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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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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学员们立刻发出一声刻意压低了的欢呼而站在教员人群中的张小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迷乱起来“丫头今年十五了”

达溪长儒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问张仲坚道“十五了,一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这日子过的真他娘的快,我还没老呢,孩子已经长大了”

“哈哈”

达溪长儒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老?”

张仲坚撇嘴道:“总之,比你要年轻有活力”

“我终于知道安之的无耻从何处来了”

达溪长儒压低了声音说道:“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叫有其父必有其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懂不?”

“第一,你是义父,义父,义父,也就是假爹既然是假爹,又何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样貌就证明了一切,如果真的要说安之是青出于蓝的话,那我只能说那块蓝也太丑陋残缺了些”

“莫以为我怕了你的刀”

“你以为我怕你的拳头?”

“今晚喝酒,输的把内裤套头上”

张仲坚自信道

“套对方头上么?”

达溪长儒不甘示弱

自从李闲还在逃亡的时候发明了三角内裤之后,张仲坚和铁浮屠中的汉子们就都爱上了这种东西穿上它非但不影响行动,还遮羞,最大的用途是保暖,何况穿上之后还会让蛋有一种安全感可以说,天下各路豪杰的人马中,燕云寨是唯一一个发军服的时候,连内裤也配发的地方了“你喝酒不行,就会无耻的耍赖么?”

张仲坚讥讽道

“自从认识了你和安之之后,我从来不认为无耻这两个字是贬义的”

达溪长儒反唇相讥

“够了……”

站在他们身边的小狄红着脸说道:“你们两个加在一起已经一百多岁了,怎么还这么不知羞,阿爷,你是副院长,不要动不动就把内裤挂头上这样的话随便说好不好?让学员们听到了多不好,你难道忘了今年就有个学员因为不知道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总听你说挂头上,他上课的时候就真的挂在头上以为是款的能露出耳朵的帽子了?”

她指了指达溪长儒道:“还有您,您可是演武院的院长啊能不能拿出一点院长大人的样子来,严肃一点懂不懂?我就不知道了,您身为院长大人怎么就编出来那个什么摸大黑马能有好运气的谣言来,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这谣言是您让人散出去的而且散步这谣言的不是别人,就是您鼓动小鸟哥干的”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那大黑马雕像一眼,不知道怎么了脸红了一下恼火道:“我看安之哥哥一会儿来了您怎么解释”

……

其实古今中外上层视察无非就是那么一个模式,看一看安排好了的东西,说一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然后怀念一下过去,赞美一下现在,展望一下未来,各种炮话假话虚伪话说一个来回,也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吃过饭喝过酒之后自然要娱乐一番,至于娱乐什么那就要看上层有什么喜好但这一套在燕云寨演武院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是李闲,燕云寨是李闲的,演武院自然也是李闲的,这里所有的一切就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他也决不允许有什么瞒得住他他要来看的演武院,必须是一个真实的演武院他要看的学员,必须是有真本事的学员所以当学员们列阵在广场上等待他到来的时候,李闲没有露出官员们职业性质的伪善微笑,而是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因为激动而导致队形有些凌乱的学员们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徐世绩,秦琼,雄阔海,裴行俨,侯君集,一众武将,另一侧是杜如晦,裴操之,虞蕴这些文官,还有叶怀袖为首的军稽处的密谍首领,还有则是今天只背了古剑的青鸢和只背了黑刀的凰鸾看着有些混乱的队形,李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看到这个表情,再熟悉他不过的达溪长儒,张仲坚,张小狄立刻心里一紧,再回头去看那些学员们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都他娘的站好”

张仲坚猛的回头暴喝了一声,立刻将学员们兴奋的窃窃私语之声压了下去李闲对张仲坚笑了笑,颔首低声道:“阿爷你这嗓子还是这么霸气,小时候我没少被你这大嗓门吓尿了裤子”

张仲坚脸微微一红道:“这些兔崽子们就是看见你兴奋的,你不知道,你在他们心中就跟神话传说似的,今天他们总算见着活的了,怎么可能不激动?”

李闲摇了摇头道:“我之所以不想来演武院,就是怕影响了正常的授课虽然这些学员都是今年招收的,但好歹也是军中的优秀者,如果因为见了我就激动的影响了队列整齐,那么只能说明他们的心性绝不够沉稳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了危难他们可能会胆怯,因为胜利或许会轻敌,因为情绪上的改变而影响了军阵,那么他们除了死之外就只剩下了逃,这不是我想要的学员”

达溪长儒立刻转身,声音洪亮的喊道:“燕王说,你们全都不合格先不说你们是不是合格的演武院学员,只说你们现在的表现,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喏”

三百学员整齐的喊了一声,几乎每个人都面露羞愧之色其中一个学员鼓足了勇气,有些颤抖着出列大声道:“可是燕王殿下您说过,您要的演武院学员不是只会走队列的温顺听话的绵羊,您要的是有狼性的军人”

“孤说过”

李闲点了点头淡淡道:“但孤要的狼性指的是在战场上,而不是没有军纪如果你认为你现在站出来是想展现你的狼性,那孤只能说你很幼稚,你没有申请就出列说话,违反了军纪,所以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有怨言么?”

“没有”

那学员大声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聂夺”

“去领军法”

李闲摆了摆手,回头低声对达溪长儒道:“这个聂夺怎么样”

“这批学员中武艺第一,没读过几年,字丑的好像蜘蛛爬,入院考试的时候笔试题目考得一塌糊涂,可在沙盘上推演战局,没人是他的对手”

“伤好之后,调他到我亲兵营来”

李闲点了点头,忽然看到那匹雄骏的大黑马雕像不由怔了一下,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栩栩如生的大黑马,随即赞叹道:“这雕刻黑马的工匠好厉害的手段,竟然雕刻的如此逼真,就连大黑马没被阉割过都雕刻了出来,耷拉着那条东西也雕刻很形象”

“只是……”

李闲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那条东西显得那么光滑明亮?”

“呃……”

达溪长儒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尴尬却语气认真的解释道:“在演武院,有一个关于能得到好运气的传说……”

第五百三十三章贫贱不移富贵不弃

看着重新列队的演武院学员,李闲脸色缓和下来说道:“既然你们能通过考核进入演武院,那么便说明你们都是各营士兵中的佼佼者,既然是佼佼者,就要有些佼佼者的样子,你们可以骄傲,可以猖狂,因为你们进了演武院便有了这个资格。但你们不能有轻视,懈怠之心。”

“日后你们从演武院结业离开的时候,遇到别人你们可以昂首挺胸的走过,这也是你们可以吹嘘,自傲的事,但如果你们吹嘘了,骄傲了,甚至猖狂了,可到了战场上你们怂了,怕了,输了,逃了,那么你们就要做好下半辈子都在嘲弄,鄙视,质疑,甚至谩骂声中渡过。”

“因为你们是演武院出来的,你们可以败了战争,但不能输人格,你们可以死,但不能逃,因为你们背负的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荣誉,还有演武院的荣誉。如果你们输了,逃了,到时候和你们一起承受白眼鄙夷的还有演武院,还有你们的教员。”

“孤说过,人不能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李闲环视了一下众人道:“你们或许会想,孤敬畏的是什么?”

李闲指了指演武院广场上飘荡着的烈红色大旗说道:“孤敬畏的是战争,孤不能也不敢轻视任何一场战争,因为如果孤打输了任何一战,输掉的不仅仅是百战百胜的名号,还会有千万条人命,士兵的命!所以,你们也可以认为孤敬畏的,是生命。在生命面前,虚名不值一提。”

李闲停顿了一下,昂起下颌说道:“因为你们都是演武院的学员,所以你们荣耀!尊重你们的生命,尊重你们的荣耀,做到这两点,你们在战场上将所向披靡。”

他说的这番话似乎没有什么深刻的道理,也没有什么出彩的言辞,但却让三百学员全都充满了尊敬,他们肃立,然后整齐的行了一个军礼。

“荣耀即我命!”

领队的学员手臂横陈在胸前大声的喊了一句。

“荣耀即我命!”

三百学员整齐高呼。

达溪长儒赞赏的看着李闲,心中不无得意的想到,这个男子是我的弟子,他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如今已经站在了一个连我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这是他的成功,是他的荣耀,也是我的成功和荣耀。有这样一个弟子,人生再无缺憾。

张仲坚看着李闲的背影也不无得意的想着,这小子越来越像是个神棍了,当初那个老尼便是个极能蛊惑人心的,现在这小子比起那个老尼来竟然还要妖,荣耀即我命……臭小子,这世上只怕没几个人知道,荣耀即我命这话在你心里一文不值,或者对于你来说,这几个字应该倒过来,我命即荣耀。

张小狄看着李闲背影心里没有什么得意,只有掩饰不住的倾慕。

在她眼里,李闲就是李闲,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李闲,无论他是那个亡命天涯的小人物,还是如今手握雄兵的燕王殿下,都是他的安之哥哥,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安之哥哥。无论他贫穷还是富有,他就是他。

就在她有些失神的时候,李闲忽然回头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谁让你到演武院来做教员的?你看看那些学生们看你的眼神,这可不行,这可绝对不行。”

“师父过世后我整日也都没什么事做,阿爷就说演武院里也有潜藏,侦查,投毒之类的课程,便让我来做教员,总比在家整日对着窗户发呆的好。”

“许老过世了,独孤呢,他就不能抽空教你?”

“独孤大哥不愿意见我。”

“为什么?”

“因为我把朱颜红给解了,或者说,我把他所有的毒都解了,而我配制的毒却让他伤透了脑筋,所以他很郁闷。最近这段日子他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非说要配出一种我解不出来的毒不可,还发誓说如果配不出来就再也不出房门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烦他。等过几天,我假装解不出来就是了。”

“威武!”

李闲低声赞叹了一句,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小狄脸一红,有些得意骄傲的说道:“因为独孤大哥闭门不出,所以军稽处二部的档头叶姐姐也让我兼了,现在有些小忙,倒是没时间整日都只想安之哥哥了。”

“这可不行”

这是李闲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显得有些沮丧:“连小狄都不能整日想我了,这可怎么能行?”

……

李闲在演武院看了学员们一对一的兵法推演,然后看了他们比试武艺,整个上午他都在演武院中,而当学员们看到他牵着小狄教员的手走进那座三层木楼的时候,立刻死了一片的心。

“安之哥哥,这段日子你还要出门么?”

张小狄不安分的坐在桌子上,两只脚还在来回的荡啊荡着:“这次回来会在山寨里住多久?有没有空陪我去后山放纸鸢?”

“有!”

李闲笃定的点了点头道:“这次回来暂时不会出巨野泽了,最起码一个月内不会出去,你想放纸鸢我就陪你去,回头我亲手给你做一个比人还要大的纸鸢。”

“真的?”

“真的!”

“安之哥哥,我很高兴啊。”

小狄从桌子上跳下来,自然而然的拉起李闲的手,她看着李闲认真的说道:“可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和阿爷还有达溪师父他们说,过几日就要出兵攻窦建德。我知道你忙,我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你陪我放半日的纸鸢就好,行不行?”

“不行”

李闲心里一酸,有些心疼的抚摸着小狄的秀发说道:“以后我出门也带着你,好不好?”

张小狄眼圈一红,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阿爷说,出兵征战是不可以带着女眷的,这样会影响军心士气。我不想让安之哥哥为难。”

“阿爷说的对,为将者在军营中不能安置女眷,但从一开始,我军营里什么时候没有女人过?之所以不带你,是因为你还小,怕你受伤。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啊,连独孤都不是你的对手,连叶怀袖都对你刮目相看,我怎么能还把你当小孩子?”

“真的?”

“真的!”

“小狄”

李闲揉乱了张小狄的发丝说道:“我突然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张小狄把小脑袋钻进李闲的臂弯里,不让他继续揉自己的头发:“什么事?”

“好像巨野泽里好多年轻男子都在打你的主意啊,我要是再不把这隐患解决了以后岂不烦死?阿爷说现在已经推了好几个媒婆了,这些没眼力劲的婆子依我说就应该拉出去打二十军棍。可你一时没嫁人,就有不死心的人磕破了头皮也要往你面前挤。为了让寨子里恢复秩序,为了让阿爷不必每天和媒婆周旋,为了人类安全和世界和平,我打算把你嫁出去好不好?”

“好啊”

张小狄扬起下颌微笑着说道,眼睛里有晶晶亮的东西在闪动。

“你怎么能这样轻易的点头呢,你怎么知道我把你嫁给谁?”

某人有些郁闷的说道。

张小狄撇了撇嘴,用极鄙视的语气说道:“从我懂事每天追在你屁股后面开始,我还有机会嫁给别人么?”

李闲讪讪的笑了笑道:“你是在埋怨我自私,没有让你多几个选择?”

张小狄幸福的摇了摇头认真道:“你能再自私一点么?”

“好!”

李闲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粗鲁莽撞的吻开了张小狄的唇瓣。

……

“这件事是不是再往后拖拖?”

达溪长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安之你是想给小狄一个名分,你和小狄青梅竹马,她如今也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我想是不是先等一阵子再说,起兵在即,接下来说不得又是一场恶战,而且窦建德实力雄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了的。等燕云寨的基业再大一些,到时候你给小狄一个更大的名分岂不更好?”

“不必”

李闲摆了摆手极自然的说道:“无论拖多久,无论燕云寨的基业有多大,小狄的就是小狄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的漂亮!”

张仲坚大笑道:“不愧是我儿子!”

达溪长儒瞪了他一眼道:“你难道没懂我的意思?安之……我说句现在听着有些不实际的话,安之如果将来大业可成,那个时候再给小狄一个名分,岂不更好?到时候你岂不是更骄傲得意,现在就提这事你不觉得对安之来说为时尚早?”

“我不管!”

张仲坚摆了摆手无赖的说道:“老子才不管那么多,一个是老子最骄傲得意的儿子,一个是老子最骄傲得意的女儿,他们两个的事其实老早就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再说,以这臭小子的脾性,万一哪天夜黑风高的时候钻进我家小狄房里,难道我还能揪出来打一顿?万一小狄有了身孕,我难道不丢人?”

“你能别这么无聊么?”

达溪长儒懊恼道:“你总想着一时的痛快!就没有为安之以后多考虑考虑?”

“不管我能不能打下整个天下。”

李闲语气平淡的说道:“小狄就是我的妻子。”

“可是……”

达溪长儒张了张嘴,就被李闲打断。

“没有可是。”

李闲认真的说道:“当初我为流寇,现在我为燕王,不管以后这身份是不是还会颠倒回来,小狄都是我的人。早也是她,晚也是她,如果我现在不是燕王,而是一个还在亡命天涯的小马贼,小狄会不会负我?”

“自然不会!”

张仲坚笃定道。达溪长儒点头,他知道,小狄绝不会因为李闲身份的改变而改变心意。

“那我有什么理由负了小狄?”

李闲道。

张仲坚制止住还想再劝的达溪长儒,站起来大声道:“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告诉老子你打算怎么娶吧。”

李闲瞪了他一眼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还能怎么娶?自然是明媒正娶。”

“他娘的!”

张仲坚大笑道:“就他娘的这么定了,现在讨论下一项……下一项是什么?”

“是婚期呗!”

达溪长儒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心里又是失落又是高兴。他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李闲了,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劝得住那也就不是李闲了。他本想让李闲往后拖拖,等以后燕云寨基业越来越大,如果能娶一个真正的世家女子做正妻,到时候对李闲的帮助将会很大很大。

所以他有些失落,而看到张仲坚高兴的像个孩子,他也跟着高兴。

贫贱不移,富贵不弃。

达溪长儒在心里笑了笑,安之,其实你一直没有改变。

虽然他知道已经无法改变,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叹道:“安之,我还是有句话想说,在决定之前你总该想想,你是否对得起全天下。”

“在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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