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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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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极不客气,但丁某听着耳中,却暖在心田,他便是两世为人,也没个母亲来打他骂他,听着这旨意,分外地亲切。

去到孙太后的宫外,肖强便对丁一说道:“娘娘说是不须禀了,教少爷自入内见驾便好。”

丁一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袍入得内去,却见殿里不单上首坐着孙太后,还有一班珠光宝气的中年、老年妇人,个个都是诰命的服饰,有几个丁一认得的,却是勋贵家中的老太君之类人物,看来是勋贵、大臣家里命妇的聚会。

还没等丁一开口,孙太后就对别上的命妇开口道:“如晋是怨哀家待其太薄,确亦然也!黔宁王镇云南而身后封王,然而如晋纳兀良哈入版图;镇广西;再拓云远,朝廷所配兵卒何其之寡?若论功绩,黔宁王可身后封王,如晋此时封王又何不可!”说到此处,孙太后转过头来望着丁一,似笑非笑地说道,“汝若敢在哀家面前再称一次微臣,哀家拼了这脸面,也要让皇帝为汝封王!反正,这名份,宗人府里的玉牒里也录着,也不是随便胡诌!”

她说的就是收丁一为义子、赐姓的事,是有通报给专门管理皇族本家宗室事宜的宗人府。宗人府中专门记载皇族宗室繁衍传递和生死娶葬的谱牒,就叫做玉牒。也就是说,和明末国姓爷郑成功一般,赐姓之后正式称呼便是朱成功。如今的明朝,可不比明末那么随便,赐了姓的丁一,其实官方姓名不是丁一了,除了赐姓,还要排入英宗、景帝这一辈的祁字,应该是朱祁一才对。

边上的一品、二品命妇能得出入宫禁,又是勋贵出身,可不比李贤的母亲那么纯朴,那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便有人道:“娘娘所言极是,五千壮士打下五府一宣一属国,当真世间罕有的功绩,也只有卫、霍方得相提并论,又是娘娘的螟蛉之子,便封王也不为过!”

丁一听着只觉已成骑虎之势,回到明朝当王爷么?如果不是丁一被那群学霸虐了那么久,又进士得中,那么封王就封王,这不很爽么?当王爷谁不高兴啊?问题是被那群学霸虐了那么长时间,许多华夏的讳忌,丁一心里可是有底的:如果没有义子、赐姓这关节倒也罢了,现时官方姓名朱祁一的丁某人,若是一旦这么封王,被人以后周世宗柴荣指之,他如何自处?

柴荣就是义子而继大统啊,现在英宗被幽囚,景帝的儿子病到咳血也差不多了,丁某人来封王,是等着接班么?不说别人,恐怕景帝就先受不了吧?要发动什么事都好,总要谋定而后动,而不是被孙后这么挤兑着,然后到了皇帝和大臣都容不下丁一,而要向他动手时,被逼发动吧?所以丁一眼看也不能再和孙太后扛下去,只能撩起袍裾拜下,口中称道:“孩儿无行,教娘亲牵挂了。”

孙太后看着,面上便有了笑意,抬手道:“若是早时这么懂事,哀家也不用被你气得头痛,赶紧起来,看座!”又对边上命妇说道,“这孩子虽长于军略,却是不能和卫、霍比的,哪敢这么说?过了、过了!”却是一副自家儿子长进,嘴里谦让着,心里却乐开了花的模样。

那群命妇却都是应景的人儿,便在那里纷纷搜刮着好词儿,夸赞着丁一,至少表面看上去,孙太后是高兴得要紧,虽是五十左右,但原本年轻时,就是能逼着宣宗的皇后自辞后位,让她当皇后的佳人,加上宫中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此时笑将起来,在那雍容华贵里平添了一分生机,教人望之,不单是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更有着“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味道。

又有命妇问起丁一的子嗣来,于是孙太后籍势便发作,责斥丁一道:“哀家……”她顿了顿,竟在这一众命妇面前改了口道,“为娘前番方才去信责问你这事,别提什么匈奴未尽的说辞!你北平鞑虏,南拓云远,又待怎样?也是二十多岁了,到现时还不教为娘抱抱孙子,却是什么道理?你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丁一只好苦笑着回话:“娘亲,皇帝和太上……”他想说的是景帝和英宗不是早就有儿子了么?几时见孙太后去抱过?英宗那原来是储君的儿子,不还扔给万贞儿带着么?这么喜欢抱孙子,大可自己带啊……

但明显孙太后并不准备给予他发挥的余地:“莫左右而言他!你今儿便得给哀家一个准信!”终归还是哀家,总归她便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但不知不觉之中,丁一便已进入被父母逼问为何还不生孙的状态之中……

这却就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全然就不是阴谋,尽是阳谋,哪怕丁一再怎么暗自警惕,再怎么心中防备,终于也是难以脱身于这局中。

第一章温柔乡(八)

辉煌金碧的宫殿里是华贵璀璨的人们,女人或男人,都不过是一个符号,大明帝国的标志。这就是阶层,帝国赖以存在的阶层,若失去了这些等级的标志,便是所谓国将不国,将成为一个无政府状态的存在。只要有人群存在的所在,不管是什么社会形态,便有着阶层的分立。丁一并不打算去抹去这一切,他也不反感这些人,并不会看着那些华丽的衣饰,就立刻想起民脂民膏,因为他很清楚很明白,乌托邦并不可能存在。

但他茫然失措,只因一时间之间,他被孙太后用着这众多的符号,将他重重包围,困在局中而不得挣扎。当那些命妇,称赞着他身长如玉、星目剑眉,夸得如当潘安再世、宋玉重生,说着自家族中还有某某女子,正是花季年华,又是如何眉目如画、贤良淑德……

那是丁一从没感受到的温暖,就算明知是计,明知是毒药。前世今生从来没有父母长辈,催促过他成婚生子。对于他人来说,是极为苦恼的忧愁,是不愿面对的唠叨,但于他来说,却是梦中才会有的幸福。他的心仍旧清醒地知道,这是一个皇家用来束缚他的套圈,但他却不由自主地沉溺在琐碎的温馨之中,在迷醉与清醒里,丁一似乎感觉已分裂成为两个自己。

不得不说,皇宫便是世上最歹毒的阴谋争斗的所在,而能以妃子之身,逼得皇后遁去。而取得最后胜利的孙太后,也许她手无缚鸡之力,也许在沙场之上她只能柔弱哭泣。但在这宫中,这紫禁城里,她便是绝世的高人,她并不因渐已消融的容颜而无力,她用雍容华贵的气质为甲胄,以慈母之心为剑,以这一众命妇为她摇旗。她把沙场之上不论调兵遣将还是提刀纵马所向无敌的丁容城,杀得溃不成军!

丁一坐在那里,牵强而僵硬地想从这状态里摆脱。可是总不自觉地被那些命妇的话,引出脸上尴尬的晕红。他能悄然无声地在这大明朝,开始工业革命的奠基;他能在工场里,解决那些大明技艺高超的工匠的问题。给他们指明着前进的方向;他比这个年代的所有人多出数百年的知识。他非常明确地知道地球是圆的,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常识,而且他还知道再过些年,小冰河时期就要来临,他甚至还能大体知道历史的走向……

但都没有用,这些东西并不能带给他,丝毫的力量。

孙太后这位宫斗的高手,一眼就看穿了。一眼就看破了丁一的心防,不是封侯封王。不是美人如玉,不是分疆裂土金钱珠宝。她知道他缺乏什么,从他在猫儿庄回来报信时,她就看穿了,所以她一开始就把丁一认为义子。或是那一刻她也真的感动了,或是宫斗的绝世高手,随手埋下的一招妙着——丁一万军尽溃之际不忍弃英宗而去,又在敌营万骑环伺之中,为英宗保持一个皇帝的尊严,当时孙太后身为英宗的母亲听着,感动起来,把这丁一认为义子,说起来又有什么不合道理?而以这义母的身份,在这时引着,真个混然天成。

丁一混混沌沌地被命妇们数说,以至于脸上不时显露出傻笑来,然后孙太后看着火候差不多,便教太监肖强领着丁一到边上的宫殿去:“如晋,哀家倒不强扯着你在这里,陪着立规矩了,到边殿去吧,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想来会让你轻松一些……记住,放松些,这里不是云远,你也才二十多岁,可晓得么?”

“孩儿遵命。”丁一应了,便跟着那太监出了殿去,似乎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这种温馨,尽管是毒药,却抚慰着他那饱受战场创伤症困扰的心灵,教他从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渐渐地回复一个正常人的状态与情绪。

远离了宫殿,远离了那燃着炽热的火盆,在曲折的长廊之中,风雪的寒意,让丁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伸手想去拉紧衣裳。这让他终于摆脱了那种状态,这不是他,这是一个二十多岁,饱受长辈慈爱的年轻人,在这寒冬里下意识的举动。

他放下了抬起的手,挺直了自己的腰杆,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感觉找回了自己,是几乎烙在骨子里,军人的印记,这是在血与火之间,周旋在毒枭和丛林之中的战士,而对着毒贩和杀人狂徒的刑警,面对寒冷的下意识动作,从不退缩的丁一,无论在什么年代,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是风雨还是利刃,他都不曾怯懦不曾害怕地去面对这一切。

“少爷,娘娘对您可真是如同已出,说句不恭敬的话,便是爷爷……”肖强一边带路,一边喃喃地说着好听话儿,却没有想到,身边的丁一,已不再是那个傻笑着跟他走出宫殿的年轻人。丁一总归是丁一,能让他无力,让他无可奈何的,只是孙太后,绝不是这太监。

他是大明帝国雷霆书院的创始者,是兀良哈和云远、广西的实际统治者,他是大明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他听着肖强的话,沉声说道:“你去寻皇帝,跟他说,学生被娘娘留下了,得去把宫门外,学生那些随从领进来,才好教人去取那物件给他。”

肖强被呛得愣了一下,怎么丁总宪跟换了个人也似的?却就听丁一冷冷说道:“看着一路海上同行回京的缘遇上,学生多说一句,这事办迟了,你会死的。言至于此,公公好自为之。”之后丁一便沉默了,而肖强被他惊得背上都渗出冷汗,自然也没再碎碎念下去了。

到了边上的宫殿左近,还没行到,就听着有弦乐之声传过来。肖强把丁一引到了,便冲那殿外的太监招呼了一下,对他说道:“娘娘教咱家带如晋少爷过来这里,和众位贵人亲近、亲近。”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低声说道,“如晋少爷,奴婢去娘娘宫中复了命,便去爷爷处……”

丁一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你怎么办,学生是无权指使公公的,该说的话也说了。”然后他拍了拍肖强的肩膀,便随那抱着拂尘来引领的太监,往宫殿里去了。留下肖强在殿外苦着脸,想了半晌转头快步疾走起来,只求去寻太皇太后复了命之后,来得及吧,尽管他不知道什么事,但他去过云远啊,他看见丁容城,从无虚言啊!

相比之于肖强的紧张心情,进入那宫殿里的丁一,却就再一沉溺在温意里,不单单是殿间熊熊的火盆,不止于那宫殿里悦耳的丝竹和起舞的佳人,是崇拜。宫殿里如孙太后所说的,都是年轻人,或者更严格的说,年轻的贵人。

那是朱家在京的子孙,有一些是庶出的后代已经降到奉国将军的宗室;还有许多勋贵的后代,例如从席间跃起,把酒杯信手掷抛,跳过案几急冲过,离丁某人三步外立时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的英国公张懋,这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正是发育变声的时候,那嗓子格外的刺耳,也教得座间的人等,都听得清楚:“不孝徒儿张懋,叩问先生安好!”

丁一正用力扯起张懋,不教他以头抢地之时,那宫殿里已经乱了套,许多年轻人推案而起,有七八个平素和张懋交好的勋贵,纷纷冲近了,向着丁一纳头就拜,口中称道:“见过先生!”自己称都是“私淑弟子”,也就是说他们虽没有列入丁一门墙,但都以丁一弟子自居。

这只不过是第一波,紧接着还有十数个宗室子弟也奔了出来,也是纳头就拜,各自报具姓名,口称先生,丁一拉起这个,那个又拜下。便是那些没有离席的勋贵、宗室,也是纷纷起身长揖,一时之间,丁一就便如最为灿烂的太阳一般,成为了这宫殿之中的焦点。

不论丁某人如何清醒,在这些仰慕他文采风流或是为大明帝国开疆拓土的年轻人之间,若说他很痛苦闹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要知道这就是大明帝国里的贵族啊,这个硕大国家的上级,或者说,大明在京师的年轻官二代、官三代们,他们绝对不会拉拉扯扯,也不会粗鲁大吼,自小训练的礼仪让他们在举止之间恰到好处,而颤抖的语音和眼神里出自内心的敬仰,如说丁一不感觉到高兴,那大约他是一具没有生命的铁石。

何况在这些年轻人之中,丁一远远望着,那独立的倩影,教他闲来心里几番浮现的倩影。

他向前走去,身边年轻的勋贵自动地为他让出道路,他一步步地向前迈前,伊就在彼端,便这么静静地望着他,如同前次他入京时的相迎相送,她仍是一身雪白的素衣,映得冰肌玉骨,鬓上的步摆,碧玉的坠子轻轻地晃动着,便如丁一驿动的心。

一步步的,踏入那明知是早已布置的局,是温柔为刀的局。

而这只是第一天,丁一回京师的第一天。

第一章温柔乡(九)

【首先感谢这两天投票帮作者镇痛的看官!今天开始恢复正常两更,另有细节在章节尾感言处。】

但丁一只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因为殿里弹五十弦瑟的乐师,弹错了一个音,而乐师班子正在演奏的,恰恰就是丁一把现代五线谱改成宫商角羽的那一曲《精忠报国》。尽管丁一开口吟唱走音是常事,但总归是练过吉它的人,如此明显错了八度的音,还是教他一下子醍了过来,停下了步子凝望着她,难道她也是这局中的一颗棋子?是孙太后把她布之为棋?还是她自愿为了英国公府的利益,而来充当这样的棋子?

她遥遥而立,如男子一般抬手作了揖,对着丁一说道:“先生,久违了。看先生风采更胜往昔,不由教人心生仰慕。”却对着那弹奏的女乐师说道,“不要显丑了,弦有误,丁郎正,平素教汝练习,总是仗着些许天赋不以为然,此番便是成笑柄。”那弹错了音的乐师,却就是她带来的,她又对丁一点了点头道,“下人煞风景了,先生见谅。”便领了那乐师退到一旁。

丁一心头已经镇定下来,脸上早已端起他模仿了好几年的首辅气度,眼光也没有随着她的退开而移动,他径直向前而去,便如他方才不是为她才上前来,而是只不过是要走向某方向,走到大殿的中间:“谁有一腔热血,愿随学生洒之边陲、四海,以谱春秋?”

走到宫殿正位的丁一。回过头来,望着这满堂的宗室、勋贵子弟,却是这么放声问道。

于是堂上众人的眼光却便愈加的殷切起来。宗室子弟倒也罢了,虽然不得从事士农工商,也就是当猪养,洪武年宗室不过五十八人,到永乐年间也才一百二十七人,不是后来嘉靖年间那论万人、万历年间十几万人的规模,所以宗人府不赐名。宗室到死都没名字之类的事,更提别那二百石禄米了,在这景泰年还不太可能发生。

故之这些宗室好吃等死也就安心地过猪样幸福生活。于他们来说,反应还不是很强烈。

可是那些勋贵不同啊,他们其中不是人人都是嫡出,庶出的。继承不到职位。总是要找门路出头。例如现时在广西为丁一打理广西的民兵工作,隐约相当于广西人武部长职能的朱永,他是嫡长子,他父亲死了之后他就袭了爵,但他的弟弟呢?他父亲的妾所生的儿子呢?这样人就要看朱永的脸色,如果他这袭了爵的,讲究兄弟情份,提携一下那日子还能过;要是朱永无情的话。那这些人就得自谋生路了。

而宫殿之中,庶出的勋贵后代。是要比嫡子多出许多来,丁一这名满天下的人物,能在他们面前说出这么一句话,无疑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条晋身之道了。当下便有十数人抢上前来,冲着丁一长揖及地道:“愿附先生骥尾!”

事情到了这地步,丁一自然也就不可能让它失控,先述说一番四夷百姓饱受奴役,大明身为天朝,有解民倒悬之大义,极为光鲜的道理说罢,丁一又开始分析:“若听之任之,便如草原的鞑子牧民,到时被其首领纠结成军,又来祸我边陲,坏我华夏!”偷换了一连串概念,又再抄袭起《少年中国论》来,丁某人到了如今,已当文抄公当得极为顺手了。

最后就算他说明边陲之地,有诸般凶险,条件艰苦等等,也吓不退这样被煽得热血沸腾的年轻勋贵。至于官职,爵位,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反而提了好几次不得克扣军饷喝兵血。对于这些人,是不用去提官职、爵位的,基本从一出生他们就在计算着这玩意了。

只按着丁一所提,诸次斩首、拓地又得多少户的数目字,按这功劳,在朝廷里活动一下,能谋上什么官职、爵位?他们算得都比丁一快。张懋这厮是个会敲边鼓的,便说了一句:“这里说着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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