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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4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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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带兵回城!
这六个字就如同在吴编耳朵里炸响了一声春雷,震的他心神一阵摇晃。
“叛贼……叛贼王伏宝父子二人勾结燕云贼试图作乱,奴婢带着旨意将其缉拿之后,唯恐燕云贼将其救出所以才带兵回都城。大人您也知道,清漳大营,和燕云贼的人马之间只隔着二三十里路,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丢了叛贼,奴婢在陛下面前可不好交差。”
“老夫明白。”
裴矩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在王伏宝身前蹲下来。
他看着王伏宝的脸,用极低的声音似笑非笑道:“大将军倒是好大的手笔魄力……看捆在大将军身上的这牛筋绳子倒是结实的很,据说锋利的刀子也难以轻易割开。可老夫还是忍不住想……牛筋绳子缚得住一位朝廷的大将军,却不知道是否缚得住一位已经不在朝廷的大将军。”
这话听起来有些拗口,似乎也有些废话的意思。
但王伏宝却抬起头,认真的说了一句话:“咆儿在京城多蒙裴大人照拂,他方能不死。今日进城之后,也望裴大人在满朝文武面前说几句公道话。”
是满朝文武面前,不是陛下面前。
……
就在大营中一棵枝条上已经吐满了嫩芽的垂柳下,李闲轻轻掸去衣服上沾染上的一丝尘土,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知世郎王薄,眸子里的意味让王薄浑身不自在,不寒而栗。
“罪臣可以带路直捣洺州,洺州城防罪臣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而且此去洺州一路上的城防关隘罪臣也能尽力叫开,毕竟罪臣身上还带着印信……不会令人生疑。”
王薄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挚诚一些,却不敢一直看着李闲的脸。
“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逃命还不忘带着自己的官职印信。”
李闲笑了笑道:“不过还不够……此去洺州不过七八百里的路程,且没有什么险要难攻之处。即便没有你骗开城门难道孤就打不下来?若是你能骗开的是洺州的城门,或是能让孤刮目相看。”
“罪臣可以!”
王薄嗅到了一丝生机,怎么可能放过。
“罪臣出洺州之际就已经和裴矩商议好,一旦夺了王伏宝的兵权就向殿下您投诚。这件事殿下若是不信,待攻克洺州之后可与裴矩对质……有裴矩在洺州为内应,要想打下窦建德的都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和裴矩约好的时辰暗号只有罪臣一人知晓,还请殿下您给罪臣一个立功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没了你孤肯定不能攻下洺州?”
“罪臣不敢!”
王薄以头触地道:“罪臣只是觉着,既然罪臣可以帮殿下尽力不损兵折将就拿下窦建德的都城,殿下何乐而不为?”
“还是不够,再想想你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没有。”
李闲语气温和的说道。
王薄的身子却吓得颤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件事:“殿下,王伏宝已经谋反,此时说不定已经带着人马悄然返回洺州逼宫夺权。想来清漳大营里十有八九已经是空了的,罪臣愿意为向导,指引大军一举荡平清漳大营!”
李闲笑了笑道:“你总算找到一个能暂时保住性命的理由了,就这样吧……来人,带他下去,待孤迎来达溪将军之后再做计较!”
王薄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上一阵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上的衣服竟是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了。
李闲也不再理会他,带着薛万彻等人上马往大营外面而去。此时达溪长儒亲自带着当初的血骑四虎还有已经汇合了的小狄等人,已经到了距离大营不足二十里的地方。从大船上下来之后陆路颠簸,看起来这个已经六十几岁的老人更加的憔悴了些。
李闲带着人迎到送粮队伍的时候,达溪长儒正在马车里休息。独孤锐志和小狄就在他身边守着,老人的脸色难看的有些吓人。
李闲摆了摆手示意下面人不要声张,自己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到那个清瘦到令人心酸的老者的时候,李闲的眼睛里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师父……”
李闲缓缓在达溪长儒身边坐下来,握着老人冰冷的手。
“安之……”
达溪长儒睁开眼,看到李闲之后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想不到再见你的时候,竟是已经连骑马都不行了的。让你笑话了……”
李闲忍着鼻子酸楚,握紧老人的手轻声道:“年纪大了就总爱偷懒,若不是我迎来的早些,你肯定在临到大营之前爬上马背对不对?说不得还要拉着我比试涉猎,而且还会轻而易举的赢了我。”
“对啊……我只是年纪大了爱偷懒了。”
达溪长儒笑了笑,眼神柔和:“小狄来了,独孤也来了,铁獠狼,东方,还有小朝都在,如今你也来了……现在想来当初在草原上的人还活着的竟是都因为我这老头子而聚齐了,只差张仲坚和红拂他们两个。”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跟着李闲上车的叶怀袖,笑了笑道:“你也来了……”
叶怀袖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黄河的时候身子还能坚持,也能喝得下一斤老酒……想不到过了黄河一场春雨着了凉,身子竟是扛不住春寒。”
叶怀袖劝慰道:“只是受了凉而已,有小狄和独孤在,不消几日就能如往日般生龙活虎,我可还记得当初在渔阳郡的时候你一刀劈了马车的威势。”
“五十而知天命……我早已经过了五十,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达溪长儒微笑摇头道:“如今心中只有两件憾事,若能了结,此生足矣。”
“师父,您说。”
李闲郑重的问道。
“其一……你在长安城修了一座大陵园,又派人不远万里往燕山将老兄弟们的坟都迁了去,一直没有机会去他们坟前上一炷香,烧一捧纸钱,敬一杯老酒……”
“您身子好一些我一定……”
李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达溪长儒挥手打断:“这件事虽然遗憾,却也不算什么。待我死后你将我也葬在陵园中,我自己下去向他们道歉就是了。第二件事,才是我迫切想见的……希望我还熬得住。”
“什么?”
“安之……你也该有后了,我还想抱抱徒孙。”
第七百九十七章她说
马车里一时之间变得安静上去,达溪长儒这句话让李闲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老人到了这个时分,心中最遗憾事居然是这件。
“师父身子缓过去,还要为我和小狄掌管大婚。”
李闲郑重仔细的说道:“师父,你且安心疗养。待到了军中身子渐好之后我就陪着您回长安城去,河北这边的事就交给徐世绩去做。一个走投无路的窦建德,有徐世绩宇文士及他们几个就足够了。”
达溪长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不是还要去草原的么,我半路上听独孤提起过这件事。既然是许愿了别人的事,就不要随便毁了商定。”
“草原上的事再大,也比不得师父的身子重要。”
李闲摇了摇头,脑海里浮现出阿史那朵朵的影子。他将本人的披风解上去盖在达溪长儒身上,撩开帘子吩咐车夫道:“不要急切,尽力将马车赶的颠簸些。”
车夫赶紧应了一声,就连挥舞马鞭都不敢再用大力。队伍渐渐启动,最后这十几里的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到了大营之后李闲扶着达溪长儒下了马车,然后将老人背起来缓步往本人大帐的方向走去。
“放我上去吧安之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分。”
“以前在草原上的时分练刀脱了力,您总是这样背着我回去的。还有我阿爷,小时分逃亡一半的工夫倒是在他背上。前二十年看父敬子,后二十年看子敬父如今到了我背着您走路的时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师父你老了。”
“是啊我老了。”
达溪长儒笑了笑,不再挣扎。
“师父,记得塞北那座不知名的小山上的时分,您说好了教我刀法却总是让我劈柴,然后本人一走就是月余不见踪迹。后来我才知道您是跑去青牛湖找那块极寒陨铁,青牛湖里冰冷刺骨,你在严冬几次下湖去探索那个时分想来就曾经寒气入体伤了经脉,都怪我年轻草率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事。”
“和那次没有什么关系。”
达溪长儒贴在李闲后背上轻声道:“我这身子里积聚上去的伤势真实太多了些,这几年又懒的凶猛疏于修炼,酒喝的多,肉吃的多,便是女色这把年岁了也没有放下,隐疾总有本人冒出来的时分。”
“师父。”
李闲身子顿了一下,像是犹疑着什么。
“当初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分是在渔阳郡的密林中,那次是我和阿爷去寻姑姑半路遇到了郡兵劫杀百姓。那次我还以为你是大隋朝廷派出来的杀手,一切的小手腕都使出来也没能让您的横刀移动分毫那个时分其实我就在想,这个男人当真称得上伟岸二字。”
“都这个时分了才想起拍我马屁?当初在塞北的时分你要是嘴巴这般甜,说不定我会多教你一些东西”
达溪长儒笑了笑说道。
“不是拍您的马屁,而是我这些年不断有个成绩没有想明白。”
亲兵撩开帘子,李闲背着达溪长儒走进大帐。他将达溪长儒渐渐的放在本人床上,伸手拉过被子为他盖好。
李闲转身看了一眼跟在前面的众将吩咐道:“我和师父说一会儿话,稍后送一些好下咽的食物来。你们都去休息,若是我不找你们暂时不要出去打扰。安排饭菜,让运粮的兵士们吃饱之后好休息。”
“喏!”
“小狄,怀袖你们两个留下。”
李闲招了招手,吩咐亲兵将帘子放上去。
“什么事你到了如今都没想明白?”
达溪长儒躺在暖和软和的床榻上忍不住舒适的嗟叹了一声,他接过李闲递过去的茶杯问道:“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事,没有你想不明白的。这么多年我也不断没明白,你的心里怎样就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有人说你是生而知之,仿佛除了这样也没有理由解释的通了。”
“我又不是神灵”
李闲愁容有些凄苦的摇了摇头道:“哪里有什么生而知之的本领,这人世之人皆是一样,昔日不知明日事,就算安排打算好的明天或许也会有什么不测而不能做到。假设我知道每一个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燕山上那一百多个兄长就不会白白死去。”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放心?”
达溪长儒问。
“不能!”
李闲点了点头:“虽然我自幼奔波,四岁习武,六岁便杀了人。但燕山上那一战才是第一次真正的领兵征战,结果却让兄长们陷于绝境而难以救赎。十年来,百战千战,终究还是忘不了那一战。”
达溪长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所以你才会变得越发小心慎重,越发的不愿妄动刀兵。即使在巨野泽树立燕云军之后,依然没有自动去挑起过争战。这些年,绝大部分工夫也都是别人来打你,你才会打回去。”
李闲嗯了一声,眉角忍不住皱了一下。
“或许到了如今,我和你们如何对待战争和死亡也不一样。”
“还是说说,你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吧。”
达溪长儒打断了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
“您”
李闲抬起头,看着达溪长儒的眼睛极仔细的答复了一个字。
听到李闲说出您这个字,小狄和叶怀袖两个人都怔了一下。她们两个看了彼此一眼,都不知道李闲想要说什么。可也不知道怎样了,或是由于她们两个都是女子心思细密的缘故,隐隐间心里都有些不安。
“我?”
达溪长儒也愣了一下,随行将视野落在李闲的脸上:“你问。”
李闲为达溪长儒在身上推拿活血,由于他发现老人的身上冷的出奇。独孤和小狄揣测说这是在塞北的工夫久了,再加上那次下青牛湖身体里存了寒气的缘故,可却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寒疾竟是潜藏了这么多年才冒出来。
“阿爷和您都是受了那老尼之托,所以最后才会护佑我。”
李闲一边推拿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那个时分,不管是阿爷还是您,或是心里对我都没有什么好感。也正是由于如此,不断到了如今我也不明白一件事难道当初对那老尼的一个承诺,真的就能让您和阿爷这样的俊杰甘心奔波凄苦十几年?”
“那老尼到底跟您说了些什么?”
达溪长儒突然笑了笑,看向李闲的眼神依然慈祥:“这个疑问是不是在你心中困惑了十年?”
“是。”
“其实我和你阿爷还有你红拂姑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分其实就知道你是李渊的儿子。那个老尼当日在临死之际对我和你阿爷说的清楚,至于她是如何得知我没有问过。她总是那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话也从不说清楚明白。刚才我和你提到了生而知之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其实是那老尼说的。”
达溪长儒悄然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有夺天地造化的本事,当日一眼便看穿了你的来历我和仲坚哪里肯信,她却说你自苍穹之上而来,乃是神灵的子嗣,早晚必成大器,我们两个保护的可不只仅是一个未出襁褓的婴儿,而是中原数百年江山波动。越是到了后来,我们两个越是敬仰她的眼力。”
李闲手上的动作猛的一僵,神色也不由自主的变了。
“她说草原上的民族笃信长生天,突厥可汗也自称为长生天派到人人世的使者。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中原的皇帝也自称天子,不过都是捉弄百姓的幌子罢了,她说你才是上天派来人世的使者。”
达溪长儒看着李闲,眼神越发柔和起来:“我知道如今说起这件事,或许你心里会很难承受。而且我和仲坚红拂约好,这个秘密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要再说出来。可昔日我才知道你心中执念之深既然如此不如全都对你说了就是。”
“她不是为了李渊谋划?”
李闲突然觉得嗓子里有些火辣辣的疼,疼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李渊?”
达溪长儒冷哼了一声道:“一凡夫俗子耳,何足道哉?说起来,李渊才是她为你埋下的最深的一个辅助棋子。若是没有李渊,你定鼎中原怕是也没有这般顺利。从一末尾,她便笃信你能推灭大隋树立起一个新的帝国。”
“为什么”
李闲突然发现本人竟是这般可笑,原来本人不断深埋在心中的秘密竟是被人早就看穿了。只是那老尼何以知道,本人一定能做到?难道这工夫真有神灵在,本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住?
所以他问。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我查到本人是李渊的庶子,您和阿爷不是说我是那老尼为了辅佐李渊登基称帝埋下的棋子么?为什么如今您有说李渊不过是颗棋子?”
达溪长儒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刚才问我的时分,疑惑的是什么。明明我和仲坚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和你不离不弃?其实最后见到你的时分我也不信什么真龙转世之说,我甚至厌恶你,由于你的存在让仲坚和他的妻子分离,由于你的存在铁浮屠的人死伤惨重。但是后来相处的工夫久了我便真的将你视为儿子普通。”
他抬起手揉了揉李闲的头发:“至于当初我和仲坚为什么骗你,其实你如今曾经明白了你一步一步发现那法师的规划,然后懊恼于本人被一个死人应用摆布。若是我和仲坚对你阐明白了此事,你心中斗志怎样会如如今这般旺盛?你坚信本人在局中,所以你发誓要破局既然如此,我和仲坚又何必要说破?”
“你由于憎恨本人的命运被人摆布,所以二心想要走出一条属于本人的路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和仲坚心中都极开心。至于法师在你心中是如何一个人,反正她曾经死了又能如何?”
“当初在燕山上的时分我和仲坚便说过,若你本人看破我们便告诉你真相,若你看不破,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要提及说起离开如今我和仲坚心中依然满是疑惑,我们两个本来都是不信鬼神之人,可这十年来你攀爬的越来越高,我们两个对法师的慧眼倒是越发的敬仰了。”
李闲渐渐的在床边坐上去,眼神中一片迷茫:“您是说,从一末尾到如今,其实我还是顺着那老尼的安排去做?”
“包括我恨她?”
达溪长儒点了点头仔细道:“包括你恨她。”
李闲渐渐的舒了一口吻,拳头却攥的很紧:“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
达溪长儒突然想到那日在长安城中,老尼看着本人和张仲坚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妄自泄露天机损了十年寿命,你们只怕也难以善终。”
他笑了笑,收起这个念头看着李闲一字一句的说道:“她说,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第七百九十八章杨坚王伏宝裴矩王咆妖女
大帐中点着的檀香婷婷袅袅的飘起来,倒是显得大帐中更加的安静起来。帐中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躺在床上的达溪长儒等待着李闲开口说话,而李闲此时却是满嘴的苦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叶怀袖和张小狄,两个人只剩下了震惊哪里还能说话?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四个人甚至连亲兵送进来饭菜都没有注意到。张小狄几次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帐中的沉闷气氛,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她和叶怀袖对李闲的过往有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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