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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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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乡绅吓得缩在第二层船舱的边角,只不过方才一直在旁边端茶送水的丫头,把一壶水掷了过去,就地一滚在袖管里擎出两把战术直刀,奋力下刺。正中两个奔上前来的亲兵脚背,那刀极利,没至吞口处。刀尖直透过去再刺穿了船板,便把那两人的脚钉在船板上。
而从乡绅里奔出一个方才一路脸上堆笑的肥大壮汉,生生冲过去撞倒了两人,又叉着正奔向前的另外两个亲兵颈后,双手一拢,那两人头壳撞在一起,发出那碰撞声响。让人听着都觉痛,这胖子松开了手,那两个亲兵瘫在地。努力爬了几回,都无法站立起来。
一直手持《论语》侍候在丁一身后的十二个少年,从那卷起的《论语》里抽出一根黝黑尺余铁棍,用力一抖。甩出两截棍身。棍尾还有一截寸长的利刃,就地一滚,横扫过去,全是冲着脚后跟和膝弯招呼的。
侍立在角落的四名丁一亲卫说起来反应倒是迟了一拍,因为他们还喝了一声:“奉圣旨:刺丁如晋者,皆通敌国贼,格杀勿论!”这是当初从南京军营转调到锦衣卫,再调拔给丁一当亲卫时。如假包换的圣喻。
然后这四人才抽刀杀过去,不过他们显然更为蛮横。任由那赵辅的亲兵把拳脚、刀剑往身上招呼,全都不避让,手中刀便是直捅过去,一刀换一刀。只不过赵辅的亲兵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却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这夏天之中,这四个亲卫仍旧是是跟文胖子一样全身三层甲胄的。
赵辅的亲兵却就没有他们那么齐整,衣领都是敞开的,又不上阵,图凉快没去披甲?结果不用说,立马人便嘴里喷着血沫,随着丁一亲卫把刀抽出,也抽走了他们最后一丝活力,瘫倒在地,抽搐着,抽搐着,渐渐便死得通透了。
“太保的亲随,煞是忠心,现时这等样的人,少有了。”丁一放下茶杯,对着那些一脸惊恐却团团把石璞围住的从人感叹着说道,“这位先生,看是粮钱幕僚吧?难得啊,显然是无拳无勇,竟也如此忠勉……”
石璞清咳了一声,拔开那些叠在身周的人等,他倒是一点也不慌张,老神在在地低叱着:“慌什么?不成规矩!散开、散开。”却向丁一拱手笑道,“如晋见笑了……不若,便卖老夫一个面子可好?毕竟此番入广西,还没接敌,若是折了将领,总归这彩头是不太好的啊!老夫向如晋求个情,还是留他一条狗命吧,如何?”
历经数朝的元老,总理过宣府、大同的军务、这么些年的工部尚书,总的不是凭白的衔头,石璞就在这么一瞬间,已把所有的事理清爽了,不管是船板上横溅的鲜血,那些负伤的赵辅亲兵的惨号,还是口不择言的赵辅在一边的怒骂,都不能影响石璞的判断力。
“住手。”丁一对着还准备接着动手的文胖子、丁君玥还和亲卫、学生等人轻声说了一声,方才向石璞举手回礼笑道,“玉公客气了。”丁一这回没有再称太保了,“玉公乃是士林前辈,开了口,学生便是天大的委屈,自然也不能拂了玉公的意啊!只是玉公见谅,为防彼等反复,还需约束着,起了水,再交玉公处置。”
“这个自然。”石璞点头笑着,说完话却抓起案上茶碗,这老头不知哪来的气力,一下子把茶碗掷到被控制住犹在喋喋不休叫骂着的赵辅头脸上,一下子那些碎片把赵辅一张脸划出许多细碎伤口,只听石璞冷然说道,“你真想满门抄斩么?要是想,你就接着口吐秽言吧,不然的话,闭嘴。”
石璞这时真的是苦涩到不行了。
武将要拘文臣,这事传出去,真的只要一句:唐代藩镇旧事。赵辅就足够被一撸到底了,自唐以后,不论宋、明,防武将都防得极为利害,狄青这做到副相的军神,还要被当脸说军中勇士算不得好男儿,东华门外唱出才是好儿。明朝这时虽然没有明末那么变态和畸形,但是文尊武卑也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局面了。
丁一看似给他面子,其实刚才那一句“玉公乃是士林前辈”已经在狠狠地将他的军了。无论石璞如何位高权重都好,甚至必要时候和于谦决裂也不见得石璞就付不出这样的代价——如果赵辅真的能够当场把丁一拿下或是做掉的话。
但赵辅做不到,丁一活着,只要丁一活着,那么石璞就不得不服软。
否则的话,他将就是整个士林的公敌:纵容武将欺凌文臣高官!
这可将是比丁某人在怀集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或是不收田税还要更为严重的事,原因当然就是利益所在,别说丁某人堂堂探花郎的进士出身,就是有个举人身份的,地方卫所里的千户,如无军令,正常来说都不太敢当街训斥。事实上也不用到举人,一般有个秀才身份,穿件儒衫,地方卫所的千户,虽然不把这秀才当回事,但若这秀才有什么冲撞,只要不是太深的仇,太大的事,往往也就骂几声音“穷酸”之类,也就算过去了。
这可跟这年代尊师重道没多大关系,而是混到千户,人家老老实实吃空饷喝兵血、做些生意弄点钱不好?为了一句半句话,去与整个士林为敌,何必呢?千户可就是正五品的武官了,而别说秀才,抛开特例,严格来讲,举人都还跟官沾不上边,得进士才能授官。
赵辅一个正三品官武将,有什么资格在丁一这正三品文官面前张牙舞爪?
石璞要不低头,那他一个名教败类是跑不掉了,大约会比勾结太监更让读书人不齿的。
看着石璞训斥赵辅,丁一挥了挥手,示意丁君玥和文胖子还有亲卫、学生都退开,却拦住石璞的话头:“劣徒,汝还不过来给玉公行礼?”却对石璞介绍道,“这小丫头,是学生收养的孤女,也随学生读书,前番因着军功,朝廷特许了一个都事的职,太皇太后听说蛮喜欢这孩子,还赐了一对镯子给她,君玥啊,快过来,给玉公磕个头。”
又说朝廷特旨,又搬太皇太后出来,石璞无奈,只好堆着笑考较了丁君玥几句,他原本也不太看得起丁一的弟子,何况是女弟子,只不过问了两句论语,丁君玥却是从容答了出来,不禁有些出奇,干脆问了几句《大学》,居然稍一思索也能应上,石璞又不是赵辅,自然不会跟着再问下去,问她,也不过是寻个由头来赞上两句罢了。若真要丁君玥做道八股,那打死也做不出来。
“如晋不愧是探花郎啊,这弟子教导得颇有章法,依老夫看,惜是女儿身,要不然考个秀才,只要那县官没糊涂,纵然不是圈了头名,也是取了第二的……”反正丁君玥又不可能去科举,这不由他随意吹个够么?
丁一自然又是谦让了两句:“玉公,这小孩哪里当得起您这话?过了、过了!”
又将那十二名学生叫过来,石璞心里真的又在骂娘了,有完没完?他堂堂的太子太保、两广总督、工部尚书,丁某人把他当成家里西席么?还要一个个表扬过去?不过他知道自己刚才于赵辅的事上理亏,不得不捏着鼻子,跟这些学生寒喧起来,当头那杨守随那是当真从小读书的,居然应景地来了一首七绝,加上所问及四书五经,真的对答如流,石璞听着颇为吃惊,这回倒真是由心而发:“如晋真良师哉!”
这边应付完了,那四个亲卫又上来,因为丁一说道:“此乃皇帝所赐亲卫,多番拯学生于扼困之中,玉公,此等壮士,学生冒昧,请公一赞!”
这太过分了!石璞真的被气得鼻息粗重,把脸一沉,眼看就要发作。
第一章督广西(二十七)
要是石璞自己来了兴致倒也罢,问题他是完全被逼的啊!皇帝所赐亲卫又如何?这年头不比建虏窃器华夏亡国的年代,臣子都是叩头虫,做到石璞和于谦这位子,喷皇帝是没什么不正常,象后来的万安、刘吉这种不敢喷皇帝,才为人诟病呢。
石璞服软,也不等于就要去舔丁某人的靴底啊!丁君玥虽是女孩,但随丁一读书,又是丁某人认下的义女,其他小孩也是儒学子弟,勉励几句倒也算了,四个武夫也要他太子太保、两广总督、工部尚书来表扬?
这么下去,是不是一会丁一说那使船的也很不错,也请玉公来赞两句?
但就在这个时候,丁一却又开口道:“此前于密云前卫,汝等每人刀下授首鞑子不下十人;后于怀集县,四百骑冲五千侯逆精锐之阵,也是以汝等四人为前锋!学生欲上表请功授官,辞之;赐以金银,不受;许以女子,言双亲在,媒事应从父母之言,不敢自专。”
丁一说到此处,把着石璞手臂道:“此等壮士,只求识字开蒙,愿晓圣贤文章,实为雅事,故敢请公一赞!”石璞心里想着,这要他娘的谁信这鬼话,才真的脑袋有恙吧!不要官,不要钱,不要美女,要读书识字晓圣贤文章?鬼信啊!
当下石璞也不太高兴,把眼一翻冲那四人问道:“噢,不知几位于探花郎麾下,可有所得?不若试诵‘天地玄黄‘以下几句?”天地玄黄就是《千字文》里的第一句。石璞这么问,不算欺负人。
丁一不是说他们几人想读书么?好,所谓三百千。也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就是启蒙专用教材了,叫他们读上两句《千字文》不过份吧?若是读不出来,石璞却便是要发作了,因这事丁某人的顺风帆实在扯得太过。
谁知道那四人作揖答道:“某等省得!”便接着“宇宙洪荒……”一路背了下去,听得石璞口瞪目呆,他哪里知道,这年代。世上竟有一支军队,每天晚上专门要士兵至少上一个时辰识字课的?而现时要识字,三百千就是启蒙教材。除非丁一有本事默写出义务教育九年制课本,要不也就只能这三本先背会再说了。
这五百亲卫虽说被他调来拔去,但从南京就跟着他的,任抽一个出来。若说写。恐怕是有一些太复杂的字会写不出,因为这年头都是繁体字,但单纯背个《千字文》,哪怕写个家书那都不在话下。
石璞听着那四人异口同声背着《千字文》,不觉已背到“金生丽水,玉出昆冈”看那样子,要不叫停,他们还能接着往下背诵毫无问题。石璞身历数朝,他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的。立时起身走近那四名亲卫,把着他们手臂叹道:“好了,尔等向学之心,真难能可贵,这手,都是刀枪磨出来的茧啊!此可与古时偷光夜读相提啊!”接着又很是激动地赞了几句,方才重新落座对丁一道,“老夫羞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官常言道,丁言无虚,今方知其是!”
丁一倒也没有再往下折腾,连忙兜圆过来,表示这么夸下来,不利他丁某人成长:“学生年幼无知,玉公如此谬赞,易使一生自满之态啊!千万莫再作如此评述了,天官之言,学生已极惶恐……”
被文胖子反剪了手,用手铐铐住,踹跪在船板上的赵辅,一双眼几欲喷出火了,只不过他此时冷静下来,知道自己闯的祸实在不小,所以方才不敢开口,只是腹中不住痛骂:丁某人你要不要脸?现在就年幼无知了?刚才谁以长辈自居,来赞某年少有为的?说什么少年人不要冲动的,又是谁人?
不过他略一冷静,却庆幸着自己没有开口,要不等下又是自取其辱:人家丁一就是二十一二岁嘛,在七十五的老石璞面前,称一句年幼无知怎么了?丁某人偏偏就还以五品高官乞过骸骨,现在堂堂的左副都御史,称一个三品武官年少有为又怎么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丁一关心的,丁一之所以没有把船夫也扯过来让石璞赞上一通,是因为岸边的枪声不再响起了,而一条战船已挥桨如飞过来了,上来一个学生,冲着丁一行了一个举手礼:“报告先生,有蛮横武夫踩踏百姓秧苗农田,劝之不听,学生只得将其擒住送交有司问罪,安知那伙武夫竟敢持械反抗,今已制服,无一逃窜。除了有七个新军在田埂扭伤了脚,其他人等并无伤损。完毕。”
赵辅终于忍不住了,暴怒咆哮:“入你娘的!武夫、武夫!你他娘的顶盔披甲,你难道就不是武夫么?”那学生笑了笑,举手再次向丁一行礼,并没有开口去与赵辅争吵什么东西,就当他是空气一般。
丁一听着对那学生说道:“此非沙场,侵害百姓,想来就是逃军吧,依律,按逃军作乱处置。”赵辅听着几乎要昏过去,逃军处置,当然可以发回原来卫所,不过逃军作乱,当地官府剿了杀了,一纸公文报上去,也不见得就有什么问题。
但对于赵辅来说,那三百多亲兵家丁,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他真的算不上武夫,应天府景泰元年的秀才,启蒙先生也是应天府的举人,记得是南京国子监监事邢学士所荐的。”丁一微笑着对赵辅说道,“想来邢学士身为永乐年的状元,所荐之人,应是名士吧?还是说,赵将军看……”
没等丁一说完,石璞就暴怒起身,一脚踹在赵辅面门,气得胡子也发抖了:“自己不读书,却便以为别人如汝一般,只字不识?蠢才!世间英才,安是你此等睁眼瞎识得的?”丁一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起身来扶石璞落座。
石璞当然不会让赵辅再说下去,他深知丁一那句话,如不是被他截了话头,那便是“赵将军看不起我等读书人么?还是觉得邢学士所荐非人,由其开蒙的学生,算不得儒林中人?”丁一是探花,搬出来个邢宽是状元,赵辅若是答错半句,那只怕当真天下士子共诛之,连皇帝也不会想救他的。
丁一为什么要辞官去科考?开始当然是为了避开景泰朝,以免被迫害,但到了后面,甘愿被学霸蹂躏,却就因为他想通看透了——无功名,除非直接造反,否则手头有兵又如何?这不是明末,中央政权的政令还是通行无阻的,没有这个进士出身,便是今日赵辅的局面。
“汝便是一介武夫,粗鲁不文!丁如晋三字,安是你叫的?何况尔身边亲兵,居然敢直呼如晋表字!”石璞坐了下来,还在继续发作赵辅,他不得不发作,他终于明白丁一为什么刚才不断拉着人来请他赞了,因为丁一就在等着军报,等着门下弟子收拾完赵辅三百亲兵之后的军报!
是不是真的只有七人扭伤了脚,石璞是不相信的。
但这很次要,重要的是,这么看来,丁一门下弟子,是愿意为他去亲冒矢石,冲锋陷阵的。
丁某人就是赤果果地在亮肌肉啊。
除非能现在就把丁某人弄死,那石璞倒就不怕,但要现在不能弄死的话,麻烦就很大。
他有功名,一甲第三探花郎;在士林中他丁某人有人脉,正统十四年以前取的状元,凡是活着的,实际上都和丁一有着师生之谊,丁某人动不动随口就搬出个邢宽来,可见一斑,别提商辂这学霸中的学霸还是他结义二兄;于谦这位实际把握着相权的大司马,是他的老师;说他圣眷不再,皇帝给他五百亲卫还在身边,太皇太后还认他为义子,还给他的义女有所赏赐;他有门生弟子愿为他效死……
丁一只要把怀集那套东西扔掉,士林便不会有什么声音来反对他。而且现在皇帝把他圈禁在怀集,也就不见御史弹劾丁某人了。惹翻了丁一,哪怕他石璞是数朝元老、两广总督、工部尚书,不见得就能讨得了好。
以石璞想来,丁某人一旦牵涉到自身利益,必定会毫不犹豫扔掉先前在怀集搞的那套东西,以博士大夫阶层的欢心,那么到时自己就要跟几乎整个士大夫阶层对立,皇帝都扛不起,别说他石某人!何况七十多了,万一哪天去了,身后整个家族,要如何面对丁一的报复?别说丁一不会祸及家人!街边混混得罪了他,都一样抽刀的人啊!
石璞想得分明,却就愈加不能让赵辅死了。
大人对于小孩是有格外的宽容,但对于同等级别的对手,却就不会白白去挨一拳,因为这一拳,可能就是自己败绩的开始,而不是小孩无关痛痒的嬉戏了。
船在江中行,除了那些赵博负伤的亲兵的呻吟之外,再无声音,船上那些乡绅,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吓得魂儿都要散了,谁还敢开口?
而丁一只是微笑地向石璞问道:“玉公,这茶虽不名贵,却是肇庆府城那边的山民采摘的野茶,学生帮他们打了几口井,却特地赠于学生品尝的……”
石璞听着,那老眼却似乎就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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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督广西(二十八)
石璞冲着那些乡绅对丁一说道:“不若请乡绅先到下层憩息?”这就是要开始和丁一商谈实质性的东西了。连那些赵辅的亲兵,也被胡乱包裹了伤口,拖了下去。在这二层船楼上,便只有石璞、丁一、赵辅、石璞的亲信幕僚、文胖子五人。
“老夫记得兵部的公文里,大明第一师的新军就是安置在肇庆府和怀集吧?”石璞很清楚丁一的要求,而这要求可以说远远没有触动到他石某人的底线,当然,要是赵辅这三品武官敢来开这个口,石璞当场就叫打上一顿,再扔他进江里泡上两时辰,然后问他酒醒了没?
要知道丁一可是文官,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原本是总督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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