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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骁骑校)-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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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门口也站满了人,大海媳妇喃喃自语道:“我的天啊,这得花多少钱啊。”
陈三皮接话道:“这种洋人炮仗,一根就得一个大洋,大锟子这一会儿起码放了二十块钱的。”
“妈呀,真能糟蹋钱。”大伙儿都乍舌不已,不过心里却挺舒坦的,能糟蹋钱也是个本事,说明人家大锟子有出息了。
忽然陈子锟看到人群中有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逝,便推说上茅房走开了,绕了一圈终于又找到那个人,跟着他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大海哥,回来咋不进家?”陈子锟问道。
那人正是赵大海,在外面逃亡了一段时间,他人变瘦了,胡子拉茬的,身上也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更加闪亮。
“我来过几次,胡同里总有鬼鬼祟祟的人盯着,所以就没给家里添乱,今天过年,我寻思那些人该走了吧,哪知道还在,真他妈的敬业,对了,有烟么?”
陈子锟干脆将一盒大前门都递了过去,赵大海点了一支美滋滋的抽了起来:“唉,过年了,真想家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总这样在外面晃荡也不是个事儿啊。”陈子锟道。
“没办法,我看一眼就得走,组织上还有任务。”赵大海吸着烟,望着胡同里点炮的儿子,满眼都是不舍与怜爱。
“大海哥,你是什么组织的人?”陈子锟问道。
赵大海顿了一下,还是答道:“我是共产党员。”
……
赵大海终于还是没有回家,因为警察厅和宪兵队的人一直在柳树胡同盯着,他只是隔得远远的深情的望了家人一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陈子锟把赵大海曾经来过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一家人,赵大叔气的老泪纵横:“这是要造反啊,前清那阵子,菜市口杀的革命党还少啊,大海这个不孝的小子,我没这个儿子!”
大海媳妇哭天抹地,大海娘更是嚎啕大哭,仿佛儿子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赵子铭歪着小脑袋,不解的望着大人们,拉着陈子锟的衣角问:“我爹干啥坏事了,不敢回家?”
陈子锟抚摸着赵子铭的脑袋说:“你爹没干坏事,他只是凭良心做了该做的事情。”
……
大年初一,陈子锟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叫醒。
“老板,上海来的电报。”是单身汉王栋梁在院子里叫唤,昨天晚上陈子锟从大杂院回来后,见王栋梁一个人在厢房里坐在炉子边喝闷酒,便陪着他喝完了一坛酒,自己还晕着呢,王栋梁早就起床劈柴烧水打扫院子了,看来这小子酒量相当不错。
陈子锟急忙披衣起来,签收了这封电报,电报是鉴冰从上海拍来的,上面只有一行字:新年快乐,速汇款。
一阵头大,陈子锟下意识的摸摸兜里,空荡荡的,昨天晚上他把身上全部的钱都给赵大海了,现在身无分文。
自从鉴冰跟了他之后,陈子锟才算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会花钱的女人,用鉴冰的话说,她的衣柜里永远缺一套行头,在上海当花魁的时候就置办了上百件锦绣绸缎衣服,远赴美国之后,这些衣服都不要了,又买了许多时髦的洋服,现在那些洋服过季了,不流行了,又遇到旧历新年,不得重新买几套上得了台面的行头。
虽说鉴冰在上海有李耀廷照顾,但那总归是小叔子,不能样样都指望人家啊,陈子锟只好去找宝庆要钱,宝庆二话不说,当即从柜里提了二百块现大洋出来,还问他:“够不够?”
陈子锟苦笑着摇摇头,按照鉴冰花钱的速度,二百块只够她两个星期的开销。
这下宝庆傻眼了,心说大锟子你找的这是啥媳妇啊,简直就是天火,败家星啊,二百块大洋够小户人家一年的开销了,到你这儿居然过不了一个月。
这也没办法,旧历年期间,中国银行休息,存款提不出来,就是想汇款也要到东交民巷的外国银行去办理。
无奈,陈子锟只好拿着这二百块钱去了东交民巷的汇丰银行,办完事出来,见对面日本正金银行里出来两个人,男的矮墩墩的,西装革履春风满面,女的个头高挑,貂裘满身气度不凡,两人钻进汽车呼啸而去,陈子锟不禁愕然,那女的怎么这么像姚依蕾。
第062章 庶务科小中尉
汽车绝尘而去,陈子锟怅然若失,四年过去了,刁蛮任性而又不失纯真可爱的姚依蕾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去,可今天突然见到一个如此相似的女子,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未忘却那段记忆。
又过了几日,大年初七,春节假期结束,政府各部门开张办公,陈子锟的假期虽然还剩余几天,但他已经厌倦了这种闲散生活,索性销假去陆军部报到了。
陆军部仍在铁狮子胡同,就是陈子锟曾经带兵扫荡过的那个地方,不过时过境迁,徐树铮等一帮皖系干将早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执掌陆军部大权的是北洋元老张绍曾,这位张总长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当年曾经有过“士官三杰”的美誉,前清时期就当过统制,后来又加封侍郎衔的宣抚大臣,论资历,比吴佩孚老多了。
按照正规程序,陈子锟来到总务厅报到,档案递交上去之后,接待军官立刻对他另眼相看,好烟好茶伺候着,过了一会儿,一个中校军官推门进来,向陈子锟敬礼道:“可是洛阳来的陈长官,张总长有请。”
陈子锟随着这位中校来到张绍曾的办公室,张总长一袭笔挺的灰蓝色制服,金色的肩章上缀着三颗将星,见到陈子锟前来,竟然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热情的和陈子锟握手,嘘寒问暖一番后,又询问起陈子锟的留学情况,陈子锟侃侃而谈,张总长频频点头,对他大加勉励。
“陆军部正需要你这样的后起之秀,小陈,我看好你哦。”张绍曾微笑着拍了拍陈子锟的肩膀道,以这句话结束了接见。
陆军总长都如此看重自己,陈子锟不禁有些洋洋自得起来,回到总务厅,接待军官告诉他,档案已经移交到军衡司任官科了,军衔铨叙和具体工作安排不会那么快出来,让陈子锟明天再来。
陈子锟便客气的告辞了,走出陆军部大院的时候,正遇到老熟人王庚,校友相见,分外亲切,聊了一会儿,约定下个周末到王庚家里小坐,陈子锟这才离去,当他离开后五分钟,一辆庞蒂克小轿车驶入了陆军部的大门。
第二天,陈子锟如约来到陆军部,总务厅官员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他,负责铨叙的官员不在,军衔不能确定下来,就没法委任职务,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无奈,陈子锟又等了三天,终于得到消息,自己的军衔和职务有下文了,兴冲冲的赶到陆军部,摆在他面前的一纸文书,陆军第三师少尉军官陈子锟留学归国,按照陆军部第某某号文件,铨叙军衔为陆军步兵中尉,任命为陆军部总务厅庶务科三等科员。
虽说陈子锟对军衔职务什么的虚名并不是太在乎,可是落差如此之大,一时间让他接受不了,好端端的上校怎么到了陆军部一下降了四级变成中尉了,还是什么庶务科三等科员,那不就是打杂的么?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陈子锟立刻找到军衡司要说法,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捧出大堆的文件,慢条斯理的和他讲起道理,原来陈子锟除了一张西点的“肄业证书”之外,拿不出任何文凭,陆军部授予他中尉军衔,已经是破格照顾了,而此前吴佩孚给他的上校衔并未经过陆军部的铨叙,所以只能算临时军衔,做不得数。
陈子锟哑口无言,人家把条条框框都摆出来了,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样子,自己总不能腆着脸说我是吴佩孚的心腹,你们这样给我小鞋穿就是不给吴大帅面子,他相信对方肯定知道自己的来头,说不定这样对待自己就是想给吴佩孚一点颜色看呢,官场险恶,一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的棋子,若是换做四年前,自己兴许当场发飙,但是现在,他唯有一笑而已。
“你还有什么疑问么?陈科员。”军衡司任官科的上校科长心平气和的问道。
“没有,谢谢长官。”陈子锟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上校科长脸上浮起笑意,慢吞吞的走了出去,来到楼上挂着次长室牌子的办公室里,一张大白脸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肩膀上三颗将星闪耀。
“金次长,办好了。”科长毕恭毕敬道。
“哦,他有没有发牢骚?”大白脸问道。
“没有,他问清楚原委之后,什么都没说。”科长答道。
“很好,你下去吧,改天到家里打牌,尝尝我新买的普洱。”金次长心情似乎不错。
……
陈子锟正式到陆军部上任了,北洋政府陆军部俗称“发饷部”,意思就是除了发饷之外管不了多少事,各省的督军都是各行其是,谁也不鸟陆军部。
部里设总务厅、军衡、军务、军械、军医等八大司,养了一大票闲人,而陈子锟所在的总务厅庶务科就是专门给这些人跑腿服务的。
庶务科的科长是个长着酒糟鼻子的胖中校,姓白,他分派给陈子锟一个艰巨的任务,庶务科下属的茶房归他管理了。
陆军部以前是和敬公主府,在原先厨房的位置设了一个低压锅炉,冬天暖气,平时的茶水都由茶房供应,茶房一共有两个锅炉工轮换着烧火,一个仆役负责端茶送水,这就是陈子锟的全部手下。
二月底三月初的季节,北京依然是天寒地冻,少不得暖气供应,哪怕温度比平日低上那么一丁点,老爷们都要嗷嗷叫冷,每天的开水更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老爷们闲的没事干就要泡茶品茶,万一茶兴上来,水还没开,那庶务科就要挨骂了。
按说这个活儿不算多复杂,可是架不住衙门里人事关系复杂,就连烧锅炉的这俩工人也是谱儿大的不得了,听说二位爷都是当初前清时候在练兵处干过的工人,可谓两朝元老,别说陈子锟了,就连庶务科长都指挥不动他们,那个仆役听说也很有来头,是某科长的小舅子的表叔之类亲戚。
陈子锟上任第一天,先都锅炉房视察了一下,然后回到办公室无所事事,半小时后,总务厅长怒气冲冲的过来训斥道:“暖气怎么不热了,还不去看看。”
白科长赶紧指示陈子锟去锅炉房查看,等他赶到地方一看,茶房的门虚掩着,推开一看,工人不知去向,锅炉压力表显示压力降低,怪不得暖气都不热了。
等了一会,工人老马优哉游哉的过来了,嘴里还哼着西皮二黄,陈子锟质问道:“你不在这儿烧锅炉,跑哪里去了?”
“人有三急,陈科员你不知道么,我上茅房去了。”老马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打开炉门往里面铲煤,陈子锟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到了下午,庶务科又遭到投诉,没开水了,陈子锟赶到锅炉房一看,温度表显示水只有八十度,而老马居然捧着一本《七侠五义》有滋有味的看着。
“马师傅,水没烧开您知道么?”陈子锟已经有些窝火了,但语气还保持着和善。
“知道啊,这不正在烧么?”老马继续捧着书看。
“马师傅,这年月找个工作不容易,你不愿意干,外面大把的人等着呢。”陈子锟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行了,知道了。”老马懒洋洋的丢下七侠五义,烧火去了。
陈子锟回到办公室,向白科长抱怨一番,白科长语重心长的劝他:“小陈啊,老马在咱们这儿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啊,你初来乍到就辞退人,恐怕不太合适吧。”
看着白科长奸诈的笑容,陈子锟似乎明白了什么,合着自打进了陆军部,就有人给自己下套呢,连个茶房都管不好,只说明自己是个废物,不但丢了自己的人,更丢了吴大帅的脸面。
第二天,果然又出事了,这回别说暖气和开水了,锅炉房直接停火,啥也没有了,总长和次长的办公室里有单独的火炉子,一点不受影响,其他的司长科长们可就遭了殃,一个个冻得直哆嗦,纷纷跑到庶务科里质问。
陈子锟来到茶房一看,鼻子差点气歪,老马和老牛正坐在那儿抽烟聊天呢,见陈子锟气急败坏的过来,竟然毫不慌张,张嘴便道:“陈科员,煤烧完了。”
“怎么不早报告!”陈子锟怒不可遏。
“我记得报告过了啊,昨天就说过了,煤剩下不多,该买了。”老马故作惊讶状。
老牛附和道:“对,是报告过的。”
陈子锟明白了,这俩家伙完全没把自己这个小小的中尉放在眼里,这是成心捣乱呢,如果向上面投诉的话,遭殃的还是自己,连两个烧火的杂役都管不了,谈何带兵打仗。
没办法,只好回报白科长,批款买煤,一来一回折腾了不少时间,搞得陆军部里怨声载道,大家都知道庶务科有个眼高手低的留学生中尉,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第二天,老马老牛俩人哼着小调到茶房上工的时候,发现锅炉房的门已经开了,炉火熊熊,蒸汽四溢,暖气管道烧的滚烫,一个赤着脊梁的汉子正轮着铁锨在炉前挥汗如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庶务科中尉三等科员陈子锟。
第063章 巧计惩工役
想当初,陆军部还叫练兵处的时候,老马和老牛就在这儿当差了,一干就是十几年,总长次长走马灯一样的换,茶房却总是这么两张面孔,久而久之,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陆军部这种地方是最讲究资历的,哪怕是最低级的伙夫在面对初来乍到的小中尉科员时,也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和优越感,老马老牛便是如此,以往庶务科并没有专人管理茶房,有啥事都是两人商量着干,怎么轮换,怎么调休,买谁家的煤,用谁家的水,自己就当家了,可上面忽然委派下来一个专管茶房的三等科员来,这日子就过的不怎么舒坦了。
这就是老马老牛故意给陈子锟找麻烦的原因,别看两人只是烧锅炉的,但是政治斗争的经验一点也不差,想挤兑走这个年轻的中尉,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于是便有了那些暖气不热,水烧不开的事情。
如同他们预料的一样,上面不会怪罪他俩,只会把气撒在庶务科,人人都会想,怎么以前都好好的,派了个人去管茶房就能管出这许多问题来?到时候哪位长官一发话,陈子锟的差使就没了。
直到今天早上,他们的计划都在按部就班的就行,新来的中尉备受责难,听说总务厅的少将厅长都过问了此事,两位锅炉工自以为得计,昨天晚上还到东来顺去吃了顿涮羊肉预祝陈子锟早日滚蛋呢,可今儿来了一看,却发现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
陈科员居然亲自抡起了铁锨!
老马和老牛顿时傻了眼,这个姓陈的小子还真他妈的有种!据说他可是美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人也生的漂漂亮亮白白净净,没想到居然能放下身段来亲自烧锅炉!
说实话,老马和老牛手里没几张牌,无非是仗着陈子锟没权辞退他们,不能扣他们的工钱,更不能替他们干活,毕竟锅炉房的工作又脏又累,哪是金枝玉叶的留学生干的来的。
可陈子锟还就真干了,穿着马靴赤着上身,熊熊火焰映红了他满身结实的肌肉,还别说,他抡起铁锨的动作丝毫也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干过力气活的汉子。
发现两位茶炉老爷驾到,陈子锟放下铁锨,搬出两张太师椅来,又端了一壶茶和两份报纸放在上面,笑眯眯道:“两位来了,坐着歇会,看报纸喝茶。”
老牛有些摸不着头脑,道:“陈科员,你这是啥意思?”
陈子锟冷笑道:“两位干不好,我就替你们干,就这么简单。”
这下两人可慌了,陈子锟既然能拉下脸亲自抡铁锨,说明人家根本没服软,反而杠上了,陆军部里可没有糊涂人,陈子锟搞这么一出,大家肯定都能回过味来,是俩锅炉工合起伙来欺负新来的科员。
说到底,烧锅炉的和坐办公室的不是一个阶级,那些当官的犯不上为两个仆役得罪同僚,这么一来,老马和老牛的饭碗可就要砸了。
老马脾气暴躁,当场就急眼了,指着陈子锟的鼻子大骂:“姓陈的,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告诉你,谁他妈也不鸟你。”
都指名道姓骂到脸上了,陈子锟哪能继续容忍,一记黑虎掏心打在老马肚子上,疼的他惨叫一声蹲了下来,老牛也急了,从地上捡起铁锨抡圆了就拍了过来,陈子锟脑袋一偏就躲了过去,欺身上前一巴掌抽在老牛脸上,打得不算多狠,但是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老牛感到自己的尊严被严重冒犯了。
“丫挺的,今天非拍死你不可!”老牛怒极,举起铁锨追着陈子锟打,老马也捡了一把火钳跟着凑热闹。
这时候,王庚出现了,这位西点出身的上校军官眼里可不揉沙子,看到两个低级工役居然敢当众追打军官,当即喝道:“宪兵,宪兵在哪里!快把这两个狂徒抓起来!”
陆军部警卫处的宪兵闻讯赶来,将这两个胆敢殴打上司的工役抓了起来,押到警务处里等候发落。
直到此时,两个家伙还不知道害怕,梗着脖子骂骂咧咧的,警卫处的宪兵班长和他们挺熟,问道:“二位,这是怎么话说的?”
老马道:“张班长您给评评理,他抡起铁锨烧起了锅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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