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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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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溪长儒在心里笑了笑,安之,其实你一直没有改变。
虽然他知道已经无法改变,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叹道:“安之,我还是有句话想说,在决定之前你总该想想,你是否对得起全天下。”
“在对得起全天下之前,我总得先对得起自己的女人。即便到了天下可弃的地步,小狄也不可弃。”
李闲歉然的看了达溪长儒一眼道:“抱歉,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没!”
达溪长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骄傲道:“我以你为荣!”
第五百三十四章太原有十万虎狼
王绩是个自己把自己搞的很落魄的文人,当初他曾在大隋朝廷做官,虽然官职品级不高,但好歹也能每个月领些俸禄买酒喝。可后来因为看不惯官场上的丑陋黑暗,索性回家找了个小山包种菜隐居,可乱世到来,他种的菜也就勉强够他自己度日,哪里还能换钱买酒。他绝不是个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没有志气的人,他是个绝对可以为了五斗酒而折腰的家伙,所以他有些自嘲的给自己取了个绰号……五斗先生。
这五斗一来是自嘲之意,另一个意思则是说,王绩是个能喝五斗酒而不醉的人,当然,这其中有多少吹牛逼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拼酒赢了他,有时候王绩实在没钱买酒,又馋的扛不住了就跑去酒楼故意与人找茬斗酒,谁输了谁为对方结账,这无赖泼皮的战术倒也屡试不爽。
在黄河岸边他看着壮阔河水骚情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他此生的贵人。
非但给了他一壶好酒,还给了他一个以后不愁酒喝的承诺。一开始当他觉着那锦衣黑袍的英俊男子不过是闲来无事和自己打趣逗闷子的,即便是看到青鸢背后的大黑伞,看到凰鸾怀里的黑鞘直刀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可当他随着李闲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那匹雄壮的大黑马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误。而当他跟在李闲身后转过一片林子,看到林子后面官道上长龙一样看不到边际的精甲士兵之后,立刻僵硬的好像石化了一样再也挪不动步子。
看着那锦衣男子跃上大黑马,数万雄兵跟在他身后缓缓启动的时候,王绩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心说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喝了人家燕王的酒,今后得写多少花团锦簇的文章来拍他马屁,这买卖做的亏本到了姥姥家。
不过诚如他自己所说,在如今天下各路反王中,他最欣赏喜欢的便是燕王李闲,抛开他们都是寒门出身的事不说,只说李闲当初在辽东的时候大杀四方,在草原上涤荡狼巢,干出这些杀外敌的畅快事,都足以让他敬佩不已。在他看来,大隋国内杀来杀去不过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去杀高丽狗,去杀草原狼,这才是最爽快痛快大快人心的事。
王绩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在一片青山翠谷间建一座茅屋,有吃不完的酒肉,读不完的书卷,闲来无事饮一口冷冽清酒,作一篇传世佳作,若是再有几个红袖添香作伴,那就完美至极。心情爽的时候与红颜知己游戏谷中,或相伴采菊,或鸳鸯戏水。心情不爽的时候骑一匹追风骏马夜行千里之外,仗一口龙泉宝剑挥洒间斩了敌方大将头颅。
当然,这种事他也只是在半醉半醒之间无数次的幻想以自得其乐,可是但他跟着李闲回到燕云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距离自己的梦想已经无限度的接近了。
巨野泽风景太美了些,青山翠谷还有荡漾胡波,更别说吃不完的酒肉。缺的似乎就是红袖添香,还有一柄能杀人的利剑。
但这没什么,他将自己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梦想可以都寄托在那个骑大黑马的青年身上,能如此近的看燕王挥洒自如指点江山,他觉得正如他自己站在山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样快意。
所以他很在意他和燕王之间的赌约,可他希望输的是自己。
自古以来,寒门子弟除了一个汉高祖刘邦之外,再无一人能登上人世间权利之巅峰,这天下是世家门阀的天下。
他期待着,有朝一日燕王能赢了赌约。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便是每日做一百篇文章歌功颂德又有何妨?
他随着南返的燕云军大队人马回到了巨野泽,当他看到李闲身边时刻有个猥琐干瘦的老头的时候,心中第一反应便是,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丑的人。而当他听了几句王启年对李闲的溢美之词后,心中想的就是,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在他带着鄙夷看王启年的时候,王启年也在看他。
“主公,那家伙是谁啊?”
王启年小声问道:“怎么您去河边走了一圈,还带回个疯子?”
“他叫王绩。”
李闲轻笑道:“做得好诗,写得好文章,而且拍得一手好马屁,孤留下他就是为了解闷的。”
王启年虎躯一震,再看向王绩的时候立刻充满了敌意。
李闲自演武院回到他新落成的燕王府邸,忽然侍从来报说自太原来了客人,李闲微微皱眉,心说自太原而来的能是谁,李建成已经返回了长安,李世民率军迎战薛举,难道是李元吉派来的人?
当这人出现在李闲面前的时候,他心里立刻一紧。
……
来的人居然是独臂季春雷,这让李闲大感意外。
“小姐没出什么事。”
当看到李闲脸上有些关切着急的神情,季春雷连忙解释道:“自从娘子关一战后,唐王便召小姐去长安,小姐一直拖着不去,唐王接连派了三次信使来,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却连唐王的亲笔信看都不看一眼。后来唐王无奈,便将四公子李元吉调回了长安,让小姐坐镇太原。”
李闲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季将军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
季春雷听到这句话,忽然起身对李闲行了一个大礼。
“末将是来投奔殿下的,奉了我家小姐的军命。”
来投奔,还是奉了军令,无论如何这话说的也有些矛盾,李闲微微皱眉问道:“你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季春雷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外人,于是叹了口气道:“唐王已经在长安称帝,定国号为大唐,建元武德,太原也就成了龙兴之地,本来末将跟着小姐守太原,天高皇帝远也算自在快活,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唐王……大唐皇帝陛下封小姐为平阳公主,河东道大总管的旨意到了太原之后,小姐反而更加的不开心了,整日眉头紧锁。”
“我来之前小姐将我找了去,她说让我离开李家来投奔您。我问小姐这是何故,小姐说只说我已经不适合再留在李家了。”
说完这句话,季春雷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独臂。
“我说,我本来就是李家的人,当初大唐皇帝在辽西怀远镇督粮的时候,我便是护粮兵中的明典参军,我自始至终便是李家的人。小姐却说……现在的李家已经变了味道。说不得李家日后会有什么动荡,让我先脱离出去是为我好。”
“我本来是不依的,小姐身边的将领大部分都被世子李建成……太子李建成调去了别处,若我再离开,小姐身边就一个可靠的人都没了。可小姐说,如果我不来,她便出家为尼去,这可吓坏了我。”
季春雷挠了挠头发尴尬道:“所以我只能来了,但是有句话末将得说在前面。既然来投靠您,只要是您用的着末将,刀山火海末将必然不会推辞,可若是日后小姐召我回去,末将便是多一刻也不能留下的。”
“你留下吧。”
李闲点了点头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宇间显得十分疲惫憔悴。听季春雷将话说完,他就已经猜到了李慧宁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他心里觉得有些难受,正因为明白了,他的担心也更深切了几分。一想到那女子可能做出的选择,他在心中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何苦?就算你不想看到日后李家必然要出现的动荡血腥事,可也没必要如此苦了自己。
“暂无战事。”
李闲将自己的情绪甩开,想了想对季春雷说道:“孤燕云寨有一演武院,我派人带你去看看,若是你觉得有意,可以暂且留在演武院做教员。”
“听您的安排!”
季春雷站起来道:“末将还有一事请求。”
“你说。”
“若是……若是日后小姐有什么危机的话,还请您不吝援手相救。我知道这请求有些过分,但我也实在想不到当今这天下间,还有谁能帮到小姐。虽然已经被封了国公的柴绍前阵子到了太原乞求小姐原谅,可小姐的脾气我了解,对于一个不能相信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再信?”
“我会的”
李闲站起来说道:“无论何时,她若有危险,我都会相助。”
“多谢!”
季春雷诚挚的施礼。
……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她怎么会做如此选择?”
叶怀袖给李闲到了一杯茶,在他身边坐下来问道:“如今李渊已经在长安称帝,她也被封了平阳公主,还兼着河东道大总管,自古以来可没有哪个女子能有如此大的权利地位,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便是她心中绝望了,可她为什么要绝望?”
“我在太原的时候便说过……”
李闲苦笑一声道:“她是李家人中,最不像是李家人的一个。一个与李家不相容的人,纵然骨子里留着一样的血终究也会被排斥在外。她表面上是个极坚强勇敢的人,其实不过是她自己装扮出来的罢了。她又太聪明,总是能看到猜到别人看不到猜不到的后事,所以她痛苦。她痛苦,又无法改变,所以她只好逃避。”
“季春雷又怎么会想到,他若是不走,李慧宁为了手下那批将领们的前程或许会在太原留下来,可他走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被李慧宁遣去别处,了无牵挂后她才会真的做了尼姑,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这不是应该属于她的宿命。”
李闲叹道。
叶怀袖扶着他的肩膀柔声道:“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她选择逃避就能躲开一切,那咱们什么都不用去做,那是她的选择,我没权利去阻止什么。”
“可是……”
李闲抬起头,眼神凛然:“她错了!她能逃避的了?就算她做了尼姑,她手下十万江湖客依然只听她一个人的号令,所以……”
“我明白了……”
叶怀袖枕着李闲的后背轻声道:“我从二部,四部抽调一个团的密谍到太原去,最起码先护着她的安全。”
“嗯”
李闲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派密谍盯着李世民的动向,那个家伙……比起李建成来要简单直接,也心冷的多。”
与此同时,唐军征西大营中最高大的军帐中,征西大元帅李世民来回踱步,皱眉道:“薛举的援兵又到了,现如今兵力不下二十万,咱们要分兵据守,孤能用的兵力不足五万!”
“太原有十万虎狼”
李靖笑了笑,若有深意。
第五百三十五章朕就是要骗他
巨野泽的聚义大厅门口上的匾额早已经换了,聚义厅原本的匾额被摘掉,换了一个烫金匾额,上面是燕云殿三个大字。这大厅虽然还是原来的房子,可意义却也随着名字的改变而变得不同。
聚义厅,名字再好代表着的身份也是贼,燕云殿,代表着的则是一个政权。
李闲穿了一身黑色绣龙王服,坐在高大宽阔的椅子里静静的听着手下人议事,他并没有急着插话,而是将之前手下人的议论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下面人站成两排,一边是以杜如晦为首的文官,另一边则是以徐世绩为首的武将。
“臣以为,北伐不如南征。”
杜如晦虽然是个文官,但极具眼光,此人虽然死板严苛了些,但胸中有治国济世之才。有他在,如今李闲治下的领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康,吏治清明。
“窦建德虽然刚刚大败,现在又和罗艺焦灼着不相上下,宇文化及的残兵进驻魏州,看起来窦建德应该焦头烂额才对,也正是主公进兵河北的最好时机,但臣却觉着,进兵河北,远不如进兵江南。”
“河北,四战之地。就算主公兵锋所指势如破竹,将窦建德平了,但河北也要牵扯着大量的兵力以固守,北面是罗蛮子,那是个信不过的人,再加上李密,此人早就有图谋河北的意图,现在让他手下大将王伯当领兵十万屯驻在黎阳,显然是要趁着窦建德和罗艺死战之际争夺河北。”
“一旦主公荡平河北平灭窦建德,就要和瓦岗贼李密,幽州罗蛮子针锋相对,河北之地连年大战已经疲敝,却要将主公麾下大部兵马牵扯其中,就算能固守,连续击败窦建德,罗艺,李密,主公兵力也必然大损,若是再有强敌趁虚而来,兵力上难免显得捉襟见肘,若是因此而动摇了燕云寨的根基,得不偿失。”
“不说别人,若是主公出兵北上,江淮贼杜伏威立刻就会进兵向北,他刚刚攻克江都,得了钱粮百姓无数,兵威正盛,一旦察觉有机可乘,必然会立刻挥师北进,若真是如此,主公麾下兵马大部都被纠缠在河北,东平郡,齐郡,鲁郡三郡根基之地,必然危急。”
将自己的观点讲完,杜如晦躬身施礼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懋功,你怎么看。”
本来李闲自己是想打河北的,却不得承认杜如晦说的极有道理。
徐世绩出列,想了想说道:“若按常理,趁着窦建德无暇分身进兵河北正是时候。”
杜如晦脸色一变,刚要反驳却听徐世绩继续道:“臣如是想,李密说不得也如是想,窦建德只怕也在担心,罗艺也在提防,就连杜伏威或许也这样想。”
听他话里的意思有所转变,杜如晦神色不动的又退了回去。
“杜伏威必然已经在聚集人马,只等着主公率军北上,只要咱们燕云寨的大军过了黄河,他立刻就会向北进兵,齐郡,鲁郡,丢了一个,燕云寨根基必然触动。如今有十几个郡已经对主公臣服,但因为接连大战还没来得及向这些郡派驻人马,杜伏威一旦北上,这些没有多少守军的郡必然挡不住他的兵锋,丢一个郡,丢两个郡,若是接连丢几个郡,只怕到时候就连齐鲁之地也会人心惶惶。”
“臣赞成杜大人的建议,与其打河北窦建德这样彼此都有准备看起来有利可图的仗,不如先把杜伏威这块硬石头砸了。江南之地富庶广袤,只要能拿下杜伏威,数十郡便纳入主公囊中。”
“而且,打江南咱们燕云寨没有什么担心的。”
徐世绩抱拳道:“臣愿领兵,携水路之师南平杜伏威!”
李闲笑了笑道:“石观鱼与孤一路返回,不止一次对孤说过,杜伏威想与孤结盟之事,孤没否了,也没应了,石观鱼回去之后必然会和杜伏威说起,杜伏威只怕这段日子就会派使臣来商议此事。”
“趁着商议结盟的时机,杜伏威会不会进兵?”
他笑问。
在商议结盟之时突然发兵,这种策略古往今来不止一个人用过,事实上,屡试不爽。
“杜伏威会不会这样做,臣不知道。”
徐世绩道:“但若换了臣,一定会!”
……
江都城
杨广被缢死在宫城中,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人们每每想起来都会发出唏嘘,心说一代帝王如此落幕也算是悲凉之极。当初笃定认为皇帝在江都城,城防便固若金汤的人全都闭上了嘴,他们自然不会明白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道理。以江都兵力之强,再加上城防之坚固,杜伏威就算倾力进攻也不是短时日内能被其攻克的。
可宇文化及勒死杨广,又自知守不住江都,还想返回长安去做个名正言顺的皇帝,江都就便宜给了杜伏威。
江都城中大量宇文化及不能带走的粮食,钱财,辎重,江都行宫中十万套府兵甲胄也都成了杜伏威的战利品。得了如此多的辎重,杜伏威自然高兴。
这几日来,他每日都会到行宫中看看大殿上那座龙椅,他不坐,只看着。
“观鱼”
杜伏威已经称帝,按照大隋礼制,帝王是要穿黑色绣龙的龙袍,但他身上却穿了一件湛蓝色的长袍,显得十分随意,相比于在长安称帝的那个姓李的,他这个皇帝显得要草根许多。要知道李渊登基可是极隆重恢弘的,基本上沿用大隋的官制设六部,置百官,而且李渊还规定黄色为帝王专用,改帝王黑袍为明黄色龙袍。
自此之后,历代皇帝才是以明黄色为皇家的专属颜色。而李渊的另一大发明也遗传后世,他为宦官专门设了一个官职,名为太监。
比起李渊来,杜伏威还不像是一个帝王。
他麾下大将石观鱼站在他身后立刻应了一声,静静的等着皇帝陛下的吩咐。
“你说,就为了这把椅子,天下人争得头破血流,值不值得?”
杜伏威负手看着龙椅轻声问道。
“臣不知”
石观鱼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朕知道你不敢说,那好,朕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朕不坐那把椅子?”
杜伏威指着龙椅问道。
“臣不知。”
这次石观鱼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明白,攻克了江都之后,陛下为什么明明对那张龙椅极有兴趣,却只是每日都来看一看,就是不肯坐上去。
“因为它太小了。”
杜伏威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些感慨。
“太小了?”
石观鱼一怔,实在不明白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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