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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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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须陀虎目一睁斥那小吏道:“你怕得什么?一个反贼,就算手下有几万草寇就将你吓成了这样?丢人!”

他转身对裴操之道:“府君大人放心,我这便回去召集士兵们集合,只怕那王薄不来,若是敢来扰我齐郡百姓安宁,我便杀他一个血流成河!”

一瞬间,杀气澎湃。

……

齐郡的郡兵善战,这是在整个北方都出了名的。张须陀老将军战无不胜,这是在整个大隋都出了名的。早些年间,张须陀老将军跟着史万岁大将军平定南疆叛乱,再跟随楚公杨素剿灭叛王杨谅的时候,就已经名扬天下。自从到了齐郡之后,去年一年间就剿灭了四五支叛军,黄河南北大大小小的叛军听到张须陀这三个字,谁都带着几分惧色。

郡兵不同于府兵,他们的装备,军饷都不是由朝廷支出,而是由各地官府自行补给。府兵毫无疑问是大隋战力最强的队伍,因为他们长期在军营中保持着训练。而郡兵则不同,郡兵农忙时下地种田,农闲时便聚在一起练兵。有贼来犯,他们便是官军,无人来犯,他们便是百姓。

正因为如此,郡兵的装备和军饷都远不如府兵。齐郡还算好些,因为齐郡颇为富庶再加上没有战乱波及,郡守裴操之和郡丞张须陀也是颇为默契,所以郡兵的装备远比其他郡县的士兵要精锐些,最起码,制式的皮甲和横刀弓箭还是能凑齐的。张须陀练兵极有水平,虽然郡兵门并没有大量的时间合练,但毫无疑问的是,齐郡郡兵的战力比之于大隋的府兵也不差几分。

张须陀是当世名将,是整个北方绿林道诸多当家人都想杀死的对象。因为有他在,各路叛军就无法到富庶的齐郡劫掠。

所谓的义军,其实不过是在历史特定的时期后人给他们加之于头顶的称呼罢了。无论是高士达,张金称,王薄,他们这些人任何一支队伍,所作所为其实都当不起一个义字。没错,他们都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所以举旗造反,但他们并没有反抗朝廷的勇气,而是将手里的兵器对准了其他百姓。称其为义军,本身就是一个悲哀的谎言。

百姓造反,他们不敢和官军作战,但他们也要活下去,只好去杀死别的百姓,抢劫别人的粮食钱财,这举动,何义之有?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然后为了活下去,给自己一个杀别人的理由。最初时候,不管是哪支叛军,他们举起屠刀的对象都不是朝廷的军队,而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从他们不敢来齐郡就能看出,他们骨子里的卑微和伪劣。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要强,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北方绿林道最应该做盟主的人,济北王薄,带着他手下十万余战兵气势汹汹的渡过了黄河杀奔齐郡而来。他要击败张须陀来为自己立威,他要让整个北方绿林道都看看,张须陀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如今兵强马壮,没理由怕一个已经五十岁的老家伙!

张须陀没什么,张须陀手下那左膀右臂号称齐郡双虎的秦叔宝和罗士信也没什么。

王薄要做的,就是踩着这些人的头颅,一步一步攀登上最高的那个位子,谁说草寇不能成大事?大汉高祖还不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斩白蛇,聚义兵,项羽倒是出身名门,而且有一身天下莫敌的本事,还不是高祖的垫脚石?汉高祖刘邦可以做到的,我知世郎王薄为什么不能?

率领大军前行,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王薄有些失神的想着。

谁说这天下是世家门阀的天下,谁说寒门子弟不能登天?

我便要让你们都看看,这些桎梏在我知世郎王薄面前,什么都不算!

注一:李浑,因为那首桃李子民谣的直接受害者,一门三十几口被隋文帝杨坚杀害。当时因为那首民谣,杨坚思来想去觉得李浑这个人的嫌疑最大。于是找到李浑,直截了当的对李浑说,朕怀疑你就是应了那个谶言的人。他本以为李浑明白他的意思会自尽,谁想到李浑装糊涂,不肯死。于是杨坚找来宇文述,让他想办法。宇文述授意虎贲郎将裴仁基诬告李浑谋反,杨坚立刻派左丞元文都,御史大夫裴蕴审案。结果这俩也是实在人,审了几日后找不到李浑造反的证据,于是如实禀告杨坚。杨坚不采纳,又找来宇文述让他想办法。

宇文述不负重托,他谎言欺骗了李浑的儿媳妇,让她举报她的公公。说李浑是必死的,如果你举报,你还可以活下来。于是李浑的儿媳妇就把自己公公给告了,证明李浑谋反。杨坚大悦,下旨杀了李浑等三十二口。当然,这个可怜的儿媳妇也没活下来。

注二:历史上,知世郎王薄渡过黄河南下比本文中提到的要早,本文将时间移后是为了情节安排,当史实和本书有所冲突时,以本书为准……

第一百七十九章三方汇聚

本来已经散去各自回家的齐郡郡兵又被重新召集起来,在齐郡校场集结。郡丞张须陀一身铁甲走上点将台,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用力的挥了挥拳头。立刻,场下两万余郡兵变得安静下来。一左一右站在点将台下面的,是被人称为齐郡双虎的秦琼和罗士信。

罗士信虽然才到了齐郡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但他的凶恶名声却已经传遍了齐鲁大地。杀人割鼻子的恶人罗士信,那可是连皇帝都命人画了像挂在书房中的人物。虽然他的官职并不高,但无疑已经是张须陀离不开的好帮手。他是个黑脸的青年,相貌说不上英俊却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站在罗士信右边的是个黄脸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健硕,虽然脸色看起来比罗士信的黑还要别扭,不过此人四方脸大眼睛,剑眉入云,相貌堂堂。穿一身铁甲,手中擎着一条远比一般马槊还要巨大的长槊。一般的长槊,槊锋三尺已经很难练了,这天下间只有一个人用的长槊,槊锋长达四尺!那便是他,齐郡都尉秦琼秦叔宝!

两个人都是用的马槊,杀人的本事也是不相上下。

张须陀有此二人相助,更加是如虎添翼。

罗士信一手持槊,一手按住腰畔的横刀,虽然年纪轻轻,但身材笔挺,一身铁甲还披了一条黑色的披风,显得威风凛凛。秦琼的腰畔则没有悬挂着横刀,他的后背上缚着一对瓦棱金锏,看起来颇为沉重。

“将士们!”

张须陀大声喊了一句。

“喏!”

下面两万士兵大声答应了一声,肃然而立。

“你们脚下站着的这片土地,叫什么名字?!”

张须陀高声问道。

“齐郡!”

“你们的身后,你们的家中,看着的你们是谁!”

“家乡父老!”

“如果有人想要抢走你们脚下站立的这片土地,屠杀你们的家乡父老,你们应该怎么办!”

张须陀往前走了一步,大声的问道。

“杀!”

两万人齐声高呼,士气如虹!

罗士信和秦琼对视了一眼,随即同时会心的笑了笑。这两年的并肩作战,已经让他们之间的友谊根深蒂固。他们两个都被对方身上的那种气质所折服,尤其是罗士信,对秦琼这位对他关怀备至的兄长十分敬佩。在齐鲁大地上,金锏秦叔宝的名号极为响亮。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将其视为心目中的英雄,但这个人十分宽厚,乃是一个难得的谦谦君子。

罗士信到了齐郡之后,秦琼对他十分照顾。无论是在军中,还是生活上都对他关怀备至。这让罗士信十分感动,将秦琼视为兄长。

不论在武艺上,还是为人处世,秦琼的风度都令人折服。

到了齐郡之后,罗士信觉得自己成长了许多。正是因为有张须陀这样的长辈,这样的好将军,秦琼这样的兄长帮助他,他才逐渐从一个愣头小子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如秦琼一样,他对张须陀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尊敬上司那么简单,而是将张须陀视为长辈,甚至是老师。

“这次不许和我抢先锋!”

罗士信悄悄挥舞了一下拳头,低声对秦琼道。

秦琼笑了笑,同样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将军说了算。”

张须陀见郡兵的士气已经可用,随即一挥手道:“出发!”

说完,他对秦琼道:“叔宝,你带所有骑兵为先锋,为大军探路!若是遇到王薄的人马切不可贸然交战,只等我大军赶到再说!”

秦琼抱拳道:“属下遵命!”

齐郡郡兵虽然善战,但骑兵却并不多,重甲骑兵一个都没有,轻骑兵也只有五百余人。不过,这五百余轻骑兵确实张须陀手中的一柄利刃。

罗士信一撅嘴,嘟嘟囔囔的说道:“上次历城剿灭裴长才石河子,就是秦大哥做的先锋,这次打王薄,还是秦大哥做先锋,将军好不偏心……”

张须陀哈哈笑道:“士信,你性子太猛,只知进而不知退,我可不敢用你。”

罗士信抗议道:“将军不用,怎么知我不知进退?”

张须陀从点将台上走下来,一边走一边笑呵呵的说道:“什么时候军中操练,你能独领一军胜了叔宝再说。”

罗士信道:“那好,剿了王薄回来便与秦大哥比过!”

……

已经到了二月末,不过天气依然冷的拿不出来手。从济北郡渡河南下,跟着知世郎王薄的十万大军拖拖拉拉的行走在原野上,看起来就好像一大群没人看管着的绵羊。没错,人多了看起来会很壮观,但这壮观也分什么样的类型。密密麻麻看不到边际的人若是站在高处观看的话足够震撼人心,可如果能凑到跟前看看的话说不定会笑出来,撇一撇嘴,嘟囔一句不过如此。

如果是十万精甲大军队列整齐的经过,那气势肯定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心悸。想一想旌旗招展,长槊如林的场面都足以令人热血沸腾。可王薄手下这十万人马实在不提气,因为缺少装备护具和兵器,甚至连冬衣都不全,所以这支本应该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倒是走出了几分令人心酸的味道来。

破破烂烂的衣服,乱七八糟的兵器,毫无建制可言的羊拉屎一样的队形,还有因为手冻的干裂而举不起来导致拖拉着行走的旗子,都让人有些无语。除了王薄手下那支不足万人的亲兵队伍还算是衣甲鲜明,其他人倒像是一群逃荒的难民。事实上,他们就是难民。知世郎王薄做了那首传遍黄河南北的莫向辽东浪死歌,吸引了数不清的人来投奔他。可是当他们加入这支队伍之后才发现,原来想象中的美好根本就是扯淡。

当人们发愁如何能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中吞下怀里捂了半天依然比石头还冷硬的馒头的时候,他们只怕早就把莫向辽东浪死歌的歌词忘到了蛋后面。这个破日子过的,比菊还紧。屁放出来还有一股热乎气呢,他们的心却都是拔凉拔凉的。

本来在济北郡他们已经打下了一片地方,本以为知世郎会带着他们在抢来的土地上开始新生活。可没想到那块地皮还没坐热乎,他们就得渡过黄河来抢另一块地皮。

知世郎给他们的诱惑是,这黄河南北,还有比齐郡更富庶的地方吗?只要打下齐郡,粮食有的是,女人有的是,再也不用愁没吃没喝没女人暖被窝。

但士兵们,姑且叫他们为士兵们吧。

但士兵们的心思和王薄不一样,他们其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被王薄的人马摧毁了自己的村子,镇子,县城,然后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加入反贼队伍的。就这样,短短的两年不到的时间里,知世郎的队伍滚雪球一般从最初的几千人发展到了如今的所谓十万大军。他们的心思只是想着打几年不知所谓的仗,等抢下来足够大的地盘就有属于自己的土地种庄稼了。他们没有争霸的心思,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是他们给了王薄争霸的心思。

齐郡有战无不胜的张须陀,所以知世郎的人马并不愿意来。

但王薄要来,必须来。

北方绿林盟主的位子,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知世郎的。可就因为那次会盟是高士达那个无耻的家伙发起的,而且地点就在高鸡泊。所以盟主的位子才会被高士达坐上去,这根本就不公平!

王薄需要用一个方式一场伟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比高士达要强百倍。

战胜张须陀,还有什么比这更能体现一个人能力的吗?

而给了王薄无穷信心的,还有那些官府的大人们。

渡过黄河之前,他只有不足五万人马。渡河之后,他已经带着自己的队伍和所谓的官军大大小小打了十几仗,济北郡的郡兵不堪一击,过卢县,平阴,肥城,那些官军一见到他知世郎的大旗就望风而逃。别说打,甚至没有一支官军队伍敢正面站在知世郎大军前面的。过济北的时候,济北郡的三万郡兵倒是从后面追了上来,结果王薄令人分兵三路反身杀回去,三万郡兵立刻被打的狼狈而逃。

短短的一个月之内,他的队伍就膨胀了一倍!

卢县被他攻破,县城的壮年男子都被他裹挟着一路向东,平阴县也如此,肥城县也如此,看起来,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了。

“大当家,咱们这是要奔哪儿走?”

三当家李海凑近王薄身边,有些猜不透大当家心思,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问出来。

“岱山!”

王薄笑了笑,没隐瞒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猜不到我的计策?”

李海连忙点了点头道:“大当家神机妙算,战无不胜,我这鲁钝之人怎么能猜的到啊。”

“哈哈!”

王薄笑了笑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岱山?那我来告诉你。咱们这次来齐郡是要干嘛?击败并且要杀死张须陀为之前死在他手里的绿林道兄弟们报仇!如今咱们进了齐郡境内屠了十几个村子,你说,张须陀身为齐郡郡丞,还背着个当世名将的名声,他能忍得下去?”

“自然是不能的,那老东西根本就不把咱们绿林道上的人马看在眼里!”

厉害咬着牙说道。

“对!”

王薄笑道:“我就是要把他从齐郡引出来!齐郡是他的地盘,论地形,他比咱们要熟悉,而且张须陀用兵颇有章法,咱们找上去打其实不占优势,他以逸待劳,天时地利都在他那边。再者,如果他龟缩在齐郡的城池中不出来,咱们缺少攻城器械倒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必须把他引出来到他也不熟悉的地方打这一仗!”

王薄得意的笑了笑:“咱们先去岱山,到时候以逸待劳的就是咱们了。借助山势埋伏,待张须陀引军前来,咱们出其不意的杀出去……呵呵。”

王薄挥了挥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还不死?”

李海接的很快,很合适。

……

“报!”

斥候飞骑而来,在张须陀面前停下来,抱了抱拳说道:“报,将军,反贼王薄的人马在济北攻破县城后转向南,三日前又攻破了肥城,据说如今人马已经过了十万!”

“肥城?”

张须陀皱了皱眉,叫过亲兵将舆图展开看了看,喃喃道:“王薄再往南走,就已经到了鲁郡的地面上了。越境而击……咱们没有这个权利。不对啊,他不是挑明了要与我一战的吗,怎么现在反倒跑了?”

秦琼看着舆图,也是想不明白那反贼王薄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莫非他要去岱山?”

张须陀脸色一变:“岱山在鲁郡博城县境内,咱们齐郡的人马是不能追过去的。”

罗士信怒道:“难道任凭他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逃了?”

秦琼也道:“如今贼兵已过十万,若是放任他进入岱山的话,日后再想根除那便难了。将军……岱山才入鲁郡地面,且山势还有部分在咱们齐郡境内,追过去也不算越境而击吧。”

张须陀摆了摆手道:“不管了,若是不除了这个祸害,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会遭殃!下令,大军掉头向南!”

与此同时,被李闲击败了的张金称带着手下残兵败将从东平郡进入了鲁郡,过龚丘劫掠一番后已经渡过了大汶水,距离岱山也已经不远了。

第一百八十章骑兵如飞后发先至山腰倚树惬意观战

王薄的人马急匆匆的赶路,队伍拖出去几十里远看起来到好像是塞北迁徙的黄羊群一样,甚至比较起来,黄羊群也比这支队伍的纪律性要好一些。从肥城县转到南下之后,队伍的纪律性就越来越差。沿途的村子就好像遭了蝗灾的庄稼地一样,房屋被焚烧一空,能抢走的全部抢走,不能带走全部摧毁。捎带着又裹挟了不少百姓加入队伍,没有兵器的“新兵”们,每个人手里分到了一根两用木棒。

这木棒一头削尖了可以当做“长矛”使用,还能当拐杖。

就这样连续赶了几天的路,队伍终于到了鲁郡岱山山脚下。岱山山势陡峭,如果王薄的人马一头扎进大山里不出来的话,官军确实没有多少办法。但是很显然,王薄没打算这么办。在王薄眼里,岱山并不是一个落脚点,而是一个他之前就指定好了的战场。他要在这里借助地形优势,击败那个北方绿林道最大最凶恶的敌人,被齐鲁大地上的百姓称颂为百战百胜名将的张须陀。

十万人的队伍是何其庞大的,用老百姓最朴实的话来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那么人过十万应该怎么来形容?朴实无华的百姓们一定会极认真极负责的告诉你,那会好像羊群经过后遍地的羊粪蛋一样,数都数不清!

如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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