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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喻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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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死光了就是搬到别处去了。”
“死光了有哪些原因?搬走又可能为什么呢?”
小戴子挠了挠头,答道:“死光了可能是因为瘟疫,还有可能是被别人杀光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暴雨引起山崩,把人都压死了。”
林纯鸿满意的点点头,小戴子的思维还算慎密。小戴子接着说道:“搬走的话为什么呢?假如我搬家可能是什么原因?嗯,可能是发现了更好的地方,或者躲避仇家,或者这个地方有危险。”
突然,小戴子叫道:“林三哥,这里好像是血迹!”
林纯鸿顺着小戴子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一间草屋的墙壁上凝结了一团黑红黑红的东西,应该就是血液,两人又仔细搜寻,在谷地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箭支,箭头分明就是用兽骨制成。
林纯鸿拿着箭支发呆,小戴子说道:“难道这些人家都被杀光了?”
“应该没有杀光,你看这里一具尸骨都没有,应该都被掩埋了。杀人的人可没有心思掩埋对手。”
“那就是说这些人家被杀了一部分,觉的这里很危险,就搬走了?”
林纯鸿沉吟半晌,点头道:“应该是这个原因!”
两人又查探了一些地方,也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便返回伐木地。
路上,林纯鸿总感觉后面有人跟踪,无奈林深叶茂,无法探知。林纯鸿便对小戴子说:“小戴子,我现在和你说话,你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感到惊讶,你明白了吗?”
小戴子很是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说道:“林三哥你说,我听着。”
“后面可能有几个人跟踪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我们也不便采取措施,现在你一个人赶紧回去叫周叔带几个人过来,我在这里吸引他们。”
小戴子满脸担忧之se,关心形于se:“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没事,他们要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你告诉周叔,最好到时候抓活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我不会直接回伐木地,而是前往清江口,明白了吗?”
小戴子听了后,呆了呆,才加快脚步,提前回伐木地。
而林纯鸿则故意放慢速度,走半个时辰便休息片刻,有时还假装方便,转身观察下后面,令林纯鸿吃惊的是,跟踪的人不再偷偷摸摸,正大光明的跟着林纯鸿。林纯鸿休息,他们也休息,他上路,这四个人也上路。
林纯鸿暗自琢磨,可能是小戴子上前离去,让后面的人得知已经暴露,便不再掩耳盗铃。林纯鸿也不怕他们,大大方方的前进,但前进的方向却是清江口。
待周望带着七八个人沿路赶过来,已经是次ri下午,后面的四人见周望等人赶来,立即转身而逃走,周望还想追,被林纯鸿拉住:“周叔,追不上了,算了吧。”
周望看着四人远离的身影,说道:“应该是土蛮,要是抓到一个活口就好了。”
林纯鸿把白崖洞长官司所见详详细细的告诉周望,对白崖洞长官司不知去向,林纯鸿失落不已。
周望安慰道:“和土司打交道是成则喜、败无害的事情,不必太放在心上。再说这里的土司多,又不是只有白崖洞,我们以后可以再找找别的土司。”
寻找土司之事告一段落,伐木大业依然得继续。正月的清江沿岸依然是清秀的,自然是针叶林的功劳。周望等七人在山里穿来穿去的,不一定就比夏天时轻松,至于被荆棘割破衣服和皮肤,七人早已习以为常,真正让他们不安的是,老是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窥探他们。
周望把这事告知林纯鸿,林纯鸿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喜形于se:刚才还在担心找什么借口让工人习练战阵之事,现在土人送上门来,岂不是正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周望不解,林纯鸿解释道:“这深山老林的除了土人以外,还有谁来窥探我们?土人能对我们有什么威胁?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大伙习战阵之事。”林纯鸿越说越得意,忍不住大笑起来。周望摇了摇头,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林纯鸿的疯狂,但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林纯鸿拉住周望的胳膊,神神秘秘的耳语道:“此事完全可以如此cao作……”
第二ri,伐木的人群中就出现了一些留言。
“二杆子,听说有土人想打我们的主意,这几天经常有人过来窥探我们!”大猫耳休息时用胳膊肘碰了碰二杆子,小声的耳语道。
“啥?土人?你听谁说的?”二杆子吃惊道。
“周世亮说的,就是跟着周叔打猎的那个,是我同村的。”
二杆子明显被吓住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半晌说道:“听说土人都是吃人的!”
大猫耳一听,毛骨悚然,忍不住大口的抽了一口烟,一时呛得不停的咳嗽。待咳嗽停止,说道:“我们又跟他们没仇,他们找我们什么麻烦?”
“怎么没有仇?这地方都是土人住的地方,我们是占了别人的地盘!”二杆子自以为是的说道。
周世亮也是无心对大猫耳说了有土人过来了,没想到大猫耳天生嘴碎,把事情夸大了一百倍。一时之间,工人都知道了土人过来了,谣言越传越邪乎,都说土人是吃人的,看到我们这些人膘肥体壮,便要抓过去煮了吃!每个人心里都有点打鼓,七上八下的。甚至有的人就想下山,但舍不得工钱,勉强耐着不走。
林德绍、林德海和郭铭彦也听说这些话,一来他们也有点将信将疑,二来对大伙提不起神干活也无可奈何,便在晚上趁着吃饭的时间,把这些事汇报给林纯鸿。林纯鸿假装惊疑道:“居然有这事?快问问周叔!”
大伙都停下手头的碗筷,竖起耳朵听周望说:“的确有这事,好几天了,都有土人窥探,我们也抓不住他们,不知道他们什么目的。”大伙哄的一声,便议论起来,仿佛周望说的是土人真的吃人一般。
林纯鸿的目光在大伙身上扫来扫去,良久,议论声才慢慢变小,直至无声,所有的人都用眼睛盯着林纯鸿。猛地,林纯鸿一拍桌子,说道:“娘的,跟他们干了!”众人大吃一惊,都被林纯鸿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林纯鸿接着骂道:“娘的,老子们在山下活不下去,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好不容易找了点事情做,也能混个肚儿圆,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能满嘴冒油。现在这帮土人不让我们伐木,就是断了我们的生路!”
众人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不在这里伐木,家里的人都怎么办?在山下怎么活下去?于是有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便喊道:“跟他娘的干了,谁不让老子砍树,就跟他拼命!”
郑天成毕竟心思细密,问道:“我们也不知道这帮土人到底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知道他们多少人,怎么和他们拼命?”
立时,有人叫道:“管他娘的多少人?大不了人死鸟朝天,回去吃不饱,还不如在这里拼命!”
一时,大伙的血xing都被激发出来,纷纷叫道要和土人拼命。
林纯鸿见大伙群情汹涌,便借势说道:“既然如此,那从明天开始,每天两个队干活,一个队习练战阵之事!每天派出三人在周边查探jing戒,一有情况马上汇报!”
“可我们没有武器!”
“大伙先练着,武器这次下山后我来置办!但叫那帮土人望风而逃,不敢阻止我们发财!”
众人哄的一声答应了,无不兴奋莫名。哪个男人内心没有与人战斗的yu望?只是平时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将争斗的心思埋得深深的。
第二ri,周望便带着林纯义等人对林德海队进行训练,而周世亮等三人则和林德海队里的人一起参加训练。按照周望和林纯鸿的商量,就教大伙简单的拼杀技巧和三人长短配合杀敌的技巧即可。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能拿军营的那套约束大伙。
从此,一排木屋的旁边便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这帮汉子对习练战阵之事相当感兴趣,一则三天可以有一天不用干活,再则,谁不愿意自己的武力比别人强悍?一时之间,两人过招的事情举不胜举。待训练一段时间后,三人组队比试技艺的事情也多起来。于是,林纯鸿便设置奖金,专门组织比试,获得第一的三人组可以得到十两银子,让大伙的热情越发高涨。
第十三章 按部就班
不说这帮人训练的事情,却说这喊杀声惊到了白崖洞长官司的族长彭间。当他听到汇报后,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得为族人的生存前景忧心如焚。彭间四十多岁接任白崖洞长官司,如今已经十多年,最近流年不利。两年前,和思南长官司在采药区范围上发生矛盾,互有攻伐。由于白崖洞仅有壮丁千余人,而思南长官司壮丁有三千余人,白崖洞长官司便吃了大亏。一年前,忧惧思南长官司对其灭族,便从原来的河谷搬迁至远离思南长官司的地方,可惜现在又来了一帮汉人,虽说这帮汉人人数不过百,但彭间明白,汉人人多,瞬间召集成万人大军也不是难事,并且他们武器先进,而白崖洞严重缺铁,连箭头都还是骨头做的。彭间也琢磨不出什么办法,便召集族中的长老一起商议。
族中的长老听完彭间的话,也都忧形于se。汉人几百年都不到这个地方了,这次过来到底所为何事?彼此议来议去,也商量不出所以然。最终,形成一致观点: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说得好听点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说得难听点就是坐以待毙。但他们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命几个人盯紧这帮汉人,以防他们突然来攻。
林德海、林德绍和郭铭彦这几天焦头烂额:随着木头源源不断的运往清江口,林纯鸿也按照当初的规定,第一次发放了绩效工钱。三人虽然学了几个月的算术,但这个复杂的计算还是不能胜任,结果对着大批的钱就傻了眼,不知道怎么办。而下面的工人则吵吵嚷嚷,直催着发工钱。无法,林纯鸿只好叫林德海三人提供了每个人干活的成效和态度等信息,要郑天成帮他们计算工钱,并且命令他们三人下个月之前必须跟着郑天成学会计算工钱的方法,否则队长就别干了。三人痛定思痛,无不努力学习,只可惜底子太薄,让郑天成烦不胜烦。林纯鸿暗自偷偷好笑。
林德海三人被人折磨,当然心里不爽,也下命令要下面的九个组长学会计算工钱,于是痛苦的人就变成了十二人,每ri都在心里默念着九九八十一等口诀,让大伙直乐。当然,工人中也有一些有心人,也暗暗的学习算术,争取更好的发展机会,这正是林纯鸿乐意看到的结果。
这帮人在几个月的时间内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与以前不同的生活,以前每riri出而作ri落而息,和别人的交流极少,见的人也极少,而现在大伙是一个集体,来自不同的地方,闲下来*经常相互聊聊,视野在急剧扩大。以前从来不觉得算术有多大用,现在每天接触算术,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毕竟,每个人都需要算算这个月能拿到多少钱,好对自己的生活有所规划。以前没有人去习练杀人技巧,现在跟着周望每ri训练,感觉自己的胆气壮了不少,甚至有人在想回去后要找以前欺负过自己的人报仇。不知不觉,八十多人都在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也在无形中,大伙都在认同这个团体,但认同的基础就是这个团体能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生活会更好。
对始作俑者的林纯鸿,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个尊重不仅来自于二人为大伙提供了赚钱的活路,也在于林纯鸿本身武艺jing熟、处理事务公平,从来不偏袒哪个人,更在于工钱的发放也非常公平,谁干活多,谁拿的钱也多。不知不觉中,居然也有人开始崇拜林纯鸿。毕竟,林纯鸿能文能武,又稳重,又年轻,当然就成了年轻人的偶像。
这个团体内也不是没有矛盾,但这些矛盾并不是根本xing的利益冲突,调解起来也容易。发生了口角,甚至动手打架了,在林纯鸿和周望的调解下,第二天照样坐在一起吹牛吃饭。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随着视野的开阔,大伙的心胸都不知不觉的开阔起来。
刚二月中旬,chun雨便如期而至,这让在密林里劳动的众人苦不堪言。下雨了,不仅路滑,而且天气还很寒冷,淋了雨,稍不注意就容易感冒。林纯鸿决定把已经伐的树木运出山,便出山销售,不再砍伐。但林纯鸿还是低估了两个月众人的劳动热情,已经砍伐的树木将近三千多棵,要全部运出去谈何容易。但众人的热情反而高涨,毕竟,运出去一棵,便有一棵的工钱,chun雨没有剿灭大伙的热情,反而让大伙看到了收获的希望。大伙用绳子拉,用绞盘拽,至于用绞盘都无法挪动的树木,便用滑轮,总之,一棵棵的树木被拽至清江口被郑天成登记,然后被捆绑成木排,等着运回夷陵或者荆州。一些嗅觉灵敏的商人甚至亲自赶到清江口,谈好价钱,定下购买的数目,这一切由郑天成负责,林纯鸿反而当了个甩手掌柜,时而和工人一起干干活、聊聊天,时而帮周望训练一下工人,又时而帮郑天成记记账,又时而和商人们斗智斗勇谈判,ri子便一天天这样滑过去。
小戴子由于脑子活,便被林纯鸿安排去帮助郑天成,顺便也跟着郑天成学学记账和做生意。这ri,小戴子见林纯鸿说过几天要安排一些人把木排运回城里销售,便道:“林三哥,如果专门安排一些人押运木排去销售更节省时间。”
林纯鸿用手指着小戴子笑道:“这个方法不错,这次回去就直接雇一些人过来专门运送木材,成立一个转运队!”
郑天成说道:“这个家伙鬼点子特别多,那天,运来的木头特别多,我和小戴子拿着皮尺跳来跳去的量,累得不轻。结果这个家伙做了两根木棍,标上一尺两尺三尺的刻度,量的时候伸过去比一下就可以了,倒让我们不用跳来跳去了。”
林纯鸿说道:“这小子不错,天成你好好的带着点。”
小戴子被说得不好意思,傻傻的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纯鸿交待道:“过几天我和天成一起运木排到荆州,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一个人,你能不能做好?”
小戴子有点紧张,嗫嚅道:“不知道呢,有天成哥在,我心里才有底。”
“没事,我相信你,好好做吧,别怕出乱子,有我在呢。但是如果因为你不尽心出了事情,回来定饶不了你。”林纯鸿严肃的说道。
小戴子拼命的点了点头。
林纯鸿指定周望在这里总负责,便与选定的十个人押送着五个巨排顺流而下,往荆州奔去。
不出两天,便至荆州,向已经订货的商人交付了木材,共卖得一千多两银子。卖木材都是已经订购的,没有什么难处,但真正让林纯鸿和郑天成犯难的是如何买到铁和武器。林纯鸿有点后悔,当初和大伙话说得太满,想到承诺不能实现,一时心忧如焚。
第十四章 口不择言
林纯鸿和郑天成寻思如何弄到武器,不得要领,便至荆州金九龙酒楼喝酒。金九龙酒楼坐落在荆江边上,由于地势较高,能够越过长江大堤看到滚滚长江东流。二人要了个幽静的雅座,便于欣赏江景。chun天雨季已到,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宽阔的江面上,雨幕蒙蒙一片,不可及远,隐隐约约能看到江边片帆飘过。林纯鸿以前随父亲到金九龙酒楼几次,无论是父亲、周望还是陈狗子,均贪念这里的陈酿,可惜现在,父亲、陈狗子和两位兄长均已远去,一时之间,林纯鸿无法自已,与郑天成的说话都带着哽咽之声。
郑天成知道林纯鸿内心的苦楚,只一声声劝解林纯鸿,顺便阻止林纯鸿喝醉。而林纯鸿愁绪满怀,一杯杯的陈酿下肚,岂是郑天成所能阻止?不多时,林纯鸿便舌头打架,张嘴骂道:“想那紫禁城里,纯粹就一小孩,不做事还好,一做事非得让天下大乱不可。他娘的土匪一个个的冒出来,剿他娘的匪啊,爹死得真冤!”
郑天成大惊,只好拿起酒杯堵住林纯鸿的嘴巴,林纯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毕竟是思路不清晰的人,马上又骂道:“老子想报国,老子想剿匪,老子想和建奴真刀实枪的干,老子要用机关枪突突的全干死那帮野猪皮,你他娘的该给老子一个机会啊!”郑天成一时愣住了,机关枪是啥玩意?
“狗屁的盐铁专营,老子想搞几杆枪都搞不到,你要老子赤手空拳的跟建奴干啊?咦,天成,你怎么不喝?来,来,拿起杯子,咱俩喝!”郑天成无奈,只好拿起酒杯和林纯鸿喝掉那杯酒。
郑天成知道,林纯鸿心里的压力有多大,自从父兄战死后,惧怕吴敢报复,搬迁至夷陵,在小湾村惹得多少闲话,更有人认为林纯鸿不是个男人,只会躲避,这些话多多少少都传到林纯鸿的耳中。迫于生计,方找到伐木这个生路,现在又被土人威胁,想弄几杆枪自卫都无法。官兵是指望不上的,别来勒索钱财就该烧香了。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什么都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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