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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贯彻《个人卫生条例》，远东公司强制性给每一名雇佣兵都剃了个光头，还有很多人视之如命的大胡子，这在远东公司内也同样属于“违禁品”，有些雇佣兵们甚至开玩笑，如果不是配发了制服，就连胸毛也在要求范围之内。
　　说到制服，为了适应吕宋的天气，短裤和短袖也在远东公司的配发范围内，当然同时配发的还有正常的长袖长裤，毕竟吕宋的蚊虫还是比较恐怖的，有些人宁愿闷热一些，也不愿承受蚊虫的叮咬，和陆军的制服相比，改动最小的应该就是鞋子，远东公司同样配发能够保护脚踝的短筒军靴，这会有效的保护雇佣兵们的双脚，和崎岖的山路相比，毒蛇是更大的威胁，远东公司可没有装备血清，如果被毒蛇咬了，除了常规抢救方式之外，大概就只能依靠雇佣兵自身的身体素质硬扛，这一点生物实验室也没办法。
　　“长官，谁来检查你？”有士兵壮着胆子开玩笑。
　　“少废话，如果你们都能遵守条例，猪才愿意看你们的光屁股。”吉米不上当，即使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要求，吉米的卫生状况也是过关的，哪怕在船上，吉米也没有放松要求。
　　在船上想要保持个人卫生其实是很麻烦的，虽然海水有的是，但海水并不能直接用来洗澡漱口，而淡水的数量又是有限的，好在吉米身为军官有部分特权，这最起码能让吉米在走下船的时候不至于臭不可闻，至于底舱里的普通士兵们，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整整半个月，他们甚至都没有足够的洗脸水，如果不是军官们要求严格，整个船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长官，看那边。”营房门口负责执勤的卫兵轻轻靠近吉米。
　　顺着卫兵示意的方向看去，在营地旁边的丘陵上，隐隐约约有几个人正在这边张望，吉米敏锐的注意到，甚至有人手中还拿着望远镜。
　　“罗宾，带几个人把那几个人弄回来，看看他们想干嘛？”吉米不动声色吩咐身边的军士长。
　　远东公司作为一家准军事机构，实行的同样是军事化管理，公司内部也同样实行军衔制，和真正的部队一模一样，这虽然会给刚加入雇佣兵的牛仔们带来一些困扰，但能够让更多的“退伍”军官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公司。
　　“是的先生，马上行动。”军士长用眼角瞄了眼丘陵，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去。
　　雇佣兵们的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他们要么是有一定经验的退伍军人，要么是枪法娴熟的资深牛仔，最起码也是敢打敢拼的冒险者，以有心算无心，罗宾带着人甚至没费一枪一弹就把丘陵上的人全部抓进军营。
　　当搞清楚那些人的身份后，吉米甚至没有审讯，就大概推测出他们的目的。
　　丘陵上一共有四个人，一名翻译，两名随从，最后一个是一名西班牙商人，当然这个“商人”是他自己说的，并没有其他途径可以证实，除此之外，他们还携带了纸和笔以及望远镜，在那名西班牙商人身上，罗兵搜出一把骏马武器公司生产的蟒蛇型侦探手枪。
　　“居然是骏马武器公司生产的武器，我们是不是应该会纽约找里姆先生告一状。”刚刚入睡就被叫醒的史蒂文很有些生气，在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糟糕了，在船上时，史蒂文没睡一个安稳觉，都已经整整半个月了，为了能睡个痛快，史蒂文甚至取消了例行的军官会议。
　　貌似告状这个提议不怎么靠谱，所以吉米很干脆的装作没听到，实际上这份功劳已经算在吉米头上，接下来，就看史蒂文怎么操作。
　　“审讯结果出来了没有？”虽然明知道没什么意义，但史蒂文还是顺口问一句。
　　“翻译什么都不知道，那家伙是琉球本地人，在港口做装卸工，那个西班牙人找到他，给他一笔钱雇佣他当翻译，实际上他还没有开始履行他的工作，就被我们逮捕。”吉米只说他知道的，四个人中，翻译原本是最好的突破口，只可惜从翻译那里，吉米并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将他们分开审讯，记得要单独关押，别给他们串供的机会，呃，你们该不会把自己当纽约警察了吧？”史蒂文最后问这句别有深意。
　　“是的长官，我们一定会撬开他们的嘴巴。”吉米明白史蒂文的意思，雇佣兵嘛，确实没有太多顾忌。
　　黑衣人确实是帮了纽约警察很多忙，因为黑衣人的存在，和其他城市的警察相比，甚至和以前的纽约警察相比，现在纽约警察的名声还不错，至少他们没有勾结匪帮，没有收黑钱，也不用刑讯逼供，这些事现在都由春田安保公司的黑衣人来做。
　　说来也神奇，同样的一件事，经手人是警察和经手人是黑衣人，往往会得到舆论截然不同的两种对待，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最常见的临时检查，如果是警察，就需要首先征求被检查人的同意，然后才能检查被检查人的随身物品，虽然这项规定在警察们的实际操作中并没有被认真执行，但按照程序就是这样。
　　但如果是黑衣人，黑衣人们就可以无所顾忌，被检查人甚至不敢口头抗议，因为那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招致更苛刻的检查。
　　因为黑衣人的存在，纽约警察已经连续两年得到纽约州政府和市政府的表扬，纽约州政府准备把这种模式上报华盛顿，寻求向全国推广的机会。
　　史蒂文的意思很简单，对那名西班牙人和他的随从，可以使用粗鲁一些的方式，毕竟他们是在并不体面的情况下被雇佣兵们抓捕的，既然怀疑对方有敌对行为，那就要当做敌人处理。
　　只要得到授权，吉米有一万种方式让西班牙人开口，远东公司内部甚至有专门的审讯部门，那些人是真正的专家，有些人就是从纽约市警察局借调的——
　　当然，这里的“抽调”是私人名义。
　　很快，史蒂文就得到了想要的审讯结果。
　　“这名西班牙人叫何塞·卡洛斯，他确实是一名商人，但被卡斯特罗·班德拉斯雇佣，卡斯特罗·班德拉斯是一名情报人员，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他为马尼拉总督府服务，何塞·卡洛斯二十天前就抵达琉球，一直在等我们，那时我们刚刚从旧金山出发。”吉米的汇报让史蒂文感到一阵烦躁。
　　“该死的，西班牙人怎么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从旧金山出发？”史蒂文知道远东公司这样的大规模动作无法瞒过西班牙人，但被西班牙人这样监控，这让史蒂文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问题吉米也没有答案，所以吉米很聪明的选择忽视：“从我们下船开始，何塞·卡洛斯就一直跟着我们，他已经得到了很多情报，包括我们的人数，装备情况，不过这家伙太贪心了，他想画下我们营地的地形图，还想观察我们的训练状况，但没想到被我们发现。”
　　“嗤，他要地形图有什么用，难道他能把西班牙人那几条破军舰开过来炮击我们营地？”史蒂文不屑，琉球再怎么弱小也是个独立国家，西班牙人现在不可能到处树敌。
　　“还是有点用的，何塞·卡洛斯已经根据我们营地的规模，推测出我们接下来还会有人手抵达，而且据何塞·卡洛斯交代，何塞·卡洛斯并不是唯一的情报人员，还有人在为马尼拉服务，何塞·卡洛斯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吉米紧跟着又汇报了一个坏消息，这个消息让史蒂文决定马上去拜访白起。
　　“我去找白起将军，至于这个何塞·卡洛斯，你看着处理吧。”史蒂文轻描淡写，随随便便就决定了何塞·卡洛斯的命运。
　　“是的，长官。”吉米并不意外，如果是在五年前，吉米或许不敢向白人下手，现在已经麻木了，这些年，死在吉米手上的白人已经超过两位数，再增加几个也没什么。
　　回到自己的营房内，吉米随口问罗宾：“咱们排里好像有几个新手，把他们叫过来，另外统计下，还有谁手上没有沾过血，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必须通过这一阶段。”
　　不能怪吉米残忍，见过血的军人和没见过血的军人完全是两码事，如果没有经历这一阶段，吉米甚至怀疑那些新兵蛋子上了战场会不会尿裤子，哪怕到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迟疑，就会让远东公司多支付一大笔抚恤金，在前往吕宋之前，吉米希望能抓到更多的西班牙情报人员。
　　统计结果还不错，将近四十人的一个排，只有两个人没有杀过人，吉米带着他们来到审讯室，面对四名已经被蒙上眼睛的倒霉蛋冷冷说道：“现在掏出你们的枪——”
　　别误会，说的是手枪——左轮手枪。


第726章　麻烦
　　如果是二十一世纪，说不定远东公司还会估计下国际影响、舆论反映之类的东西，这年代就完全无需顾忌，清国遇到这种事或许会掂量再三，考虑直接处死几名西班牙人会不会惹得洋大爷大怒，远东公司就无所谓了，站在清国的立场上，不管是远东公司的美国人还是为马尼拉效力的西班牙人，本质上都是洋人。
　　吉米作为一名老资格的“雇佣兵”，做这种事更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在古巴，包括吉米亲手击毙的西班牙人在内，再加上吉米下令击毙的西班牙人，总人数已经达到三位数，现在处死几名西班牙人对于吉米来说更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实际上这年头的情报人员也根本没有任何人权可言，哪怕在全世界范围内，情报人员被抓获之后也大多是九死一生，根本不存在“交换”、“赦免”这回事，就算是拿到国际上说，远东公司也能站得住脚。
　　当然了，对于两名手上还没有见过血的雇佣兵而言，这种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好了，实际上从这个比例上也能看出，这年头的生命有多么的不值钱，吉米并没有统计他这个排的雇佣兵们一共杀了多少人，可以肯定的是，很多雇佣兵肯定不止杀了一个，特别是对于那些资深牛仔而言，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草芥，冒险的时候如果遇到同样的冒险者，黑吃黑并非特例，几乎每一个资深牛仔，都要经历这个从生疏到熟悉的过程。
　　“先生，一定要这样么？”一名雇佣兵面露不忍。
　　“这是命令。”吉米的回答干脆利落。
　　“汤姆，快点吧，我们都在看着。”
　　“喂小子，别像个娘们一样，你报名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要经历什么。”
　　“你不是怂了吧，我希望你怂了，我压了十美元你做不到。”
　　“汤姆，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完成，五美元怎么样？只要五美元，我替你干掉一个家伙。”
　　旁边看热闹的雇佣兵们马上括噪起来，对于雇佣兵们来讲，这可是难得的节目，鲜血和生命不仅会让两名新手完成到老手的过程，也同样能让周围的雇佣兵们血脉喷张。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我已经说了我全部知道的，我可以拿出我所有的钱，我可以为你们工作，我还有价值——”何塞·卡洛斯虽然被蒙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何塞·卡洛斯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马上就开始求饶。
　　吉米故意没有堵上他们的嘴，这样会有更好的训练效果，杀死一个一言不发的人和杀死一个苦苦哀求的人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后者会给人制造更大压力，也会让人更快“成长”，吉米没有太多机会可以浪费，总是要人尽其用。
　　“都闭嘴，汤姆，德里克，我说了，这是命令，是属于你们的任务，只能你们自己完成，我不希望你们到了战场上束手束脚，这是你们加入雇佣兵的第一课，如果你们做不到，你们可以选择返回纽约，格林菲尔德号上一定还有空位，放心好了，船票还是公司买单。”吉米在旁边不停地施加心理压力，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如果汤姆和德里克能挺过去，那么他们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雇佣兵，如果不能，吉米也不会为难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应这个职业。
　　“我可以的，我能做到，我会成为一名合格的雇佣兵——”汤姆满头大汗，拿着枪的手在微微发抖，但枪口正在慢慢抬起，他现在听不到其他雇佣兵的起哄，听不到西班牙人的哀求，也听不到吉米的训斥，早在加入远东公司之前，汤姆已经有这个觉悟，但没想到当事到临头，决定居然会如此艰难。
　　和汤姆相比，德里克表现的更加出色，就在汤姆还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德里克已经检查完弹仓内的子弹，做好了行刑准备：“先生，我的任务是左边这两个是吗？”
　　“是的！”吉米声音冰冷，就跟他的表情一样。
　　该死的战争，简直泯灭了一切人性，感情对于雇佣兵们来说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吉米并不愿意将汤姆和德里克逼上这条路，但吉米没得选择，和大多数人一样，吉米也只能说服自己，这只是工作，这只是工作，只是工作——
　　“抱歉兄弟，我不得不这么做——”有些人天生就适合这个行业，或者说人性本恶，德里克没有太多犹豫，在得到吉米确认之后，德里克坚定地举起枪，对准地上那个已经瘫坐一团的家伙。
　　呯！呯呯！
　　狭窄的空间内，尖利的枪声尤其刺耳，旁边正在看热闹的雇佣兵们顿时破口大骂：“真该死，德里克你居然没有丝毫犹豫，你这家伙天生就是杀人狂。”
　　“操，德里克你害我输了钱。”
　　“你就不能离远一点吗？特么血都溅到我身上了。”
　　一时间，人性中最丑恶的那一面展露无疑，雇佣兵们没有怜悯地上两个被爆头的家伙，只在意鲜血弄脏了自己刚发下的来制服，对于他们来说，生命的价值还不如自己的一套制服值钱，尽管新鲜的血迹很容易洗掉。
　　德里克的枪声把汤姆吓了一跳，鼻子里闻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眼前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汤姆突然感觉一阵恶心，连手里的枪都拿不稳，踉踉跄跄扑到墙角就是一阵干呕。
　　“先生，我看汤姆无法完成他的任务，要不，我来代替汤姆完成吧。”德里克居然还有心思帮忙，他刚才开枪的时候，距离两名死者只有一步远，有几滴死者伤口喷溅的血迹溅到德里克的脸上，德里克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还给了吉米一个略带狰狞的微笑，这让德里克看上去简直如同魔鬼一般。
　　“不，这是汤姆的任务，必须由汤姆亲自完成，除非他放弃。”吉米内心在叹息，又一只“战争鬣狗”诞生了，吉米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是开心，也不是痛恨，更多的是漠不关心的麻木。
　　就算不逼他，德里克这样的人，迟早也会走出这一步——
　　吉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我自己来，请稍等，我能做到。”正在干呕的汤姆不愿意放弃，其实吐出来，感觉上反而好多了，汤姆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返回纽约，即使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当初有选择，汤姆也不会加入远东公司选择成为一名雇佣兵。
　　吉米并没有催促，默不作声站在原地沉默等待，其实大家都没有选择，谁都想当一个好人，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当好人的机会，既然一定有一部分人会坠入黑暗，那么，就先从我开始吧。
　　足足吐了好一阵，感觉汤姆连自己的胆汁都吐了出来，汤姆这才摇摇晃晃的回来。
　　随便抹一把沾满秽物的嘴角，弯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枪，虽然身体摇摇欲坠，但汤姆毕竟是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再见！”
　　呯！
　　“再见！”
　　呯！
　　汤姆做到了，一枪一个干脆利落，看着地上还正在抽搐的尸体，汤姆突然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吉米没有安慰汤姆，也根本没办法安慰，吉米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在古巴亲手打死一名西班牙仆从军之后，吉米当天晚上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名仆从军中弹倒地的场景就会一次次浮现在吉米的脑海里，吉米记得很清楚，那名仆从军最多不过二十岁，和当时的吉米差不多一样大。
　　“罗宾，把这里打扫一下，处理尸体的时候把船开远点，去后勤处看看能不能弄点酒回来，我们晚上要为汤姆和德里克庆祝一下，欢迎他们真正加入我们的队伍。”吉米不想在这里多待，屋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感觉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再在这里待下去，吉米感觉自己都要疯。
　　“是的，长官。”罗宾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作为军士长，罗宾也是见多了这种场景，罗宾甚至没有伤感的情绪，这就是命，雇佣兵的命。
　　就在吉米走出房间的时候，史蒂文刚刚来到蒲添将军府。
　　和之前史蒂文见过的所有建筑都不大一样，蒲添将军府非常讲究对称，从位于中轴线上的大门进入将军府，道路两旁的建筑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花草修剪的形状都完全一样，这种建筑方式，史蒂文只在总督岛上依稀见过，但总督岛上也不是绝对的对称，应该说，这是史蒂文第一次接触到原汁原味的中式建筑。
　　“老朋友，我们刚刚分开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