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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栋梁(冰镇)-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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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整个上午都在讨论处理曰常政务,过中午则转为政局商讨,御连判众首席细川藤孝便说道:“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武田家应该会在近期于三河国打一场大战,这是自永禄七年以来对三河国的第一次大规模行动,或许会引发东海道更大的动荡。”
真田幸隆呵呵一笑:“武田大膳最近的行动确实不小,去年三月以来对三河国中的调略愈发频繁,铃木、富永、设乐、菅沼、奥平等东三河国人相继降服,中部国人松平家次,松平昌久,酒井忠尚在武田家的调略下转投阵营,织田家对三河国的支配力逐渐削弱,看来武田大膳是立志要一统三河国奠定甲斐武田氏再兴之机会。”
论及对武田信玄的熟悉,在座的武士大概没有比真田幸隆更具权威,信浓第一智将的光环绝非吹嘘而来的名声,在武田家配下担当大将十余年间立下的功绩足够晃花许多人的眼睛,加入关东足利家以来纵横关东奥州,其威名也仅在上杉谦信、山本时幸之下,逐渐具备与北条氏康、武田信玄一较高低的资本。
“不知何故,我顕房听到武田大膳调略三河便觉得很有趣,想必在座的三河武士理解这种心情的吧!”北畠顕房眯着双眼仿佛在想着有意思的事情,时光飞逝昔年的潇洒少年已经蜕变为年过三旬的英俊男子,顾盼之间的自信潇洒气质让人记忆深刻,常有心怀爱慕之意的小姓投出痴情的眼神。
伊势北畠家自北田具教、北田具房身死以来嫡流只剩下一个遗儿下落不明,足利义时趁机向朝廷申请浪冈北畠家现任家督北畠顕房继承北畠家一门惣领的名份,此刻他这个従三位参议、右近卫権中将,就此成为实至名归的堂堂公卿世家家督。
本多时正被三河老家的几个穷亲戚气的不行,冷着脸闷哼道:“我本多家中的一门众食古不化,一门心思忠诚德川家康那破落户,竟不在乎那蠢人这些年干出多少悖逆之事,如此不明大势不知进退不晓忠义,简直愚昧的无可救药!”
松平家康还是顽固的改名德川家康,到不是河内源氏义国流分支新田氏支流得川氏分家世良田氏,而是藤原北家某个不知名支流的德川氏,反正当朝公卿混的也不太如意,即使他假冒也没人能说他怎样。
在室町幕府没完蛋之前,冒领河内源氏新田氏支流可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新田氏一族在越后有新田党、上野有下克上岩松氏的由良成繁、西国有山名氏、关东羽奥有里见氏、畿内有大馆氏都有正经家谱和详实资料记载的,容不得他这个冒牌货强按一个莫须有的祖宗。
在本多时正眼里本多一族完全无可救药的,本多平八郎忠胜、本多彦三郎広孝、本多作左卫门重次、本多彦八郎忠次、以及平八郎的亲叔叔本多肥后守忠真,外加一帮本多家的小字辈几十号人全是德川家康的铁杆忠臣。
而且是无脑忠诚,就认德川家康这个人和松平德川家的名号,其他的管他河内源氏也好幕府法度也罢完全不在乎,即使被幕府指了个讨伐令也无所谓,这么愚蠢而又忠诚让闻着赞叹见者敬佩,可本多时正就不太高兴了。
不光本多家有这情况,设乐贞通、铃木重次等人也露出无奈的表情,自从他们离开三河国就等于别出分家,对宗家的影响力随着时间的洗刷渐渐减少,若非这十几年在关东混的风生水起,说不定早就被宗家给遗忘在角落里。
斋藤朝信掏掏耳朵,忽然大笑道:“我等还担心三河那帮国人不识时务吗?大概一纸诏令就能让织田上総介和武田大膳白费功夫,不服气打过去平了那帮混蛋。”
细川藤孝不同意他的看法:“关键是我们不能离开关东怎么办?公方殿下的御教书不是假的,寻常武家不守法度到也罢了,主上如今贵为关东公方号令坂东十万将士威震天下,每言每行皆另世人侧目,此时切不可为一隅之利坏十几年积累的威名啊!”
列席参加会议的足利珍王丸好奇的听着谱代家老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他的舅舅上杉谦信始终持念珠参禅不发一语,他的辅佐役真田幸隆讳莫如深,学问老师南光坊天海笑而不语,不太常见的辅佐役山本道鬼更是连出席会议都免了。
据说每天畅游名山大川教导他的养子山本平太郎,平太郎偶尔也会来到御所陪着他一起学习知识,他的父亲沼田祐光不但是加贺半国守护代,还是山本道鬼门下的高徒,作为嫡子被过继到山本家继承宗祧,以后山本家就要从清和源氏满政流吉野氏族,变成坂东八平氏三浦党沼田氏族,幸好两家的家纹也很相似,山本家是左三巴纹、沼田家是右三巴纹,换起来到也方便。
足利珍王丸不太理解争论的意义何在,清脆的童声杀气腾腾道:“舅舅说过,三河国是足利家崛起的故乡,我足利家自镰仓以来世代居于三河国,凭什么让一帮外人指手画脚,三河土居之士敢不听号令吗?可敢试我源氏太刀锋利否?”
谱代重臣被少主一席话语震的目瞪口呆,却听到足利义时抽出折扇敲击榻榻米,大笑道:“好一句可敢试我源氏太刀锋利否,此乃我家麒麟儿也!”
群臣俯身浑身一震露出惊讶之色,上杉谦信却机敏的赞道:“少殿勇猛果敢颇有源平武士骁勇之风,此为我关东之福幕府之福也!”
足利义时抚着足利珍王丸的小脑袋,慈爱的说道:“骁勇为武士的美德,但须得谨记治世之道在于怀柔,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世上最柔弱之物莫过于水,然则柔弱如水却可滴水穿石,由此可见水的德行就是最接近于治世大道的,堂皇大道无往不利,水亦无往不利。”
水德之高在于柔弱无争却又能影响大道流转,执政者不应计较一时得失乱了方寸,在不知应对之法时要学习水的行止,如水往低处流不争一时之利,却可悄然中流淌到八方之地滋养万物洗涤污浊,安静时如十里平湖古井无波深不可测,愤怒时如万里波涛狂暴浪潮席卷而来,神威之怒千里震惊万民俯仰,此即为君王之道。
足利珍王丸懵懂的点点头,从父亲的教导里渐渐回忆起诸位老师的谆谆教诲,汇聚东国数百万黎民百姓之精华的武士每一个人拥有非凡的智慧,在这样优渥的教育环境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小小稚童的价值观。
教育嫡子几句,便说道:“武田家欲夺三河一国之地到不足为患,武田大膳想打就让他打下便是,给织田家一个教训也好让吾那姻亲盟友织田上総介知道忤逆本家是没有好下场的,以为这三河国就那么好拿,那就让他知道拿下三河国要小心消化不良。”
一个月一次的大评定一直开到傍晚才匆匆结束,足利珍王丸下午还有课程便早早的离去,坚持到傍晚未走的只剩下几十位重臣,足利义时留谱代重臣在偏厅用过晚饭,随即在常御所的静室里召开密会,这种类似的闭门会议商讨的是些不宜广而告之的大事,在大评定会后再做总结也是必然之举。
细川藤孝心怀忧虑,哀叹道:“公方殿下明鉴,而今京都乱象渐生致使黎民不安商业动荡,京都、坂本、堺町的多出钱屋出现金券挤兑的现象,这状况似乎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即将发生的动荡是否会对三地造成更大的动荡还不得而知。”
“兵部殿所言甚是,三好家内纷与否尚不可知,但拥立新将军的意图越来越明显,由着事态发展下去不论将军殿下的决断如何,都必然会酿成一场滔天大祸……”本多时正面带微笑表情诡谲,双目之中精光连闪,似是酝酿着某些见不得人的计谋。
北畠顕房单手托腮沉思片刻道:“据闻早在京都搔动时,三好家中就传出有意废立将军的意图,若非三好长庆盛怒之下尚有良知理智留存,想必二条御所的将军殿下必然已经东狩坂本避难了……”
北条时政神色一动,故作不解地问道:“而今三好修理殿病故,三好家幼主出身有难无法服众,家中谱代众渐生废立将军以振雄威的野心,对我关东足利家又有何种影响?”
众臣僚或是抚掌而叹或是笑而不语,唯有御相伴众武田信虎忽然睁开虎目,目光炯炯的盯着足利义时,说道:“公方殿下欲争嫡流呼?欲完成关东御所样两百年之雄心呼?欲行悖逆之事呼?”
霎那间在场的重臣脸色连变,满目惊讶的望着这年过七旬的老将,见这时常沉默发呆的老者白发苍苍须发如霜,老态龙钟却有着红润的面色和清澈明亮的眼神,仿佛他不是年过七十的古稀老人,而是一位四十多岁勇猛无畏的沙场大将。
“这是何苦来哉!”土岐赖芸与武田信虎同属御相伴众,同为源氏旁流的名门家督,同是室町幕府的守护大名,又同时被谱代家臣合谋流放失权,论际遇都堪称凄凄惨惨让人问这伤心听者流泪,可是武田信虎仍然保持着为大将的刚硬和顽固,这是只会画鹰的土岐赖芸所做不到的。
北畠顕房挥动羽扇朗声道:“武田京兆殿言重了!京兆殿曾为甲斐守护,当知战国乱世之始,为一方豪强武家恃强凌弱横行无忌,对幕府公方妄行废立以私权扰幕府秩序祸国殃民,至此乱世渐起国将不国!
而今度有公方殿下应乱世而起,本为源氏正朔之门流,家世显赫门第高贵为世人所敬仰,不以稚龄柔弱甘为幕府上洛担险,于天文之末入京都镇乱扫荡妖邪,而后奉命下向越后讨逆平定群凶,十余年间入关东、攻羽奥,行军千里转战四方、纵横捭阖无往不利,所到之地群雄俯首、士庶拥戴,试问近世武家可有能比拟者呼?”
武田信虎缄口不言,土岐赖芸呆若木鸡,北条氏康若有所思,上杉谦信欣然而笑,真田幸隆捻须点头,北条时政心神震动,佐竹义重敬畏俯首,群臣或敬仰或崇敬的望着足利义时,一如所见的那样潇洒自如荣辱不惊。
北条氏康击节赞叹道:“此乃当世第一英雄也!”
这还不算完,北畠顕房复言道:“公方殿下圣明之君也!于武藏郊野荒芜间立千町华厦迁万民而居,不过几度春秋便立起百年不易的繁华基业,任时光荏苒也无法抹去的关东明珠,鼎盛之势令东国武士心驰神往举家来投,因而关东风气随之一变。
此后立法度树尊卑,赏罚分明恩威并施,不过数载间,使得上至关东武家,下至町民农人信服敬畏,以至数载之间风调雨顺百业兴旺,至此渐有昌盛治世之势,此仁厚贤德之君创千秋不见之基业,为天下敬仰万古流芳,试问如遇贤君不投呼?乱世渐起将军有受难之危,公方殿下坐拥十万虎贲为何就不可问鼎大位?”
这一篇杀气腾腾的言辞,仿佛一道讨伐四方的檄文,震的武士们浑身一抖恍然大悟,再看向足利义时的眼神也便的飘忽不定,早在多年前许多谱代家臣就隐约察觉到足利义时的志向非同寻常,抬家格入主关东足利家更进一步确定那熊熊燃烧的野心。
在江户城诵读御教书时,天降冬雷震动四方,更像是神佛在对世人昭示着无可逆转的天命所归。(未完待续。)
第555章 确实疯了
中世纪末期是一个封建愚昧的时代,人们敬鬼神祖灵山川河流万事万物,在东方社会体系里有着复杂的社会体系,最初曰本古典时代是典型的仿照唐朝的律令制,唯一的区别是朝廷缺乏**读才统治的实力。
且不说东国遍地跑的虾夷难以对付,作为新征服者平衡西国畿内东海地方的各路山头就耗尽朝廷的所有力量,天皇只是名义上的贵族集团首领,更像国王领导贵族而非中国的皇帝对大臣对领土的绝对支配权。
从飞鸟时代到奈良时代律令制磕磕绊绊的走到权臣涌现的摄关执政时代,平安时代藤原家一度独霸朝廷数百年,依靠阴谋诡计排除政敌艹控天皇废立,这个名义上的“国王”已经沦落成王座上的权杖,公卿们开会时充当门面的提线木偶。
院政是强人政治对关白摄政几百年来打压的反抗,短短的两百年里涌现出数位权柄巨大的上皇法皇,对朝廷相对稳固的政治体系造成重创,破坏他们赖以生存的生态圈,其结果就是两方受创导致充当打手的武家崛起。
武士社会的初期就是源家和平家,或者可以集中在两家的栋梁源经基与平贞盛身上,两家同为上皇关白门下驱策的鹰犬爪牙,干一些体面的贵族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过着上朝人模狗样夏朝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们渴望被尊重被理解被爱护却只能收获永无止境的奚落与侮辱,自诩皇族血脉的武士们渐渐的麻木不仁心智扭曲,让常年捕杀盗匪横行乡野的暴力执法者渐生悖逆之心。所以出现源平时代平清盛与源义朝的恩怨之结。源赖朝开一朝幕府后继者北条政子策动承久之乱确立新的政治体系。武家幕府。
最初武士是不懂何为忠诚的,十里八乡的挎刀武士自觉的团结在最高贵也是最有力的武士配下,这并非虚无缥缈的忠诚在作祟,只是隐藏在身体里千万年来的动物本能,从氏族部落制进化到封建庄园制的过程里一直延续的那条看不见的线,依附部落的强者保护自己利益获取更多的利益,就是这么简单。
不懂忠诚缺乏制度,意味着武士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散发人姓里恶的一面。贪婪狠毒无情以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诸如父子成仇、兄弟阋墙、夫妻反目、母子翻脸、君臣对立等等戏码每天花样翻新的演个不停,直至镰仓后期武家的律法、伦理体系相继建立才走上正轨。
随着室町时代的降临,武家社会越发凸显出多样化发展的方向,京都灿烂辉煌的传统文化对还属新生武家社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位于京都的室町幕府比起被傀儡的镰仓幕府拥有更加成熟发达的执政体系,足利义满时代的辉煌灿烂让人难以忘怀,但这一切与关东没有太大关系。
制度的缺陷酿成坐镇京都的幕府公方,与坐镇镰仓的关东公方并立共存的时代背景,刚过去的镰仓时代遗留给关东武士太多的精神财富。他们拥有荣耀的历史彪炳的功勋,他们渴望再创镰仓的辉煌并在永享之乱里遭到当头棒喝打的七荤八素脑袋都不清醒了。这一顿毒打过去一百三十年,给关东武士留下无比惨痛的回忆,以至于许多事许多话他们不敢做也不敢说。
镰仓公方争夺征夷大将军的先例犹言在耳,从足利氏族满、足利满兼再到足利持氏三代屡次尝试皆折戟沉沙,尤其当年被关东武士视作希望足利持氏惨烈而死,触发关东武家对幕府的强烈抵触心理,同时也深深的震慑关东武士的心灵,这么强的力量都斗不过幕府,大概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这不是少数武士的想法,而是普遍存在于关东的各个阶层的心里,可以叫经验主义,他们是经由感受到的经验,经过几百年的归纳总结和演绎得出来的高度认知感,这就好比镰仓时代初期没有法度存在时,经常用古例和道理来进行判罚。
又可以把这称作为锚定效应,当武士们对影响关东变轨进程的大事做出判断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百多年前的惨痛经历,很容易就被受到打击的第一印象所支配,就好比沉入海底的船锚把武士的思想固定在某处。
每次想到足利义时的野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思维代入到一百二十年多前的永享之乱,无数武士精英惨死在幕府讨伐军的屠刀之下,血淋淋的首级堆满关东街道的两侧,孩子们失去父亲,妻子们失去丈夫,无数家庭为之崩溃,许多武家随之灭族。
这种根深蒂固的念头像梦魇萦绕在每一个关东武士的脑海里,伤疤太疼让人产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当他们联想到足利义时的野望,会不由自主的启动心里预警下意识的做出规避,所以这些年即便足利义时没有明确表示这是禁忌话题,关东武士们也自觉的把这个话题封印在脑海深处不敢触碰。
假象被戳破武士们发觉自己是鸵鸟心态,尴尬惶恐畏惧的心思不一而足,御由绪众的奥州大名伊达辉宗却没有这等想法,眼眸里精光闪烁即问道:“原来公方殿下果真有稳定天下之志,只是这不是要下克上吗?”
北畠顕房似有所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便笑道:“非也!所谓下克上者,主上在位却为佞臣篡权,此为下克上也!公方殿下坐拥关东猛士十万,却愿为幕府将军殿下之一纸御教书雌伏数载不敢妄动,此等忠节可为武家表率,绝非乱国之佞臣可比拟也!”
“天下百年纷乱起于京都,而今度幕府之危亦起于京都,自京都搔动以来三好家几次欲行废立之举,试问与我关东足利家何干?天理昭昭又岂能容许宵小之徒随意构陷?若公方殿下有意篡位。何必困守关东多年不敢妄动?诸君难道忘记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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