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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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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糊涂,拎着袍裾跑近了,就冲着丁一长揖及地口称:“下官见过靖西伯爷!”待得丁一教他不用多礼,这知县却一撩袍裾跪了下去,“学生拜见师叔,自赴任以来,知师叔孤清独立之禀性,故之一直不敢登门拜见,今日方始见着,却须补上此礼。”

原来他在没有中举之前,应该说,是李贤没有中举之前,他曾随李贤读了一段时间的书。

丁一哭笑不得,这关系也太远了吧?连李贤认不认这个弟子都不好说,要不这知县为何不敢上门呢?不就是因为关系不牢靠么?他此时是来断案子,还是来混脸熟的?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丁一也只好伸手扶他起来道:“先公后私吧。”

他把丁君玥和那苍梧知县叫到一边,低声道:“立刻清查,去警卫营把先前跟着文胖子的那些军士找来,好好审问一番。”那些军士,都是东厂出身的,“找到东西之后,交给苍梧县,若有故意偷藏之嫌……”

丁一没有说下去。

“意图附逆,当斩不饶,狱中畏罪自杀也洗不掉这罪孽!”苍梧县知县就低声接了下去。

第三章永镇广西(七)

容县在这初秋里倒是颇有一番景致,近都峤山的那一头,于县城城墙上望去,就看见一大片的枫叶,如火似血,在这秋风里教人看着,胸中平生了许多的温意来。赵辅望着那枫树,把手中酒袋的塞子,拔开之后又塞了回去。

身边的亲兵看着不忍,劝说道:“将军,我等惯于边关苦寒,来上两口酒御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您少喝些便是,这般硬生一下子戒断,谁受得了啊!唉……”其实不单赵辅,这亲兵也是喉间酒虫难受,只不过赵辅忍着,他身为亲兵,自然也便只能忍着。

“你不明白么?”赵辅拔开塞上,如此几回,终于还是没有喝,把酒袋扔给了那亲兵,他苦笑着行在城墙上巡视,一边对那亲兵和跟上的两个百户说道,“晋公是真看不上咱们啊,不单是咱们,那几万边军,晋公他老人家压根就瞧不上眼啊!”

他之所这么说,是因为朝廷遣人来问丁一,有那几万边军是否能短时间平乱?如若不能,就要调那边军去云南平思机发之乱。丁一当场就表态,他不需要这数万边军,从来都不需要,平定广西的军略里,并没有这几万边军的位置。

说白了,丁一是嫌这几万边军浪费粮草了。其实不论是赵辅还是丁一都清楚,如果丁某人开口要把这些边军留下来,哪怕一年之后仍无法平叛,朝廷又会把丁一怎么样?答案就是一点也不会怎么样。甚至丁一还可能籍口石璞督广西的时节。把他布局搞乱了,所以现时这数万边军走不得,需要暂留些时日等等。

只要丁一想要留下这些兵马。有的是籍口,但他这么回答,却就是真的不要了。

所以赵辅当场就禀报有重要军情要告知丁一,请屏退左右。然后他就直接请求投到丁一门下:“晋公所嫌者,不外就是边军骄纵,小的不才,却担保能约束手下军士。令行禁止,必不至误事!”

当时丁一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对赵辅说道:“你不错。可惜,别说手下军士,连你自己,也守不了我的规矩。大明第一师之中。规矩众多,你们呆不惯的,去云南吧,也许在那里,你们能一展所长。”

赵辅却长跪不起,说他必能遵守,于是丁一就给了他一句话:“好,戒酒。二月之内,滴酒不沾。我便派教习入营,开始按大明第一师的章程,训练你手下兵马。”派教习入营,这基本就是把赵辅手下兵马消化掉的节奏了。丁一清楚这一点,并且他也清楚赵辅能理解这意思:除非你能做到约定,要不连吃掉你的兵马,我都没什么兴趣。

若是援救石璞之前丁一这么说,赵辅肯定就搪塞两句之后退下,然后率部开往云南去了。但救援石璞的时候,山地旅那二零一团的现代军伍姿态,真的让赵辅被迷住了,他知兵,所以他一眼就看得出这是精兵!何况听着和第一旅第一团协同作战的那些边军,与石璞一同被围,之后一同冲出的边军所述第一团作战时的情景,更加让他确定,这绝对是精兵。

而赵辅更清楚,这不过是丁一练了几个月的兵。他不单认定跟着丁一能升官发财,更加难以抑止心中的**,指挥一支如同二零一团那样的部队,能够如臂使掌、如掌使指一样,命令畅通无阻,严格执行主将意途的军队。

丁一给兵部的回复,大明第一师皆新训之军,他需要赵辅这三千骑兵留下来,作为夜不收、冲阵骑军之用,其余边军,一概皆往云南开拔便是。兵部的批复很快就下来,同意了丁一的要求,三千军马,朝廷还是拿得出来,也是可接受的范围。

甚至景帝还专门修了所谓的“家书”,说是“……闻前番如晋再次遇刺,鞑虏恨汝入骨,今又有侯逆之患……宜调彼等护卫前后,以策万全……”说白了,景帝深恐在广西再死个丁如晋,前布政司宋钦之死,已让他无法接受了,要再死个赐姓、赐铁券丹书的靖西伯,那朝廷真的就最后一点遮羞布都没有了。于朝廷来讲,丁一若是平乱不力,可以被夺爵、夺铁券丹书、削职,拿入京问罪都可以,但绝不能死在广西。

但丁一却是给赵辅下了死命令:“二月之内若沾酒,你就驻守容县吧,只要某在广西一日,你不论立了什么功劳,也不得离容县半步。”所以赵辅戒酒,他投丁一门下,可不是为了长驻容县这地方。

“还有十九日。”赵辅拍了拍亲兵的肩膀,对他和那两个百户说道,“切记,无论如何不能教某沾酒,若是某闹起来,便如上回一般,将某绑起便是,记住没有?”亲兵和百户虽然点头应了,但他们真的不太明白,投丁容城门下,有什么好的?这般的不自在。

“这对我来说,是件很不自在的事。”丁一在图纸上画下了一笔,然后扔下炭笔,揉着太阳穴对杜子腾抱怨。

而坐在边上的还有李匠头与其他两名大匠;柳依依和她手下的几个大掌柜;丁君玥、邢大合等军官;徐珵以及几个雷霆学派的举人,一个个都眼巴巴地望着丁一,当然,除了趴在桌子上,无聊到开始微微打呼的天然呆之外。

李匠头看着丁一停下笔,便憨憨地说道:“先生,这个是真的弄不出来啊,您要是没个章程,咱想不出法子啊!”那几个大匠也点头道,“真是无法啊,若是那种左轮手枪的子弹,俺等试了,用钢做壳的话,倒是也能凑合;但您画的那个长杆子的枪,真的弄不出来,那机件都按图纸上尺寸,俺们几个一点点测过没差的,没打之前倒是一拉枪栓,那子弹就能退出来,可是一开火,镀铜的弹壳,打完就扯不出来了……”、“熟铁不行,会碎掉……”、“用黑火药倒不会……”

丁一听着真是头痛欲裂,叫他画出包括尺寸的枪械图纸,他倒是没问题,但要解决李匠头说的这些东西,那就不是他所能马上给出答案的事了,就算他搜肠刮肚,最后拿出来的答案,也只能是一个猜测。

这时丁君玥也开口道:“民兵训练里,很多人开始偷懒,他们赖在地上不起来,说什么‘您打吧,反正撑过这几天就好了’,又不能体罚,下面负责民兵训练的教官,都很头痛,不知道怎么处理……”

“伯爷,妾身这里有几笔账是要跟夫君核实一下的……”柳依依基本是丁一身边唯一管他叫伯爷的人了,她说着那几个大掌柜就摊开账本,指着账本上的条目给柳依依看,后者就开始冲丁一询问,“办这样的交易会,往两京十三布政使司发送请帖的话,大致应该到哪一层?布政使司治所?州府?还是县城?”因为这年代的交通很不便,去到县城和去到布政使司治所,所花费的钱财和时间,那是要差许多倍了,而且柳依依不止这一个问题,“夫君前夜说的期货,收取的保证金是怎么衡量比例的?若有人当日买空卖空,那就算我们收取了交易费用,他操作的货物,该如何处置……”

“停!”丁一无力地摊坐在椅子上,对着这一屋子说道,“我需要休息一下……”

丁君玥无奈地说道:“可是先生,若是这个关节没法弄妥,咱们的民兵训练等同于白花粮食供他们吃喝,一点用处也没有啊!开始偷懒只有几个人,现在越来越多了,也就工场里的民兵还好些,怀集县、苍梧县的民兵,全都是这么撒赖,连原本刻苦训练的民兵,都开始学着偷懒,因为他们不偷懒的话,那些偷懒的还要在边上打趣取笑他们……”

“先生,这要没个章程,那工场那边,俺等几个大匠都十几个徒弟就都白瞎在那里,干不了活计啊……”李匠头那边也在叫嚷着,谁也耽搁不起,要知道这些人就是丁一这边的科研小组,没进度的话,那真不如去多锻几把枪管。

柳依依也觉得这边缓不得:“夫君啊,这要能成的话,您把梧州府当怀集那样,用粮票养起都成……”这算是利诱了。交易会和期货市场,尽管丁一只是无意间提起,却让柳依依看到了无限的商机。

“对了,师兄,手术刀真的得给钢的啊。”天然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说道,“那铁的,会有锈啊,一起锈都不敢用,没法动手术了。”她来找丁一,也不是如先前在京师一样,要丁一陪她去玩耍或是行侠江湖了。

正事,一屋子人来找他都是正事。

丁一感觉就要休克了,他无奈地望着杜子腾:“展之,说吧,你来是有什么事?说吧说吧,一起说吧。”杜子腾来寻他,自然也不可能是没事串门,这时节,梧州府里就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卖刀的,在湖广被衙门扣了六个”杜子腾低声地说道,“卖米的,十几个人不知所踪,道上说是白莲教干的。”他自然不会管卖刀卖米的事,所谓卖米,就是半公开组织忠义社;卖刀,就是秘密核心组织天地会。

丁一无语了,这事的确也是耽搁不得,也是要他决断。

而徐珵还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没开口呢,恐怕也不是没事来喝茶的吧。

丁一突然感觉,人还是做自己擅长的事比较好。比如杀人,他擅长杀人,就算只扔给他一把刀,叫他去杀一千个人,似乎也要比现在轻松——轻松得多!

第三章永镇广西(八)

围坐在天井四周的民兵们,无一例外地很有些惶恐,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坊间的秀才都是头面人物了,县衙里的捕快已经就算官府,可现在坐在他们中间的,却是永镇广西的靖西伯爷丁一。这让他们很害怕,一种底层民众对于大人物的恐惧,一种弱者对于强者天生的惊惶。而且他们心里有数,伯爷今日叫他们来,大抵就是因为他们在民兵训练里,带头耍赖偷懒的缘故,这便愈更让他们害怕了。

“老实说,当时并不想去干这差事的,我是一个读书人,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考举人,进士,安安稳稳当个七品知县,这不蛮好么?对于宦官我向来就没有好感,虽然他们没怎么样我,但作为读书人,那绝对是耻于同流的,我真的不想去做跟瓦剌谈马价的事。”坐在他们中间的丁一,并没有板起脸来训责这些,也没有跟他们讲许多堂皇的大道理。

他象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又象是在这秋风里自语:“跟你们一样,做木匠活做得好好,种地、卖菜、当货郎,无端端叫来操练,肯定是不愿意的。”他说着望向四周,那些民兵的脸上,害怕的神色终于略为消减了一些,“但你们没听到那瓦剌鞑子怎么说,他说,不给,他们就自己过来拿!他们有烈马,他们有强弓,他们有长刀!我当时很生气,但他又说,每年他们都在边关打草谷,就是这么自己来拿的。当时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

“当鞑子在边关打草谷时,离容城很远,干我底事?鞑子犯边的时候。那是边军的事,是朝廷的事,干我底事?于是鞑子踏破长城,围困京师,我就在京师,除了拼命,我别无选择。”

丁一站了起来。看着那些民兵,他们并不太懂丁一的意思:“侯大苟杀官造反,你们不是皇帝。干你底事?侯大苟入梧州府把前布政使司也杀了,你们不是官,干你们底事?好了,侯大苟在怀集。奸淫掳掠。怀集离此还有二百里路,干你们底事?那么,如果侯大苟攻入梧州,你们怎么办?拼命?你们知道怎么拼命吗?”

“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只会躺在地上撒泼,因为你们很聪明,你们发现大明第一师的军人。跟其他军队的士卒不一样,他们不会打人。今天叫你们来。我并不打算要求你们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侯大苟的军兵,不但会打人,还会杀人,怀集县里,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丁一起身走到照壁那里,背对着这些民兵说道:“不想训练的,退出吧,侯大苟的兵马来,看看你们躺在地上耍赖,能不能让他们放过你,能不能让他们不抢走你家里的财产,不掠走你家中的女眷……噢,可能你们还会磕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觉得磕头求饶,能让对方改变主意的?我在怀集,看过有人拿着菜刀,他求那些侯逆的兵马,说他愿意死,只求放过他的家人,他拿着菜刀,却不知道怎么拼命,只能割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侯逆的军兵一脚踢开他仍在抽搐的尸体,冲进他的家里,杀死了里面的男人,抢走了女人和所有一切可以抢的东西……就这样吧,随便你们。”

然后丁一就离开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叮嘱什么如果真有人退出,就把他们怎么样之类的话。他本来准备了许多煽动的说辞,但终于没有讲下去。这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他只是不得不来做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带上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潜入大藤峡执行斩首战术。

丁一厌恶现在的生活,因为他自己正在每时每刻强迫着自己,在做自己所不擅长也不喜欢的事情。但他别无选择,抛开国家、民族之类的不提,他需要一个时代,一个教他自己有认同感,有融入感的时代。

也许最为根本的原因,是丁一本身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正是所谓的“理想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如果他被扔出了他的天堂;他会再制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

而在和民兵谈完话之后,丁一带着警卫,离开了梧州府城,他开始巡行在梧州府城和怀集、容县这三地的农村,他放弃了所有的梦想,用他所熟知的方式,也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从另一个方面开始他的计划。

两个月的时间,丁一几乎在每一个乡村里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几乎每一个超过一千人口的村庄里,他都做过一次类似农民讲习的演讲;甚至,几乎每两三个村庄里,都会有一户半户声名不好的地主,被丁一以附逆的罪名正场处决,然后把他们的田地重新分配。

苍梧县那些被民众打死的士绅,遗留下来的土地,自然也在这个过程做了一个重新分配,只不过分配的依据,是民兵训练里,各项科目的考核成绩。不知道是因为丁一那一席话,还是因为土地,民兵训练的问题,至少是大有起色了,至少有人在地上耍赖打滚的话,便会被其他人嘲笑,甚至还会被其他脾性不好的民兵,饱以拳脚。

以至于侯大苟在大藤峡收到线报以后,这位枭雄一时间有些迷茫了,喃喃地道:“到底丁容城是反贼,还是俺们是反贼?他干的这事,不比俺们还做得绝么?”他真的迷茫了,他感觉丁一不象个官。

但在这两个月之后,那就是整个梧州府,基本上所有的农村都建立了民兵队,都有了一两个秘密组织天地会的预备成员、十来个忠义社的成员,他们不定期地按命令到府城接受各种培训,带回去许多崭新的思潮。

对于乡村的老人来说,这让他们忧心忡忡,但对于青壮来说,这让他们兴奋,并且有了一个极为正面的籍口:俺等不是跟着造反,这是靖西伯爷教导的!他们热衷于在田地说起五年后的广西,他们憧憬着以后整个广西都没有穷人。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讨论的,所希冀的,跟密谋君主立宪的那班人的理想,相去甚远——耕者有其田和平等的教育机会之类的东西,不是杨善、石亨甚至王佐他们关心的事,当时签署那份东西的那些,依然是士大夫的存在,他们更在意的是相权的名正言顺、以及尽可能地把皇权限制到一个极致的范围,严格的说,终极目标,就是把皇帝作为一种精神象征,完全踢出国家事务决策的圈子。

丁一并不是发疯,而是在广西这段时间里,他深刻地体现到,这些东西打动不了百姓,因为离得太过遥远了,甚至包括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对于贫苦的百姓来说,他们也就是“噢”了一声,然后说一句“敢情好”,他们都赤贫到没有财产,都是贫雇农了,还有什么私有财产?家里一条裤子,谁出去谁穿的贫民,要让他们对私有财产不容侵犯感兴趣,至少得先让他们有财产。

当回到梧州府城的时候,丁一发现,有时候扔下不管,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李匠头那边,在丁一扔下不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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