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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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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赐报了个地名,丁一听着,却是宛平县该管地带,便对张天赐说道:“赶紧吃饭。”后者还想说什么,丁一把眼瞪了起来,“怎么?丁某人的话,张百户听不进去么?那便请走好吧。”
实在也是饿得肚皮贴背心了,张天赐听得丁一这么说,便冲那饭菜去了。
丁一看着,也不禁叹气,想来这厮遇着那些骗子,大致是认为自己还有个锦衣卫百户身份,这等宵小不敢弄到他头上吧?可见这人急着用钱,就全没半分脑子,若是他仍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百户,需要去用粮庄凭票作押么?锦衣卫抖起威风的时节,还有人敢来平分?
“卖庄子,必定有中人吧?”丁一随口这么问道,张天赐差点没被呛死,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拼命点起头来,却听得丁一问道,“还没去官府移契吧?”张天赐又点了点头,“你近来没得罪人吧?”
张天赐点了点,又觉得不对,马上摇了摇头,丁一看着可气又可笑:“你哑了么?”
“没有!没有!小人现时哪里还敢得罪人?”张天赐苦着脸说道。
丁一不以为然,这事听着。就是专门来诈他的。
首先得知道张天赐手头有粮庄的凭票或银两,才会来做这事,看着张天赐这身衣着,虽说破旧,但怎么也是锦衣卫百户服色,这种穷官儿京师一大把,正常骗子是不会来招惹,否则别管人家混得再不好,总有个把同僚知己什么,查将下去。这钱银是拿着烫手的。
所以,骗子还得知道张天赐失了势,去了经历司,不比先行的威风才敢下手。
这两条推下去,绝对就是熟人。
“不是新仇。就是旧怨,必定是有的。你边吃边想。”
张天赐一时不知道怎么想。身为锦衣卫是不太可能不得罪人,象胡山那样死撑着不肯做亏心事、不表祸害人的,锦衣卫里一堆同僚称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后来投了丁一的话,搞不好再被同僚怎么折腾着呢。
说锦衣卫里呆着没得罪人,除非张天赐从一开始就呆在经历司。或者还有这可能性存在。
“你是怎么想着上我这里来的?”丁一突然又这么问道。
张天赐这回倒是答得利索:“大人,小的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有没有人不经意提醒过你,也许可以来找我帮助,看能不能拉你一把?”
这下张天赐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陷入了思索之中。
丁一又叫仆役去把刘铁唤过来,对他吩咐道:“拿我的名剌,去宛平衙门,寻明府过来一趟,若是明府无闲,你便请他去安全衙门问话吧。”刘铁也是挂在国土安全衙门下面的身份,要请宛平县令问话,倒也请得动。
但这时节丁一不想招惹是非,最好县令识相些,若是以为他是县令,自己是县丞,拿捏不给面子,那丁一也不用给他留脸,但还是对刘铁说道,“但若是弄到要请人去问话,就算你把事办砸了。”
刘铁应了,自去不提。
丁一仔细询问着张天赐这边的情况,渐渐听着,也就没有先前那么鄙视张天赐了。也许这人在沙场之上,当不得“战士”两字,但对于同僚战友,却是极有义气。三十四户人家,基本都是靠着家里原先当锦衣卫的青年度日糊口。
普通的锦衣卫校尉,看着威风,不见得便有许多收入,便是陋例,过了百户、总旗、小旗分到他们手上,不见得便能天天大鱼大肉或是买下良田千亩,特别是在京师任职的,说不准那家就是达官贵人的亲朋,上面有驾帖下来,便是怎么办都行,平时弄银子也不敢太过。
所以家里不见富足,这些人死了,家中就算断了入息。
但这时节,外有瓦剌铁骑,南有农民起义,京师这边风声鹤唳,米价自然也是上涨,若不是张天赐尽力周济的,怕都有人要卖儿卖女了。
“那三十四户之中,有十岁左右的孩童愿意读书么?”丁一想了想,这么向张天赐问道。
张天赐听着,连饭也不吃了,愣在那里,别看丁一七品,这必定是要升的啊,他把英宗救回来,不可能不升官啊!若说先前张天赐自然担心站队站错,到时会不会连累自己?因为毕竟太上皇和当今,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但现时张天赐很是清楚,他连站队的资格没有。而那三十四户要靠他接济的人家,自然更为落泊,丁一不论如何,都比他们要强出许多,如果丁一愿意收那些孩子读书,那真是就是一个绝好的机缘啊。
他回过神来之后所能做的,就是马上跪下去,冲丁一磕头。
丁一起身将他搀了起来:“此间事了,你问一下,有愿意读书的,便引他们及其父兄到容城寻我。”其实丁一对于张天赐如何被人唬骗,倒是极有兴趣。人习了拳脚,便多是好狠斗勇;否则技击水平大抵也是了了。
生平不与人动手,然后一出手就击退强敌无数的,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皆因不动手便没有实战经验,除非一拳能打出一万斤力,否则又能高明到哪去?丁一是当过刑警的人,并且破过很多案子,听着在这大明年间的诈骗团伙,不禁就如武痴寻着对手一样,来了兴致。
他知道这个事以后,并不是单纯的义愤填胸,也不是漠然处之不予理会。而是开始分析这个事情的来由:王振在时这张天赐也不曾上门来的,虽说他当时不想卷入自己和王山、王林可能存在的争斗里,但突然现在就这么跳出来,也实在太过突兀了。
要放在千百年后,感觉跟三年前租过房子的小区保安来找自己借钱交房贷,没什么区别。
认识是认识,没熟到开这口的份上吧?
丁一第一反应,就是反常即妖。虽说他不是被迫害幻想症患者,但怎么也是现时风头浪尖的人物,要说没得罪过人那是绝对不可能,大明、瓦剌仇家都不在少数,有是私怨,有是国仇。特别在英宗就要进京,自己又露了要辞官的口风,这时节要是有人诱使自己闹点什么丑闻说是激起民愤被刺,或是弄个因伤、因病暴毙,虽然在这瓦剌就要攻击大明的关口不太合适,但丁一也不敢去赌,某些利益集团里,没有个把人的智商跟风三公子同一级别的。
所以他才提出让那些家庭的小孩来读书,不是他有收弟子的瘾,而是想看看张天赐的说辞到底有几成真相。但按张天赐的反应来看,至少从他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上,这事他并没有说假话。
只不过显然他现在是无法重捡老本行继续推敲下去,宛平县令还没过来,就有于谦的家仆上门来,说是于大人和首辅陈循、吏部王直等朝中大佬有请丁大使前往。张天赐听着感觉腿都软了,这可是首辅、大司马和天官啊。
“你带他去账房支上一百两银子。”丁一吩咐着身边的仆役,又对张天赐说道,“你先留上一阵,过会宛平的明府来了,你把这事情跟他说说,怎么说也是他地盘出的事,他是该管的父母官。”
张天赐又是仆下磕头,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觉自己无拳无勇胸无点墨,说句不好听的,连给丁一卖命的资格都没有,他原想来丁一讨上几两银子去买些米面,给那些兄弟的家里都分上吃食,想不到丁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丁一只好再次扯起他道:“别磕了,只是借你,要还的。”
他原不过是受不了张天赐动不动就磕头的习惯,谁知张天赐却哽咽道:“是,小的还不完,就让小的儿子来还,大人的恩德,小的铭记在心……”一百两在这个时代,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已是巨款。整整五百石米有多无少啊,一石近二百斤,也就是近乎万斤的大米。
但丁一不是当初在容城的小秀才了。
不是连打赏下人几十两银子,都得推托是忠叔和如玉贪污克扣,要不赏下去就会破家的小秀才了。
“行了,先这样吧。”
不是丁一摆架子,总归不能让首辅、大司马、天官就这么等着吧?
但跟着于谦的老仆出得门去,走了没一阵,丁一就觉不对,问那老仆道:“老人家,往谨身殿还是兵部,都不是这方向啊。”
老仆笑道:“丁大人说笑,小人这是带您去国子监。”
一头雾水的丁一,去到国子监,被领入房间里看着在座的人,他突然发现这不是一个自己应该来的地方,此处凶险不可言喻!比之瓦剌数万铁骑,还更加的恐惧可怕的所在!
第八十四章赢取自由身(九)
先前跟着李贤和商辂参加几次士林聚会时,丁一可是见过这几位学霸的,首辅不用说也是学霸了,这个丁一也是清楚的。似乎感觉丁一还不够受惊吓,于谦于大人还慢条斯理把这几位学霸一一介绍了一番:“永嘉周畏庵,是正统元年的状元;吉水刘时雨,是正统七年的状元……”又伸手向首辅陈循一让,笑道,“芳洲先生是永乐十三年的状元,想来如晋是知晓的……”又冲边上胡须花白、老得看不出年纪的老大人介绍道,“洁公,这就是您老人家想见一见的丁如晋了。”
王直也开口道:“如晋,还不过来见过洁公和诸位前辈?”
丁一无奈,这胡濙看着至少都七八十了,那几位抛开官职不提,就凭人家是名副实归的学霸地位,丁某人又在于谦面前说了“东华门外以状元唱乃是好儿”这样的话,好了,这会还能说什么?
也只能老老实实当磕头虫了,丁一心里真是咒骂自己,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啊!扯什么东华门外?那天对着于谦是把他呛到无言以对,这会好了,人给你找一圈东华门唱出的坐这里,你丁某人是打算扇自己脸还是怎么呢?磕吧!
还好胡濙胡太傅似乎对丁一很有好感,想来王直先前帮丁一说了不少好话,老大人还没等丁一磕下头,就颤颤抖抖站了起来:“起!快起!呵呵,节庵啊,你这学生不错!这孩子看不出,还是能提得了刀的啊……”
他愈这么说,丁一也只能把头磕了,然后等老大人过来扶起,要不这也太失礼。人家七八十岁老爷子,这么看得起你,还是太子太傅,丁某人哪能人家说起,就真的顺杆子一骨碌爬起来?太轻佻不说,就礼节上也说不过。还好老大人年纪不小,站起来有些麻烦,但起来之后动作还算利索,一下子就把丁一扶了起来。
其他几位学霸倒还好,并没有如丁一心中那么黑暗。专诚让他来当磕头虫,纷纷起身迎了上来,都是语气亲切,赞叹有加。唯一让丁一感觉到很难受的,就是一直拉着他的手的胡濙胡太傅。这位老大人身上的老人味,着实浓郁到让人感觉胸闷难当。
而胡濙胡老大人开口第一句。就让丁一快哭起来:“传说如晋得天师道统。传得正一雷法。”说罢老先生还回头向那几位学霸和于谦、王直说道,“按老夫看来,这道统不是现时天师的传承,绕过了北朝寇谦之、南朝陆修静那一茬,应该是最为纯正的法统来着……如晋,快坐下。快坐下。”
丁一真的是一头雾水,他本来是有点猜到,自己装逼装过头,于谦就按着东华门上唱出状元乃是好儿那一句。专程找了这些个学霸过来,准备来把丁某人好好虐一番,不虐哭大约不收场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丁一也做好心理准备被虐了。
但这胡老爷子,突然来这么一出,丁一真的就蒙了,这到底要干什么?要搞成特异功能汇报么?而且看那胡太傅的面脸表情和肢体语言,老爷子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丁一是有特异功能的,不是在说假话。
“坊间乱传罢了,学生……”丁一看着那几个学霸突然变得牵强的笑脸,知道他们绝不是准备来看特异功能汇报的,他可不想得罪这些个学霸,连忙撇清了,准备向那胡濙胡太傅分说自己没什么道统。
谁知人家胡老爷子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千百人看着,你在沙场之上,领着门下弟子,用五雷正法,杀败鞑子的!雷法生,祥云相伴!千军易辟!”丁一感觉是不是接下去自己得装疯呢?
他忽悠巫都干这种异族,全无心理压力,但在大明朝里装神棍,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再说要在场的都想看特异功能汇报,逼到不行也还能扮神棍。问题是除了这位胡老爷子,其他人,不论是那几位学霸还是于谦、王直,明显都是不信的啊。
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跟胡太傅说,那不是什么见鬼的祥云,那是黑火药手榴弹爆炸的烟雾,要能没那“祥云”,咱们就是跑步进入无烟火药的年代了……一会管着兵部的于谦于大人难免就会问手榴弹火药配方和制作工艺了,丁一给不给?不给人家就来给你讲“民为重”,搞不好连早早被丁一迁去容城那些工匠也会被挖出来……
“洁公,这孩子不过是读得圣贤书,凭仗一腔浩然之气……”于谦看不下了,出来打圆场,希望胡濙胡大佬多少给几分薄面,翻过这一节,大伙好进入正题来虐丁一。连明知胡老爷子退场,自己就要被虐的丁一,也期望被虐的环节快点到来,虽然他绝对没有被虐的爱好,但这老爷子,真的让人无法招架。
胡濙一挽花白长须,却对于谦说道:“节庵,治国抚民老夫是信得过你,可你要说浩然正气?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山先生,没有浩然正气么?”文山先生说的就是文天祥了,于谦便败退了。
文天祥都抬出来了,于谦也没法跟老头撑啊。
“沙场之上,什么正气?你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还能自欺欺人么?”这位胡濙胡太傅,是经过靖难之役的,建文二年的进士,他感叹了好一番当年,又说道,“刀枪无眼,什么浩然正气?荒谬!”却对丁一说道,“如晋啊,这等道统,你要传下去啊,不能自珍,老夫虽年迈,却也知晓,你入鞑子营中,又以无上法力当场咒死鞑士猛将,再请出六丁六甲破营而出,尔等别不以为然!”老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还颇为不满,“阿傍罗刹!鞑子管如晋叫阿傍罗刹啊!按老夫看,正一派的那些人浪得虚名,让如晋去接任天师,方才是道理。”
丁一没有办法了,就算一会被虐得很惨,也只能认了,起身对那胡老大人作揖道:“洁公,学生只知‘东华门唱出状元乃是好儿!’此也是先父遗言,学生只愿踏踏实实,一步步走完这条科举之路,其他皆浮云哉!”
“这就是你的道啊。”胡濙把须点头叹道,“无欲也,知不敢,弗为而已……”又引起《道德经》还是什么道家经典之类的,说了一大通丁一根本听不懂的话,“他们说你为了科举而科举,却不知道‘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所以你要求你道,你的道就在这里。好,与如晋一席话,老夫受教弗浅。”
其实如果丁一知道这位老先生的事迹,大约也就不致如此狼狈:有南城人龚谦展示出许多妖术,想来就是特异功能汇报吧,于是胡濙胡太傅就推荐这位龚谦为天文生;又推荐一位唤作仰弥高的道士去守边关,理由是这位道士仰弥高,晓阴阳兵法。
“或如洁公所言,科举便是如晋之道,故之不如且入正题,由某等考较一番,也好助如晋于这路上行得通畅。”首辅陈循捉到这个话头,连忙开口兜了回来,还好胡濙老爷子没有再傲骄下去,点头称是,终于不再开口。也不知道是年纪实在大了,刚才那么激动之后,让他有些疲乏;还是故意要那些学霸难堪,总之他在椅子坐着,不几息的功夫,就响起了鼾声。
于是诸位学霸无奈,能把他怎么样?这位在建文朝中了进士,永乐朝就是礼部左侍郎,宣德朝更是宣宗的托孤大臣之一,再经过英宗,到现在的景帝,足足五朝元老,可以背地里讽刺他,可以觉得他可笑,但谁咬得了他?
所以也只好小声让仆人们过来侍候,示意换个房间说话。
坐定之后,现任翰林院修撰正统七年状元刘俨冲首辅和于谦、王直,抬手行了礼,笑道:“如晋以前做过的诗文,也曾拜读过,才情是绝佳的,想来八股制艺之上,也应有不俗造诣。诸位前辈的意思……”说起前辈,就是以登科来论,而不是官职,毕竟来到国子监。
陈循点头笑道:“时雨的文章是极好,便由你来指点后学吧,某等看看再拾遗补缺吧,某与畏庵,毕竟放下制艺的年头久了,怕是不如时雨娴熟。”周旋听着,也点头称善。中了状元,谁还没事去写八股?刘俨是七年前中的状元,道理说应该还是记忆犹新,这是说得通的。其实也不过是自谦,陈循和周旋这种学霸,想想全国高考的理科全国第一名,只要没得老年痴呆,去指点小学升中学的奥数,会因为手生而出问题?
刘俨在这里除了丁一就他资历最浅,也是有心理准备由他来当苦力的,所以听得陈循这般说,便还了两句前辈过谦之类,也就开始着实考较起丁一来:“俨听商素廷说过,曾提点过如晋制艺,不知道可有习作?”商素廷就是商辂,也是状元,学霸圈子里的学霸。
商辂的确是给丁一讲了不少八股写作技艺和方法,还给他留了许多习题,丁一也是随身带着的。问题那些习题,都让丁一撕了,卷成茶叶烟卷,和英宗一块抽掉了!
现在哪里拿得出来?
看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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