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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5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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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小农式的狡黥之外,华夏人也不缺感恩图报的善良。陈三的父母认为,是丁一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是丁一给了他们儿子光宗耀祖的前程。什么华夏的剑必要守卫华夏的犁,什么犯强汉虽远必诛,他们是不晓得的。但他们知道丁一的恩情。

所以叮嘱自己的儿子,用这种纯朴的方式,来报答丁一。

丁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陈三扶了起来道:“怎么这般倔?说了多少次?”

“礼不可废,再说,我爹临去之前专门叮嘱的。”陈三笑着这么说道,见着丁一,他有些虚白的脸色里,但也真的生出了几分血色来。丁一往他后脑扇了一巴掌,陈三捂着头笑道,“先生教弟子过来,却不是吃饭睡觉的。”

“把身体养好再说,事情没急到这地步。”丁一看着陈三,长叹了一声,自从刘铁逝去之后,他开始有点害怕这些弟子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自己太过严厉的命令,而导致他们的早逝。所以他真的不容陈三再说。就把他赶下去吃饭。

陈三尽管只比丁一小个三四岁,但他对丁一是的确如父亲般敬重。看着丁某人认真起来,他便也只好退出去。刘吉与他见了礼,却是苦笑道:“师兄,这事却是吉的不是,没按着老大人的章程,把消息瞒下。”

他指的是刘铁和李贤逝世的消息,没按于谦所说的,按下不报。

陈三听着摇头道:“扯吧,师兄我不如你们有学问。但老头子这边,反正我是不敢骗他的。你跟老头子直接说是对的,不然真的误了事,到时你就成罪人了。”他对于谦完全是谈不上忠诚和敬仰的——别说于谦,就是大明皇帝,对于陈三来说,他都不太当回事。

“老头子?”刘吉打了个冷战,他当然知道这是指丁一了,不过他觉得这么称呼似乎不是太好。刘吉跟陈三还是有所不同。各自底线很明显不是在一维度上。刘吉对于礼仪的执着,要固执许多,比如只要条件许可,他肯定不会跟丁一并排而坐。何况于这种俚俗的称谓。对他而言,是不太能接受的事。

而相反陈三在这方面没什么讲究:“嘿,小张子这么叫开的。我也跟着叫着顺嘴了。”

他敢于这么随意,是因为他对丁一的感情。要比刘吉单纯和赤诚许多,所以考虑的东西。也要少许多:“没事吧,先生不至于见怪的,最多被先生扇下后脑壳,呵呵,行、行!为兄改便是了。”

“师兄,先生是称了帝的,不日将定都建国,岂可如此随便?此时却不是金鱼胡同那年月。”刘吉皱着眉向着陈三这么说道,不是他跟陈三关系好,而是他是看得出来,陈三很得丁一信重,随时可以派陈三总督关外七八年的,交好陈三对他来说,是很划算的利益,所以他向陈三压低了声音说道,“慎言啊师兄!”

陈三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刘吉这话是正理,便道了谢,随着刘吉下去用饭。

“先生叫我过来这么急,除了刘子坚身逝之外,可有他事?”陈三边扒着饭,一边向刘吉问道。这很让刘吉皱眉,虽说跟着丁一在军中时日不短,但终归是进士出身,讲究食不言的习惯是改不了,要说大家边饮酒边谈倒也罢了,这么边扒饭边说事,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不过刘吉总归分得清轻重,还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词,开口道:“北美那边,魏师兄倒还是能支撑着。只是奥斯曼这边有些难处。展之师兄有此太过正直了,先生也不太好劝说;世昌师兄坐镇在休达,随时要腾出手来支援美洲,也难以调动;迂斋先生长驻几内亚,那边的工厂矿山,场面铺得极大,也不容轻离。”

陈三把嘴里的羊肉吞了下去,端起边上蛋花汤倒进碗里涮了,一古脑就喝了半碗,大笑道:“杜师兄又怎么了?他是个有本事的,两广在他手里,那些么年,平安无事。难道来了番邦,水土不服么?”

刘吉也只能苦笑把情况说了,杜子腾自然是有本事,只不过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狭隘民族主义者啊!这都不是大国沙文主义了,大国沙文主义是看不起别的国家,杜子腾是完全觉得黑人就不配到他麾下服役!其实白人也一样的,埃及师里有许多也是白人血统,包括士麦那的青壮,那大部分是希腊人血统,结果杜子腾选了半天,意思是白人?嗯,能当民夫吧。黑人连当民夫的资格都没有。

陈三听着也是愣住,在华夏他似乎倒没有发现杜子腾有这毛病啊。

“不至于吧?苗寨兵员也好、关外骚鞑子也好,展之师兄都能一称同仁啊,以前还常给我书信,说是不能歧视彼等,须得一视同仁,方能建成这大一统的帝国云云。怎么出得海来,便成了这般模样?”

“埃及。”刘吉说起来,也是苦笑。

的确以前是不会的,包括朝鲜的外籍兵团,杜子腾也是用得好好的。

但现时埃及的女法老王莫蕾娜,却就是让杜子腾产生了这种变化的重要因素。

因为得了埃及之后,莫蕾娜就不愿回华夏去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去理会,开心留在埃及当她的女法老王。所以杜子腾对此觉得忍无可忍,认为西夷无耻,无论黑白,其心可诛。

陈三听着也是苦笑:“华夏人就忠信娣孝了么?得了吧,乡下争家产打到头破血流的,少见么?分家之后,不理会老母的,少见了么?饥荒年,卖儿卖女不必说,易子而食都有!操,又比这昆仑奴和白鬼们,好到哪去了?”

说着陈三把余下半碗蛋花汤也一古脑喝了,却对刘吉说道:“祐之,你给为兄透个底,老头子到底想怎么样?要我去把奥斯曼平了?入他娘的,这大食人好大地盘,看着你发回去的战报,也是有炮有甲的。只怕一时半会,是不太好打。不过没事,我带了三千草原的儿郎过来,就驻在木骨都束,以战养战慢慢来就是。”

“先生的意思,吉不敢揣摩。”刘吉很干脆地撇清了,他想跟陈三拉近关系没错,但他却不敢让自己蒙上揣摩上意的名号,这绝对不是好事,他跟陈三,也没熟到这地步,所以他很巧妙的岔开了话题,“如今当务之急,却是劝阻先生行那决斗之事!”

接着把丁一与穆罕默德二世的决斗之事说与陈三知晓,又言道:“吉已无计可施!”

“定都定下来了,还施什么施?”陈三不以然地抹了嘴起身,向丁一的书房方向行去,却是对刘吉说道,“巴黎那地头,得多派些自己人去。还有穆罕默德二世的身手如何?这边可有情报?赶紧收集情报才是正理,要是那厮真有万夫不挡之勇,看着派几支特种小队过去,先给他弄残就是!屁大点事,有什么好愁?”

陈三跟刘吉是不同,毕竟他总督一方面近十年,对于各种事态的应对方式,就是丁一要求他必须去解决它,而不是去改变丁一的思路。丁一决定要决斗?行吧,那直接把穆罕默德二世弄残就是了。

话糙理不糙,刘吉听着愣了半晌,心悦诚服对着已离去的陈三背影,长揖及地:“受教!”

丁一看着刮了须、吃了饭过来的陈三,点头对他说:“坐。”

陈三也不矫情,坐下就问道:“先生,您吩咐。”

“我想你去美洲,把魏文成替回来。”丁一想了一下,指着地图对陈三说道,“我的要求不高,你努力一下,看看三年内,能不能和在南美的万循吉一样,粮食、兵员实现自给。”

陈三看着地图,北美那边刘铁打下来的地盘,委实相比南美,是少得可怜。不过他计较的却不是这个,他想了半晌对丁一说道:“先生,如此不妥。只恐又复卫所军户故事!”

丁一听着,只觉心头一动,却是禁不住微微点头。

他不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而是这意见有没有建设性,如同陈三这意见,丁一却就听得进去:“嗯,三儿所言极是,倒是为师考虑不周了。”又教人去传刘吉和曹吉祥过来,“此事不可轻视,不知其弊倒也罢了,大明先前深受其害的,这番定要跳将出来才是。汝等便议个章程出来吧。”

丁一不可能事事躬亲,他再勤勉,能做的就只是决策。

而陈三提出的问题很严重,也很有道理。如果满意于美洲部队自给自足,那不就是成卫所军户了么?所况这样的话,中央对地方的制约力如何体现出来?这是整个体制的问题了。

第七章风萧萧(十七)

丁一的长处并不在于这种政事的规划上,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也并没有自己冒然去拿主意。不单由陈三、刘吉、曹吉祥起草了几个方案备选,而且还把丁一圈中的三个方案,派送去雅典、苏伊士、几内亚、休达等处,征询各方大员的意见。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李秉和于谦早就有所察觉了,所以他们心里也是有腹稿。只不过此时丁一治下诸多军民,都不曾生出事来,故之才没有提起罢了。甚至李秉还提出是不是等天下大定之后再议不迟?

就是现时好好的,何必折腾?但丁一很不客气驳回了这个意见,于谦和李秉就拿出本事来,也列出自己的章程。船来船往耗时颇久,直到丁一要动身赴巴黎时,大致上有了一个结论,就是美洲的治理,应该军民放治。

细则还没有出来,但税收归由中央,军队和政府的官吏薪水、津贴,一律由中央给付是没有什么疑义的。而且于谦更是提出,地方衙门对于驻军的补贴,总额不能超过军人和官吏的薪水——丁一当年不是就这么干的吗?士兵拿到手的钱,几倍于军饷,加上他自己在军队中的影响力,结果成就了今日的丁一。于谦却是预防着另一个丁某人的出现。

“万循吉那边可有什么怨言?”丁一看着呈上来的报表,却向着刘吉问道,“他好不容易实现了自给,此时却又要军民分治,又要上缴税额等等。是否会因此心中生出抵触来?”

刘吉摇头道:“几条线都不曾有报。并无什么异动。毕竟都是先生的弟子,总归不是藩镇。想来也无什么不妥当的。”大约是受了陈三的影响,难得刘吉这话说得如此直白。

丁一听着笑了起来。万安是搞不成藩镇,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荣一师的官兵要能被万安忽悠收卖过去,那丁一也委实太失败了。正如刘吉所汇报的一样,几条线的报告,万安身边,有天地会的情报,有忠义社的情报,有荣一师里每旬的思想报告,有宪兵的风纪汇报。有那些打下来的县治里的六房书吏线报。

万安如果真有什么心思的话,马上就会被隔离,然后由荣一师那个团的团长组织,将所有赴海外任首领官的知县和六房书吏集合起来,然后分批撤回休达了。这是出发之前就定下的应急方案。

“藩镇?对了,去澳洲就藩的藩王,情况如何?”丁一想起这档事,向刘吉询问起来。

“禀先生,这边的线报都是在苏伊士那边。老大人汇总整理出节略再呈过来的,按着节略看,大多数藩王去了澳洲之后,从人都有一些死伤。不过现时都已安定下来。还有的藩王开始造船,希望能跟华夏本地展开商贸。”刘吉脑子很好,只要过目的。丁一问起,他都能答出个七七八八来。

“定下来吧。”丁一沉吟了一阵。对着刘吉吩咐道,“不必再拖了。”

“先生圣明。世间本无万全之策。”刘吉向丁一行了礼如是称道。

于是就在丁一准备赴欧洲之前,陈三从士麦那挥师向东,打下以弗所、米利都两地之际,定都立国。

经诸方所协,暂以士麦那为行在,也就是临时的首都,定国号:明。

诸国称之为西明,以与华夏大明有所区别。

丁一拒绝了所有开国大典的提议:“他日京师抵定,再教万国来朝不迟!”

然后他带着警卫团,由爱琴海舰队护送,直接驶向马赛,准备从马赛上岸,向巴黎进发。

事情对于丁一来说就是这么定了,但对于于谦和刘吉来说,就还有一大堆事要办。

说穿了,就是利益切割。

首先就是苏伊士运河,刘吉和曹吉祥、陈三等人,包括王越、万安,都是坚决认为,这运河的利益,应该是全权属于西明所有的。他们的理由是丁一打下来的,许彬当时也是不容于朝廷,是丁一带他西来之后,委以重任的。

而杜子腾和于谦对此的态度有点犹豫,他们认为,当时丁一率领的是大明的军队啊!怎么能说跟大明没有关系?感觉这说不过去,所以提议和大明磋商,进行利益分配。这个丁一是全然不管的,但于谦和刘吉,不得不管啊。

还有就是阿拉干王国的归属问题,阿拉干王国的现任国王,跟在丁一身边打了好几年仗,才回去接任国王的婆修膘,那就是个刺头吧这么说。除开丁一,想让他服气谁,绝对是没门的,丁一立国,阿拉干王国就求内附归属,婆修膘自请去王号,出任总督。

但阿拉干王国,法理上是大明的属国,这又是一笔不得不算的帐。

爪哇、吕宋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朱动和何铁蛋,直接玩起绑架民意了,弄什么万民书,往大明京师送过去。意思不外乎就是要归附大明靖海郡王麾下云云。

还有就是丁一这回很坚决地请辞四海大都督府、安西大都督府的总督职务。

丁如玉和柳依依等人,也尽数要求西迁而来。

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包括大明第一师、大明第三师、十个陆战旅的归属;东海、南海、西海、地中海舰队的归属;广东工业部的归属等等。这也是李秉为什么劝丁一,暂时先不要立国的原因。

因为不立国定都,就算有个帝号,就算西方君主都当丁一是君主看,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含糊着先凑合。但一旦定都立国了,不可能不做切割。再怎么一套班子两个牌子,都立国了,还怎么弄?大家各有各的国库,各有各的统筹和利益归属啊。

这些文书去到天津起水时,足足装了三辆四轮马车,才搬运完。

因为涉及的东西太多了,而路途又远,所以不得不事先做了多份备案,以便双方磋商。

这些都是国之大事,不可能由得刘吉随时应变去胡乱应付的。

不过大明京师的一众大佬,马上就陷入了各种扯皮与争执之中。无论是对苏伊士运河还是东海、西海、南海舰队,他们都体现了寸步不让的劲头,这一点倒是没有乎刘吉的意料之外。让他没想到的是,兵部尚书马昂和首辅陈文,对于丁一要辞去两大都督府的职务,竟勃然大怒,当场在奉天殿上就咆哮起来:“刘祐之汝岂敢曲解靖海郡王之意!”

然后殿上朝臣纷纷出班怒骂,真要换个人来,非得当场崩溃不可。

大意就是刘吉是个奸臣,故意来离间丁一与朱见深的,这不是丁一的意思,是刘吉曲解出来等等。甚至,陈文向朱见深启奏:“臣以为,若靖海郡王欲辞两大都督府事,欲辞永镇两广事,则此事皆伪,不必再议!”

马昂也是同样附议,不过相对比陈文略为温和一些:“刘祐之万里飘泊,想来精神不济,着实不宜今日面圣,更不合着此时来议此间事务!”意思就是说刘吉坐船坐昏了,回去睡醒了再来说话。

就算是刘棉花,被这么多大臣一起凑着狂喷,也是根本没有还击之力的。所以也只好顺水推舟,托言有恙退了下去。

刘吉没有回家,而就住在金鱼胡同的靖海郡王府里,给柳依依、天然呆、雪凝等人见了礼之后,便在他向来住惯的院子里,把随他来的书吏参谋安派下去休息。跟着他一起回来华夏本土的文胖子,不解地问道:“祐之小少爷,少爷辞了去,这两大都督府的老人,必然也西去的,立时可以安顿无数官吏人等,何以朝廷大臣,却会因此不喜?”

“文叔,若有人不收分文,为您看家守院,有强盗小偷来了,便为您浴血奋战;天旱水涸,便为您与邻村争水。明明可以夺了你家产的,却三番五次,毫不动心。这样的人,若有一天,说是他自家也有了十几亩水浇地,不给您看家守院了,您舍得放他走么?”刘吉苦笑着这么说道。

听着他这么一说,文胖子也不禁点起头来,说将起来,丁一于这华夏,却不就是如此么?

“不止如是。”说话的却是丁君玥,她身后跟着的,却是一位太监。

这位文胖子和刘吉都不陌生,便是称丁一为大哥的怀恩太监。

怀恩与他们见了礼,苦笑道:“还是请大哥回来一趟吧!这宫里,不太平啊!”

成化元年十一月,万贵妃所生的皇长子薨了之后,怀恩就发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宫中嫔妃,若有身孕,必遭横死啊!”他伸手向丁君玥一让,“都督领宫禁之职,当知咱家所言非虚!”

这时却听着有人轻笑道:“宫中?传奉官若是如此下去,如晋所倡立宪,不必两年,只怕便为乌有!”众人回头去看,却见着商辂就带了个小厮,青衣小帽袖手立在月门之侧。

刘吉等人连忙见礼,商辂全无心思去酬答:“还是教如晋回来一趟,再做计议吧!怀恩公公应有耳报的,宫里听说又在张罗着,要弄出个西厂来!”

“是,据闻,爷爷有意教汪直总督西缉事厂官校事。”怀恩也是苦着脸摇头,“这当口,也只有请大哥回来,才能教爷爷回心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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