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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司马-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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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说完后,他身后的两万魏军魏卒亦是朝着秦军大骂,且越骂面色更凶,仿佛是想到了他们昨晚被秦军杀地无力还手时的羞辱。
  不得不说,秦军的将领们被这些魏军骂懵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明明是他们在昨晚重创了魏军,将十六万魏军杀得仅有六七万逃奔伊阙山,可眼下这帮残兵败将,却为何敢到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想到这里,秦将孟佚、仲胥二人当即抱拳请战:“白帅,请允许末将二人带兵出战,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杀个精光!”
  出乎诸将的意料,白起久久没有回应。
  『……这可真是没想到啊,居然抓住这个点派兵前来搦战,是看准我军士卒此刻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么?可我军纵使昨晚损失了约两万,仍有六万之众,对面的魏军最多两万余人,他们何来的自信能击败我军?……等等!为何这些魏军只顾骂战,却不立刻进攻?原来如此……我懂了,对方是想通过这个方式,使魏军恢复士气。』
  “还真是狡猾……”轻笑一声,白起问左右道:“伊阙山上,目前是何人统领魏军?”
  左右面面相觑,旋即有部将仲胥说道:“似乎是公孙喜的副将,公孙竖。”
  『公孙竖?』
  白起微微皱了皱眉,因为据他对魏军诸将的了解,公孙竖只是一个替公孙喜打下手的将领,每逢公孙喜率军出征,皆由公孙竖负责后勤粮草辎重的运输,虽说资历不低,但几乎没听说过公孙竖立下什么赫赫战功。
  一个管后营的老将,居然有这份见识,精准地抓到了秦军后力不济的破绽,果断率领残军前来搦战?
  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公孙竖。
  『麻烦了……』
  注视着远处的魏军,白起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
  就像蒙仲所判断的那般,原本是白起没有办法,这才兵行险招夜袭魏军,但眼下秦军的优势很大,因此白起在希望保住优势的情况下,难免有所迟疑,迟疑是否应该派兵应战。
  难道他是担心打不过么?
  还真是!
  正所谓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他麾下秦军士卒鏖战一整宿,事实上在昨夜夜袭的后半段,即击退韩国军队的时候就已经很勉强了,全靠着击破魏军的高昂士气,才使得诸秦军士卒的精神短时内凌驾于肉体之上,以至于发挥出远超平日的战斗力。
  但说到底,这也属于透支精力,一旦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疲倦自然会照旧袭来。
  派这些士气高昂但筋疲力尽的士卒应战?
  别说派两万人,使人数与魏军持平,就算派四万人,白起也没有把握。
  但问题是,若他秦军不应战,岂非是变相助涨了魏军的士气?
  “嘁!”
  白起在心中暗骂对方的狡诈。
  若出战,明摆着是经过歇整的魏军占便宜,他麾下士卒难免会付出许多伤亡;若不出战,他秦军岂非坐实了「只敢偷袭的鼠辈」这个帽子,使魏军摆脱了对他们的畏惧?
  想来想去,横竖都是魏军占便宜。
  『不!不能在此刻退缩,否则必然会叫伊阙山一带的魏军重新养成气势……』
  在经过反复的思想后,白起终于下定了决定。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在魏军的阵列前方,看到了一个足以令他铭记一生的面孔。
  『那是……』
  顿时间,白起面色微变。
  明明此前他已逐渐淡忘左肩的箭创,但此时此刻,他却下意识用手捂向了左肩,死死按着那边的箭创。
  他毕生难忘,当日那个站在伊水河滩冷漠注视他逃离的身影。
  那是他白起至今为止,唯一一次直面死亡。


第241章 升温
  “对面的秦国狗崽子,若有胆量便出营再战!躲在营内算什么本事?!”
  “来!再战!”
  “卑鄙无耻的狗崽子……”
  在南营外的空地上,两万余魏军持续朝着远处的秦军士卒怒骂着,且因为秦军既没有回骂、亦不曾出营应战的关系,这两万魏军士卒越骂越凶、越骂越来劲。
  趁着麾下士卒痛骂秦军的时间,河东魏将窦兴暗自警惕地注视着远处的营寨。
  『秦军竟……当真不敢出营应战?!』
  窦兴颇觉不可思议。
  要知道对面的秦军,那可是刚刚在昨晚击溃他魏韩联军的秦军,他十六万主营魏军,以及前来援助的至少五万韩军,这多达二十余万联军,在一夜之间皆被对面的这支秦军击破,然而就是这样一支秦军,此刻却被他们区区两万魏军堵着营门大骂,这简直不可思议。
  “时机抓得太好了……”
  在窦兴身旁,魏青带着几分感慨说道。
  听闻此言,窦兴微微点了点头。
  他知道魏青说的是谁,即他们军中那位“蒙师帅”。
  如今事后回想,多半那位蒙师帅在昨晚就已经想好了这招反制之策,以至于当败军退入伊阙山时,那位蒙师帅第一时间便叫其部下煮饭,为败退至伊阙山的魏卒充饥,以便在此刻,在秦军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抓住这唯一的一次关键机会,趁机反制。
  平心而论,若将此事说开,其实这招一点都不难,哪怕是傻子是能想到,对面的秦军在苦苦鏖战一宿后,待次日天明肯定是他们最疲软、最无力的时候,但不得不说,若置身其中,有几人能高瞻远瞩到这种地步呢?
  不说别人,就拿他窦兴来说,当两个时辰前,当他亲眼看到他魏韩联军被秦军击溃时,他当时心中只有三个字——全完了,又哪里有工夫去想如何反制秦军?
  想到这里,窦兴就越发觉得那位“蒙师帅”心机确实是深,不可思议地抓住了这唯一一个反制机会,硬生生挫伤了秦军的锐气。
  就当窦兴暗暗这么想着的时候,蒙仲乘坐战车来到了阵前,与窦兴、魏青二人的马车并道停驻。
  “情况如何?”蒙仲问道。
  “如师帅所见。”
  作为堂堂的军司马,而且还是河东魏军的猛将,窦兴发自肺腑地朝着蒙仲抱了抱拳,汇报道:“秦军果然不敢妄动。”
  不得不说,堂堂军司马向军职级两级的师帅抱拳汇报,这在等级森严的军中,还真是极为罕见的事。
  在旁,魏青亦下意识放低姿态问道:“蒙师帅,难道我军就只能这样么?倘若进攻的话,不知能有几分胜算?”
  听闻此言,窦兴也是颇为在意的看着蒙仲。
  蒙仲当然知道似窦兴、魏青等河东魏军的骁将们对于昨晚溃败于秦军手中一事倍感不甘,闻言摇头宽慰道:“我知道两位司马急切欲击破秦军,但还是请两位稍稍克制。对面的秦军……我估测是我军这两万余人的数倍,虽鏖战一宿力气不支,但终归有人数上的优势,若强行进攻,我怕我方也会损失惨重……不如一步一步来,先振作我军的士气。只要我军的士气得以振作,那么这场仗还能继续下去。”
  窦兴、魏青二将点了点头,遵从了蒙仲的指示。
  也难怪,毕竟若是没有蒙仲的补救,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趁着这个点来反制秦军,他们最多就是死守伊阙山,白白错过了这股秦军最虚弱的时候,然后就是这股秦军在歇整一日后恢复力气,趁着新败魏韩两军士气正盛,一举将退入伊阙山的魏军全部击溃——或许这才是他们原本的命运。
  而蒙仲,则硬生生扭转了这场仗的走势,将六七万魏军败兵从悬崖峭壁上又给拉了回来。
  正因为如此,窦兴、魏青皆愿意听从蒙仲的指示,毕竟后者是挽救了他们整整六七万败军的“恩主”。
  “话说回来,仅两万余人还是太少了。”
  在回顾了一眼身后方的魏军后,蒙仲皱着眉头对窦兴、魏青二人说道:“两位司马不妨派人回伊阙山,将此刻我军堵着敌军营门怒骂的事夸大几分告诉山中的士卒,再告诉他们,秦军其实不堪一击,奈何我方的兵力远远不如对方,否则,定能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窦兴当然听得懂蒙仲的意思,无非就是用诓骗、用贬低秦军的手段激励那些失去斗志的魏军士卒,让更多的人能参与到今日的行动中——是否顺势进攻秦军其实并不重要,关键就是借机让那些失去斗志的魏军士卒重新竖立起「秦军其实不堪一击」、「秦军只是擅长偷袭」等虚假的信心。
  虽说虚假的信心并不足以真正地使那些败卒们振作起来,但至少是一个开始,能让他们抵消昨晚对那些秦军的恐惧,否则,那余下的几万魏军士卒基本上是废了,纵使毫发无损地逃回魏国,日后恐怕也无法再作为一名可用于与秦军交战的士卒。
  “这个法子有效么?”魏青微微皱眉说道:“我观有些魏卒已被吓破了胆。”
  蒙仲闻言淡淡笑道:“胆气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并且,世人有盲从的特点,眼下我军两万余堵着数万秦军而怒骂,对方却不敢出营,此事传到伊阙山,那些恐惧秦军的士卒自然会慢慢减少对秦军的恐惧……正所谓三人成虎,当连续有三个人皆谎称他们看到了蒙虎,其余的人就都会感到恐慌。此刻也是一样,我等陆续派人回伊阙山,向那些士卒汇报战况,反复描述秦军在我军面前死守不出,那么自然而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等……”
  “高见!”魏青点点头说道:“在下立刻就去安排。”
  瞥了一眼魏青离开的背影,窦兴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秦军,忽然他忍不住说道:“话说回来,对面的秦军还真实诚,被我军一番恶骂,他们却丝毫不予还嘴。”
  “怎么说对方也是‘胜师’,而我军不过是‘败军’。”蒙仲笑着说道:“胜师若与败军打嘴仗,岂不是坠了胜师的颜面么?”
  见蒙仲说得有趣,窦兴不禁笑了起来。
  然而事实上,蒙仲这话可不是开玩笑,事实上对面的秦军早就想跟营外的魏军对骂,但是却被秦将季泓给阻止了。
  用季泓的话说,他们乃是一举击溃了二十万魏韩联军的胜师,怎么能跟一帮残兵败将斗嘴?这岂非是拉低了他秦军的威势?
  可不还嘴对骂,任由营外的魏军用粗鄙不堪的言辞辱骂他们,秦军上下亦是肝火大起,恨不得此刻就杀出营外,将那帮嘴里不干净的魏军杀地片甲不留。
  “白帅,下令出击吧!”
  “是啊,白帅!”
  一群将领围住白起,纷纷抱拳请战。
  但白起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正与窦兴谈笑风生的蒙仲,脸上写满了凝重。
  『……原来是他么?』
  死死盯着远处的蒙仲,白起暗暗想道。
  正如蒙仲所说的那般,秦军这回被魏军卡了一个关键的时间段,着实是难受。
  不夸张地说,只要给白起一日、不,半日的时间,也就是说营外的魏军在今日午后前来搦战,白起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出营应战,让对面那帮残兵败卒再次领教一下他秦军昨晚先败魏军、后败韩军,以八万军队击破二十万魏韩联军的悍勇。
  但这会儿,他秦军士卒鏖战一宿,正是最疲倦的时候,恰好给魏军卡了一个关键的时间。
  难受!
  难受至极!
  明明是在昨晚一举击溃了二十万魏韩联军的胜利之师,然而此刻却被区区两万余魏卒堵着营们骂,而最可恶的是,偏偏他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出营教训这帮败军!
  从古至今,岂有胜师窝囊到这种地步?岂有败军嚣张到这种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在刨除掉一切感情成分后,纵使白起亦不得不承认,这招反制之策实在巧妙。
  “不得出战!”
  半晌后,白起沉声说道:“士卒们应该还有随身携带的干粮,叫他们立刻填饱肚子,好生歇息,待午后若营外的魏军还敢逗留……到时候便全军出击,令其覆亡!”
  听了白起这话,众将们再相互看了两眼后,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确实是最稳妥的策略。
  就这样过了约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地有一拨又一拨的魏军从伊阙山一带而来,加入到了那两万魏军的队伍中。
  看到这一幕,白起心中亦是着急。
  他很清楚,对面的两万魏军,本来应该是那六七万魏军中最后一部分尚有余勇的军队,但渐渐地,剩下四、五万原本士气全无的魏卒,逐渐被这帮人带活了士气。
  正如白起所猜测的那般,在蒙仲的吩咐下,魏将魏青陆续派人到伊阙山一带喊话,将这边的情况告诉驻扎在伊阙山的魏卒——原本那些魏卒已被秦军吓破了胆,可忽然得知他们两万余同泽竟能堵住秦军的营们怒骂,且“吓”地对方不敢出营,那些魏卒难免产生了遐想。
  莫非秦军真的只是一帮只敢偷袭的鼠辈?根本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
  正所谓谎言说一千遍就会成真话,在魏青陆陆续续派人的哄骗下,原本那些被秦军吓破胆的魏卒,亦逐渐振作了起来。
  彼此都是魏卒,既然我的同泽能吓到秦军不敢出营,那我也行啊!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魏卒加入到了蒙仲的麾下,使蒙仲麾下的军队从最初的两万人,迅速暴增,在短短一个多时辰内,就暴增到了四万余,接近五万,整整翻了一倍多。
  这让秦军压力倍增,也让白起压力倍增。
  起初,在营外仅有两万余魏军的情况下,白起自忖他秦军与魏军的胜算在五五左右——他秦军胜在士气高昂、人数众多,而魏军则胜在体力相对充沛。
  可渐渐地,魏军的人数赶上来了,虽说他白起麾下的秦军也已抓紧机会歇息了一个多时辰,但别忘了,魏军的士气也已得到了提高,两相抵消,白起反而觉得己方的胜算有所下跌,已变成了四六的局面——秦军四、魏军六。
  “师帅。”
  待大致估算己方的兵力已达到四万余人时,魏青凑近蒙仲问道:“已有许多士卒加入了我等,且士气逐渐高涨,不若趁此机会进攻秦军?”
  “……”
  蒙仲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魏军士卒们。
  不得不说,鉴于秦军的“暂不反抗”战术,魏军的士气迅速得以回升,越来越多的魏卒逐渐坚信他们昨晚之所以败给秦军,只是因为秦军无耻的偷袭了他们,这由个蒙仲、魏青等人“错误”、且“有意”灌输给麾下魏卒的主观,使得他身后的魏卒逐渐消除对了秦军的恐惧,甚至于有些不将秦军放在眼里。
  比如说,蒙仲就看到有些士卒脱掉了甲胄,故意用粗鄙的言辞羞辱对面的秦军,激对方出营进攻。
  说实话,魏军这会儿的状态其实很危险,毕竟秦军又不是真的用泥捏的,虽说是偷袭,但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举击溃了二十万秦韩联军,着实是一支非常强劲的军队。
  但即便如此,蒙仲还是没有阻止他麾下的魏卒们,因为他此刻急需魏军恢复士气,哪怕因此稍微有点膨胀——虽说败军变得膨胀这听上去挺可笑的。
  『趁着我军士气回升,顺势进攻秦军么?……有几分胜算呢?』
  蒙仲神色凝重地注视对面的秦军,仔细思忖着。
  『不妙……不妙……』
  就当蒙仲暗自思忖之时,白起仍死死盯着他。
  『……有段时间了,那家伙没有再跟旁边那名魏将说笑,从始至终盯着我军……他这是在权衡,他在思忖是否要趁势进攻我军……不能再继续放任魏军了,必须想办法打断魏军的气势,否则不等午后,魏军说不定会率先向我军进攻……』
  想到这里,白起心中闪过一个主意。
  他转头问季泓道:“听说昨晚有我军的兵卒抓到了公孙喜?”
  “对。”
  季泓点点头,有些奇怪于白起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公孙喜。
  “好,立刻将公孙喜带到我帐中!”
  丢下一句话,白起直奔自己的兵帐。
  片刻之后,便见季泓带着两名近卫,押着五花大绑的公孙喜来到了白起的帐内。
  只见此刻的犀武,顶着一头花白而凌乱的头发,脸上有好几道伤痕,甚至有些仍在渗血,全身的衣甲亦是遍布血污。
  不难猜测,这位魏国的名将昨晚必然是经历了一番恶战,只可惜不幸失手被擒。
  “跪下!”
  将公孙喜带到帐内后,押解他的两名秦卒抬脚在公孙喜的腿窝一踹,让公孙喜不由地单膝跪倒在地。
  然而仅仅一瞬间后,公孙喜便再次站起了来,倨傲地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对秦卒的轻蔑与不屑。
  “你这家伙……”
  其中一名秦卒大怒,正要再给公孙喜一点颜色看看,却被白起抬手阻止:“不得对犀武无礼!……退下吧。”
  “……喏!”
  那两名秦卒闻言退至帐外,使帐外只剩下白起、季泓、公孙喜三人。
  此时,只见白起脸上堆笑,朝着公孙喜拱手抱拳说道:“久仰犀武威名,然今日才方得意见,方才白某麾下的士卒对犀武无礼,还望犀武莫要见怪。”
  “哼!”
  公孙喜倨傲地冷笑一声,瞥了一眼白起与季泓二人,淡淡问道:“向寿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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