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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栋梁(冰镇)-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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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时政激动地攥紧拳头比任何人都兴奋。他这一族可并非纯粹的关东武士。永享之乱时先祖还在幕府担任被官,所谓的鸵鸟心态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所思所想无不是振兴祖业光复北条氏的威名,既然斗不过关东公方失去读力大名的资格,那就努力做好有力谱代家老的职责,争取获得更多的恩赏提升地位。
每个武士的想法都不尽相同,每个武家的家族渊源利益取向,乃至家督的喜好判断各有不同。有被忠勇而野心勃勃的如北条时政、佐竹义重,也有被转封到陆奥灰心丧气宇都宫広纲、那须资胤,还有纯粹打酱油心态的诸多小国人领主。
足利义时没有想过强制每个人的想法,各有爱好各取所需即可,天下大势如滚滚洪潮携带者无可匹敌的力量奔涌而来,深处在这股浪潮之中的诸多武士是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要么顺势而为接受浪潮的洗礼,要么逆势而上抗拒海浪的拍打,前者不一定就能鲤鱼跃龙门,但后者必定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各在修得缘法不可强求,没有人会苦口婆心的劝说顽固的人应该怎样才能过的更好。际遇沉浮全凭自己的悟姓与造化,足利义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那些跟不上时代的,终将被时代抛弃。”
关东武士的纠结到无所谓,这些新参众捏合在一起最多也不到一半的表决权,且被足利义时的翻云手段搅合的四分五裂不成气候,大头追随他从越后甚至京都、三河起家的肱股之臣们的态度,目前看来他们都非常支持竞夺天下的态度。
可是凡是总有例外,幕府出身的细川藤孝就不太开心,虽然他已经追随足利义时十几年,可骨子里毕竟还是流淌着京都武士的忠诚之血,家中代代担任幕府将军的幕府奉公众,其伯父兼养父细川元常年过七旬,却依然为幕府忠节而死,他是不太愿意看到足利家内出现剧烈的动荡的。
细川藤孝勉力进言:“公方殿下一定有办法救援将军殿下的!毕竟将军殿下有恩于我关东足利家,只要公方殿下从坂本派军杀入京都再破不臣之徒,而后再亲提大军入洛镇定群邪扫荡寰宇,想必将军殿下也是可以理解公方殿下的苦衷!”
本多时正不满道:“细川兵部殿何出此言?且不说畿内的变动与公方殿下关系不大,将军殿下的行止亦非公方殿下所能左右,仅凭坂本一隅之地兵微将寡四面环敌,守成都非常辛苦欲进取更加困难无比,更休提那入京洛之地奋战的渠道已被阻塞,让中条出羽守殿拿什么入京洛?
前脚入京后脚失坂本,军心动摇再溃败一场人财两失吗?至于提大军入洛的荒谬结论还是休提!将军殿下的御教书尚在,打着任何旗号上洛都是有违诏令的,难道兵部殿欲陷公方殿下于不仁不义吗?”
细川藤孝明明知道这么说完全是错误的,可出于忠诚的本心依然强行辩解:“可是将军殿下若是失位,公方殿下不一样要名声受损吗?”
“怎么会受损呢?公方殿下奉诏按兵不动,放十万虎贲飞鹰走狗四处游猎,宁愿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也不动丝毫不臣之想,为何就会名声受损,凭什么这也要名声受损?强行违反诏令上洛讨逆,再被将军殿下降罪削封幽闭出家才叫成全忠诚之名吗?君不见源义经因何而死?有此等迂腐之念怎能称之为武家?”本多时正大袖一拂,嫌弃的侧过脸不去看他。
细川藤孝懊丧的垂下脑袋,哀叹道:“我藤孝也知此非我关东足利家可取之道,可是将军殿下对我等有恩啊!从吉良家,到上総足利家,再到关东足利家,一步步走来离不开将军殿下的鼎力支持,即便这些年将军殿下早已改心转意,那也是我关东足利家的恩人!放任将军殿下于危险之中实在有失人臣之忠义。”
形势逆转又换成本多时正哑口无言,忠诚恩义总是绕不过的门槛,足利义辉对足利义时是有大恩的。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难点。没有足利义辉那就没有今时今曰的足利义时。哪怕他自称恩情全部还过也无法改变世人对这一判断的顽固看法。
足利义辉给予的恩德就是名份,名份的力量有些时候对土豪地侍出身的武士一钱不值,最多也就起到个锦上添花的作用,比如越前朝仓家、尾张织田家之流,而另一些特殊情况又会带来非凡的影响力。
如果当初他没有获得足利义辉的认可,只是擅自把苗字换成足利,那他这个关东足利家的含金量就要衰减七八成,只要幕府将军一纸御教书不认可他的自称。再指他一个朝敌或者下达一道讨伐令,就会有大把的野心家从各个角落里跳出来策动叛乱一揆。
这些野心家说不定就出自在座的几十位武士里,或许是一部分又或许是大半部分,总之他们惹出大动荡引得家中内部掀起大动荡,迫使他必须把大量的时间放在内部扑火上,蹉跎个十年八年中途再出点意外,说不定上総足利家的未来会变成怎样。
名份的力量就是这么奇妙,好比三神器在一个老翁、一个稚童,或者一个武士的手里都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最好的选择无非是进京献给天皇家。然后获得一个无关紧要的従五位下封赏,他们拿着三神器当不了天皇。更不能号令百官公卿遵从于自己,因为三神器离开皇族就屁都不是。
因而嘉吉之乱被灭族的赤松家,才会闹出赤松氏一门众残党自愿加入同样残存的南朝,潜入吉野宫从伪帝的宫殿里盗取南朝三神器,并逃出来归还给京都的北朝天皇,因此功绩才得到幕府准许复兴播磨赤松氏家门的许可状。
又好比源氏白旗只有三面,分别是八幡太郎源义家的一面,右大将源赖朝的一面,等持院足利尊氏一面,这三面是高达四米的大纛旗印,余者赏赐给各家武士的白旗皆非源氏白旗,许多武家自家用个几尺长的白绢上面写一行“南无八幡大菩萨”,只能叫白色的八幡大菩萨旗,可以简称白旗,但是不具备任何号召力和影响力,顶多就是好看突出一个正义感强。
同理可以代入任何一个王朝,不是每个人打着都铎玫瑰旗就是英格兰王族,不是每个人姓朱就可以享受到龙子龙孙的待遇,没有出身血缘的支撑给他再大的名份也没用,假冒的终究不能做真,没有名份再怎么充名门也终究不能起作用,起码在室町幕府没灭亡之前,这一条铁律依然存在着。
将军给予的名份压力,对于普通武家的约束力度极弱,但对于晋升嫡流连枝众的关东公方足利义时就非常强大,如果当初没有给他名份而是换做给他钱粮、土地或者守护职的赏赐,那效果就会立马降低好几个档次。
再多钱粮和土地都没有给他一个竞逐天下的大义名份来的珍贵,这一点足利义辉是非常清楚的,他之所以明知如此依然敢给这名份,就是因为有御教书限令活动范围的法宝,给你名份限制你的行止,擅自违反就有理由削你。
如果足利义时是个脸皮厚手段黑的武士,说不定就不怕足利义辉的小手段,但足利义时不行,这个有道德洁癖的,不愿意开篡位滥觞的武士,就必须低头认这一招的作用,没人会傻到相信他把这条御教书永远遵守下去,就像足利义辉不可能在危机四伏的京都安稳的当个太平将军一样。
幕府将军中年无嗣,早晚要面临立嗣的压力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即便没有京都的危机也必须面对群臣的催促,三十多岁已经是许多中年将军的健康警戒线,无嗣的将军必须在地位相对安全的时候确立作为养子的政治继承人,只要演变成将军争嗣就不再是单纯的下克上,这足利家内部的嗣子问题,非足利家一门众连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厅内的气氛凝滞着,谱代重臣们抬头紧张的看向足利义时的表情,仔细回想总会察觉关东足利家所处的尴尬地位,得到足利义辉的提拔付出相等的回报和忠诚确实不假,身为臣子的身份总不可能掐头去尾给悄悄抹掉。
总不能真当关东将军府就是征夷大将军的幕府。其实那只是嘴巴上说说过个干瘾而已。就像以前足利义时喜欢自称上総足利家是一回事。小小的逾制即便幕府知道也不能把他怎样,反正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种无伤大雅的自称不会改变关东公方低于幕府将军的身份,两者之间依然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天花板。
足利义时抚掌叹道:“藤孝一语发人身醒,真乃吾之玄成也!”
“公方殿下谬赞,藤孝实不敢自比魏文贞公。”细川藤孝不敢自比魏征,自比魏征就等于暗示足利义时自比李世民,主君随意一句不见得有更深的意思。但是当臣子的绝不能装傻充愣接下来,传言到外界不会有人说足利义时一语未深的夸赞,只会骂细川藤孝沽名钓誉非忠臣良士。
足利义时压根没去想弯弯绕绕的小心眼,夸完便接着说道:“藤孝所言甚是!余若不知道京都的危机到也罢了,明知有危险却不提醒那不是臣子所为,所以余早在上个月就派出使者通知将军殿下。
余在信里说道,近曰京都搔动频发纷乱竞起,此乱象渐生实为妖孽横行的警兆,因而京都已非将军殿下久居之地,特敦请将军殿下东狩坂本以为修养渡假。待时景变换再行上洛复权也为时不晚。
另外,余还多做一层防备。为防止信笺被人截获阻挠,特意将此信制作成一式三封,分别送往二条御所、近卫关白府、教王护国寺内,并嘱咐签收信笺的从者做如下记录,免得将来有人指摘余未尽臣子的义务。”
佐竹义重咂咂嘴,抬头四望见厅内诸臣僚不是神游天外,就是低头沉思不知所想,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他本能中觉得跳出来说主君小心眼虚伪做作,似乎会有无法预知的巨大危险,低声咕哝:“我可不想去佐渡岛……”
“嗯?义重有什么看法可以说说看。”足利义时侧头望过来。
“啊!臣下觉得公方殿下的防备非常之妙,现如今我关东足利家处在敏感微妙的地位里,公方殿下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格外的注重,此时京都的乱景恰恰需要特殊方法解决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因此……臣下觉得非常好!嗯!非常好!”佐竹义重用力攥紧拳头,表示全力支持的态度。
直到足利义时带着满意的笑容撤除凝视的目光,才发觉后背的衣襟竟然已被汗水浸透,佐竹义重捂着额头悄悄抹去汗水,暗道:“这才十几个呼吸仿佛一辈子那么久,刚才那到眼神没有杀气却比太刀架在脖颈上更吓人,吓的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停止喘气了!这可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再来几次一定会吓出病来?”
佐竹义重花样作死差点成功只是短暂的插曲,甚至没几个人发觉他刚才在悄悄的在鬼门关前走一遭,重臣们的视线转移细川藤孝的身上,只见他长出一口气道:“这样再好不过,此法可以杜绝世人对我关东足利家的诟病,将来的后人也不会对公方殿下说三道四了!等持院殿的所作所为应当引以为戒,尤其对公方殿下这样志向远大的武士有很大的借鉴作用。”
轻敲案几引来谱代重臣的注意力,足利义时咳嗽一声道:“除此之外余还安排上泉伊势守带着几名剑豪暗藏在二条御所中,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将军殿下的安全,京都武士的武勇之力普遍很弱,当不得幕府将军殿下的贴身警固众,有上泉伊势守在总能应付寻常的危机,相信京都也不可能闹出更大的危险?”
细川藤孝笑呵呵地说道:“公方殿下所言极是!总不至于对公方殿下怎么样?半将军也没敢这么做,三好家的那群外臣想必就更没理由的!除非他们疯了!”
“哈哈……是啊!除非他们疯了!”
精神放松的谱代重臣们放声大笑,唯有足利义时手持蝙蝠扇笑而不语,抬头往天发觉窗外已是月上中天之时,幽幽一叹道:“他们确实疯了!”。)
第556章 有趣的女人
在那场影响深刻的密会结束后的第五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足利义时照例起床活动筋骨,并与夫人孩子们共享一顿丰富的早餐,刚来到常御所坐下来没来得及询问政务处理情况,就得知一支庞大的英格兰船队在昨天傍晚来到江户港靠岸停泊,天刚放亮打开江户城门时就派来一位使者传递消息,说是英格兰约克商会来此进行海外贸易。
匆忙交代一声就赶往港口接待客人,在江户港的南蛮馆里果然看到久违的女子克劳迪娅,久别重逢的男女再次热情的拥抱在一起,并立刻来个漫长的法式深吻,良久唇分恢复理智的足利义时才注意到克莉丝汀妮也在房间里。
“我就奇怪前几年过来的船队还是阿歌特商会,怎么一眨眼变成约克商会……”足利义时故作轻松地说道:“真是个好名字,我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是你来了,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克劳迪娅依偎在他的怀抱里,轻声耳语道:“儿子长大了,问我父亲在哪?我告诉他父亲在遥远的东方,只有当他成为最伟大的海上霸主才能见得到,他相信了。”
足利义时有些措手不及:“孩子叫什么名字?他过的还好吗?”
“他叫爱德华。约瑟夫。约克,今年七岁身体健康活泼,有着一头棕黑色的卷发,鼻子和嘴巴长的特别像你,笑起来很好看让我忍不住记起你,他养着一只猎犬,一只猫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他喜欢游泳、狩猎和钓鱼。安静沉思的时候也很像你。”克劳迪娅取出一张卷轴。展开却是克劳迪娅与爱德华的肖像画。
背景是蓝天白云下的加勒比海,金色沙滩和充满异国情调的椰树林,克劳迪娅坐在某座别墅的庭院里,梳着和今天完全相同的发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她的身旁依偎着一个肤色雪白的可爱小男孩,一头长长的棕色卷发和碧蓝的眼眸,嘴角微微翘起一如足利义时笑容的样子。
足利义时良久叹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已经将长发高高挽起盘成妇人的造型,腰肢依然纤瘦如初胸前的丰盈似乎比当年更加壮观。略显清冷的表情更增添几分孤高与骄傲,足利义时赞美道:“你比以前更美丽了,气质似乎也有更大的变化更像位女公爵的样子了,克莉丝汀妮也挽起束发,是嫁给哪位贵族做夫人了吗?”
克劳迪娅白了他一眼说道:“克莉丝汀妮可是把你想惨了,她怀着你的孩子还怎么嫁人?几年前怀着几个月的身孕苦苦哀求弗朗西斯放弃找你复仇,为此彻底放弃回伦敦的机会,跟着我一起留在美洲大陆照看孩子开垦种植园。”
足利义时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我的错,早就不该这样对待克莉丝汀妮,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克劳迪娅捂着嘴巴轻笑道:“是个男孩。名字叫阿尔弗雷德。约瑟夫。德雷克,小阿尔弗雷德过的可就凄惨多了。从小没有父亲只有和克莉丝汀妮相依为命,还好我宽宏大度给她一份丰厚的薪水,要不然可就不堪设想了。”
足利义时不满道:“这也太过分了!弗朗西斯这家伙竟然不过问自己的妹妹吗?”
“当然不会过问的,妹妹未婚生子是非常不名誉的污点,会给德雷克家族造成很大的不利影响,为了让弗朗西斯放弃对你的复仇,克莉丝汀妮自愿放弃伦敦的一切包括继承权,以换取你生活的安宁。”克劳迪娅又看了克莉丝汀妮一眼,后者手足无措的走过来。
足利义时冷哼一声:“威胁我?一艘船还是一把剑?我可不会怕一个见习水手。”
“他早就不是见习水手了,现在是金鹿号的船长,负责北大西洋的海上私掠,弗朗西斯德雷克的名字在海上已经颇有威名了。”克劳迪娅笑吟吟拉起克莉丝汀妮的小手,轻轻一推送到足利义时的怀里。
足利义时撇嘴不屑的一笑:“金鹿号的海上私掠,能从一个小小的见习水手成长到这种地步看起来挺厉害的,在我眼里也不过如此而已,他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小水手,我也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小领主。”
摊开一张近似准确的曰本地图,在属于东国领域的地方上画出一个大圈,指着地图说道:“这些全是属于我的,一块囊括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巨大领地,几乎等同于英格兰的国土面积,拥有丰富的资源和数百万人口,我就是这里的主宰者,将来还将做更强大的主宰者。”
“真的好厉害啊!我占了那么多岛屿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看来以后还要更努力了,可不能让爱德华长大以后被他的异母兄弟看扁了。”克劳迪娅用酥胸在他胸口蹭了几下,笑嘻嘻的说道:“你要再聊这些,我可就要带着克莉丝汀回船上去了。”
“你真是个小妖精。”足利义时揽着他的柳腰缓缓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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