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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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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此时哪里还有心思跟他们讲究礼节,匆匆便把商辂的推断说将出来。倒是天然呆这慢半拍的,还在按着江湖规矩拿着师母的腔调冲他们几个一一点头,倒是使得这几个徒弟心中略为安定,以为小师母已有了主意。

听罢柳依依述说,朱动立时跳将起来:“那还想个屁啊?两位师母,不论如何,府里留上二十人防那些宵小,弟子跟许牛带二十人,快马过去,无论如何把先生抢将出来再说,保得先生平安方是道理!”

魏文成和刑大合也是附和朱动的提议,只有许牛摇了摇头道:“不妥,虽说那些军士训练至此,应该略能一用,每人皆有锦衣卫的号牌,可以说接到线报城郊有白莲邪教人等出没。但二十锦衣卫身带军器怒马出城,那暗中设局的人又不是瞎子,看着自然知我等所思,怕只怕先生没抢出来,反倒俺们也陷进去。”

“那按你说,我等便什么也不做么?他娘的!老牛,你这回就操蛋了!”朱动暴跳如雷,一时也口不择言了,“先生帮你升官时,你咋不说这不妥、那不妥的?入你娘,到了要把这一百多斤豁出时,你就有话讲了!”

“人来。”却是九岁的张懋走到厅外,冲远远候着的下人招呼了一声,那下人奔到跟前,却就听着小公爷开口道,“跪下。”虽说丁一总强调这宅院里别动不动就跪跪拜拜,但这大明朝的习惯哪有这么容易改的?再说有资格在这里侍候着的下人,哪个不认得面前这位就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当即一听立马跪下。

却见张懋把沾满了泥巴的靴子往那下人怀里一搁:“脱靴,他娘的快些!慢吞吞的,小爷还要叫你这狗才来做什么?”说着瞪圆了眼,几乎当场就要给那下人一记窝心脚的模样,那下人吓得连忙解开绳结,连拉带扯把那包裹着小腿、沾染满泥水的牛皮靴子脱了下来,张懋把脚就往下人的肩膀搁了上去,拉下袜子,从脚腕上解下一条金链子,上面有个小小的长命锁。

下人一边给张懋穿回靴子,张懋一边把那挂着长命锁的金链子扔给刘铁:“去找我爹,就说先生出门了,我他娘的让人欺负了,要去讨回场子,弄上三百好手带上家什,在左安门外候着,小爷不出了这口气,这旬就不回去听他唠叨了!”

第一百零四章血腥序幕(一)

刘铁望了柳依依一眼,看着后者点了点头,连忙将那还带着张懋臭脚丫味道的长命锁链子揣在怀里,飞奔而出。张懋穿回了靴子走回厅里,却对柳依依说道:“师母别慌,我七岁之后打架哪次不这样?我爹那人贪财,先生送了他几个手榴弹,他一直掂记着,要是说先生有事,家父直接带兵把宅子围了,先生回来了,不给他弄个百十柄手榴弹,怕是他就不干了!”至于先生要回不来,那他家老头大约就自取吧。这位自从被丁一忽悠着,回家里把天外陨铁弄过来之后,颇有些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

说好听是有了集体归属感;说不好听些是丁一对这九岁小孩洗脑很成功,每天总是跟他说一些:“你就甘愿一辈子活在你爹名头之下?”、“继承了爵位,睡醒了吃,吃饱了睡,和一头猪有什么区别?”、“功名只向马上取啊!”、“大明之外还有无尽的疆土!”、“知道霍去病么?那才是男儿!”小孩是很容易洗脑的,几百年后信息无比发达的年代,有老师让学生检讨写不出来就去跳楼,结果小孩都真的去跳楼,别说这个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大明朝。

这里面也有一个需求层次的问题,这种话如跟陈三讲,除了催眠大约也就只有陈三的傻笑来回应了。但对于不愁吃穿、出世就是人上人的小公爷张懋,却是一下子眼前就开阔起来,特别是丁一把一份简略的世界地图郑重交给他之后,张懋便立志了,或者说,彻底被洗脑了。

柳依依听着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点头道:“有劳懋儿了。”这吓人啊。就是乡间争水,整村的械斗看似规模浩荡,真正冲在前头打的,也不过一二十人罢了。九岁小孩打个架,要三百好手带上家什,还说从七岁时打架哪次不是这样?

“你们留十人护着我那院子,其他人尽数去助丁先生脱困就是。”苏欸的声音在客厅外稳稳传来,“苏某刀在人在,必护这宅院平安。”他是分得清楚的,那工匠院绝对不容有失。也绝对不容外人插手,所以他要求许牛他们留下十人。

平时总是慢半拍的萧香莲在边上听着,立时长声道:“有劳苏大侠!”又对柳依依说道,“姐姐,你便在家里呆着。我带他们去跟那些狗贼做过一场!”说罢指着魏文成道,“你这脸无三两肉的。真是动起手来。怕一阵风就把你吹了!在家老实护院吧,许牛,点齐人马带了军器,随我去救师兄!”

这突然跟打了兴奋剂一般的天然呆,却不是无缘由的。

无他,苏欵在江湖上的名声太过响亮。大明黑社会之中,北直隶的苏欸动不动就要杀掉一窝山匪几十人的,名声能不响么?天然呆听得苏欸应承护卫宅院,立时感觉心内就有底了。这说来不过是一个大明黑社会外围小弟。对于被传得跟传说一样的大佬的盲目信任罢了。

“妹妹且住!”柳依依一把将萧香莲扯住,却是对她说道,“家里女眷还得妹妹来周全啊!苏大侠终究是不方便!”又对许山说道,“便按你们小师母说的,赶紧去吧!”万幸柳依依这关头还有一点清醒,对着耸了肩膀一副摩拳擦掌的小公爷喝道,“懋儿留下!”

张懋哪里会听她的?他只不过服了丁一罢了,对于不时塞块糖给他、不时又捏他脸、不时又偷偷帮他把脏衣服塞给下人洗的天然呆,倒还有几分亲近;柳依依这位师母,张懋真的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单是模样长相在这大明朝怕也只有丁一能欣赏,重要的是出身,商贾之女,小公爷发自内心的鄙视!

所以根本当听不见,跟着朱动身后就要往外去。

柳依依一时真个欲哭无泪,手上扯着萧香莲,嘴里只对张懋说道:“万一苏大侠支应不过来,还得懋儿去国公府搬救兵,不然我等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先生回来了,你有何面目见他!”倒是这句,生生把小公爷劝住了。

看着许牛他们三五人一组,从侧门、后门奔出,张懋只觉极是羡慕,只要有点血性的人,练了本事,自然就盼着施展的机会,小公爷也是不例外。只不过毕竟是小孩心性,待那些军士都出去了,张懋又跑到怀抱着长刀坐在院子里的苏欵身边,问道:“苏大哥……喂,别这样,好了好了,苏叔,这行了吧?”丁一是教他唤苏欵作苏叔的,只是小公爷觉得自己身份尊贵,称人为叔多掉份子?不就一护院头儿么!所以丁一不在身边,他总喜欢给苏欸减辈份,只不过被苏欸弄了几次过肩摔,心里还是有点怕他,看他瞪眼就老实改口。

“苏某看来,丁先生这么多弟子,倒是你得了真传。”苏欵微笑着说道。

小公爷便高兴起来:“那是!小爷是什么出身?他们是什么出身?哪里比得上小爷聪慧无比、天资过人!”

“不,这是天赋。”苏欸认真的说道。

“天赋?”

“对,你和丁先生有一极为相似之处,便是随时可以不要脸。”苏欸只是被丁一用大义忽悠住,热血爱国杀人狂愤青,不见得平时也会掉智商。

张懋听着咬牙切齿,想想实在弄不过对方,转头左右看了:“今日阳光普照,想来先生必能逢凶化吉啊……对了,苏叔,你这一柄刀,如何护得这硕大的宅院安宁?”

“你先生有手榴弹,苏某没有。”苏欸不慌不忙地掏出火煤摆在身边,又掏出一个物件也一并摆上,“但一枝穿云箭还是有的。”

小公爷便高兴起来:“这个先生跟我说过,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来、来,苏叔,小爷来帮你点……”

苏欵一把拍开张懋的手,这大白天的,又是阳光普照放什么烟花讯号?谁看得见?

再说,他也没有心思跟这小孩逗玩。

他前些年去刺杀过一位欺男霸女的藩王,没有成功,对于一位王爷的力量,苏欸很清楚。

现在不知道郕王有没有参与到这个对丁一布置的杀机,如果有的话,恐怕……

他甩了甩头,闭上了眼睛,有风,以他的耳力能听见树枝的颤动。

树欲静,风不止。

左安门处出去十数里,倒是一处踏青的去处。春夏之交多有文士骚客携妓邀友,来这里消闲,又或是练习蹴鞠、马球便也是合适的场地。于是在这片野地周围的官道两侧便也多出许多营生,倒象是一个赶集的墟,有大碗茶的棚子、有卖风筝的摊点、也有冰糖葫芦的挑担,再行过去几步,杨柳树下还有卖汤饼——也便是面条,几块石头垒起的土灶,独轮车上的案板找两截树桩搁起就能和面切葱,随叫随做,便也是一档热汤热水生意。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二三十档位,零散行人经过也偶有帮衬买点零嘴之类,煞是热闹。

丁一与胡山、陈三一行十数人,方自下得马来,便有人脸上堆笑跑过来问道:“大爷的马是神骏无比,小人侍候大牲口也有年头了,这等有灵气的马儿真个见得不多,更别提这一气十几匹神驹……怎好让这马自行食那草籽?大爷啊,这一旦宝马坏了胃口……”

若要相信他说的话倒也没有什么,算命先生也能赚钱养家糊口。

只不过凡是过来此处的马匹,就算满身癞子掉毛落膘,人家也能给你说成是秦琼秦二哥的黄膘马——实是英雄落泊、宝马困顿方才是这模样,此去鹏程万里必能扶摇直上,便如秦二哥一般汗青留名……赞得马又赞了人。

说到底,就是想卖上两担草料罢了。

丁一听着好笑,不过华夏总归有个习俗,便是图个好彩头,听着这人口舌伶俐,丁一便对胡山说道:“就帮衬他吧。”银钱使将出去,那草料就担了过来,倒是铡得整齐,又有人提了水桶的刷子过来,帮马匹打理洗刷毛发。按陈三帮千户家打过草料养过马的眼力,也觉得对方那张嘴且不提,手底下的活计倒是行家里手。

大碗茶那棚子里这时便有两个小厮不慌不忙行过来,看着丁一却是斜着眼问道:“可是来赴咱家王爷的约?哪一家的尊客啊?”看来却是郕王留在此等候客人,听得胡山报了丁一姓名,便从怀里掏出小册子翻看,半晌方才道,“噢,是如晋先生!候着吧,咱家王爷稍后便到,待慢贵客了。那边有汤饼摊,贵客若有需要只管去用,花费都是咱一会去结。”说着又骂那卖草料的,问他是不是收了丁一的钱?却要让他退钱给丁一,直至丁一说是赏了那卖草料的,两个小厮方才作罢了,只不过转身过去,丁一却听着他们压低了声音的低笑,“他娘的,好大的官!”、“那个,八品的县丞啊,哈哈!”

气得胡山要去找他们理论,还是丁一硬生拦下来才没生事。

一切看上去都是没有一点问题,无论是草料的铡工还是汤饼的香气,包括郕王下人的傲慢、从骨子里的豪奴气,都是无可指摘。

第一百零五章血腥序幕(二)

丁一是有职业病的,几乎每个摊挡都留神观察过,无论做面条的还是卖糖葫芦的,绝对都是操持这种营生有些日子的老手了,这压根就没有一点问题,再说八品县丞先来等候王爷大驾,也没有什么不对,若说郕王早早在这里候着,倒还有些矫情了呢。

没有什么奇怪的事,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人。

凉茶铺隔壁的算命摊上,看似仙风鹤骨的算命先生,不经意抖起袖子,还露出光鲜道袍内里寒碜的补丁;卖果子的大嫂手上的茧子也是常年做农活磨出来的;扯着两个硕大风筝招揽生意的小贩,右手食指那道明显压痕也是常年扎风筝扯麻线的结果,一点也做不了假,再说不是专门做这营生的,这么大两个风筝要扯起来,也是不太可能的。

但丁一就是隐隐感觉到不对。

心悸,没错,就是这词。

往往有这感觉,便是杀机!

可这玩意不准啊,又不见得每回有这感觉就铁定有事发生。

这时马已刷洗好了,十来匹马撒着欢儿摇头甩尾的,“上马,回去。”丁一想了想,还是对着胡山吩咐道。听着丁一的话,不论是胡山还是陈三那些军士,都已经习惯于服从了,马上就把鞍带重新扎实了。

谁知道不扎还好,一扎之下,竟有两人的马肚带“啪”一声,当场断裂。

虽然仔细看了断裂之处似乎是用得时间久了的折痕,不象是利刃切割所致,但丁一心头那悸动的惊悚感却更加强烈了,沉声道:“上马、接刀。”出得来自然不可能把滑轮弩什么的携带在身上,弩弓向来是军器,打马球带十几把弩是来刺杀藩王的么?除了风三公子那种觉得天是老大、他爹是老二。他就是老三的富二代之外,便是北直隶的江湖群豪打算和丁一谈判、缟素堂的杀手伏击丁一,也没人会携带弩弓出来,这东西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了。

但这段时间还是鼓捣出了一些东西,比如军士们腰间的刀,柄尾的红绸扯掉了,便露出一节螺纹来,绞合上两节铁棍,便成了五尺长的长刀。只不过这螺丝不是车削出来,而是铸造之后再手工加工。若是无甲的目标自然不在话下,如果对方披重甲,那恐怕长刀柄断可能性,要比破甲的可能更高些。丁一也在刀背上带着这么一把,此时也如其他人一般绞接起来持于手中。

那两匹马鞍肚带断了的马。军士干脆把马鞍扯下来不要,反正丁一原来预备着打马球。选的也是有点马术底子的军士。光背的马勉强也是骑着,只不过那两人没有马鞍、马蹬就不要指望挥刀劈砍了。

十三骑朝着来路慢慢踱去,陈三身后领着三骑在前,丁一领了四骑在后,胡山带着其余三骑押在尾端,上得官道去马蹄叩击声响。凉茶铺两个小厮就奔将出来,却是说道:“贵客有事要先走么?小可替咱家主人致歉了,着实是对不起如晋先生,怕是有其他事绊事。还望见谅……”说着一些客套话语,虽然言不由衷但毕竟也是豪门的礼仪,或许背后如何不屑,当面却绝对不会如风三公子那般作派。

丁一微笑着回了礼,其实已蓄势待发,若这两个小厮有什么异动,立时便要动手的,但对方把客套话交代完了,将手一让,却又回到凉茶铺里去,遥遥作了个揖,算做是恭送。丁一抬头张望四周,似乎又是风和日丽,难道自己多疑,无端幻想出来的杀机?

马在向前踏进,慢慢地开始小跑起来。

很快就到了那汤饼摊子,这时马刚刚提起速来,陈三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是看出丁一的担忧,虽然丁一没说,但“上马、接刀”这句话,对于这些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军士来说,和预备接敌是没什么区别的。

树叶从枝头被风吹起,从陈三眼前打着转儿飘落……

就在此时那汤饼摊边上,原先搁在树干上的独轮车,突然滑了下来,将那用石头码起的土灶一下子撞得崩散,那锅热汤夹杂着面条腾空洒出,土灶里的灰烬、半截着火的劈柴在空中打转……

高高飞起的沸汤一下子泼到了陈三头脸上,汤上那挂面条就着着实实地糊在他胯下马匹的马头上,骏马吃痛惨嘶和陈三被烫伤惨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那马发疯飞奔而去,风中留下陈三撕心裂腑的惨号。

而陈三身后三骑慢了一步,避过了那锅汤,却被那纷纷飞掷而来燃烧着的劈柴、弥散的灰烬笼罩,一瞬间胯下座骑无不受惊失控,当场左侧的军士被发乱的马匹颠得飞了出去,远远砸落地上生死不知;另外两骑努力想控住惊马,却听丁一在后面大吼:“低头!”

中间那军士对于服从命令极为敏感,从队列训练时就很是出色的,下意识一低头,那马奔出去七八步,斜斜倒下将他一条腿压在身下,数百乃至上千斤的重量砸下去,骨折的剧痛使得他惨叫起来,倒在仰天摔倒之际,这军士却突然觉得自己并不算倒霉。

方才在他右侧的军士,慌乱间对丁一的话反应慢了一步,此时胯下的马匹驮着他,籍着惯向前迈了三、四步,然后那马自颈处斜斜滑落,马上骑士口中涌出血来,然后从左肩到右肋一条血线迸现,鲜血喷薄,半边身子也如那马首一般,睁大着眼斜斜滑了下去,那无头的马终于摔倒在地,马上骑士的下半身仍在鞍上,上半身已摔飞出五六步。

那两个巨大的风筝的线挂着血,分外醒目,掠在空中。

“杀!”已经不需要什么词汇或命令了,丁一赤红着眼大吼,手中长刀横掠斩出,卖生果的老太婆挽起两个果篮,沾着泥土的底部正正迎着刀锋,“当”一声金属相击的声音响起,丁一手上绞合起来的长刀接口经受不住力量立时崩开,那个老太婆双手虎口崩裂飞跌出去,丁一伸手向后捞着崩飞的长刀,掷了出去,正中那老太婆心口,这回她胸前却就没有果篮底那样的一层厚铁板来抵挡,长刀透体而过把她钉在地上。

卖汤饼的老人的头颅已飞在半空,苍白的头发,枯涸的皮肤,深红发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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