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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血(老茅)-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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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完淳迟疑了一下,往年过年即使不回来,夏蕴贞至少会托人带回一封书信,今年不但人未回,书信也迟迟未到,夏完淳不能肯定这完全是因为皇帝的因素,但应当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却不便明言,只好摇头道:“家姐从小独立,以前也有多次过年未回,微臣早已习以为常。”

沉默半响,王福才挥了一下手,脸色黯然的道:“没事了,爱卿告退吧。”

“是,微臣遵旨。”看到皇帝的样子,夏完淳心中也有一点不是滋味,他同样希望二姐能够入宫,这并不是只为自己着想,只是他心中一种感觉而已,真要选一个姐夫的话,除了当今皇上,又有谁能配得上自己的姐姐。可惜,若是姐姐自己不愿意,哪怕是父母也难予改变她的心意。走出殿门,夏完淳重新转过身,道:“皇上,若有家姐音息,微臣会马上向皇上禀报。”

王福嗯了一声,脸上不置可否,若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去查,未必就不能查到夏蕴贞的踪迹,只是若夏蕴贞故意避开自己,纵然查到踪迹又如何,难道自己下旨强抢不成,即使是夏蕴贞迫于形式入宫,那也非王福所愿。

“唉。”夏完淳心中也忍不住叹气,二姐若是不愿入宫,不但辜负了皇上的情意,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小姑独处了,二姐本来就背了一个克夫的名声,现在又有皇帝的因素在里面,谁再与皇帝作对,当初倒是不如未碰到皇帝。

“等一下。”正当夏完淳要跨出殿门时,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

夏完淳只好转身回来,问道:“皇上不知还有何事吩咐?”

叫住了夏完淳,王福沉吟了一下,才道:“这样吧,朕写一封信,你想办法送到夏姑娘手中。”

夏完淳心中大为苦恼,皇上分明是不相信自己与姐姐联系不上,只好应道:“微臣遵旨。”心中却是发愁,这封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到二姐手中。

王福向外面叫了一声,自有宫女内侍拿来笔墨侍候,将上好的宣纸在桌子上铺开,王福想了想,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一会儿就停了笔,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夏完淳站在一边,心中大为好奇,皇帝给自己姐姐写些什么,只是任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看。

过了一会儿,墨迹稍干,皇帝才将信纸放进信封,亲自用蜡封好,才将信交到夏完淳手中,夏完淳将信接过,薄薄的信纸拿在手中,却仿佛千斤之重,他连忙将信放进怀中,再次向皇帝告退。

这次王福没有阻拦,挥了挥手让夏完淳回去,夏完淳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时分,马上就过年,丈夫现在才回来,饶是钱氏平时贤惠,连忍不住询问宫中之事,夏完淳一向口风谨慎,减租减息之事连钱氏也没有告之,见夫人问起,只得避重就轻,将皇帝托他给二姐的信件说了出来。

“你是说皇上给二姐写信?”钱氏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对于皇帝和自己小姑子之事,钱氏自然也知道一二。

看到妻子热切的眼神,夏完淳倒是后悔将信件之事说了出来,他几乎知道接下来妻子会说什么话,果然,钱氏下一句便是:“相公,能不能让妾身看看?”

第396章 私拆

夏完淳只好将信取出,交到妻子钱秦篆手中,信封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夏蕴贞亲启。”

这五个字并不十分优美,仿佛是才初学数年之人的字迹,只是胜在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皇帝很少有笔墨流传在外,就是圣旨也多是身边秘书郎、通事舍人等人代写,钱氏还是第一次看到,马上就确认这一定就是皇帝的笔迹。

钱氏脸上涌出一股晕红,全身都兴奋起来,仿佛这封信是写给她一般。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意,将身子半倚在夏完淳杯中,娇声道:“夫君,不如拆开看看如何?”说完,双手在火漆处摸索,大有马上就将信拆开之意。

夏完淳吓了一大跳:“不行。”连忙将钱氏手上将信抢过,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若说夏完淳不想看信件的内容肯定是假的,牵涉到朝廷机密就罢了,这封信多半是皇帝写给自己姐姐的情书,无关朝廷的什么机密。皇帝的情书,又有谁能看过?

只是皇帝对他非同一般的信任,所谓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腹心,皇帝亲手将火漆封好,自然不希望外人看到,夏完淳下意识不愿辜负皇帝的信任。

“夫君放心,妾身只看一眼,重新封存后,保证让火漆看起来完好无损。”顿了顿,钱氏抬眼悄悄看了夏完淳,见夏完淳脸上不以为然,连忙又补了一句,道:“再说这信是给二姐的,你和二姐一向要好,即使被二姐发现也没有多大关系。”

夏完淳头摇的向拨浪鼓一般,正色的道:“篆儿,其他事我都可应你,此事可不能应你,不管二姐介不介意,我们私拆她的信件绝不可行,何况这还是皇上给二姐的信。”

钱秦篆心中暗想,若不是皇帝的信我才不行想拆,可是她深知丈夫的为人,刚才没有答应,那肯定不会再答应了,她眼珠一转,脸上却没有多少失望之色,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转瞬即逝,嘟起了嘴,道:“夫君既然如此为难,妾身不看就是了。”

夏完淳没有注意到钱氏嘴角露出的笑意,以为妻子当真放弃,心中松了一口气,重新苦恼起来,叹道:“二姐连信也没有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她手中。”

“夫君不用着急,二姐和我们到底是骨肉至亲,总不能一直不回家,依妾身看,年后就是不回来也该捎信回来了。”

“但愿如此。”夏完淳回道,这封信若是迟迟送不出去,恐怕自己都睡不着觉。

“别想那么多了,瞧你,这几天忙的,孩子连你的面也见不到。”钱氏埋怨了一句,向门外喊道:“小五,快,把孩子牵过来,老爷回来了。”

钱氏的话刚落,外面一个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几个孩子的嬉闹声传来,夏完淳脸上的神情顿时轻松起来,对于儿女,夏完淳无疑也是非常疼爱,只是他难得有时间在家,趁着过年这几天才有时间,本想和儿女好好亲近。可惜今天刚要陪儿女玩耍就被叫到宫中,让他大为歉疚,夏完淳下定决心,下面几天,不管如何,肯定要多抽时间陪陪自己一双儿女。

事实证明,夏完淳实在低估了女人的好奇心,当第二天被“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吵醒时,夏完淳一模身边,妻子已经起床,他抬眼一看,马上看到妻子就坐在床前的书桌上,手中正拿着一张写满笔墨的宣纸看得津津有味,夏完淳心中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问道:“篆儿,你看什么?”

钱秦篆一惊,手明显着一抖,哗啦一声,她手中的宣纸撕了两半。一声惊呼声从钱秦篆小嘴发出,接着再无声息。

夏完淳顾不得穿衣,直接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下,来到妻子面前,只见妻子花容失色,脸上惨白一片。

“这是……”夏完淳咽了一口唾沫,下面的话却不敢问下去。

钱秦篆回过神来,木然的点了点头,夏完淳大脑传来一种窒息的感觉,皇上托自己送的信不担让妻子偷看了,还撕成两半,这下子就是有再大的办法也无法复元。

事到如此,看着妻子望着自己可怜的眼神,夏完淳反而镇定下来,从妻子手中接过信纸,又在桌子上找到信封,看到信封完好无损,将信纸折好重新放进去,交到妻子手中,道:“把信封好。”

钱秦篆呆呆的从夏完淳手中接过信封,找来工具,重新用火漆封好,从外表上看,这封纸和原先一模一样,不拆开,绝不会知道里面的信变成了两半。

“夫君,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将信封好,钱秦篆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夏完淳横了妻子一眼,看到妻子总算知道害怕,心中又是恼怒,又有几分怜惜,妻子与他成亲后,两人一直感情融洽,甚至他瞒着家人弃文从武也得到妻子的支持,这才能参加羽林卫,因为瞒着两位婆婆让丈夫参军,钱氏还受到过陆氏、盛氏两人许多责难,直到夏完淳因功封爵,两人才没有再对钱氏冷眉冷眼。为了夏完淳的偷偷参军,这段时间,钱氏受了颇多的委屈。

“你不是说二姐是自家人吗,即使发现了也没有什么?”

“可是,可是……”钱秦篆支支唔唔了半天,从理智上来讲,这封信是给夏蕴贞的,信被偷看,夏蕴贞或者会恼怒,会生气,但决不会说出去,只是钱秦篆还是忍不住心慌,那可是皇帝的亲笔信,她不但偷看了,而且还把信撕成了两半。

“哼,刚才的胆子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当真比天还大,哈欠……”最后却是夏完淳打了一个哈欠。

钱秦篆这才注意到丈夫只穿了内衣,这几天,南京的气温正是最冷之时,连忙道:“夫君,天冷,小心着凉。”

夏完淳感觉到全身的凉意,打量了一下,才开始穿衣,钱氏则帮助夏完淳整理,她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突然咕的一声笑了出来:“夫君,你想不想知道信中写了一些什么?”




第397章 骑士

夏完淳严肃起来:“篆儿,从现在起,不管信里面是什么内容,你必须把信忘了,否则为夫唯有向皇上请罪。”

夏完淳的态度让刚刚轻松下来的钱秦篆脸色一紧,若是当真向皇帝请罪,即使是皇帝不处罚,必定也会影响到丈夫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乖乖的应道:“是,妾身记下了。”

只是信中的字句却仿佛在她心中生根一样,哪能够忘记,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能够写出如此肉麻的情书,让她这个外人都看得面红耳赤。

王福倒是没有想到过有人敢拆自己的信,这封信只是仓促写成,借用了仓央嘉措的一首情诗,写进信里,这是一首长诗,仓央嘉措以数字开头,从第一写到第十,诗中充满男女之间的深情和无奈。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

诗中最后四句:“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被王福删去,对于一个帝王来讲,后面四句太悲观了,王福写出来,恐怕倒是会惊到夏蕴贞。

这首诗王福前世就比较喜欢,不过,前世王福还只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喜欢这首诗多半是无病呻吟,这一世,多了六年的帝王生涯,有了自己后妃,儿女,统治着亿万百姓,感悟自然不是前世那个单纯的大学生可比,一时所感,才写下了这首诗交给夏完淳。至于效果如何,王福并没有去考虑,数天之后,已经淡忘,毕竟他身为一个皇帝,不可能长时间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中。

私拆了皇帝的信,夏完淳开头几天还有一点心神不定,随着时间一长,夏蕴贞一直没有与夏家联系,夏完淳也慢慢淡忘,这封信也就留在手上,一直没有送出去。

时光匆匆,数月时间很快过去,眨眼间已是弘光七年的二月,寒冷的冬天仿佛一夜之间就过去,春风化雨,南京城外一夜之间就变了颜色,原本萧杀枯黄的野地透露出点点绿意,空气虽然还是寒冷,有经验的农人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暧意,猫了一个冬天的家鸭迈着双腿,摇摆着身子,迫不及待的跳入水中,激起一朵朵水花,欢快的游动起来。

郊外田间小道上,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农夫赶着黄牛,扛着爬犁,说说笑笑的下地,开始对着荒了一冬的农田翻耕,顿时,虫鸣蛙叫,加上牛叫声,农夫的吆喝声,荒寂了一冬的田间地头顿时热闹了起来。

一条不大的泥土路上,三三两两的农人正杠着锄头,爬犁,有的还牵着黄牛走着,一阵辚辚的马车声和无数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正在路上的农人露出一丝惊讶和不解的神色,连忙向后方看去,同时纷纷向道路两旁退避。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普通青衣的骑士映入他们眼中,青衣骑士一身紧装,显得极为利索,腰间鼓鼓而起,马侧带着一个长形包裹,面目之间神色威严,用锐利的目光向他们扫来。

这名骑士的目光扫过他们时,几名农人只觉得脸上有如被刀子刮过一般,更是下意识的低下头,生怕惹下什么麻烦,倒是一名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睁大着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名骑士,眼中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随着大明日渐强盛,加上羽林卫和各级军人待遇普通很高,就是许多书香门第出身之人也不再视参军为低贱之事,普通人家更是将孩子能参军看成最好的出路,可惜,大明征收兵员严格的挑选条件将大部分想要参军的人挡在门外,眼神的这名青衣骑士虽然不是军人装束,可跨下的高头大马,马腹一侧好似装着兵器的包裹,无不对这名少年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哒,哒。”马蹄声持续响起,随着这名青衣骑士的出现,更多的青衣骑士从一道拐弯处出来,数十骑后,一辆宽大的马车徐徐驶了过来。拉车的两匹马全身黑色,不带一根杂毛,比普通马要高上一头,若让爱马之人看到了,肯定会为两匹如此好马沦为辕马而叫屈。马车后面,又是数十名青衣骑士,一队百余人骑士组成的浩大队伍呈现在几名农人和那名少年面前。

这样的小道上,突然出现一辆马车和上百名骑士,几名农人偷偷打量了一下就马上缩回了目光,只有那名少年好奇的打量着马车,想看清马车中到底是什么人,可惜,马车的车帘只有一道小缝,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本着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则,几名农人移在一旁恭敬的站着,不敢稍动,等待着这辆马车和前后的骑士从他们身旁过去,当是当马车驶到他们身边时,车内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停!”

“是,老爷。”驾车的车夫应了一声,轻轻抖动了一下缰绳,正在奔骑的两匹黑马打了一个呼噜,轻盈的停下脚步,八只马蹄整齐划一,给人一种流畅之极的感觉,即使路边的几名农人并不识马,只是心中也不得不为之赞叹,好马。

马车刚停,后面跟着的骑士也勒住马匹,将马车隐隐围成一个圈子,连带着将几名农夫也围在当中,数名骑士用锋利的眼神反复在这几名农夫打量,被打量的农夫只觉得那些骑士望向自己的眼光如同实质一般,皮肤甚至隐隐传来一种刺痛感,胆小的几人双腿直打哆嗦,即使胆大的几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

车帘掀开,一名中年人从车里面走了下来,那几名胆大的农夫偷偷看了一眼,只觉得中年人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威严让他们有一种下跪的冲动,连忙将目光转开,那名少年却紧盯着马车,眼中满是好奇的神色,完全无视那些骑士和中年人威严的目光。

“小兄弟,你过来,我有话问你。”中年人向那名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周围的骑士,终于感到一丝害怕,向后缩了缩,只是嘴里却不甘的道:“你要问我话,为什么不过来?”

“大胆。”那名驾车的车夫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喝叱起来。

中年人摆了摆手,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说完,向那名少年的方向走去,看到这一幕,车夫眼中全是露出不敢相信之色,连忙揉了揉眼睛。

中年人走到少年身边还有数步时停了下来,微笑着道:“小兄弟,我现在过来了,可以问你几句话吧。”

在中年人过来时,少年身边的几名农夫吓意识的向后退缩了数步,让这名少年有一种孤单的感觉,他紧张的咽了一下唾液才道:“你问吧。”

出忽意料,接下来中年人的问题却很简单,多是少年家中和周围邻居家的一些琐碎之事,如家中有几口人,平常吃些什么,一年的收成有多少等,少年一一作答。

“小兄弟,谢谢你。”中年人对少年的回答显然很满意,使了一个眼色,一名青衣骑士从马上下来,掏出数枚银币,塞到少年手中,道:“这是老爷赏你的。”

中年人问话时,几名农人都自动退到一边,只有一名四十余岁农人想退又好似不放心,站在旁边一直用担扰的目光看着少年,生怕少年说错了什么话会惹得眼前的中年人生气,眼见中年人问完话才松了一口气,看到那名青衣骑士塞到少年手中的银币,那名农人眼睛陡然睁大,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喜色。

这也难怪,大明尽管富足,对于普通人来说,数枚银币也足够普通人家一月所需,自己儿子只是回答了一些琐事就得到,农人当然高兴。

那名少年看着手中的银币,又看了看身旁的青衣骑士,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之色,却还是将银币毅然塞回青衣骑士手中,青衣骑士不由愣了一下,眼中大为不解。

“这位老爷,这钱我不能要。”

“哦。”中年人已经转过身,听到少年的话,忍不住重新转回来,惊讶的道:“为什么不能要?”

“这个……”少年迟疑了一下,向旁边的农人看去,农人听到儿子要拒绝赏钱,脸上一片急色,见到儿子向自己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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