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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_孑与-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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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十里红妆
  娶一位大宋公主非常的费钱。
  这是大宋所有人的共识。
  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在太祖时期不是这样的,太祖嫁女的赏赐从来都是极为丰厚的,至少曹家在迎娶赵匡胤的女儿鲁国大长公主的时候,还从皇帝那里获得了白金一万,白玉两方,绢六万,田亩一百顷,良马十匹,家奴五十人,彩锻无数的赏赐。
  算是曹家平白获得了好大一笔资财。
  到了太宗皇帝这里就有了很大的变化,烛光斧影之后,太祖驾崩,遗留下来的嫡女尚有三人,非嫡女四人。
  太宗皇帝处置完自己的侄子之后,在第一时间就将侄女们以丰厚的价格卖给了东南的财主。
  史册上记载的明白,当年内帑进银钱六十万贯!
  自从太宗皇帝将太祖皇帝留下来的女儿卖了高价之后,同时也给自己的闺女挖了好大一个坑。
  那些心向太祖的臣子们虽然对太宗顶替侄子成为皇帝不敢有什么说的,在公主出嫁这件事上,他们却异常的强硬,既然太宗皇帝能将侄女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拿来卖钱,到了他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也就必须遵循旧例。
  不得不说太宗皇帝是一位极有决断的皇帝,眼见臣子们指责自己的声浪已经形成了风潮,又在第一时间将自己几个不重要的庶出公主卖了一个好价钱。
  人不要脸则无敌于天下,太宗既然已经这样做了,那些臣子们虽然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却不能继续指责太宗皇帝偏心。
  于是,后代的皇帝们对于那些不重要的公主,一般都会遵循旧历!
  如此一来,想娶公主的人,没如果没有百十万贯的家财,是娶不起公主的。
  尤其在大宋这个人人都有固定资产,却很少有银钱的时代,一次拿出十万贯,对一个家族来说几乎是要命的事情。
  也只有东南之地的那些盐商和巨贾们才有这个实力。
  驸马都尉乃是清流官,这个清流官和馆阁官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自从大宋立国,他们就在对驸马都尉的职权进行了严格的划分,他不但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如果私自过问军事,则是大罪,即便是能获得官职,也只能是皇帝家的侍从官。
  负责帮皇帝养马,管理马车,或者管理内府库,几同皇室家奴。
  对于大宋朝那些心高气傲的文士来说,这样的官职近乎于羞辱!
  不但大宋人知道大宋的公主身娇肉贵,就连周边的那些个国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付不起昂贵的彩礼,这也是大宋公主很少外流的原因所在。
  澶渊之盟里规定的很清楚,大宋每年需要给契丹人助军之资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大宋和西夏庆历和议之后,大宋每年赐给西夏岁币银五万两。
  没有一个皇帝会愚蠢到将已经到手的银钱通过娶公主再还给大宋。
  因此,西夏皇帝一般喜欢迎娶契丹公主,然后再弄死,至于娶大宋公主,就舍不得弄死,价格太贵了。
  赵婉的彩礼是铁心源自己拟定的,银钱这东西在西域并没有多么的重要,那片地方最重要的是物资。
  更何况哈密本身就是盛产金子的地方,拿着银钱换不来物资在哈密是常有的事情。
  西域的部族们更加在乎粮食,盐巴,布匹和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即便是牛皮编织成的绳子在西域也比金银好使的太多了。
  五十万贯金银,听起来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可是这些金银虽说是给皇帝的聘礼,可是啊,无论如何皇帝还是要脸面的,虽然不可能把所有的金银还回来多多少少也会赏赐一些物资。
  一般是折半进行的,大宋市场上堆积如山的布帛,物资正是赏赐的好东西。
  铁心源知道赵婉已经在私底下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如果皇帝能够再赏赐一些,这样一来,要比拿着五十万贯的银钱在边市上购买好的太多了。
  在银星和市上,一锭金子不一定能换到一匹绢帛!
  那地方是大宋朝吸吮异族人鲜血的地方,卖东西卖的如同杀人一般,铁心源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那些地方遭受宋人的虐待。
  “敲门礼为羊二十口、酒二十壶、彩四十匹。
  定礼需要羊、酒、彩各加十,茗百斤,头{须巾}巾段、绫、绢三十匹,黄金钗钏四双,条脱一副,真珠虎珀璎珞、真珠翠毛玉钗朵各二副,销金生色衣各一袭,金涂银合二,锦绣绫罗三百匹,果盘、花粉、花幂、眠羊卧鹿花饼、银胜、小色金银钱等物若干。
  纳财需用金器百两、彩千匹、钱五十万、锦绮、绫、罗、绢各三百匹,销金绣画衣十袭,真珠翠毛玉钗朵各三副,函书一架缠束帛,押马函马二十匹,羊五十口,酒五十壶,系羊酒红绢百匹,花粉、花幂、果盘、银胜、罗胜等物十副。
  迎亲要用涂金银装肩舆一,行障、坐障各一,方团掌扇四,引障花十树,生色烛笼十,高髻钗插并童子八人骑分左右导扇舆。其宗室子礼物,送亲使者花银五千两。
  另外,敬献彩银四十三万两……”
  赵婉用了好长时间才计算完毕铁心源迎娶自己需要的花费,叹一口气,探出手指揉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虽然知道父皇一定会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没想到会卖这么多钱。
  五十万贯,至少可以支应契丹助军费用和西夏岁币三年之久……
  这一笔钱是宋人无法拒绝的一笔巨款。
  赵婉清楚,大宋这两年灾害连连,包拯常年在外负责赈灾事宜,一年之中,留在京师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国库中的银钱仅仅是供养两百六十万军队,就去了一半,再供养叠床架屋密密匝匝的官吏又去了三成,真正能用在国事上的银钱,只有区区两成。
  就这两成还要应付赈灾,安抚,河工,将作……
  父皇内帑如今就靠着琉璃的收入支撑着,如果没有源哥儿当年献上来的琉璃制造术,内宫之中的妃子宫人们只能荆钗布衣,何来如今的风光?
  书写完礼单,赵婉的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她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情亲,在五十万贯银钱面前毫无抵抗力。
  她甚至能想象的到,一旦明日于阗国的使者将这份礼单送到鸿胪寺,最后落在宰执们的手中,即便是父皇再不情愿,母妃再是哀怨,在满朝文武的坚持下,自己下嫁于阗国国王已经成了定局!
  一个公主换取大宋边寨三年的平安……这真是太划算了。
  张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赵婉正在瞅着眼前的礼单发愣,伸手揽住赵婉的肩头轻笑道:“不过是一些死物件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老身来的时候,夫人早就有言在先,她才不管什么国不国的,只要儿子开心,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是值得的。”
  “五十万贯啊……嬷嬷,您说我真的值这些银钱吗?真的值得源哥儿如此厚爱吗?仅仅是迎娶我一人,就耗费了一个国家数十年的积蓄,我真的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吗?”
  张嬷嬷见赵婉泪水滚滚,帮她擦拭掉眼泪笑道:“什么数十年的积蓄,哈密清香国总共才建立不到一年,源哥儿这个人啊,比财神爷强多了,他赚钱的本事可比其余的本事强大的太多了。
  用一年赚来的钱娶走我大宋的掌上明珠,算起来,他这个便宜占大了。
  更何况,这些钱至少能换回来山一样多的物资,你不知道啊,银钱这东西在西域之地其实买不了多少东西,更多的是以物换物,你可能不知道,清香谷集市上人家用的都是红铜钱,青钱根本就拿不出手。
  人家卖一天的包子都能赚到百十个红铜钱,您仔细算算,那个卖包子的一天赚到了多少钱。”
  张嬷嬷的开解话语终于让赵婉止住了哭泣,她还是不放心的向张嬷嬷追问了很多的事情,直到张嬷嬷骄傲的将清香城的繁华诉说一遍之后,在确认这些钱并非铁心源假公济私以伤害国本为代价迎娶自己之后,她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她其实还是非常得不理解,那里的人为什么非要以物易物,而不要银钱,这在东京城绝对是一桩不可理喻的事情。
  她决定去了清香谷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教导一下自己的子民,这样的傻事不能再干了。
  宫门将要关闭的时候,张嬷嬷带着赵婉拟定的礼单回到了鸿胪寺驿站。
  泽玛照例是不在的,她这些天艳帜大张,频繁的出入各种贵人举办的酒会,以豪放的姿态,深不可测的酒量,让东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对她又爱又敬。
  泽玛自己也爱上了这样的场合,带着凶神恶煞一般的铁三百和冰冷的如同雕像一般的拉赫曼,有这两个人在,即便是垂涎她美色的契丹王子也不敢造次。
  尉迟灼灼手里握着赵婉拟定的礼单,长叹一声道:“这可真的是十里红妆啊!”


第一一七章 于阗使者
  “怎么了?有些羡慕?”尉迟雷放下手里的画笔,来到这个后辈的身边。
  自从去了哈密之后,这个一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悍将终于回归了自己艺术家的本色。
  尤其是来到大宋之后,他发现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有在这个繁华的世界里,自己的才能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使节团进东京不过一月,他尉迟雷的画作就已经一尺万钱了。
  他不是很在乎自己的画作价值几何,那种被所有人称赞膜拜的场景实在是让他难以割舍。
  他甚至在想,如果铁心源同意的话,他准备长留东京,如果能够老死东京也是一桩美事。
  他相信铁心源不会亏待自己这个侄女的,两人耳鬓厮磨的时间长了,就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以铁心源今时今日的地位,别人谁敢亲近灼灼?
  尉迟雷就不信铁心源能够硬的下心肠让这个孩子孤老终生。
  见尉迟灼灼有些哀伤,就抬手抚摸一下这孩子的脑袋笑道:“十里红妆算不得什么,这里面有太多的权谋和利益,作为聘礼不纯净。我儿若是也想要十里红妆,等爷爷多作些画作,卖出去就是钱,凑足十里红妆并非难事,这些浸润了爷爷心血的十里红妆,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到时候我儿也能风风光光的出嫁。”
  尉迟灼灼把身子靠在尉迟雷的怀里放声大哭,良久才抽泣着道:“他就要娶别人了。”
  尉迟雷大笑道:“他铁家即便是再有祖制一旦我哈密清香国壮大之后,子嗣问题也由不得他不考虑。
  他家的祖制不过是他那个偏激的母亲拟定的而已,到时候,国祚延续哪里容得下她继续坚持。
  我于阗一族已经没落了,王权自然与我等无关,可是清香国起家的人马依旧是我尉迟一族。
  嘿嘿,论到见识,论到养育子女,清香国里的那些部族哪一个能比得过我尉迟氏?
  只要一两代人,我尉迟氏子孙必成清香国的中流砥柱,我儿虽然无缘正妻,哪怕身为侧妃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妃,数十年后,即便是大宋公主也未必有我儿的权柄重。”
  尉迟灼灼摇头道:“爷爷,您别看源哥儿整天笑嘻嘻的处置大事,其实他是一个最怕麻烦的人。后宅之事本就千头万绪的说不清楚,要是让他陷入这种分不清对错的麻烦里面,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孩儿知晓,他心地善良,不会难为我和赵婉,只能自苦,如果让他自苦,孩儿宁愿不嫁!”
  尉迟雷苦笑一声,抬头瞅着窗外道:“这家伙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啊,来到这世间,只有让别人为他难过操心,他却甩着双手什么都不干的当他大王。”
  尉迟灼灼破涕为笑:“能当上大王的人,不都是这样福运加身的吗?”
  尉迟雷拍拍尉迟灼灼的香肩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尉迟一族是从灰烬上重新站立起来的,将来能成什么样子听天由命算了,现在,只要你快活就好。”
  尉迟灼灼笑着点点头,就重新开始整理赵婉开出来的单子,单子上只宋国婚仪,却不符合于阗国礼。
  金银过多,不如用玛瑙玉石代替,看上去更加的磅礴大气,羊只太少,多用牛马,使节团来的时候特意从青塘购买了两百多匹漂亮的牛马,其中四头白色的牦牛最是珍贵,用来驮载聘礼最富贵喜庆不过……
  所有的东西留在纸张上会不显山不露水,如果能被大牲口驮载在背上招摇过市,一定会引起整个东京城轰动的,即便是宋皇也不能不考虑百姓对这桩婚事的态度。
  源哥儿说的很有道理,送礼绝对是一门学问,如果不干不湿的给人家送点礼物,说不定还起不到好作用,如果要送礼,就一次送给超出对方心理底线的礼物。如果不能起到这个作用,还不如不送!
  玛瑙玉石在清香谷的地位比石头高不了多少,自从清香谷开始成为哈密的主人之后,魔鬼地的玛瑙石只有清香谷的人才能去拿,而且不再用孟元直动手了,而是由其余清香谷武士来做这件事,如今的狼穴里面,玛瑙石堆积如山……
  至于玉石,尉迟氏就是昔日的于阗国主,他们家屯留了非常多的这种东西,马西姆的商队整整一年都在干挖掘于阗人宝藏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尉迟灼灼一两银子都不想出,全部用玛瑙玉石代替。
  用白玉向皇家求亲,岂不是正得用?
  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东京人看惯了黄金白银,这些东西对他们的视觉冲击力不够大,因此,尉迟灼灼就准备将玛瑙和玉石的价格放大到极致。
  泽玛在樊楼笑的非常开心,巨大的白色的瓷盏装满了西域葡萄酿,里面的冰块沉浮敲击着瓷盏,她举起酒盏,一仰头就灌了下去,酒水下去了,冰块却被她含在小嘴里咬的咯吱作响,酥胸起伏,媚眼流转,别有一番风姿。
  众人轰然喝彩,所有人都举杯应和,同样一口喝干了白瓷盏里的葡萄酿,气氛热烈至极。
  已经喝得半熏的鸿胪寺少卿雷安国醉眼朦胧的搂着身边的歌姬问泽玛:“贵使不远万里来朝觐我皇,不知可有什么要求?”
  鸿胪寺以及礼部官员很少会有人主动询问外国来使这些话的,也不应该问这样的话,只是这些天和泽玛在一起不但吃遍了东京城的珍馐美味,更是接受了数之不尽的豪奢礼物,他袖子里至今还有一块精美的玛瑙原石,即便是左手在歌姬娇嫩的身体上游走,右手依旧把玩着这方玛瑙。
  这种情形下,如果再不给于阗国使者一点好处和方便,他自己都觉得惭愧。
  泽玛娇笑道:“雷少卿好意我于阗国心领了,只要能觐见大宋官家,由本使亲自将于阗国对大宋国的仰慕之情呈现,就已经是我于阗一国的骄傲和荣幸。”
  太仆寺少卿何铭鼓掌赞叹道:“于阗国常怀故国心,令人可敬可赞。然贵国厚礼来朝觐我皇,皇宋自然不会亏待于阗,只是两国地域遥远,不能时时相亲相厚,甚是遗憾。”
  泽玛举杯遥遥的敬了何铭一盏道:“如果于阗大宋能够结成姻亲之国,哪怕我们相距万里,与一家人何异?”
  雷安国何铭相视一眼之后大笑道:“没想到我皇宋长公主之名,万里之外尤有余音?”
  泽玛笑道:“我家大王今年正好十八岁,想在西域谋一且贵且荣的王后甚为艰难,听说长公主殿下雍容华贵,特命本使前来问瞻,如有荣幸,迎之为后,也是我于阗一国无上的荣光。”
  雷安国大笑道:“好啊,好啊,如今有契丹王子,高丽王子,大理国王子,交趾王子已经向我皇表明了求凰之意,再加上于阗王,好一个五福临门啊!”
  泽玛笑道:“契丹王子不过一质子罢了,高丽国王子更是沐猴而冠,至于大理国,交趾国都是大宋的属国,何德何能与我王比肩?”
  何铭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我皇也不能一概拒之,于阗王想要求娶我皇的掌上明珠,不下功夫可不成呢!”
  泽玛慢慢啜饮着杯中酒笑道:“我王刚刚平定了二十六个部族,银钱之属堆满银库,只要宋皇允可,就算是倾尽国库迎娶长公主殿下又有何妨?”
  户部司郎中钱朗眼睛一亮沉吟片刻问道:“却不知于阗王的诚意到底几何?”
  泽玛一口喝光杯中酒豪迈的道:“只是自家说未免侮辱了长公主殿下,只要长公主殿下张口,即便是国库中的银钱不够,我国大军正在枕戈待旦,只要我王一声令下,横扫戈壁一遭,定会让公主殿下满意。”
  钱朗试探着问道:“五万贯?”
  泽玛不屑的道:“长春城外的一头白牦牛就能换取一座城,而本使此次前来仅是白牦牛就有四头。”
  钱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老夫听闻,雪原白牦牛素来乃是吐蕃人心中的神兽,百万牦牛中难得一见,贵国何来如此多的白牦牛?”
  泽玛笑道:“此乃我王灭不臣之族之后的战利品。”
  何铭脸上的调笑之意已经消失,拱手道:“却不知贵国带甲之士……”
  泽玛傲然道:“带甲之士三万,骑马携弓的从人不下十万!”
  雷安国指着跪坐在泽玛身后如同雕像一般的铁三百问道:“如此猛士可有名姓?”
  泽玛冷冷的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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