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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老虎)-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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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
当然,皇帝问出这个问题,自然有提举徐谦做官的意思,既然有了圣眷,自然会免去许多苦逼的可能,甚至只要做出点实绩出来,便是知府,徐谦也未必看得上。
不过徐谦连想都没有想,便道:“学生虽想为陛下效命,只是眼下书还未读透……”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倒不是书没有读透,这只是委婉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告诉嘉靖,他不想以举人的身份入仕。
嘉靖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笑了起来,道:“朕就知道你会这样想,过了年关就是春闱,你堂堂浙江解元,怎么会现在入仕,只是两个母后,却不知这些东西,一味觉得,既然有功名,又肯实干,就该授予官职,让你早些入仕磨砺。他们不晓得官场里的规矩,朕也解释不清,所以才来实施你。”
徐谦苦笑,心里说,你们家里头关起门来拉家常,却是拿自己当猴耍,害得自己差点自作多情,以为皇帝老子一天都离不开自己,连一刻功夫都不肯耽误。
王太后面色嫣红,道:“哀家和张娘娘是妇道人家,哪里晓得你们这其中的关节,皇帝反而怪我们?”
嘉靖今日心情极好,不由笑起来,赔罪,道:“是,都是儿臣的错。”随即他看了徐谦一眼,道:“徐谦,朕和你说正经事吧,过了这个年,就是春闱,你金榜题名,可有把握吗?”
徐谦郑重其事的道:“易如反掌。”
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有徐谦的自信,他可是浙江解元,历来江南几省和江西的解元从来没有不中进士的道理,当然,除了那个历史有名的唐伯虎之外,这位仁兄牵涉到了一场弊案,结果终身不得考试。除此之外,徐谦这浙江解元,还是在京师进行考试,要知道科举分南北两榜,江北的考生在京师开考,而江南各省则在南京进行会试,南北榜虽是以地域划分,可是里头的猫腻很多,北榜的实力与南榜相差极大,甚至北榜的一甲一名,未必能在南榜中排得上好,毕竟江南那边,文风昌盛,读书人极多,竞争极大,而北方却是大大不同,徐谦这浙江解元跑来京师会试,颇有点像五年级的学生进了幼稚园,中试说是易如反掌,倒不算他吹嘘。
当然,中试是一回事,北方亦有豪杰,想要力争上游,却还要花上心思。
嘉靖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么朕也只能祝你能金榜题名了,是了,还有一件事,等过了年,你去国子监点卯吧,朕已经吩咐了下去,明年的春闱,你挂在国子监下头考试,如此一来,也省了许多麻烦,朕这么做,想来你也知道朕的用心,不必谢恩,好好拿出本事来考个进士来给朕开眼就是。”
第二百五十五章:栽培
纳徐谦入国子监,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因为大明朝和后世一样,在开国初期,知识分子尤其缺乏,再加上洪武皇帝滥杀,导致粥多僧少,因此在明初时期,国子监还是很吃香的,甚至还出过监生临危受命,直接赴任三品官的事。洪武皇帝干掉一批官员之后,导致当时科举的士人都是寥寥,这些国子监的监生,自然就成了他老人家眼里的香饽饽。
只是随着国家稳定,国力日渐昌盛,读书人越来越多,监生做官已是越来越难,比如洪武年间的时候,监生包分配工作,而且分配去的往往都是肥差,随便丢一个出去,至少都是七品知县。可是这种好时候过不了多久,悲剧就来了,到了英宗年间的时候,国子监的铁饭碗早已没了,想做官?考试去!
再加上土木堡之变后,朝廷为了筹措钱粮,居然采取了纳绢进监的方式,但凡贡献马匹、粮食、银钱若干的地方生员,即可入监读书,虽然这部分读书人只是少部分,却也大大降低了国子监的质量,以至于不少优等生明明有了入监的资格也不愿意入监读书。结果自然可以想象,由于优等生源越来越少,而纳绢生员越来越多,最后这国子监自然就成了垃圾的代名词。
垃圾归垃圾,不过朝廷对国子监自然有不少的优惠,其中有一条就是凡是国子监生员每逢科考都可不必经过审核,自动获取资格。
这对徐谦来说极为重要,他的一些行为早被官场上的人诟病,若是礼部清吏司的官员看他不顺眼,给他使个绊子,只要理由正当,便是宫里也干涉不得。
再有,凡是国子监生一旦金榜题名,往往起点要比寻常考生高一些,这是英宗时裁掉国子监铁饭碗的一个举措,目的自然是平息监生们的非议,人家从前好歹踏进了国子监等于是半只脚踏进了官场,出来就能做官,可是现在却和寻常生员一样都必须参加科举,受害实在太大,换做是谁,怕都受不了,因此英宗皇帝见状,便采取了这个措施,监生中试都以七品官授之,而且按照潜规则,往往监生都可留京。
这就意味着,你不用去偏远地区了,而且前程往往比同年们好不少,人家的资历是从金榜题名之后开始算,你却往往从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开始算,因为国子监虽然不授官,可是朝廷还是认可你官身的身份。
嘉靖此举自然有他的用意,徐谦树敌太多,先放在国子监里熬这一两个月,老老实实在国子监待着,到时候参加科举,只要金榜题名,便可委以重任。
徐谦不傻,转念之间就明白嘉靖的苦心,折腾了这么久,嘉靖显然已经对自己信赖有加,已经有了悉心栽培的打算。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此时的大明朝,圣眷显然没有明初时给力,明初时所有大事都在皇帝一念之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眼下这大明的中后期,皇帝想要随心所欲已经不太容易了。
所以这个过程之中,徐谦也必须给力,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若是自身素质堪忧,除非阉了做太监,或许凭着圣眷还能混出点东西来,至于其他,怕也只能作为助益。
徐谦朝嘉靖道:“陛下恩德……”
嘉靖摇摇手,道:“这是你自己应得的,进了国子监,好生读书吧,读书出来才能大用,不过眼下你也不必想得如此长远,好好关心下自己的学业才是要紧,这些时日,你为朕分了不少忧,倒是把正经事荒废了,说起来,朕还是欠你的人情。还有,近日不要再惹是生非,自己的前程要紧。”
他难得的说几句鼓励的话,此时说出来,似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摇头苦笑道:“走吧,会试的时候,朕会看着你,假若你敢不用心考试,到时候少不得要惩戒。”
徐谦心里竟有了几分感激,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所接触的这个嘉靖还谈不上太坏,虽然自私自利,可是这世上本就有不少自私自利的人,便是徐谦自己又何尝不是自私自利?自己不是圣人,何必要求别人做圣人?在这一点上,徐谦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们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他和大家一样都不太严格要求自己,可是徐谦不会严格要求别人。
其实大家都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看人的角度,比如那汪峰,在徐谦看来自然是罪无可赦,汪峰贪赃枉法,或许不被人所容,可假若是汪峰的子女,怕不会认同,一个坏官未必不是一个好父亲。
就如这嘉靖,宫里的许多人都不喜欢他,认为他苛刻,所谓刻薄寡恩是也。大臣们似乎也不太喜欢他,因为他和大臣们心目中的明君相比相差太远,而且太过多管闲事,可是对王太后呢,或者对已经死去的兴献王呢?或许嘉靖就成了一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人角度自然不同,最后得出的结果也是不同。
而徐谦似乎受了嘉靖不少恩惠,虽然一开始,他是抱着目的去接触嘉靖,从那一篇文章开始,二人的联系日渐紧密,现如今已是唇齿相依了。想到这里,徐谦唏嘘一番,便告辞出去。
慈宁宫里,嘉靖目视徐谦身影消失在殿门,他眯着眼,一声不吭,似在想些什么,随徐谦进来的黄锦朝嘉靖做了个眼色,嘉靖会意,微微一笑,突然旋身对王太后道:“母后,都知监有个太监盗了宫里的东西,已被人黄锦拿获了,搜查出来的赃物里头有一方铜镜,母后前些时日不是说宫里少了一枚铜镜吗?这铜镜虽然不是什么西贝货,对母后却是意义非常,原来这铜镜就是被这都知监的太监偷去的。”
听到铜镜二字,王太后的眼眸掠过了一丝诧异,那铜镜根本就没有失窃,反而是嘉靖亲手将它砸了,偷镜子的事本就是王太后自导自演的把戏罢了,现在嘉靖却突然说这些话,王太后立即敏锐的感觉到,嘉靖是希望她的配合。
王太后微微一笑,一副慵懒的样子道:“是吗?这奴婢真是大胆,这是先帝留给哀家的念想,自从失窃之后,哀家好几夜没睡着呢,现在这个都知监太监的人呢,把他叫来,哀家非要好好整肃一下宫禁不可。”
黄锦连忙道:“娘娘恕罪,是奴婢该死,是奴婢擅作主张,原想只是派人收拾他一下,再请娘娘决断,谁知这动刑的人好不晓事,下手重了,此人……已被打死!”
王太后看了面无表情的嘉靖一眼,微笑道:“倒是便宜了他,罢了,这件事谁也不要提起了,这种丑事说出去好听吗?黄锦,给那些嚼舌根子的人都警告一下,让他们的嘴巴放严一些。”
黄锦忙道:“奴婢谨遵懿旨。”
倒是一旁的张太后突然觉得有些可疑,丢镜子的事,她早有耳闻,可问题在于,都知监的太监平素是出入不了慈宁宫的,就算偷偷摸来,也进不了王太后的寝殿,既然如此,这铜镜如何偷去?而且既然连嘉靖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宫里有的是稀罕物,这太监除非是疯了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来慈宁宫偷一个不太值钱的铜镜。况且都知监油水颇为丰厚,负责宫中的一些采购,此人是大太监,平时的油水还没喂饱,偏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行窃?
想来想去都是不合理,只是嘉靖说了话,王太后又配合,而黄锦又在边上添油加醋,却是由不得她不信,张太后莞尔一笑,附和道:“以后这宫里定要看严一些,再不准下头人为非作歹了,哀家前几日还撞见几个太监躲在飞凤楼里聚赌呢,乌烟瘴气的,真不知这些人还记得不记得宫里的规矩。”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嘉靖的脸色却是冷了下来,慢悠悠地道:“有人聚赌?哼,这事儿定要追究,儿臣素知母后仁厚,待人一向宽容,只是有些事,你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就蹬鼻子上脸,黄锦,这件事,你来办,聚赌的都是什么人,都给朕查清楚,朕到时要处置。”
黄锦应了一声,心里想,陛下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管聚赌的事?要知道这宫里聚赌,便是洪武年间都屡禁不绝,太监们除了当值也没有其他娱乐,少不得混在一起赌一两把,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嘉靖此前不可能不会知道,可是现在却拿这个来说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黄锦素来知道嘉靖的性子,他做任何事都有用意,要抓的绝对不会是聚赌这么简单,想到这里,黄锦心中一凛,连忙道:“奴婢遵旨。”
第二百五十六章:造孽啊
嘉靖的目光掠过一丝冷冽,淡淡地道:“宫禁里头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现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若是放任下去,谁知道将来还会闹出幺蛾子?”
他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让东厂来办,黄锦你来负责,对那些手脚不干净的,聚赌的,乱嚼舌根子的,都要从重处置,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说到这里,显然已经足够,若是再多说下去,未免有些失了皇帝的体面,嘉靖看向王太后道:“徐谦这个人,母后觉得如何?”
他陡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却有点意味不同了。
因为方才的时候,王太后已经给了徐谦赞许,按理说,王太后的态度已经不言自明。现在嘉靖又来问,实在有点多此一举。
不过嘉靖绝不是多此一举之人,王太后转瞬之间就明白了嘉靖的意思,嘉靖问的不是徐谦的德行和品格,显然在问另一个品质,王太后沉默一下,幽幽道:“可以担当大任,只是年纪尚轻,尚需磨砺。”
很简短的评语,嘉靖眉头一挑,随即笑了,道:“朕也年轻尚轻,还不是担当起祖宗大任了?不过母后的话亦有道理,上次母后想为徐谦保媒,朕倒是颇受启发,这小子心思太滑了,得让他收收心才好,是要给他寻门好亲事了。”
原来嘉靖打的是这个主意,张太后毕竟是妇道人家,不由精神一振,道:“这徐谦似乎不肯……”
嘉靖冷笑道:“这种事怎么能问当事之人?母后去问人家想不想成婚,换做是谁都要扭捏一些,况且这家伙上次在宝相楼不是说没有功名在身不敢成家吗?待他当真有了功名,到时直接颁了旨意,看他如何。”
王太后不由道:“这倒是个办法,他也无话可说,只是陛下可有人选了吗?”
嘉靖回以一笑,道:“再看看吧。”
他又陪着两宫太后闲坐了许久,仿佛已将崇文殿的大臣早已忘了,从慈宁宫出来,嘉靖回到暖阁,一旁的随侍太监们连忙伺候着,嘉靖才陡然想起,问刘瑾道:“大臣们都走了吗?”
黄锦听罢,连忙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很是沉痛地道:“奴婢万死,方才陛下让那张贵去传口谕,结果这张贵东窗事发,奴婢当时又没有想到口谕的事,一时疏忽,因此……因此……”
嘉靖顿时大怒,冷冷地道:“你这奴婢莫非是要朕背负骂名吗?真是混账东西,快,你亲自去崇文殿一趟,立即去招呼,切莫迟了。你看看,现在都过去了两个时辰,大臣们滴水未进,足足跪了这么久,他们从卯时进宫,一直到现在,谁吃得消?”
嘉靖痛心疾首,倒是没有苛责黄锦,黄锦却是一副慌了的样子,连忙道:“奴婢这便去传陛下口谕。”
他小跑出去,等出了东暖阁,脚步却放慢了,一步步到了崇文殿这边,便看到里头黑压压的大臣们一个个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的样子,大多数人已是筋疲力竭,一些老迈的就更加惨了,平时这些老爷们便是坐在案牍后头都觉得乏力,现在膝盖磕在这冰冷生硬的砖石上,那就更不必说。
杨廷和的脸色依旧古井无波,见了有人进来,腰板反而挺直一些,面色冷静,只是在黄锦的身上一眼扫过,便不再理会。
黄锦明显感觉到大多数大臣充满敌意地朝他看来,黄锦呵呵一笑,随即道:“诸位……诸位……实在怠慢,本来陛下早就命人来请诸位大人退朝的,怪只怪咱家一时糊涂……哎,瞧咱家这记性,都快请起吧,陛下已有口谕,咱家犯了这弥天大错,将来自有处分,至于诸位大人快起来活络活络,哎……这天寒地冻的天里,这样跪着怎么吃得消,身子僵硬了,血气也不畅通,快,快起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抢了一步上前要去搀扶杨廷和,杨廷和见状,却是连忙站起来,只是腿脚早已僵硬麻木,猛地站起来,便晃悠悠的要打趔趄,后头几个站起来的同僚倒是想扶他,奈何他们自己也是腿脚酸软,有心无力,最后还是被黄锦一把搭住,黄锦扶住他的胳膊,痛心地道:“杨大人本来身子就不好,竟还遭了这样的罪,千错万错,杨大人切莫怪陛下,要怪就怪咱家,陛下一向体恤你,对你嘘寒问暖,这一次出了纰漏,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呢。”
话说到这份上,杨廷和就算发火那也发不出来,只得憋着,他的眸光闪过一丝冷意,随即道:“老夫是臣子,岂有臣子责怪天子的道理?黄公公的话,老夫听不明白。”他的脚站稳之后,便挣开热情的黄锦,道:“时候不早了,内阁不知积了多少待拟的奏书,老夫先走一步。”
他旋过身,孑身一人匆匆走了。
其实大家都晓得,这一次杨廷和动了气,这火气还不小,只是这时候大家都不吭声,纷纷站起来,尽量活络身子,随即也纷纷散去。
“杨公……杨公……”出了崇文殿,杨廷和的身后传出急促的呼喊声,却见毛纪快步追上来。
杨廷和驻足,旋身看了毛纪一眼,淡淡地道:“维之,又有什么话想说?”
毛纪诚挚地道:“我并没有想到徐谦如此狡猾,如今误了杨公大事,实在该死。”
杨廷和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冷淡,背着手一面走一面道:“该死二字就不必提了,说来说去无非是低估了此人而已,不过无妨,来日方长嘛。”
毛纪沉默了一下,道:“方才出来的时候,听说宫里打死了一个太监,说是偷了东西。”
杨廷和眸光一闪,笑道:“可是那个都知殿的张贵吗?”
毛纪惊讶地道:“正是。”
杨廷和叹口气,道:“张贵这个太监,老夫平时倒是不相熟,他负责宫中礼仪,今日撞到这件事也算他倒霉。”随即撇撇嘴,杨廷和又道:“君臣离心离德,不是好兆头啊。”
毛纪不免忧心忡忡地道:“说句诛心的话,陛下是越来越没有忌惮了,自从出了那个徐谦……”
杨廷和摇头,道:“问题不在徐谦,根子还是皇帝自己,不过这个徐谦确实是个麻烦,眼下要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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