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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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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驾到,众人纷纷跪迎,嘉靖是见惯了这样的排场的,派若无人地到了张太后跟前,跪下叩了三个头,道:“儿臣恭祝母后万寿无疆。”

嘉靖入京两年多,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架势,张太后又惊又喜,不得不从榻上下来,亲自将嘉靖搀扶起,嗔怒埋怨道:“皇帝是天子,怎的这样作践自己?快快起来,地上凉。”

嘉靖顺势起来,呵呵一笑,而后道:“二位爱卿进来吧。”

说话之间,徐谦和杨一清一道进来,杨一清是糟老头子,年过七旬,本身又没什么出奇之处,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女眷们都像是瞎了眼睛,愣是没看到他。

这便是风烛残年的悲剧之处,别看在男子们面前,年老是资本,说话都有底气,可是在女人家们看来,糟老头子就如空气一样,可有可无。

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杨一清身边那带着年轻活力、英俊潇洒、身材修长的徐谦身上,有这杨一清做陪衬,此刻的徐谦实在是光彩夺目,英姿不凡。

杨一清和徐谦尽皆拜倒,向张太后贺寿:“恭祝娘娘万寿无疆。”

张太后端庄地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二人又向诸多贵人们行了礼,自报了姓名,众人晓得这少年是徐谦,更是多了几分关注。

“你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成了状元郎,教习皇家校尉,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比他的年纪还大呢,见了他也得叫他一声大人。”

“他便是徐教习?这样的年纪,真能把学堂办好吗?”

众人又是欣赏又带着狐疑,毕竟不少亲戚都在学堂里头,且不指望把人教好,就怕把人带坏了。

他们是见识了子侄这一辈一群狐朋狗友厮混一起是什么光景的,什么坏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胡说。

张太后命人给杨一清和徐谦赐坐,徐谦坐下,见这么多老妇、少妇看他,心里怪有点不好意思,目光一转,想躲闪这些热切的眸子,不妨却是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却是那陆家小姐。

陆家小姐跟在陆老夫人身后,乖巧地在旁伺候,有时捋起鬓角的乱发露出鹅蛋般的脸庞侧对着徐谦,凑在陆老夫人耳边说着悄悄话,这些话多半和徐谦有关,陆老夫人便瞧着徐谦呵呵地笑。

这笑容让徐谦不由自主的汗毛竖起,不晓得这陆小姐说了自己多少坏话。

正在这时候,嘉靖慢悠悠地道:“母后,你不是常说,这生辰也没什么意思,年年都是这个样子,一晃眼就过了,无非就是听听戏,说说话吗?朕想到了一个好玩的玩意,让一些后生晚辈来给你祝寿,你看如何?”

张太后心领神会,和王太后对视一眼,俱都露出得逞的笑容,道:“哦?不晓得是哪些后生晚辈。”

嘉靖正色道:“这些既有功臣之后,也有忠良遗孤,都是我大明将来的栋梁之材,他们听闻母后生辰,所以也想尽尽孝心。”

张太后笑了,道:“你呀,就是会出一些古灵精怪的主意,人都来了,叫进来吧,哀家好好看看。”

她说到好好看看的时候,朝王太后使了个眼色,王太后则朝身边的一个嬷嬷咳嗽一声,这嬷嬷立即碎步进了一旁的耳房。

说是耳房,不妨说是偏殿,这偏殿用数重轻纱隔开,嬷嬷朝轻纱的方向行了个礼,抬眼看了轻纱后的俏丽身影一眼,道:“殿下,人来了,娘娘请你去瞧瞧。”

轻纱后的声音显得不悦,银铃的声音道:“有什么好瞧的,都是一群纨绔子弟,平时里在人前乖巧得很,背地里就是另一个样子,本宫厌烦死了这样的人,没有父荫,他们这些眼高手低的人怕要饿死了。你去打听打听,这些人读过书吗?都是酒囊饭袋。”

嬷嬷苦笑道:“其实那个谢昭不就满腹经纶吗?殿下还不是不喜欢。”

轻纱后的人呆滞一下,便恼羞成怒地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样木讷的人,本宫喜欢那才怪了。”

嬷嬷顺势道:“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里头的人嗔怒道:“你休要打听,我喜欢什么样的,母后也寻不来。”

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堂堂公主,背后是两宫太后,还有天子撑腰,这世上还有寻不来的人?莫非是要文曲星下凡,又或者是天上的神兵不成,不过公主今日火气格外的大,嬷嬷不敢顶撞她,便道:“娘娘说了,殿下看看就是,成与不成是另外一回事,权当是请殿下来看戏而已,殿下可不要为难老奴……”

“好吧……好吧……”永淳公主心软了,道:“就依了母后,去,把帘儿卷开,本宫从这里瞧瞧就成了。”

她莲步出来,竟就是上次徐谦在江南所见的红秀,近两年的功夫,红秀身上平添了几分成熟,一身雍容宫装,似也掩不住她的婀娜之态,杏子一样的脸儿白皙如画,到了门前,含烟的眼眸透过帘子看向外殿,她的眸子带着几分慵懒,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可是突然间,她眸光一动,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事,低声呢喃:“竟然是他?”

嬷嬷在旁道:“殿下说的他是谁?”

“没什么。”红秀意识失态,薄唇微扬,自嘲地笑笑,漫不经心地道:“那个坐在陛下边上的少年,是什么来头?”

嬷嬷顺着红秀的话瞄了外头一眼,道:“他是状元公徐谦,翰林院的侍读,今次不是叫进来两个学堂生员和校尉来给张娘娘贺寿吗?这皇家学堂的教习便是他。”

红秀呆了一下,皱皱鼻子,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口里虽是不屑,心里却是颇为吃惊,她不由想到在浙江时的事,那时候颇为痛快,为什么痛快呢?红秀没有往深里去想,她仔细回忆,感觉在那儿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说是说人间天堂,风景并没有宫中美艳,似乎……似乎有一个人,倒是让她颇有兴趣。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徐谦,徐谦比从前高了,许是做了老爷,肤色比以前也白皙了一些,依旧是那样眉清目秀,就是坐着的时候显得过于严肃。

这么久没见,竟没有一点陌生感,以至于红秀突然想起二人分别时的话:

“我现在心里惆怅,做不出诗来。”

“你这人好不识趣,有人欺你,是我为你报信,黄公公那边,我也给你多有美言,现在求你作诗道别,你竟是推三阻四。”

“我做不出诗来,不如只赠你一句话罢。”“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西湖瘦。愿姑娘此去一帆风顺……”

“这虽不是诗,却有些意思,才知道思念总比西湖痩,哎……”

“好了,滚出去罢!”

“我靠!”

想到这里,红秀莞尔笑了,眼睛如星辰一样闪一闪,薄唇勾起的时候煞是好看。

这个傻子,不晓得还记得我吗?想到这里,红秀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红秀的一颦一笑,还有那蹙眉时的恍惚,都落在身边的老嬷嬷眼里,这老嬷嬷顿时骇然,吓得脸都绿了,心里在嘀咕:“这徐谦可是有妻子的,宫里还给他许了一门亲,一个人,两份的债,假若……假若……这不是要人的命吗?若是让娘娘知晓,这宫里头不晓得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吧。”

偏殿里的人胡思乱想,外殿传出喧哗,却见一队魁梧彪悍的武士一身劲装鱼贯而入,这些武士乍看之下,便带着一股摄人的威势,目露凶光,让人望而生畏。

武士们入殿,旋即一字排开,一齐拜倒在地,朗声道:“恭祝张太后万寿无疆!”

这些人一齐发出呼声,个个都声若洪钟,更是平添威势。

张太后顿时吓住了,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却勉强地做出微笑,道:“好,都是好男儿,你们可是皇家校尉吗?”

杨一清站出来,拜倒在地,道:“微臣启禀娘娘,此乃武备学堂武士。”

张太后旋即颌首,对嘉靖道:“哀家是妇道人家,说不上好坏,陛下以为如何?”

嘉靖满是赞赏,道:“壮士。”又补充道:“勇士营也不过如此。”

听得一边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立即愁眉苦脸,勇士营乃是宫中最精锐的武装,禁卫中的禁卫,由御马监统帅,这武备学堂才操练几个月,就把勇士营比了下去,这不是分明说他无能?

第四百零二章:高下立判

武备学堂这些武士的出现,又得了嘉靖的褒奖,殿中上下人等自然跟着啧啧称奇。

况且这武备学堂的武士确实算是精卒,一个个虎背熊腰,气势如虹,确实算是非同凡响。

那偏殿里头,老嬷嬷对红秀解释道:“这些都是武备学堂的校尉,都是忠臣遗孤和边镇的武官之后,殿下瞧瞧他们,可有看得顺眼的吗?”

红秀看看这些武士,再看徐谦,感觉徐谦虽然不及他们孔武有力,可是身形匀称,在这些武士面前宠辱不惊,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风采,这种看似文弱却又举重若轻的神采显然非一群武夫可比。

红秀笑笑,咬着贝齿道:“没一个顺眼的。”

老嬷嬷不由咋舌,心里更是不安。

在外头,嘉靖精神奕奕地朝杨一清笑道:“杨爱卿虽已致仕,可是仍为朝廷尽忠职守,朕心甚慰,这武备学堂的操办,朕费的心思不多,往后都托付于卿,但有所需,朕会命兵部尽量给予满足。所谓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夫兵不可玩,玩则无威;兵不可废,废则召寇。故有上不玩兵、下不废武之说。朕不玩兵,却也绝不能废武,从此之后,武备学堂在学武士,一旦肄业,即授以军职,寻常武士,忝为从九品,若有佼佼者,可授八品,朕望你能多费心思,为朕储才,来日朕还有恩旨。”

这一通夸奖表明了嘉靖对武学学堂的态度,从某种意义来说,也表明了嘉靖治国的态度,事实上,由于卫所制的彻底糜烂,使得大明朝更加迫切地需要招募一支善战的军马,而武备学堂的出现,显然对了嘉靖的胃口,也抓住了时机。

杨一清忙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不求犒劳,只求用这无用之躯为陛下献绵薄之力。”

嘉靖显得很高兴,对张太后道:“母后,杨一清乃是老臣,难怪孝宗先帝对他赞赏有加。”

张太后道:“这也是陛下圣明,能识人善用。”

嘉靖哈哈一笑,旋即将目光落在徐谦的身上,道:“想来现在徐爱卿的担子不轻吧,朕问你,这武备学堂的武士如何?”

嘉靖的话里头分明有调侃的意味,又似乎别有深意,很想看看徐谦有什么拿手的绝活。

徐谦风淡云清地道:“尚可。”

尚可两个字未免有点拿大了,皇帝可是定了调子的,在武备学堂的武士面前,连勇士营都不过如此,当今冠绝天下者,非勇士营莫属,既然勇士营不如,那么武备学堂岂不是天下第一了?

嘉靖这厮……分明就是在激将。

徐谦心里想笑,皇帝老子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儿了,你以为徐某人会中你的激将计吗?哼哼,我才不会上当!

虽是这样想,徐谦终究还是着相了,尚可的回答泄露了他的本质。

嘉靖莞尔一笑,慵懒地道:“那么……就不妨让朕的校尉们觐见吧。”

听了这话,立即有公公出去传旨,随后,外头爆发出一声大喝:“列队!”

紧接着,二十个校尉列成四横五纵的队列一齐进来,四人一纵,脚步划一,身材挺直,目不斜视地一齐至殿中,站在一纵队首的陆炳又是高喝:“行礼。”

哗啦啦……二十人一起单膝拜倒,高呼道:“卑下恭祝娘娘万寿无疆,卑下叩见陛下,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虽然这一队人未必比得上武士们那样健壮,可是整齐划一的动作确实让人刮目相看,若是真要比较,方才的武士们进来会让人不禁打量一个个武士,看他们的体魄,看他们孔武有力的身躯。可是皇家校尉们进来,却没有这样的印象,并不是说这些人身材及不上那些武士,也不是校尉们比不上武士英姿飒爽,只是因为……二十人如一人的举止让人的观念上只会从一个整体去看他们,二十人如一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不只是美观,气势显然也更加恢宏。

“那……是不是蛛儿……”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夫人,王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队伍里的王蛛,表情端的是古怪无比。

知子莫若母,王蛛是什么货,王夫人不晓得那就是怪了,这家伙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走没走形,站没站形,若是见了自己,少不得要亲昵地过来讨好撒娇,这个家伙就是个蜜糖里泡大的孩子,自幼就娇惯惯了。

可是现在的王蛛呢?比从前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可是显得更精干,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今日表现出来的神态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从前是嬉皮笑脸,现在却是目不斜视,带着一股子男子汉的气概。

整个人……焕然一新。

其实还不只是如此,还有许多的不同,只是这些不同,王夫人说不上来,也道不清楚,只是觉得王蛛转眼之间就换了一个人,而这个人虽然陌生,却似乎比从前那个纨绔的少爷要敦厚稳重了许多。

二十个人单膝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宛如磐石,似乎就算天上落下惊雷,也不能令他们动弹丝毫。

而殿中人自是在相认自己熟悉的子弟,许多人不禁发出惊呼,低声窃窃私语。

王太后听了王夫人的话,忙是顺着王夫人的目光看去,这才找到了王蛛,她的震惊固然不必多言,她不禁喃喃道:“还真是蛛儿,蛛儿像个男人了。”

说他是男人,并不是说这家伙以前是孩子,而是因为王蛛这个家伙从前就是个人渣,人渣成了男人,意味着多了担当,多了稳重,能举重若轻,有了气度。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王蛛会有今日这个样子?

张太后也是见过王蛛的,觉得很是难以置信,连忙道:“都起来吧,孩子们都不容易。”

她话音落下,二十个校尉依然纹丝不动。

王太后不由皱眉,道:“你们没听清吗?张娘娘让你们起来。”

陆炳朗声道:“禀娘娘,按皇家学堂学规,若无圣旨或教习之命,卑下人等不敢奉命。”

这句话实在大胆,很有搅人兴致之嫌,谁知这时候,嘉靖的目光一闪,却是浮出一丝喜色,虽然这些家伙有点愣头青,不过……如此学规很合嘉靖的胃口。

太后的话可以不听,别人的话更会不听,嘉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嘉靖咳嗽一声:“都平身了罢。”

二十个校尉才豁然而起,伫立不动。

殿中的窃窃私语声愈发大了,这些纨绔子弟今日的表现实在让人震撼,人渣们焕然一新,让人心中骇然。

张太后心念一动,心里不由在想:“张家子弟也有一些不成器的,不妨想办法补进去。”

其实和张太后这样想法的人实在太多,二代们大多数有些荒唐,就算不欺男霸女,可是挥金如土、横行京师的不在少数,这些人毕竟都是隐患,谁也不希望自家子侄如此瞎混,糜费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将来成了家立立业,莫非还这样荒唐?

从观感上看,武备学堂给人的印象是彪悍,而皇家学堂给人的印象却是震撼,不震撼不行啊,毕竟武备学堂的生源比皇家学堂好了许多,而且武备学堂的个人素质虽然高,可是从整体上看,皇家学堂更加号令严明。能将一群人渣操练到这个地步,单单这一条就足以秒杀武备学堂了。

嘉靖含笑,上下打量陆炳,又打量王蛛,随即侧目看了徐谦一眼,道:“皇家学堂,亦是名不虚传,当得起这皇家二字,很好,这是你们父子教化有功。”

徐谦忙道:“学生父子深受皇恩,敢不尽力?”

嘉靖爽朗笑起来,看向张太后道:“母后以为如何?”

张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道:“很好,好得很。”评价比之方才的武备学堂隐隐高了许多,倒不是她本心上亲近皇家学堂,而是皇家学堂确实更让人震撼。

嘉靖抿嘴道:“杨爱卿呢,杨爱卿有什么话要说?”

杨一清亦是有些吃惊,惊讶于皇家学堂的本事,此时嘉靖问起,他沉吟道:“不错。”

很平淡的回答,可是要从他口里抠出这么两个字,难度也确实不小。

杨一清又道:“不过兵者,凭纪律严明却是不够的,还是要在手底下才能见真章,若是陛下有兴致,不妨在此演武,学堂各出三人,三人较技,见个真章如何?”

杨一清已经感觉不对了,武备学堂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换一个规矩来玩,他不信这些皇家校尉真有什么本事,既然如此,那么就战个痛快。

嘉靖似乎看穿了杨一清的心思,皱眉道:“今日乃是母后生辰,杨卿何出此言?”

杨一清顿时愕然,感觉自己失言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宫外和皇家学堂比一场,只是输得有些急红了眼才失了口,连忙道:“微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第四百零三章:比一比

徐谦莞尔一笑,道:“杨掌学既然想要比试较技,倒也无妨,我倒是有个法子,既不能来武斗,不妨来文斗,权当是给太后庆生,逗个乐子。”

徐谦心里琢磨,杨一清吃了个闭门羹,肯定会要求比试,武备学堂的武士现在已经在砍柴阶段,而皇家校尉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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