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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栋梁(冰镇)-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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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德寺乘贤的演讲结束半晌,就有几名越中坊官跳起来大呼道:“当然是松仓城!大伙辛辛苦苦为了啥?当然是为了领地钱粮,松仓城这块肥肉放在咱们面前不吃简直可惜啊!不管诸位怎么看,我们是要打松仓城的!”
本觉寺定云见势不妙连忙说道:“诸君且住,其实鱼津城也是块肥肉啊!面朝大海背靠早月川交通便利,还有发达的城下町和海港,我们打鱼津城其实也是吃肉喝汤啊!”
胜兴寺芸承等着两只牛眼死死盯着越中一干坊官,半威吓半拉拢道:“对对!鱼津城有港口有城下町,打下港口就什么都来了,我看还是打鱼津城更好,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肯定知道鱼津城更富饶,顕秀上人说是吧?”
“老僧以为権大僧都所言甚善,还是鱼津城更好呀!”瑞泉寺顕秀笑着表示赞同。
瑞泉寺顕秀瘦的像个老猴子,笑起来像条老狐狸,胜兴寺芸承长的像头大狗熊,行事像头发狂的公牛,光德寺乘贤可不是他们这种乡下莽夫,常驻石山本愿寺十几年对这种粗暴的方式很不适应。
早年贤在京都、堺町走动所见所闻都是风雅之士,身为学问僧学得是机变口才深得法主的信赖,回到加贺也是被人以礼相待,哪里见过这等乡下莽夫赤裸裸的恐吓。
越中坊官顿时迟疑起来,胜兴寺芸承与瑞泉寺顕秀就等于越中一向宗的哼哈二将,两人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在越中作威作福二十多年让越中坊官莫不闻之色变,如今又使出惯用的恐吓手段怎能不让他们担心。
见越中的两个老和尚不配合,河北郡内豪族小竹三郎就不满意了,要比起骄横他越中一揆算个鸟蛋,除了越前朝仓家算是个威胁之外,这天下还没人能欺负他们加贺一揆,于是他就站起来指着两个吓唬人的老和尚大骂道:“你们两人不尊总大将的命令,屡次为难我军大将,是不是以为我加贺一揆众比你们人少就好欺负啊!告诉你们两个老东西,我们可是有大将杉浦玄任,只要总大将一声号令,二十万一揆军顷刻而起将你们二人平掉,就像我们当年灭小一揆一样信不信啊!”
“哇呀啊!贫僧平生一恨被人威胁,二恨当面提小一揆,你连犯两戒贫僧今天要生撕了你!”胜兴寺芸承嗖的一声跳起来,迈着大步子迎面冲向小竹三郎,后者吓的脸色发青两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忽然从精舍外冲出两个彪形大汉挡在小竹三郎面前,两人壮的像两头野牛膀大腰圆块头巨大,两双铜铃似的牛眼硬生生架住胜兴寺芸承势在必得的一拳,两手同时发力擎住他的胳膊,同时出腿踢中腿弯将他按跪在地制服住。
胜兴寺芸承还在发疯的挣扎着,但两个武僧实在厉害任由胜兴寺芸承一身蛮力如何挣扎,脸都快扭曲的变形了依然死死按住不让他动弹,瑞泉寺顕秀也顾不得老朋友的安危,急问道:“他们两个……不是总大将身边的贴身武僧头吗?怎么会在这里。”
“是的,确实是总大将的武僧头,这两位分别是超胜寺胜智,超胜寺胜力,乃是超勝寺実顕上人晚年收养的两个养子,习得北岭上乘修炼法一身铜皮铁骨十分了得,曾被法主证如上人称赞过。”
精舍里一阵抽气声,超勝寺実顕可是几十年前纵横北陆的一揆大将,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掐断气焰嚣张的加贺三寺,在他的猛攻下小一揆军被打的溃不成军,便是加贺的名将河合宣久亲手讨取,小一揆方加贺三寺的三位魁首松冈寺莲纲、光教寺莲誓、本泉寺莲悟败在他的手里先后自杀。
这份功绩让超勝寺実顕成为北陆一揆军当之无愧的总大将,论军功、能力和手腕都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强人,要说败绩也只有四十年前败在当时春秋鼎盛的朝仓宗滴手里,随后来到加贺就用一连串胜利洗刷失败的耻辱。
超勝寺実顕才故去不到十年时间,俗话说虎死余威在,超勝寺実顕的后继者超勝寺実照依然是个狠角色,加贺一揆军在他的统领下与总本山石山本愿寺联系密切,整个北陆的一向一揆没人敢捋他的虎须。
“两位大师松手吧!相信芸承権大僧都一定想通了。”光德寺乘贤微笑着示意,这对孪生兄弟迟疑一下还是依言松脱,他们清楚主公交代跟紧的年轻学问僧不是普通人,完成这次任务的前提还是需要此人的配合,所以他面子还是要卖几分的。
胜兴寺芸承果然不闹了,揉着两个膀子狠狠的瞪了小竹三郎一眼,气哼哼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从头至尾都没去看那两兄弟一眼,他不知道是该投去憎恨的目光亦或是其他的表情,堂堂権大僧都,纵横越中二十几年的大将,被两个年轻武僧按住不能动弹简直是奇耻大辱,可这两人他又不敢得罪,只能打落牙齿或血吞。
瑞泉寺顕秀悄悄扫过场中的众人,从他们艳羡的目光中便知道这次的谋划多半是要破产了,于是咳嗽一声笑着说:“我等同出一宗何必闹的这么不愉快,小小的矛盾就此揭过吧!呵呵呵……不过话说回来我等还是有很大选择余地的,以贫僧想来不如将大军分作两半,各自攻略鱼津、松仓城如何呢?”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我们就这么干吧!”神保长职忙不迭表示支持,越中坊官看到他第一个跳出来支持也纷纷表示赞同,光德寺乘贤思考一会儿也同意这个策略,最终这个和稀泥的方案被双方接受,一向一揆大军将一分为二各自攻略。
散会后各路僧徒都回去休息,神保长职坐在自己的精舍里发呆,如今他的处境非常尴尬,堂堂越中守护代不愿意和这些土豪地侍挤在一起做越中一揆的坊官,神保家好歹也是侍奉过落难的足利义稙,放着堂堂正正的武家不当,去做一群和尚的门下走狗才是脑袋进水了。
可是他一个越中守护代又不是越中坊官,偏偏夹在一向宗僧徒里是何等的别扭,就像万花丛中一点绿总是人群中最醒目的角色,尤其面对加贺一揆与越中一揆闹内讧的时候,那种别扭和发自内心的畏惧感更加强烈。
他实在害怕加贺一揆、越中一揆真的顶起来,因为他这个越中守护代很可能会被胜兴寺芸承、瑞泉寺顕秀强行裹挟到一揆军里对抗加贺一揆,这样一来就从合作关系变成主从关系,原本互相利用的关系变成单方面的御使,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神保长职开始后悔当初鬼迷心窍信了武田晴信的一面之词,把神保与越中一向一揆若即若离的关系一下加深到结盟的程度,如今再想脱离是很困难的了,他不是椎名庆胤,自家居城是砺波郡增山城,距离砺波一向一揆的老巢的距离非常近。
神保长职攥紧拳头,恶狠狠的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把居城迁徙到富山城!一定要摆脱这群疯子!”(未完待续。)
第350章 毒计将出
协议总算被定下来,但一切还远没有结束,十余万大军两分是个怎么分法又起了争执,无奈越中坊官心向加贺一揆的光德寺乘贤,无论哼哈二将如何吹胡子瞪眼都拉不回来,两人气个半死却毫无办法。
谁叫人家突然露一手就把越中一揆最牛气的胜兴寺芸承给制服住,他们二人的影响力在越中坊官眼里已经贬值了,趁着个时候换一条更粗的大腿抱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只有神保长职没办法选择,他不是一向一揆体系里的坊官,再恼火也要跟着两个老和尚混。
形势几乎朝一边倒的方向倾向加贺一揆军,在这群墙头草的支持下,光德寺乘贤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夺取军事指挥权,最后他还是良心发现的安慰胜兴寺芸承与瑞泉寺顕秀,许诺让他带着三万大军去攻鱼津城,还大积极鼓励两人,那座鱼津城只有一千守军,简直就是送给他们的功绩云云。
瑞泉寺顕秀假笑着迎合下来,转过脸就大骂光德寺乘贤虚伪,在此之前都不提鱼津城只有一千守军这条重要情报,临到头才说出来显然是故意为之,要是放在国人联军里大将私藏情报这一条,足够能把军营闹翻天的,一向一揆不兴这一套他们俩对光德寺乘贤玩的把戏也毫无办法。
原本的大营分开各扎一营,泾渭分明的组合可以看出各自的立场区别,光德寺乘贤假惺惺的给他们三万大军也是无可奈何,这三万人要么是越中一揆的亲族一门或者谱代坊官,要么是神保长职、石黑光兼、石黑成纲这类无法收买的国人众。
与其留在大营里时不时恶心自己,还不如干脆踢给哼哈二将让他们自己去打鱼津城,他的计划不能被这些掌握不住的人打乱,攻下松仓城掌握半个越中,下一步就会联合加贺一向一揆军攻略能登国,提前完成法主顕如上人所订立的北陆“地上佛国”的基本目标。
至于越后?他从没考虑过,想想亲不知子不知犹如天堑鸿沟一般的存在,他就对越后没有任何兴趣和胃口,或者说暂时没那个胃口,万一越后撑不住信浓、上野的大举进攻,他也不排除率领大军抢进越后占便宜的机会。
八月的暴雨连绵不尽仿佛无休无止似的,连绵的雨幕不但给十万大军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困难,还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暴涨的河水在失去地侍与农民的努力巡查补漏之后,像个破烂的水壶从裂口里涌出泛滥的河水。
好在越中虽然没有了不得的大江大河,不过小河小沟格外的多,沟沟坎坎被泛滥的河水填平也就差不多把那些泛滥的河水给堵住,一向一揆的和尚们不懂治水,手下的坊官还是懂得,知道这河堤不堵早晚要出大事,于是组织两三万人四处堵破损的河堤。
好不容易把雨季给熬过去,距离秋收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下无论是光德寺乘贤,胜兴寺芸承、瑞泉寺顕秀,还是神保长职、石黑光兼都坐不住了,秋收一至无论有多少一向一揆军都的被迫解散,一向宗可没有军役这一说,全是靠语言鼓动信众义务参军当炮灰,还有就是坊官拿出自家的郎党做主力。
炮灰们要回去收粮食,坊官们也要回去收粮食,一眨眼十万大军能剩下两成就谢天谢地,即便到那时只剩下两千人也不用太奇怪。
随着一场席卷越中的暴风雨逐渐消散,在暴雨结束后的第二天胜兴寺芸承率领那三万大军冲向鱼津城,他走的时候赌咒发誓一定要拿下那座城池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有多么错误,光德寺乘贤注视着他们狼狈的离去,似乎毫不在乎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这越中我要定了!”光德寺乘贤转过身发号施令,很快军中敲起战军太鼓,紧接着一向一揆军猛地一动,低沉的法螺声随之响起,七万八千大军乌压压一大片开始移动,他们吼着“南无阿弥陀佛”的法号渡河,吼着法号重新整队,然后又一窝蜂的冲向松仓城。
狂热的信众是一向一揆最大的依仗,信众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随处可见拖家带口,老少一起上阵的例子,更夸张的是整个村庄都被动员起来,全村上下五六百号人聚成一团,男人穿着简易胴丸拿着长枪冲在前面,老人妇女和孩子高喊着口号举起锄头耙子,破刀烂枪义无反顾的跟着扑城。
这些人都是宗教疯子,杀起人来不最凶狠的屠夫还可怕,死起来也是毫不畏惧,因为他们迷信死后可以升天享受极乐,所以畿内五山南都北岭将其斥之为妖邪,所以比睿山延历寺对一向宗格外的排斥。
一揆军的组织并不严密,三十、五十聚集在一起行进的大有人在,只有在扑城的时候他们才会挤成沙丁鱼一窝蜂的冲锋,冲在最前面的一揆军举起从战场上捡来的破烂丸木弓朝水尾山城射箭,所谓的箭矢就是削尖的树枝,还没飞出十米远就落下来,对城内的守军毫无压力。
城上的守军可不会给他们客气,隶属于吉良新军的武士举起重藤弓对城下的一揆军还以颜色,扑城第一波成为名副其实的独角戏,一向一揆军顶着暴风骤雨似地箭矢向城头攀爬,扑城最惨烈的一招就是蚁附爬城。
见城下的一揆军开始爬城,城头的弓箭兵都玩增加两倍,射下来的箭雨劈头盖脸的落下,一个小小的女孩被城头泼洒下来的流矢射中,一声不吭的歪倒在地,他的爹妈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念几句佛号就投入到滚滚洪流中,死掉的小女孩没过一会儿就被疯狂的信众踩人肉泥。
也不知道那么丁点的孩子去扑城做什么,或许是她那狠心的父母想带着孩子一起升天享乐,对于一向一揆军来说,这种小孩子连消耗品都算不上,统计兵员数字里直接忽略十二岁以下的儿童,他们顶多算个附送的添头。
以松仓城为核心的城砦群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所有城都建在各座山头的山顶附近,这种类型的城砦防御网就与信浓的砥石城、上野箕轮城是差不多一回事,经过切削的山坡陡峭如剑,坚固的石塀城墙和箭橹成为最佳的火力输出点。
一向一揆军连攻三天,狭小的空间不易施展阵形,在最大程度削弱一向一揆的数量优势,水尾山城、升形山城、赤坂砦凶猛的火力打退一次次进攻,一向一揆军似乎有意识的把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排在最前面扑城,场面之血腥让人色变。
这些老百姓既无武器也无铠甲,冲到城下就是人叠人的死命往上爬,老人被一脚踩下去成为妇人的垫脚石,接着那妇人又被另一个老人踩倒,城头没爬上去就有人为此付出生命,很快城下的几道堀切里堆满一揆信众的尸体,他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折回来继续扑城。
时值夏秋之交,几座城砦下堆满的尸山也无人收拾,四处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散发着难忍的恶臭,尸首上蛆虫滋生腥臭之气冲塞半个天空,不计后果的扑城还是给城内守军带来巨大心理压力,箭橹上的武士根本站不住,简直就是地狱里的修罗场,城头箭橹里七八名吉良新军吓的面无人色,手里的长弓都握不住。
督战的军目付们心中暗暗祈祷着:“实在太惨了,他们简直是地狱里的恶鬼夜叉,愿神佛保佑他们转世来生免去这等苦厄……”
领着几个新军的武士却是个十六七岁的稚嫩少年,他的名字叫做上原新次郎,来自近江坂本城下町宿老地下人家出身,家里几代都是町里的手艺人也是近江的本地土著,从他曾祖父那一代分出几支到如今几代经营也颇有产业,因而成为城下町若干个宿老地下人家之一,以前的家门被称作新左卫门家,现称作上原新左卫门家。
他的家族在天文十九年就追随吉良家,族中多人为吉良家服军役,新次郎的父亲和几个族叔先后死在深草合战与桂川合战里,因而被划入吉良家配下扶持众,家族里几户遗孀每月领受吉良家的禄米扶持。
因为他家的功绩所以被归属为根正苗红的吉良众,凭借父兄的功绩这一族从城下町地下人转为真正的武士,苗字上原还是吉良义时标红下赐之苗字,十六岁成为足轻组头的基础武士,在五千新军里算作前途无量的人才,而此时少年躲在箭橹里连头都不敢抬,就像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足轻番头本田与右兵卫发觉城头的箭橹突然哑火,三两下攀上箭橹冲着惊慌的少年大吼道:“新次郎!你在干什么!赶快站起来,放他们爬上来我们都的死!都得死你明白吗!想想你家里还给你定下一门婚约,再想想你上原家的家业,给我站起来!”
“与右兵卫大叔!我实在害怕他们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死的……”
“住口!”他揪住上原新次郎的衣甲,按住他的脑袋让他看下去,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疯狂嚎叫着拼命扑向城墙,本田与右兵卫愤怒的面目扭曲,嘶吼道:“给我看清楚!他们是人吗?他们是被恶鬼附身的傀儡!只有恶鬼附身才能赶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所以他们是恶鬼,而我们是武士!我们背后站着源氏栋梁家,站着八幡大明神!你怕什么!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
“他们被恶鬼附身!我们要超度恶鬼解脱苦难的人,用我们的弓矢刀枪,明白了吗!”
上原新次郎被吓的一哆嗦,忙不迭的点头:“明……明白了。”
“那就跟着我的动作,深吸一口气,举起弓矢瞄准他们,发射!”
乌黑的箭矢以极快的速度飞出箭橹,没入城下疯狂攀登的中年信众的脖颈,中箭者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城头,眼神里闪烁着可怕的狂热与残暴,那不是温顺的农民应该有的眼神,透着血色的瞳孔渐渐涣散,直到他软软倒下掉入下面的人群里消失不见,下一刻又有新的信众扑上来,周而复始的佛号和疯狂的扑城,那场面仿佛世界末曰。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恶鬼附身的傀儡,我们杀他们是为超度他们。”上原新次郎逐渐冷静下来,澄清的目光透着坚定,举起大弓扣住利箭冷静点杀下面的一向一揆众。
这根本不是攻城而只是场一边倒的大屠杀,或者说是用人命拼城里的消耗品,惨烈的扑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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