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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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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
“其实你们错了,”丁一背起手,故做深沉地对怀恩说道,“不是吃人儿心肝、饮人血才有气力啊,是每逢大战,得弹小孩脑门,才能让丁某神完气足!快点。瓦剌大军就要攻击京师,你乖乖让丁大哥再弹两下!”
怀恩躲开丁一的手,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道:“你当我真傻么?”
“我看也差不离,回京来了也没见你去看我一回,要不是真傻。哪会吓成这样?亏我还给你留了一把瓦剌人的牛角小刀,嗯。这么长。牛角的柄,蛮锋利的……带进宫来给你?你不是傻,你是脑残,你是要让侍卫把我当刺客捉了,推出去砍头么?”丁一捉住机会,又往怀恩耳垂上弹了一下。
怀恩拍开丁一的手。讨好地道:“别玩、别玩!那你可不许给别人,我要偷得空了,就溜去金鱼胡同拿!”其实王振倒了以后,又换了景帝上位。大太监自然换了许多人,但底下管事总不可能全换掉,很多人都知道这怀恩是丁一吩咐过关照的,所以他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跟怀恩嬉闹了一阵,丁一觉得心中那郁结倒是略为松弛了些,只不过见得景帝,丁一就知道坏事了。
因为景帝案前就摆着一面“明”字战旗,正是丁一从瓦剌大营带出来的那面旗,丁一入内时,景帝正持笔于此旗上写了几个字,对左右吩咐道:“让绣女用明黄金线绣出,对,明黄,就要让万军之中,一见便知道丁如晋在此,壮我军威!”
丁一抬头看去,却见那边残破的旧旗上,“明”字的旁边,景帝竖着写了两行八个字,第一行是:精忠报国;第二行是:勇冠三军。
看着丁一入内,景帝便赐了座,笑道:“此间事了,如晋闲时便去看看母后,不时听老祖宗在念起。母后认你当干儿,你与朕便也是兄弟,太拘礼,却就是自外了,这样就不好了。”
摊上这位不要脸的皇帝,丁一真是每一息脑里都要转过千百回,景帝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什么话也说得出来,全然没什么身段的,也就是全无下限的,如果必要的话,丁一深信景帝对于抢走乞丐钵里的赏钱都不会有心理阻碍,这样的人,却偏是皇帝,就太可怕了。
“臣不敢奉旨,正是国事艰难,安有闲静?”丁一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回答。
景帝倒也没有继续逼迫下去,笑着说道:“好、好,果是板荡见忠良。如晋对于爱卿的布置,可有什么看法?”
丁一怎么敢去搭这话头?去说于谦的布置有什么问题?别说于谦确实安排得不错,就算真有问题,丁一现在说了,会不会下一刻于谦就知道了呢?所以丁一也只能苦笑道:“臣不过是匹夫之怒罢了,如何攻守统帅,却非丁一所长。退一万步说,若是鞑子入城,巷战之际,臣或有谬见一二,可供圣上一笑。”如果到了巷战,那也就顾不上得罪谁了。
景帝点了点头却是道:“数次相聚,朕得益匪浅,如晋是有大才的,只是太拘谨了。日子长了,如晋便会知道,朕是极好说话的人,不必这么小心,便是说错了也不怕的。”但丁一却依然不愿开口,于是景帝便转了话题,“太上回京之际,入得南宫,闭门之前,欲取金刀托于爱卿赐于如晋,于爱卿拒之,谓之太上:此天子剑,非臣子所能用。”
丁一听着脸色虽无波动,心里却是波涛汹涌:英宗始终还是念旧情的,就算被幽禁南宫,他倒还是记得自己这个朋友。
不过此时面对景帝,丁一却是一点情绪也不敢流露:“于先生所言极是,便是彼时臣在,也附议之。”
景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丁一快要吓疯的事:他解下玉带銙革带,并将其系于丁一腰间,又取下堂上长刀,为丁一配于玉带銙革带之上。
然后拍掌道:“玉带是君恩,宝刀赠壮士,当其所也!”
丁一只觉身上有千万根刺一般,却又听景帝说道:“此是朕居于宫外行冠礼时,先皇所赠,当其时,朕安有天子之思?世间安有人当朕是皇帝?故此非天子剑,如晋可持之;此亦天子剑,若有通敌怯敌者,如晋亦为朕斩之!”
边上写起居注的一笔笔记着:是日,上给赐奉议大夫视国土安全局大使丁一刀、玉带各一,敕谕一曰:朕于板荡,苦守鸿图,夙夜兢兢,惟以不失寸地为任。故瓦剌入侵……虽为人君,罔敢暇逸。惟是戮敌,尚有待焉,故命尔督战于阵,毋曲说以徇好,毋避讳以为嫌……上以凝承乎帝眷,下以润泽乎生民,惟朕有无疆之休,卿亦有无疆之闻。钦哉,故谕。
然后景帝又看了天色,又赐宴丁一。
菜倒不少,但景帝不知道是要拿捏腔调还是真的吃不下,没动几下筷子,倒是跟丁一说了两次:“卿是虎狼之士,放量用便是。”丁一也不客气,冲那看上来装饰得花一样的菜就下了筷了。
但吃不了几筷子,丁一就说吃饱了。
景帝又笑着劝了起来,丁某人感觉已经被逼到这份上,真是无名火就往外冒,当场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圣上赐旗、赐刀,若瓦剌不退,臣除战死一途,别无他路!何必又故意来为难臣下?这菜是人吃的吗?这菜是天子吃的!”
听着丁一的话,景帝倒没有生气,反至开怀大笑:“好!哈哈!都说丁如晋是正人,天官更说古有房谋杜断,今有丁言。实话说,数次相聚,如晋有治国之大略,朕是知道的,但若要说丁如晋无虚言,朕是不信的。今天方知谬,天官谓丁言,果真如是!”说着竟起身来,冲丁一作起揖。
因为这些菜,实在难吃。
想想时鲜不能给皇帝吃,新奇玩意不能给皇帝吃,要不吃上瘾了以后常要怎么办?
单是如此倒罢了,上了菜还得有人试毒试吃,然后过上一会那人没毒发,好了,才能叫皇帝吃,这玩意别管御厨多利害,除开凉盘不说,其他菜肴又不是时鲜又不新奇,全弄到半温不热才叫皇帝来吃,能有多好吃?
景帝如他所说的,在此之前全然无人觉得他会当皇帝,也没有人把他当成藩王或太子养。住在宫外的景帝,是知道民间的菜肴是什么味道的。当然知道这桌菜到底有多难吃了,但除了丁一,真没有敢这么当场说的。
于谦虽也有过赐宴,但抄家只抄出几两银子的于谦,指望他是个吃货明显不可能,就凭他公事房里的劣茶,于大人能吃饱就行了,皇帝赐宴他就吃完谢恩,哪里会来讲究好不好吃?其他人等,赐宴是荣誉,自然不会出去说好难吃,况且有几个人如丁一这吃货一样,真把十足心思都放在这饭菜意思上?
“圣上每天这么吃着,不难受么?”丁一侧身让开景帝的长揖,苦笑着开口问道,“就是随便煎两个蛋,起锅了洒点盐还是酱油什么的,有个热乎劲,都比这强啊。”这皇帝吃饭,还有一些看碟,就是拿上来看的,看完就撤,不吃。
景帝听着也只能对丁一回以同样的苦笑:“总有些皇家的体面……”
“给谁看?又没人看见,这规则不是弄来折腾皇帝么?每天省三顿饭钱,一年下来也不少,把这钱给臣,还能练出百十个好兵呢。”丁一摇了摇头,这玩意他也只能说到这里,又不是英宗,景帝这厮不是好相与的,说多错多,所以丁一也就谢了恩告退。
第九十三章天子赐颜色(五)
景帝看这天色也不再留,要不下了宫钥丁一晚上就回不去了,于是亲自送到殿门口,把着丁一的手说道:“卿不负朕,朕必不负卿。”又命太监一路送出宫去。若说恩宠,要比英宗在位时强得多了,当时英宗在京师坐着龙椅时,一开始对丁一可没有什么好脸,也就觉得丁某人还算正直罢了。
丁一出得宫去,不禁暗叹这景帝无下限真的到巅峰了。
这边赐旗、赐刀,明明就是瓦剌不退丁某人你不战死都不行的了,就算丁一当场揭开来说,景帝也没有对此有什么分辨或解释,也没有生气或是斥退;到了临走之时,还给来一句“卿不负朕,朕必不负卿。”不是一般的可怕。
不过丁一也没有多大的不快,这边厢迁都大家是不同意的,于谦不同意,首辅陈循也不同意,丁某人自己当日在奉天殿上也不同意。好了,那要是京师城破,景帝也就玩完,所以他要逼丁一死战这一点,倒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人太不要脸罢了。
在宫门外取了马,丁一拍马回兵部去,他却还记得那边厢还有个张主事在院子外等着他去收拾。谁知道一进职方清吏司,却就听着那张主事声如夜枭一般:“好!好!丁容城,我便死在你面前,看看你如何脱得了逼死大臣的罪名!”
丁一不禁吓了一跳,两个时辰不到,这位张主事整个人都脱了形,用粗俗的话来讲,如同被数十个山匪强暴过的小姑娘一样,脸色青白就不提了,那脸整个感觉是垮下去了。一对眼睛在火光旁边,看着如同鬼火一样。
“下官死给你看!”张主事很激动,解下腰带勒着自己的脖子。
人到了绝境,往往会生出许多怪异的想法,例如搂着对方一起死、自己死了也不让仇人好过之类的念头。若是方才丁一直接把他带回国土安全局衙门里去问话,也许大多数情况下,张主事都会陪着小心,让丁一出一口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官嘛,哪有受不得气的?丁一多了一世记忆。千百年知识的人,不有时也得忍着么?
但在这院子外站了二个时辰左右,张主事就失控了,被来往同僚指指点点,平日有宿怨的同僚。更站出来抖他的一些阴暗琐事等等,让他实在也不想活了。之所以撑到现在还没昏过去也没脑溢血。就是心里一个念头:他要拖着丁容城一起死!
“噢,张主事要畏罪自杀?”丁一不慌不忙回了一句,怎么说也是多了几百年知识,那几百年里多少运动白给的么?小样的,还想以死相胁呢!
张主事一下子就愣住,泪都淌下来了。连勒着自己颈子的手,都无力垂下,只是哽咽着道:“学生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天日昭昭啊!天日昭昭啊!”
“张主事你是要指鹿为马吗?麻烦抬头看一下,哪里有太阳了?”丁一走到张主事身边。扁了扁嘴不解地问道,“再说,谁说你有罪了?安全衙门只负责问话,有没有罪,也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去定,你现在是要自证已罪?”
“不、不!”张主事总算清醒过来,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也不去抹,在风里站着象颗随时要倒下的枯树一般,晃来晃去的,全无半分生气。
丁一摇了摇头对他道:“把腰带系好了,成何体统?也是中了进士的人,不觉得有辱斯文么?”看着张主事那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行止,丁一却是放不下心来,这时正值门房那老军换值,丁一便叫他来问道,“你知道张主事家住何处吗?”
这位据说是膝盖中了一箭才来守门的老军,倒是个会来事的,拍着胸膛说道:“兵部诸位大人的府第,小的要是心中没数,也白守了这么些年的门房!”说着却就压低了声音问道,“丁大夫,要不小的叫上几个兄弟同去?抄家这勾当,小的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丁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往他胸膛擂了一拳,笑道:“你这老货,不许搬弄是非!带路,咱们送张主事回家。”又伸手扯了张主事一把,“上路吧。”谁知道刚把腰带系好的张主事听着,再也坚持不住,一下瘫倒在地。
老军在边上偷笑着,却对丁如晋说道:“丁大夫,您不能说上路,这是杀头时说的话。”
丁一哭笑不得,把那张主事搀了起来,教老军帮手,把这张主事扶上丁一马上坐着,老军牵着马,丁一陪在边上,一路往这张主事家里行去,大约绕了两三条街,坐在马上的张主事似乎清醒过来,在马上就要闹腾着下来,说是什么那有六品主事骑马,五品奉议边上步行。
真是劝都不劝不住,丁一只好和他说:“若是下马,便回去问话。”生生把他吓住才算不再闹腾。只因这张主事站了二个时辰,心情又是差得不行都崩溃的地步了,魂不守舍的模样,丁一真怕他行着、行着瘫下去死在街上,或是被人一撞直接飞出去。
去到街口有个卖馄饨的挑担,丁一教老军把张主事扶了下来,叫了三碗馄饨,招呼着张主事和那老军一块坐下吃了,切碎了的葱花飘在汤上,热腾腾的一口汤喝下来,让丁一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禁对那老军打趣说:“怎么?看不上这馄饨?刚才在宫里,皇帝留了饭,我都觉得没这馄饨好吃。”
卖馄饨的听着,在边上咧了嘴笑,心想你就吹吧,皇帝还留你吃饭呢?
但老军和张主事却是知道,丁一真的被景帝召见,并且这时节才回来,大抵赐宴是不会有假,张主事听着,起身往皇城的方向长揖及地,口中称道:“吾皇圣明!何至俭如斯!”这时那卖馄饨的才看见张主事身上那补子,不禁吓了一跳,临走时要不是在丁一示意之下。那老军亮出腰牌吓唬他不收钱就要捉去兵部,这卖馄饨连钱都不敢收。
张家住着一个四合院,自然没有金鱼胡同丁家宅院那么豪侈,只是现在已乱成一团。
走近便听有妇人在叫喊,似乎是在说另一个女人拿走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张主事脸上都胀红了,丁一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前辈,着相了,大丈夫难保妻不贤子不孝。”叫他前辈,就是尊重他的进士出身。不论官品了。
“多谢!”张主事对丁一长揖到地,总算脸上有了些人色,昂首行了入去,那些仆役看着,吓得一下子放下手中物件。纷纷跪下磕头不已。却是原本在兵部外面等着接张主事回家的轿夫,不知听着谁报的信。说是自家主人被定了叛国通敌的罪名。于是连忙跑回家里来报信。于是张家的妻子正头痛要找谁来疏通关系,教管家去寻了张主事几个同年,听着和丁一沾边,都不敢出头。于是张家管家一回来,两个侍妾就闹着要分家产,有个刻薄的还说什么“你揽着最后不也让朝廷抄了去。还不如便宜了我们!”
张主事这一回来,这些人又纷纷变了脸。
不过张主事也不是个没脾气的,想想他性子一上来,丁一官职上高他两级。他都敢照喷不误了。当下就发作起来,叫老仆拿了片子去顺天府,要把这些家人都送衙门里去,丁一看着劝了几句,张主事完全听不进去。
还是一个寄居在张主事家里的同乡世交子侄劝了几句,说是:“世叔此乃家丑,实不足扬……家事法办,恐是有污世叔清名。”他没有和那老军一般去劝张主事一夜夫妻百日恩,也没有如丁一去和张主事讲道理,只扣住一个“名”字,倒是让张主事立时冷静了下来。
“教容城先生见笑了。”张主事清醒下来,倒是礼仪无差的,毕竟是正牌的进士,“便不敢请丁奉议入内,且容他日再行致谢。”又对那世交子侄说道,“世昌替为叔送送丁奉议。”那子侄应了,便笑着走近往丁一行礼,那作派看着便教人觉得亲切有礼。
这张主事家里闹出这等事,丁一也颇有些过意不去,虽说是张主事主动来喷他,丁一才反击了一通,也没把人怎么了,不单送了回家还请吃了碗馄饨不是?但总归闹到人家家变,丁一还是比较自责的。
不过这位世昌贤侄倒是位趣人,一路上丁一教他不用再送了,反正有那老军同行。这位却是先说仰慕丁如晋诗才,求先生容其同行,可以解惑,又说家中不太宽裕,难得遇了名师,还望丁一怜惜寒士求学之心云云。
丁一感觉自己再让人回家去,丁某人都不是人了。并且这位实在很好说话,奉承也是敲到点子上,不过不失,恰好挠到痒处。难得的是,几乎所有丁一流传出来的诗词,王世昌张口就来,要说人拍马屁也不对的,人家真是一字不差会都会背,丁一还能怎么样?
一路送到金鱼胡同丁家宅院门,丁一请他入去坐坐,王世昌这人真是不教人生厌,他笑着辞了,说是:“若是先生垂怜,学生明日一早便来听先生教诲。”丁一不住苦笑,一路上已知道这位也是秀才,丁一也是秀才,跟他说了几回,不要再叫先生,称字便好,这位述了年纪还比丁一年长几岁。但王世昌却说便是自己中举进士,这声先生丁容城也是当得起的,不说奉议大夫官居五品,便是乱军之中丁如晋的操行,救出太上皇的大功,也足以当得起这声先生。
直到老军和王世昌都辞去了,丁一在天然呆和柳依依的服侍下换了衣裳,突然一拍大腿:“大名府王世昌,哈哈哈,老子也有王霸之气了!”
第九十四章天子赐颜色(六)
第二日一早,刘铁就上了张主事家,说是要寻大名府的王世昌,那少年出得来,刘铁便问他道:“先生问你,丁某弟子,临兵斗者阵列于前,勇者不前,怯者不后,你可能做到么?”王世昌愣了两三息,点了点头。
“先生问你,丁某弟子,读圣贤书,当行圣贤道,知行合一,你可能做到?”王世昌便又点了点头,这些话都是正理,便是做不到也不会有人在街上叫喊“学生读圣贤书,却是要行奸邪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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