
徐谦笑了:“那就闹嘛,他们不能证明这不是倭寇,无凭无据,若是他们高兴,就让他们去倭国取证,只要没有证据,把事情咬死,又能怎么样?至多,也就是个糊涂账而已,许多事,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办,那么就走其他的路,总会有一条路能走通,至于那些损失,到时少不得让倭国赔偿,眼下当务之急,是直浙那边怎么看,他们有没有在朝廷不支持下动武的决心,就算下了决心,能不能一鼓而胜,不过这些,本官可就管不着了,随他们去吧。”
对徐谦这种放任的态度,王成只有苦笑,道:“反正听你的,你怎么说就怎么办,是了,宫里的事,你可要上点心,我听说了许多消息,三月之内,必定有变。”
徐谦心领神会的朝王成点点头。
第七百零八章:大动干戈
京师的消息再大,到了直浙毕竟就小了不少,毕竟两地相隔千里,乍看上去和他们息息相关,可是息息相关是一回事,惹人注意有是一回事。
至少现在在这里,最引人关注的乃是倭国锁国的事。
原本倭国锁国,和大多数人关系也不大,可是禁不住舆论的引导。
一时之间,整个直浙上头已是阴云密布,各种坏消息传出来,在所有议论纷纷之际,杭州如意坊的听证厅里,却是迎来了许多的政协会员。
政协的会议已经持续了九次,相关的话题不少,也确实对官府的施政有所帮助,虽然这些人的意见也只是意见而已,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可是所有人乐此不疲,至少在现在,依旧有不少人想要混进去,依旧不少让人对此望洋兴叹。而且各大报纸会议极为关注,任何的一个提议,都会在报中大肆讨论,报纸本就代表了舆论的方向,于是乎,在这里的话题,就等于是代表了整个直浙的话题。
尤其是第三次会议时,提出的某个倡议,即所谓水路交通成律得以实施,更增加了政协的分量。
经过数年的努力,直浙水路已经成为了贸易赖以生存的货运渠道,随着商贸的繁华,水网上的船只宛如繁星,船只多了,就该立起规矩,否则很容易酿成许多船祸,为此,政协的委员们提议官府进行疏通和管理,官府觉得可行,于是和大家拟出了个章程,委各县水路巡检督办。
此后,混乱的水路很快便开始有了次序,不但提高了运力,也减少了行船的风险,因此这一次的提议,成了听证厅里的标志性事件,许多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念头,可能使整个直浙焕发新颜,这政协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更加重要起来,再加上以明报为首的报纸,不断的曝光政协委员们的消息,时不时让你露露脸,在寻常人眼里,这些人仿佛一下子成了官老爷,万众瞩目。
今日听政厅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许多人阴沉着脸。
近两百人各自落座,旋即有人上台,此人手下有许多船坞,专门制造海船,和海路安抚使司联系紧密,此时他略带几分激动,声音也极为高昂,道:“最新的消息,倭国断绝与海路安抚使司通商,又捣毁海路安抚使司设在倭国各岛的港口,烧毁货栈中存放的货物,诸位,是可忍孰不可忍,倭人背信弃义,殊为可恨,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理吗?”
这家伙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其实对他来说,什么背信弃义和他没多大的关系,问题在于倭国事件对他的影响,他做的买卖和海路安抚使司息息相关,假若倭国封国,海路安抚使司的海船需求就会锐减,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船坞靠什么吃饭?更可怕的是,假若人人都学倭国,海路安抚使司的买卖还要不要做?没了海贸,还要海船做什么?
因此他说的咬牙切齿,恨恨道:“倭人尽皆都是贼寇,不知教化,狡诈无耻,这等倭寇,必要剿除干净。”
听政厅里,顿时响起潮水一般的掌声,许多人站起来为之叫好:“报复……”“剿贼……”
此人满面红光,大叫道:“打到他开国为止,若是动手,我愿捐纳银钱三千两,捐赠海船一艘,应当立即递出国书,让倭人恢复通商,赔偿损失,并且交出损毁货物的肇事之人,保证再不出现类似事件,否则侵门踏户,捣毁他的宗庙!”
掌声如潮,久久不绝,有人站到台上,振臂道:“决不能放纵恶贼,应当立即反应,诸位大人,给句话吧!”
坐在另一边一些官府的代表很是无语。
这些商贾疯了。
不过其实,大家很好理解,商贾们的处事方式,无非是逐利而已,海贸有了问题,影响各行各业,大家损失都会不小。而一旦开战,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军需要银子,人马要银子,打的都是钱,边镇那边旷日持久的大战,早已让这些商贾们尝到了甜头,尤其是对天津的制造局来说,可是直浙这边的铁器工坊受益也是不小,虽然朝廷大量的军需都是由天津采购,可是不要忘了,天津那边大量的订制武器,生产不足,那么一时之间,就不可能满足其他铁器的需求,比如农具、工具等等,直浙的作坊趁机开始占领市场,也大赚一笔。
现在一旦有了战事,不少人眼睛都红了,巴不得大动干戈,恨不得来个百万人征倭才好,再加上大家对海贸的担忧,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脑子发热,非要开战。
巡抚衙门的一个堂官上台,咳嗽一声,厅里恢复了安静,他慢悠悠的道:“关于此事,巡抚衙门与海路安抚使司正在尽力与倭国交涉,也正在尽力与我国新政派接触,假以时日……”
有人拍桌子打断他的话:“不要交涉,立即报复!”
无数人拍桌子:“动兵,动兵……”
这堂官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是声音很快淹没在拍桌子的啪啪响声之中,一时涨红了脸,很是无奈。巡抚衙门这边,也不是说不打,可问题在于,要打至少也得有个程序,得名正言顺才好,至少你也得该制造事端,比如制造个沉船事件,诬赖是倭寇所为,这才好干涉,可是谁知,人家压根就不听你的陈词滥调,众口一词,不讲任何道理。
眼看说不下去,堂官只好朝坐在一侧的巡抚赵明等人苦笑,然后灰溜溜的下台。
趁着这个空档,有人上台,大叫道:“倭寇劣迹,罄竹难书,从前侵我江南,杀人盈野,如今拒绝通商,烧毁我们的货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是无数叫好的掌声:“开战,开战!决不可示弱,必要报复!”
“让海路安抚使司来说话,让直浙的新军来说话!”
坐在角落里,是海路安抚使司和新军的一些武官代表,他们只是来旁听的,此时有人叫上他们,这时汪直站了出来。
汪直乃是海路安抚使司副使,其实从前,他就是倭寇,而且还是倭寇的大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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