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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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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也没有再和城楼上的人多说什么,径直找来了几个武官,下达了命令:“攻城!”

武官们略显几分不安,不过却还是一起抱手:“遵命!”

传令兵立即骑马在各部之间穿梭,大吼:“大人有令,半个时辰之内攻破午门,挡我者,杀无赦……”

军号响起,无数队官军开始做好战斗准备,靴子塔塔的震得地面仿佛都颤动起来,两翼的官军俱都拔出佩刀,中军一列列摆起了队伍,乌压压朝城门下压过去。

城楼上亦是争锋相对,有武官大喝:“搭弓!上前一步者,杀!”

无数的人头从女墙的缝隙中钻出来,无数柄长弓探出城墙,一排排锋利的箭锋闪烁幽幽锋芒。

那些跟着徐谦来打酱油的大臣们早就退的远远的,有人吓得脸色苍白。

这种阵仗,在他们的笔头里倒是有不少,其中不少文采出众者,更是能将两军对阵的文章写得绘声绘色,可是说和写是一回事,眼见为实是另一回事,大家很担心擦枪走火,一不小心,说不准就要酿成大祸。

“不能打啊,一旦打了,无论是不是谋反,咱们都完了。”

“是啊,哪里有官军攻宫城的道理,有理也讲不清了。”

却也有不少胆大之人,轻蔑一笑,摇头晃脑的道:“诸公勿忧,想来这是虚张声势,无非就是看看,谁先被吓倒而已,这种事本官见得多了,本官在宣府督军之时,也经常见这样的场景,两营官兵闹了口角,双方剑拔弩张,可是放心,大家都有分寸的,谁都不会轻举妄动,这是虚架子,闹着玩的。况且徐部堂……”

轰隆隆……一声巨响,打断了此公的话头。

然后,有人都吓趴在了地上,一个个双手抱头,有人则是呆若木鸡,一点反应都没有,耳朵里隆隆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大家定睛去看,午门的城楼上一团火焰炸开,无数人血肉横飞,城墙这亦是炸开了一个口子,石头乱飞。

卧槽……

此时所有大臣的心里,足足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姓徐的你是个畜生啊。

这是大家第二个反应,只是有人是口里骂出来,有人是在心里骂出来。

无论在场的人是王党还是旧党,是真心实意想要救驾,还是那些打酱油的官油子,现在所有人的立场,居然出奇的一致了。

畜生啊畜生,这家伙居然还真如此大胆,简直就是疯了。

其实一开始,谁也没有料到徐谦有这么一出,大家原本以为,徐谦围住午门,不过是做个样子,至多也就是起一些冲突,大家跟着救驾,本质上就是打酱油,是给宫内的乱党一些压力,逼迫对方妥协,让陛下召见大家,摆平事态。

于是他们一个个走马灯似得上前打话,义正言辞的告诉对方,我们不见到天子,是不会走的,你们倘若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阵前打话,讲的就是气势,很多人其实一不小心,说了一些很有王八之气的话。

可是……徐谦居然开炮了,开炮啊,开炮是什么概念,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午门,是大明朝何等尊贵的地方,姓徐的开炮了。

大家泪流满面,姓徐的坑啊,大家跟着他,酱油没得打了。

新军的炮队这边,陆炳亲自督阵开了第一炮,这一炮政治意义实在太大,其实大家都不想,可是既然‘圣旨’在手,大家相信的只有陛下垂危,危在旦夕,又有徐谦下令勤王救驾,不计任何后果杀入宫中。这些久已服从闻名的校尉和新军,自然也不会客气。

第一炮用的并非是攻击城墙的实弹,而是内填火药的开花弹,攻城效果不明显,可是杀伤力却是极大,火舌过后,城墙上叫骂不绝,惨叫声连绵不决,甚至许多血肉横飞的肢体直接自城墙上飞入护城河里。

陆炳手按着刀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里,不过第一炮开着还有障碍,这第二炮,显然就没什么压力了,他大呼一声:“放炮,自由散射,一炷香时间。”

三十余门火炮一字排开,并不客气,引信一个个引燃,随即所有人捂住耳朵,炮管通红,无数火舌喷出。

轰隆隆……轰隆隆……

午门城楼接二连三炸开,地动山摇!

第六百九十一章:鱼死网破

炮击彻底的葬送了所有人的幻想。

三寸不烂之舌,笔锋如尖刀,阴谋阳谋,种种这些平日里大家所擅长的东西,在大炮响彻之后,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值钱。

是的,这就是规则,而显然,所有人都曾忘记了这个规则,仿佛武力奠定一切的基础根本就荡然无存,天下的兴亡,仿佛都掌握在了那些手握春秋笔的衮衮诸公们手里,大炮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幻觉,幻觉的意思就是,你们的花样已经行不通了。

事实上,所有人无论站在什么立场,都曾抱着幻想,救驾的大臣希望自己大口一张,紫禁城中的禁军受到忠义的感染,立即倒戈相向。守城的禁军,亦是觉得对方不敢胡闹,只要自己态度坚决,谁也不敢造次。

当幻想破灭,无数人欲哭无泪。

城楼下的大臣们还好一些,因为他们虽然想哭,可是至少,炮口的方向对准的并非是他们,他们是幸运的,他们还有心里骂翻天的空闲,他们还可以愤怒,还可以鄙视,还可以怒发冲冠,可以后悔不迭,可以哭笑不得,因为他们毕竟只是旁观者,他们看到硝烟袅袅升腾,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息,看到火舌喷吐,看到血肉横飞,看到这世上最惨绝人寰的屠杀。

而城楼上的禁军不只是希望破灭,连他们的血肉之躯,也都已危在旦夕,一枚枚开花弹在城墙上炸开,无数的石子、铁定乱飞,无数人发出绝望的呼救,无数人从城墙上栽下来,无数人哭爹叫娘。

可是炮火无情,新军更加残酷,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没有听到惨呼,更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血肉之躯被撕成碎片,在命令停止之前,他们机械似得不断给炮管浇水,不断的装填火药,不断的射击。

徐谦眯着眼,显露出了冷酷的一面,他伫立不动,抿唇冷笑。

一些大臣已经涌上来,这个道:“大人,不能啊。”“大人,此举已经形同谋反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大人快快下令罢兵……”

有人更是想冲向炮队,大呼道:“先打死了老夫……”

徐谦眸光一瞥,道:“冲击炮队者,杀无赦!”

十分简短的命令,却立即有皇家校尉握着短火铳冲上去,直接将这大臣打成了马蜂窝。

所有人惊呆了,疯了,疯了,眼前这个,真是疯了。

他们全都住了口,曾经不可一世的他们,突然发觉,他们连蚂蚁都不如,一下子,从高上云端的老爷,沦为了什么都不是累赘。

他们显然感受到了徐谦对他们的蔑视,可是他们居然都住了口,谁也不敢造次,若是以往,他们早就骂开了,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徐谦厉声道:“本官说了,陛下垂危,本官深受皇恩,奉旨救驾,谁敢阻拦本官,杀无赦,我没有兴致再说第二遍和第三遍!”

午门的城墙已经炸出了一个缺口。

两翼的新军在武官们的率领下,纷纷拔出了长刀。

齐成眯着眼睛,亲临阵列之前,冷冷一笑:“杀进去,顽抗者,杀!”

又有人补充:“入宫之后,不得造次,更不可轻易进入深宫闱院之地,一切都听从命令行事,敢滋事者,杀!”

说罢,齐成率先听到向前,直接跃入了鲜血染红的护城河里,无数人毫不犹豫一猛子扎进去,泅水向前。

城上的禁卫已经次序大乱,这些平时高贵的禁卫,在炮火覆盖之下终究还是不堪一击。

此时提督太监已经赶来,上千禁卫集结在宫里,这提督太监乃是张天师的心腹,知道一旦让对方杀入了皇城,就一切都完了,因此嘶声揭底的道:“有人谋反,他们善用火器,不可和他们硬拼,全部下城楼,和他们近战,再坚持……坚持一下,城中的京营自然会来救援,这些反贼,猖獗不了多久,陛下又口谕,诛徐谦,拿下徐谦,无论死活,赏金千斤,敕国公,世袭罔替。”

此时退下城楼的禁军已经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一大片,见火炮够不着,大家也都定下心来。

有人鼓气道:“他们擅长火器,近战必定不如我等,快,召集各门禁卫,在此与他们死战。”

禁军们士气这才挽回了不少,对他们来说,也确实有一份骄傲,毕竟乃是禁卫,都是从军中挑选的精锐之士,此时被打得灰头土脸,又有人鼓气,再加上他们对新军的成见也是不少,新军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群暴发户而已,一群暴发户,凭什么和禁卫相比,新军擅长火器,那么,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近战。

无数的新军,此时一个个湿淋淋的从缺口处涌进来。

“杀!”

禁卫们毫不犹豫,向新军发起冲刺。

两军鏖战一起,很快,禁军便溃退。

他们悲剧的发现,新军火器玩得转,白刃战实力更是不俗,不但勇不可挡,没命向前,而且气力也是极大,甚至有的新军,一刀能知己贯穿禁卫的胸口,这样的力道,只怕换了禁卫,绝大多数都不能做到,更重要的是,他们短兵交接起来,极有章法,绝不会擅自拖队,每个人上前冲杀,都会保证自己的两翼有自己的伙伴,而后队的新军官兵,也会十分默契和和前队进行更替,以保证所有在交战之中的人能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

禁军溃败,四散奔逃。

和新军相比,他们似乎很不够看。

一队新军的拥簇下,徐谦已经进宫,举目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场景,他眯着眼,冷冷一笑,道:“集结起来。”

乌压压的军马迅速集结,并不急于追击。

而在这时,有人道:“内阁大臣杨廷和,已带一队人马入后宫救驾去了。”

徐谦皱眉,道:“不急,先去慈宁宫。”

选择慈宁宫,徐谦是有考量的,张天师能控制住皇帝,若是现在直接杀过去,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先去慈宁宫,无论如何,先得到了太后的支持再说。

“所有新军,全部在这里待命,不得进入宫闱重地,遴选校尉千名,随本官进去!”

……

炮声一响,嘉靖的脸色一下子红润起来。

傻子都知道,徐谦动手了。

嘉靖绝不傻,他很快就清楚了张天师的嘴脸,但是他此刻不能翻脸,他心里清楚,张天师绝不会对自己动手,因为张天师还有一套程序要走完,比如等到自己垂危,表示已经无计可施,然后在司礼监里,找出一个心腹出来,再请内阁的翰林或者学士来,草拟遗诏。

遗诏才是关键,只有拿到了遗诏,张天师才能多一道护身符,可是到底谁参与了张天师的谋反,嘉靖所知并不多,而张天师,显然也不可能透露,这是他的底牌,不到最后时刻,他绝不会轻易吐露出来。

嘉靖既然明白了对方的居心,当然不会勃然大怒,他只能继续‘被骗’,表现出对张天师依旧信任有加的样子。

可是他这种骄傲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痛苦,他绝不允许自己被人像傻子一眼,随意的忽悠,更不必说,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自己还能活多久,嘉靖已经不知道了,既然不知道,那么唯一的法子就是极力挣扎下去,并且报仇雪恨,他恨不得吃了张天师的肉,扒了张天师的皮,只是他明白,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徐谦身上。

徐谦带兵入京的消息,为了嘉靖极大的希望。

可是他也明白,就算带兵入京,这紫禁城的禁卫就算还忠于自己,但是职责所在,也绝不会让徐谦带着军马进来,徐谦拦在外头,敢造次吗?

将心比心,嘉靖就不敢造次,因为谁都明白,一旦造次,就和谋反没什么区别了,不管打着的是什么旗号,这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嘉靖在骄傲和自责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时间过得很慢,可是他无能为力,只能在这里空耗。

炮声一响,嘉靖眼中放光,徐谦……攻城了。

徐谦竟然不负自己的期望,直接用火炮攻城,假若只是寻常的攻城,最多就是做做样子,可是一旦动了炮,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徐谦打算鱼死网破。

“好气魄!”此时对徐谦,嘉靖满心的佩服,心中的期待重新燃起,他巴不得徐谦现在就带兵赶到这里,将这些乱党,统统杀个干净。

炮声响起之后,张天师依旧第一时间离开了这里,显然,他要了解情况,同时也要做好应对之策。

空荡荡的寝殿里,嘉靖呼了口气,心情更加复杂。

第六百九十二章:臣万死

慈宁宫。

张王两宫太后此时已经聚在了宝相楼。

炮声响起之后,宫中立即混乱,毕竟紫禁城安宁了百余年,除了燕王朱棣的靖难之役外,便是京师保卫战,也未曾遇到这等紧张的情况,紫禁城,居然遭受炮击,而且据说还有无数的‘叛军’涌进来,禁卫已经溃败,几乎组织不起任何有力的反击,慌乱之中,两宫移驾于此,却是束手无策。

“黄锦,黄锦那奴婢在哪里?”张太后倒是晓得分寸,黄锦好歹是秉笔太监,这种事,唯有问了他,才能知道原委。

有太监摇头,道:“去了大高玄殿觐见了陛下,此后再也没有出来。”

张太后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陛下的安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生叛乱,到底是哪些人谋逆都说不清,谋反之人到底有什么意图更是不知,眼下……还是移驾大高玄殿吧。”

那回答的太监吞吞吐吐的道:“娘娘,只怕大高玄殿,也去不得?”

张太后问:“这是为何?”

这太监道:“大高玄殿已经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王太后怒道:“什么叫做任何人不得出入,这个姓张的,到底治好了陛下没有?”

“这……奴婢不知!”

啪……

王太后一个耳光下去,打的这太监七荤八素,王太后冷声道:“拟一封懿旨,让御医去大高玄殿,命宫中的禁卫,拿下张天师,本宫也要移驾,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见陛下,终究难安,江山,终究还是他的,就是病死了,这个干系,他也要担起来。还有,立即抱朱载基来。”

王太后已经感觉不对劲了,那张天师口称嘉靖所谓的病只是正常现象,并非是什么所谓的病,只需要歇养几日便可无恙,可是这些话,起先王太后是颇为相信,因为王太后受兴献王和嘉靖的感染,对黄老之术也很感兴趣,对于那些活神仙之类的人,也是礼敬有加、言听计从,可是现在,她越来越起疑了。

襁褓中的朱载基被人抱了来,朱载基的母亲只是个嫔妃,是嘉靖的长子,出生不过一个多月,身体孱弱,几次都是险象环生,他虽是长子,却只是庶皇长子,所以出生之后,并没有册封皇太子。

而现在,王太后看着病怏怏的朱载基,双眉紧蹙起来,不由道:“神佛保佑,保佑你的父皇无恙吧,否则……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真真没法活了。”

朱载基的身体状况很差,随时可能夭折,而嘉靖到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王太后的担忧是极有道理的,天子生死未卜,外头又有叛军,假若嘉靖一旦出了事,就算叛军并非是来篡夺大明的江山,靠这个朱载基,怎么能维护宫中的地位。

最后的结果,就极有可能和张太后一样。

张太后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她看看朱载基,道:“妹妹,本宫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个孩子……”

王太后幽幽叹了口气,道:“摆驾,大高玄殿。”

只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有太监连滚带爬的过来,道:“叛军来了……来了……”

又有人来道:“娘娘,叛军在宫外止步,户部尚书拜于宫前,请求觐见。”

第一个消息,让张王二太后吓得不轻,可是听了后头一个消息,她们才定下心来,王太后道:“原来是徐谦,他胆子不小。”

张太后却是道:“无论如何,他总算还知道规矩,不敢带兵进来,妹妹,还是立即见了他吧,且看他怎么说?”

“宣!”王太后冷着脸道。

……

“姓徐的进慈宁宫了,他孑身一人,不必怕他,可以直接调几个心腹护卫,拿住他。”

慈宁宫里,一个太监正与几个禁卫商议。

这几个禁卫一个个踟蹰,不肯吭声。

这太监冷笑连连道:“怕个什么,只要事成了,你们将来便是功臣,张天师会少了你们的好处吗?现在他这是自己作死,送上门来,先拿住他再说。”

……

徐谦进入了慈宁宫,之所以不带大批禁卫,而只是让大家将慈宁宫围住,为的自然是放下两宫太后的疑虑,毕竟一旦带了兵进去,意义就不同了。

当然,这么做又极大的风险,徐谦心中了然,可是不得不这么做。他腰间配着钦赐宝剑,身后则是陆炳和王蛛二人,能进这慈宁宫的,也只有陆炳这个曾经的兴王禁卫,天子的伴读,还有那王太后的亲侄,带了别人就是谋反,带了这两个人,意义又是不同。

王蛛、陆炳俱都按刀尾随,警惕的看着任何接触到的人,紧张到了极点。

而在前方,人影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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