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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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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校尉垂首应了一声,不敢抬头看李靖的眼睛。
李靖看着远处消散的烟尘,看着唐军大旗消失在地平线上,他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心秦王啊秦王,你还是太过心急了些劝你多次不要急着对长孙无忌动手,你偏偏不听只好去安排。这安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可你偏偏又将长孙顺德找来,你若是想质问他便质问他,何必提及派兵去杀长孙无忌的事?
你这心性还是太过虚浮急躁,这件事你若是不提,长孙顺德难道敢怀疑到你身上,可你觉得长孙顺德背叛了你,所以你要报复,既然是报复自然要出来,不然怎么能解的了气?现在可倒好,长孙顺德搬出来陛下,你的一切报复和怨气都不过是个笑话,现在长孙顺德翻出了手里最后一张牌,你又能如何收场?刚接连示意就此除了长孙顺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不如索性做绝。长孙家三个都死了,陛下没有证据能怎么样?
畏首畏尾……你能成的了什么大事将一生前程都寄在你身上,你怎么能如此失望?
一切的阴谋,算计,手段,在陛下面前,都不过是一只有些许恼人的蚊虫罢了,陛下随便挥一挥衣袖便能将虫子拍死……秦王,你若是想不被拍死,那就只能不做蚊虫,而做虎豹!
他转身往大帐中走去,想起之前秦王李世民的交代,他摇了摇头在心里叹道,你之前做足了恶人,这会却又去做善人,难道还能落个好处?
本来长孙顺德是被陛下逼过去的,他不情不愿,心里不定还念着你,到了太子那边反而能帮到你。可现在倒好,长孙顺德对你彻底死了心,难道他就不敢在陛下面前什么?秦王……你以为夺嫡这种事,是孩子过家家?
他越想越觉得恼火,脸色也越来越差。他走回大帐的时候,那支三千人的精骑已经冲出去很远。领兵的韩世鄂一脸阴沉,不时回头看一眼纵马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长孙顺德,铁盔下,两缕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摆,显得格外苍凉醒目。韩世鄂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向长孙顺德的目光中都是怜悯和同情。
……
文刖是个极喜欢表现自己的人,否则也不会将他用的兵器都做的那般大。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有,所以更喜欢大气磅礴的甚至霸气的东西。无论是他的大黑伞,还是他的大铁枪,都显得极雄性极霸气。
而不为人知的是,他的大铁枪其实不过是他的一个刀鞘罢了。在沂水的时候,虽然叶翻云,叶覆雨,刘黑闼再加上叶怀袖几个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逼得他拔了刀。人们这才知道大铁枪中另有玄机。
那柄刀子被毁了,但大铁枪还在。
这枪在文刖手里的时候霸气凛然,等到了李闲的手里这霸气则不知道翻了几倍。原因无他,文刖没有,李闲有。
大铁枪太沉重,便是一般的壮汉舞起来也颇吃力,更别一掷二十几米,非但将人穿透还将坚固的青石板戳出一个洞,在那洞四周,青石板上布满了蜘蛛般的裂纹。
一匹极雄骏的大黑马竟然直接从破碎的院门上跃了过来,马背上的俊朗男子也没有穿甲,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呼啦啦随风抖动,大铁枪就是在战马跃过院门的时候凌空掷出来的。
大黑马平稳的落地,骄傲的打了一个响鼻。
李闲从大黑马上一跃而下,手里已经擎了那柄闻名天下的黑刀。这刀与制式横刀的款式相差无几,却要长出最少三分之一,也要宽上不少。那么长的刀锋,臂展若是一些的人便是将黑刀出鞘都有些艰难。
李闲单手持刀,阔步走向跌倒在地的长孙无忌。在他身后,那本就破碎的院门轰然一声崩碎,身高超过两米的雄阔海手持陌刀紧跟着大步走了进来。院门外面,能看到大队身穿红色战甲,披着大红色披风的轻甲骑兵在来回飞驰,靠着速度和手里的连弩不断的猎杀着李世民裂虎营的亲兵,那张床子弩,更是被掀翻在地。
李闲一把将长孙无忌拉了起来,看了他一眼随即皱了皱眉:“伤了?”
长孙无忌看到李闲,随即松了一口气,之前强撑着的身子骤然一软,就连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何止是伤了,离死也没多远了。”
“着急死就一边死去,不急着死就找地方坐下来等着。”
李闲让身后跟上来的军稽卫扶着他,然后继续往前走去。伏倒在地上的长孙无垢看着那俊朗男子大踏步的向自己走来,眼神竟是一阵恍惚。依稀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在辽水东岸那个挥刀杀人的少年,又看到了那个在高句丽军中往来如入无人之境的英雄。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让李闲将自己拉起来。
可她却发现,那黑袍男子竟然在自己身边大步走了过去,竟是一眼都没看自己,她的手伸在半空中略显尴尬。
从后院翻进来的裂虎营亲兵此时有些慌乱,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长孙无忌竟然还有救兵来。外围已经被军稽处的缇骑围了,这会再想杀出去显然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是很快,他们便恢复了冷静,他们都是李世民自万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兵士,都知道在逆境中越是慌乱死的越快的道理。
很快,院子里的一百多名裂虎营亲兵便快速的集结列阵,在校尉的带领下,组成了一个锥形阵朝着院门方向冲了过来。这锥形阵最前面便是那个武艺高强的校尉,以他为锥子锋利的尖。
可惜的是,这足够尖锐的锥形阵却撞不开那柄黑刀。武艺精湛的校尉,一刀都没拦住就被李闲将半边肩膀卸了去,那一柄黑刀上下翻飞,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竟是一个人迎着一百多人的锥形阵杀了进去。
“主公慢些!”
后面的雄阔海大声喊着,一刀将一个裂虎营亲兵直接撕成两片。在血雾爆开中,他大步向前追向李闲,可李闲杀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他拼尽全力的追,能追上李闲步伐的时候,李闲竟然已经极为嚣张的一个人将一百多人的锥形阵杀了一个对穿,在他身后,丢下了一地的残肢断臂。
后面心胆俱裂的裂虎营亲兵被雄阔海和涌上来的军稽卫杀死,李闲笑着将黑刀入鞘,随手抛给追过来的凰鸾,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大笑着了一个字。
“爽!”
他确实很爽,自从晋位燕王之后,他便是再想亲自上阵杀敌也成了奢求,不管领兵与谁作战,他手下将领们是万万不敢让燕王亲自上阵的,手下燕王身份已经不比从前,再者,若是杜如晦为首的那一众文官知道了,谁也受不了杜如晦那张能诛心的嘴。便是李闲自不敢和杜如晦辩理,文人的嘴如武将的刀,而杜如晦的刀显然也是极霸气的。
他很爽,长孙无忌此时感觉也很爽。
他靠着墙根坐下来,看着那个畅快大笑的俊美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你这个疯子,变态!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身份?燕王若是有一点差池,可不仅仅是燕云寨地震一般,便是整个天下格局都会变一变,你竟然还喊爽……不过话回来,这感觉确实……他娘的很爽啊。”
就在这时候,忽然远处有人纵马而来,一边飞驰一边大声道:“真他娘的不爽,怎才来人就被杀绝了?”
一个黑脸大汉,骑特勒骠,持一条长槊,一脸的不爽。
第五百六十七章你心中有屠刀
长孙无垢喘息着站了起来,脸色微红的看着不远处和大哥长孙无忌话的李闲,只觉得自己脸上还在发烫,刚才下意识间伸出去的手被李闲无视,作为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骄傲的女子,长孙无垢心里却是有些不自在。可这不自在,绝不是生气,恼火,而是一种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失落。
她从就极骄傲,在她还是个又黑又丑的丫头的时候她便骄傲的一塌糊涂。与人辩才,便是长孙无忌也很少能胜她。琴棋画,世家男子应备的修养学识她也每一样都精通。时候她还打算练武,便是在武艺上也要超过她哥哥长孙无忌,可后来叔父长孙顺德吓她练武会让人变丑,手脚粗大如男人一般。所以长孙无垢便打了退堂鼓,她当时的想法极简单也理所当然。
已经这般黑这般丑了,什么也不能再丑一些!
谁知道,自十二岁之后,她的模样便一日比一日美,到了十四岁,那些在她面前自负相貌的女子便没有一个人再敢自己美的,她的变化太大,以至于连长孙无忌都有些不适应,妹妹前后反差之大让他一度认为肯定是叔父长孙顺德嫌弃她丑,在辽东的时候换了一个假的来。
为这件事,长孙顺德没少发火。
但女子美总是好的,长孙无忌也觉着有个漂亮妹妹还是极有面子的事。
自十三岁开始,登门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只是那时候李渊尚且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吏,何况长孙顺德这样的门客?所以提亲着也大多是地方官,或是富商之子,长孙顺德有大志向,怎么可能将侄女随意嫁了?
再后来,便是二公子李世民出现,可不知道怎么了,长孙无垢就是不答应,逼的急了甚至还离家出走过,气得长孙顺德几乎拔光了自己的胡子。
这事一直拖着,拖到了今日长孙无忌才知道其中缘故。
刚伸出去了手么?他为何不?
长孙无垢心里依然在想着这件事,想起李闲擦着自己身子阔步迎向那些敌人的时候,甚至眼神都没有飘过来一丝,这多多少少让她有些挫折感。
是了,若是起来,他如何还能尽情畅快的杀敌?
长孙无垢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看着与兄长和一个黑的有些没天理的青年将军话的李闲,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句话,可什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太大了些,仅仅是一句谢谢显然是不够的,也显得虚伪了些。(可若是连谢谢都不,岂不是更加没有礼貌?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么……这可怎么行?
一时间,这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就这样纠结住,百转千回,自己把自己弄得有些狼狈,看起来更加憔悴了一些。
李闲的亲兵队正聂夺将长孙无忌的衣服撕开,从鹿皮囊里取出金疮药给他敷上。他手上的动作很干净简单,干净简单的有些粗暴,长孙无忌被他撕开衣衫触动了伤口,疼的呻吟了一声道:“这位壮士,很显不是个女子,所以衣服也没必要用撕的。”
聂夺没话,只是回头看了长孙无垢一眼。长孙无忌大惊失色,立刻道:“当然,女子的衣服就是更不能撕了。”
李闲笑了笑道:“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有心情闲扯,好歹你也是世家大户出身的,怎么一身的市井气?”
“大户?”
长孙无忌看了李闲一眼自嘲的笑了笑道:“也对,大户家的孤儿自然也算是大户出身。”
这时,尚还在懊恼着敌人被杀尽的罗士信盘腿在断墙上坐下来,从怀里摸出个冷硬的馒头咬了一口道:“什么他娘的世家,那些人做事最婆婆妈妈也最阴险,没一点爽快劲看长孙公子就不错,够个爷们,一点也不像是个指挥犯酸的文人,倒像是个行伍出身的。”
李闲白了他一眼道:“你家比谁也不!”
罗士信嚼着馒头自豪道:“家父寒门子弟,所也是寒门子弟儿子将来还是寒门子弟,世代寒门子弟。”
“好……”
李闲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脸!”
长孙无忌治好了伤便和长孙无垢再次上了马车,长安一时之间不便回去,唐军大营更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兄妹两个身边的亲随战死了十之八九,余者也皆是人人带伤,索性便跟着李闲返回黎阳。
李闲让手下将那些唐军尸体全都就地掩埋了,包括李世民麾下裂虎营的亲兵。他看着地上那鼓起来的坟包,回头问罗士信道:“怎么样,一路可还顺利?”
“怎么不顺利,只是路上出了件事所以耽搁了一两天。”
“什么事?”
“冷亦那家伙真是个汉子,路过武阳城的时候,恰好遇到窦建德麾下大将独孤少在训练新兵本来是主张绕过去的,可冷亦却从窦建德领地一路穿过来,眼看就要出去了若是不干点什么,怎么对得起主公?于是,当天夜们便潜进去将独孤少的粮草烧了,谁知到那家伙是个难缠的,竟然带着骑兵一路追们一路跑到观城,幸好是遇到了伍天锡的兵,不然真没准被那家伙追上。”
李闲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如猜不到罗大将军的安排,你还会不会来燕云寨。”
既然李闲将话挑明了,罗士信自然也懒得再装傻,他笑了笑道:“你若是不派人去,难就不会找人替你救出来?反正都是推在你身上,不管真的还是假的,都一样。”
……
李闲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长孙无忌问道:“怎么,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孤的?”
长孙无忌想了想后极认真的道:“因为燕王您军中实在太缺人手,北拒窦建德,西抗王世充,南打杜伏威,事情太多太乱太艰难,身边的人全都派出去了也不够用,所以强行把大唐使臣长孙无忌扣下来帮忙处理军务,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上一份折子的身为大唐臣子,自然要将陛下放在第一位上,凡事都要遵守大唐的规矩制度。”
李闲叹了口气道:“你总不能燕云寨躲一辈子……所以,孤给大唐皇帝陛下的奏折已经派人送往长安了,用的是你的名义写的。河南道大总管这官职,总不能是孤自己去要。”
两个人相对笑了笑,一样的狡猾得意。
“孤既然为河南道大总管,你是唐臣,留下你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李世民那边会怎么样?”
到这里,长孙无忌眼神一黯道:“真想不明白叔父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做人也足够心谨慎,这次怎么就做出这么草率的事来。陈寅寿虽然死了,可叔父靠过去难道太子会重用他?不过是借以打击秦王罢了,这其中如此浅显的道理,叔父怎么会看不清楚透彻?”
李闲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其中如此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看不清楚透彻?”
“请燕王示下。”
长孙无忌真诚道。
李闲笑道:“你先,这东征大元帅的位子,按照道理来应该是谁的。”
“太子殿下无疑。”
“可为什么是李世民?”
“陛下……权衡之道。”
“你既然想得到这一层,怎么就想不到那一层?”
长孙无忌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在他们二人身边一直静静坐着的长孙无垢忽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李闲:“是陛下让叔父靠过去的?”
李闲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想不到你心思竟也如此玲珑剔透,比你哥哥还要强上一些。”
长孙无垢脸微微一红,垂首低语道:“只是这样一来,秦王那边就真的是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了,这下,可算是被太子那边攥住了一个把柄。”
道这里,她忽然猛的抬起头急切道:“秦王既然要们兄妹,叔父他……”
“不会有事的。”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苦笑道:“依着秦王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做事之前不向叔父明要叔父难堪?可秦王一旦挑明,叔父必然会将陛下的吩咐和盘托出,秦王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再打叔父的主意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再想办法弥补……”
到弥补两个字,他猛的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李闲,却见李闲坐在那里微笑,笑得高深莫测。
“殿下是要等秦王来?”
长孙无忌惊诧问道。
李闲笑着点了点头认真道:“既然是孤扣下了你,那么你也便燕云军中的人,既然是孤的人,那么被人欺负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是大唐的太子,还是大唐的秦王,就算是大唐的皇帝也得个交代。”
他淡然道:“秦王给什么交代,可对他以后大有影响啊。孤若是表明了站在太子那一边,你他会怎么样?”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忽然郑重的问道:“这天下……燕王为何不争一争?”
“你还不是孤的心腹,而且不得日后大唐的皇帝一道旨意,你就屁颠屁颠的跑回去继续做大唐的臣子,孤怎么会和你这些事?若是想听孤是如何打算的,那就尽心尽力替孤做些事情才对。”
他微笑着道:“再,争天下这种事多累,孤手下有三十万大军,二十郡土地,战将百员,没一个人是多余的,没一寸土地是多余的,真要是去争,会死多少人孤不知道,但孤知道死一个孤都会心疼。”
“能不流血,还是不流血,能少流血,还是少流血。孤向来不怎么认为死人多才能做大事这种论调,有人杀一人是罪,杀十人是恶,杀百人是凶,杀万人则是雄,杀百万人便是主,这话扯淡了些,主不主的,和杀人多少真没有多大关系,就看杀的是谁,杀的对了人选,死不了几个人的。”
长孙无忌听到这句话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看向李闲的眼神都是畏惧之色。
“如此……更狠了些。”
他喃喃道。
便是长孙无垢,也是脸色有些发白。
“你们兄妹都太聪明了,所以……你们该想想,如何让孤不对你们起了杀心。”
李闲认真的了一句,然后撩开帘子下了马车。这话绝不是在看玩笑,长孙无忌兄妹深知这一点。
“你心中有屠刀,怎么可能不血流成河?”
李闲走了之后,长孙无忌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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