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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绝新汉朝-第3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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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的笑容,却让众多世家之人都感到一股彻骨寒意,这是陈止如今恩威皆立,威严入代郡是家骨髓之中,让他们不管有什么心思,在面对陈止的时候,都本能的敬畏起来。


第613章 罪名为何?
  感受到陈止话中的隐藏之意,在场的人不由都踌躇起来,那刚才出言的刘框,更是心中一跳。
  此人在刘家之内,就和刘宝不对付,二人的争斗贯穿家族上下。
  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因为权争。
  这刘框的同母兄弟刘催,在鄱阳郡为太守,一郡太守的权利何等之大,就算是被架空的太守,名号位格也放在那里,说出去的话,影响力就不同,自是支持着刘框在家中的地位。
  只不过,鄱阳郡远在南方,而刘催也更借重于翁家,山高路远的,影响力就得打几个折扣,相比之下,近在咫尺的刘宝一支,因是郡丞,乃是现管,很多家族之人都受他恩惠,家族诸多产业也受他护持,因而在家中的话语权也不低。
  这两个不低的人碰在一起,就各自执掌了刘家的一部分权柄。
  二人的意见一致、相近的时候还好,但凡有点出入,都要一番争斗,更不要说二人眼下的争权之举,已经是如火如荼,只不过前阵子刘框因不同意支持太守陈止,吃了不少的亏,当下低调许多,此时一听陈止之言,就知道又和这位太守的意见有了偏差,不由就沉默下来。
  不过,其人心中却冷笑着,觉得陈止此举,无疑是自断后路。
  “太过自负,估计是最近太顺,让此人有些忘乎所以了,我那兄弟也是太守,与我通信,还说为太守不得不谨言慎行,统筹各方如履薄冰,这陈止倒好,这般刚愎自用,早晚要完。”
  不消片刻,就有三道身影步入屋中,为首乃是一名身子挺拔的老人,顾盼自雄,胡须有如钢针一样,在他身后跟着两名青年,看着这满屋的人,二人却是眼神一闪,察觉到了什么。
  “见过陈太守!”在那年长老人的带领下,三人抬手行了汉家礼节。
  “我记得你是之前过来联络两边的,名叫渴单觉,后面是你的两个孙子,渴单尤建达和渴单坤。”陈止端坐不动打量着面前这人。
  他与拓跋郁律交善,又有三千人的交涉,两边不可能单纯靠嘴,因此都互相派去了低级别的办事员,这个渴单觉就是如此人物,听闻在族中也有些影响力,这次过来的目的,不问可知。
  这屋子里的众人有些过去就见过这祖孙三人,有些却是头一次见面,不由议论起来,但声音不大,在周围嗡嗡作响。
  议论最多的,还是对有关这位长者,毕竟和中土老人比起来,此人的体格着实健壮,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
  “我等中土之人,习武练功都要多吃大肉、大补之物,从小打熬,才能身体强健,而唯独那些身家丰厚的武者,可以延年益寿,年龄大了之后,依旧能维持体格,如此看来,这老人在拓跋部中的地位,必定不一般呐。”
  都是世家出身,见识远超寻常之人,这一眼看过去,就看出了一点端倪。
  另一边,陈止笑着和三人见礼,而后苏辽越众而出,作为交涉之人,与三人询问道:“你是为了闹事胡商来的,他……”他正说着,没想到渴单觉身后的渴单尤建达却猛然打断。
  这人走上前来一步,朗声道:“此事涉及人数众多,我族之中,有二十多人因此被关,还望太守能给个公道。”这渴单尤建达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陈止的,俨然是越过苏辽,要和陈梓对话。
  苏辽神色微变,正要再说,却见陈止摆了摆手。
  “你那族人,都被带去驿馆安置,如何能说是关?”陈止阻了苏辽之话,淡淡说着。
  渴单尤建达却是将头一抬,直视陈止,说道:“这事缘由想必太守也知道了,是那守城的小卒不知进退,恶了我族行人,这才引起纠纷,罪责清晰,但我却听闻,那小卒和帮凶,而今还在城门之处当值,反倒是我族行人被人带走,至今未归,也不见有何说法,如何能让人心安?”
  “那胡商居然是行人?”
  此言一出,周围的众人一个个又炸开了锅,连苏辽、陈梓也是神色微变,明显生出了顾忌来。
  这个行人,可不是在走路的人,而是行走在各方势力之人,类似于后世的外交官,在其势力内部必然有不小的影响力,但更让人在意的,还是这个名称背后代表着的意义,这在中原人看来,使者之类的,无疑就代表着脸面,如果真的有所惩罚,那拓跋部脸上可就挂不住了。
  未料旁人还没说什么,陈止先笑了起来,他道:“我倒是派出了两位使者前往拓跋部,却至今未归,听闻还被扣留软禁,怎么你们这行人稍微受一点委屈,就连族中长者都坐不住了,莫非这使者之间还有高低之分,拓跋使者更为珍贵?”
  此言令渴单尤建达等人脸色微变,渴单觉这时不沉默了,他说道:“还望太守能看在两方友善的面子上,秉公处置……”
  堂中众人,也担心陈止因为一时激愤,引起不必要的纠纷,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顿时,这堂中的气氛便有些浓烈起来,那拓跋三人中年龄最小的渴单坤马上就觉得底气来了,他听着众多世家之人的提议,便觉得此时正是自家族群的机会。
  “现在这代郡内忧外患,祖父之前分析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了,现在这个太守陈止,虽然有能力,但是不善于交际,不愿意低头,因此连他的顶头上司王浚都不喜欢此人,隐隐打压,而段部大军来袭,更是让此郡陷入危急存亡,这种时候,他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拉拢盟友,就好像之前的慕容部一样。”
  先前慕容部被四方针对,联军将成之时,也是派出族中之人四处联络,连陈止这边都有慕容皝亲自过来,想要引为盟友、外援,而那拓跋部更是攻略重点,先后派出了三拨人,希望能得到拓跋单于的承诺,守望相助。
  而当时不光慕容部派人去了,连段部、宇文部,乃至王浚那边都派出了人手,给出了诸多好处、承诺给拓跋部,这三方最想要的,当然是拓跋部站在他们一边,即便不能,也希望拓跋能两不想帮。
  “慕容部尚且如此,何况这代郡,现在正是我等可以趁势提要求、要好处的时候,今日的事正好测试一下这个陈止的底线,反正也是下面的小卒子,无伤大雅,我若能主导此事,说不得回到族中,就能得几家重视,能够亲自领兵,而不是来这代郡之类的地方联络两边。”
  一念至此,渴单坤忽的上前,拱拱手,随后说道:“太守明鉴,其实旁事也不用多言,今日的事,我方虽也有错,但你们的人打了我族中贵人,却不可一笔带过,就让那动手的人下跪认错,再赔偿点银子,至此我族便不追究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失声,那些前一息还在附和的世家之人,忽然就闭嘴了,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口,一副入定的模样。
  “嗯?”渴单坤一见这般局面,也是一愣,隐隐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什么,而他的祖父渴单觉更是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他如何不知道,这位太守眼下在军中威严已立,不管是敬他、畏他,还是怨他、恨他之人,都对此人深深畏惧,至少是不敢当面拂意的。
  “哦?还要赔偿?还有下跪?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你们是受害者呢,”陈止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却将笑容收起,“实际上今日的事,是尔等不守本官之令!那来回排查、登记造册可是本官的命令!”
  陈止的声音逐渐冰冷起来:“再说了,都说此人是商贾,你们一来就说是行人,岂能只听尔等一面之词?这事要如何处置,其实也不用多言,大汉有律,便又所依,陈梓大汉律中,对聚众闹事伤人、打砸官府之物,是如何定罪的?”
  这话说出来,满堂之人又是一惊,连渴单等三人都倏的瞪大眼睛,面露诧异。
  而陈梓一愣,旋即回答道:“依汉律,今日之事该以‘斗杀伤’论处,这斗杀伤与戏杀伤的伤损,多在打斗中出现,加害一方一般无明确的杀伤动机,因而是三岁刑。”
  三岁刑,就是有期徒刑三年,关个三年放出来,重新做人。
  而陈止对汉律同样清楚,知道这“斗杀伤”强调的不是杀伤,而是强调没有明确的杀伤动机,放在后世的刑法中,便是间接故意和过失伤人,刑罚比起故意杀伤自然轻微许多。
  “看来陈梓听了这行人之说后,也有顾虑,所以言明罪刑的时候,刻意降低了一个调门。”陈止心里暗暗思量着,他很清楚,这行人之说不管真假,既然是从渴单几人口中说出来了,就代表着拓跋之意,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有所顾忌。
  不过,陈止却很清楚,这样的风气不可助长,否则后患无穷。
  于是他继续问道:“那打砸官之物、伤官差呢?罪名为何?”
  陈梓张口欲言,最后却道:“此事不如等搞清缘由再说。”他也是越发顾虑起来,虽支持惩戒,却不愿用汉律,因为那样那胡商要付出的代价,可就太大了,拓跋部那边无法交代。
  陈止明白其人顾虑,看了同样满面愁容的苏辽,忽然问道:“诸君可看过拙作《六国论》?”


第614章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
  《六国论》?
  这种场合、这种时候,陈止为何要突然提起这篇文章?
  这般疑问,顷刻间就充斥在在场众人的心中,就连陈梓和苏辽也不例外,若说有谁还能保持正常的话,那也就是冉瞻这般的人物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怎么读过书,最多是认识几个字,就这些认识的字,有不少,还是这几个月以来,被陈止强行教授的。
  正因如此,他们对于这些文章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多么感兴趣和敏感。
  可是其他人就要嘀咕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在陈梓和苏辽,也因为顾忌,有心要压低处罚的力度,其他人虽然没有在多言,但眼神无不表示出了本身的意见,他们并不同意对鲜卑胡商进行处罚。
  这种无声的心声,实际上就是一种无声的压力,让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但陈止的一句疑问,却让凝重的气氛,又有了一点松动。
  《六国论》这篇文章,在场之人都不陌生,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更是亲自看过,就算没看过的,也听说过的,而且多数都能说出其中的大概内容和一些观点。
  原因倒也简单,除了这篇文章本身就非常出色,足以传世之外,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这篇文章的作者,正是当今高坐主位的代郡太守陈止。
  顶头上司、当地权主的大作,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那都是得拜读一番,又或者有所了解的,否则有的时候拍马屁都拍不到关键的点子上,更不要说,这种涉及对过往历史品评的文章,多数还会反映出作者的政‘治观点、施政倾向。
  这么多的好处,世家大族哪里会放过,但一篇文章,为何会在这种严肃的时刻被提起?
  人群中,也有些人回忆文章内容,猛然惊觉。
  “莫非……”唐典神色微变,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靠近陈止的陈梓同样眼皮子一跳,回忆起了文章中的部分语句。
  果然,紧跟着就听陈止问道:“六国论中,提到了山东六国对待秦国的态度,还有几句引用了史记中的描述,陈梓,你可记得,说出来与诸君听一听。”
  陈梓脸色复杂,却还是点点头,上前两步,被送道:“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这一句话说出来,但凡听闻的,皆是面色陡变,一个一个局促不安起来。
  连那渴单觉同样面色微变,他虽是鲜卑之人,但其人算是族中贵种,在年轻的时候自己这一支还没有完全衰败,于是也曾陪族中嫡系前往洛阳,更是学过汉学,不只是认字,更喜好读文,不能说是经学、汉学的大家,但也是精通之人,能与人谈玄论道,否则也不会被派到代郡联络两边。
  正因如此,他自然也就从陈止的一句话里面,听出了这位太守的意思。
  “此句的含义,诸君不会不明白吧?”陈止看着众人,压低了声音,“当年六国面对秦国的一再逼迫,以为割地妥协就能打消秦国的贪欲,换来太平,但这般行为只能是激起秦国更大的**,而欲壑难填之下,就好像是拿着薪柴救火一样,你手上的木柴没有耗尽之前,这火是不会停的,而若是木柴没了,你又还有何等价值?”
  说完这些,他看了陈梓一眼,又问道:“打杂官家之物、打伤官差,罪名为何?”
  陈梓叹了一口气,说着:“此二罪皆归侮公之名,当场可予以格杀,若事后追罪,则两罪并罚,为首者斩去一趾,徙一千里。”
  “如今罪证确凿,那便依法论处,否则要这律法何用?”他看着脸色急变的鲜卑三人,又看了看表情各异、神色复杂的世家之人,“若律法只对一部分人有用,那这律法之威严,早晚要丧失殆尽,本官今日所为,不是处罚友藩之人,而是维护律法之重,若是日后有律法崩解之时,那自要以人情论处,但当今天下,却不是乱世。”
  淡淡的话,却让在场的众人连想要劝解的话,都不敢说出来了,毕竟这位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等天下大乱,朝廷不存的时候,那自然世家意志就是法,但当下谁人敢这么说?就算私底下都是这么做的,当着面谁敢说?便是那些大族,遇着事情也得找个顶缸背锅出来,以作替死,这就是国朝律法镇压乾坤的威慑,要的就是秩序和规则,规则内有玩法,却不能挑战整个秩序的架构。
  不过,这世家之人不敢出言,那渴单三人组却一个个震惊莫名,听出了平淡话语中的杀机。
  尤其是渴单坤,更是被这强烈的变化,激的脑袋里一阵眩晕,感觉到头重脚轻,在他的设想中,面前这个看似威严的太守,明明是该投鼠忌器,甚至有求于他们拓跋部的,不是应该客客气气的招待他们,然后给出承诺,将那些办事的小卒、吏胥一一撤职查办,再予他们以赔偿。
  本该是一个名利双收的解决,何以陈止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按着这个说法,那个胡商岂不是要被关押起来,更有砍掉一根脚趾?乃至还要被流放?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不说拓跋部威望受损,恐怕他们也要被给出一个办事不利的名头——
  但事实上,这事本来不归他们管理,是有人拿着钱财和承诺上门,请他们出面办事的。
  因为觉得陈止当下要顾忌他们这些人的感受,这祖孙三人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东西,并主动出面,但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纵然事后拓跋部和代郡交恶,但他们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有鉴于此,他们的态度当然不会好了,那渴单坤正要开口,却被渴单觉伸手阻止,但这位老先生随后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既然太守已经有决定了,那我等自当将此事禀报给单于!希望到时候,太守不会因此而后悔。”
  “威胁我?”
  陈止如何听不出话中之意,跟着摇头失笑道:“老先生想要现在离开,恐怕不是时候,还是请在代县多待一段时间,等这大军的威胁过去了,我再派人护送几位出关。”
  “不劳太守费心,”渴单觉却直接拒绝道:“我等鲜卑之人,却是不惧段部大军,直接出关便是,想来我拓跋部的面子,段部还是要给的!”
  段部都给面子,你代郡却不给,这里面的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连冉瞻都听出来了,顿时怒目而视。
  “我想你误会了,”陈止却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族孙三人,语气转冷,“我不是在建议,而是在给你们下达命令,当下此时,战云密布,进出之人尚且要登记造册,何况是三位这样的?你们刚刚还说过,不惧段部大军,到时候万一将本官这里的情况一说,一个通敌的罪名是免不了了,所以现在安心留下来,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你……”渴单觉恍如猛然惊醒一般,瞪大了眼睛,“你这是要将我们扣留下来?我等可是拓跋部的使者!”
  “怎么能说是扣留?”陈止摇摇头,“最多是避而不见,你们的那位单于,不也对我派去的使者避而不见么?既然如此,你们不妨也多等一些时日!”
  “你不可如此!”渴单坤和渴单尤建达终于按耐不住了,直接暴呵出声,“莫非不怕惹恼了我拓跋部,到时候与那段部合力,代郡焉有幸存之理?”
  “拓跋部是拓跋部,你们是你们,不要混为一谈,”陈止眯起眼睛,毫不客气的说道:“还有你说这些话,我就不能放任你们离开!”
  “不知我等所犯何罪,要被留下来?”关键时刻,还是老渴单觉挺身而出,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太守刚才秉公执法,令人佩服,现在就要动用私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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