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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月婉本来还想坚持一下，不过看着昊天那满是笑意的双眸，终于叹了口气说道：“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担心也没用了。月婉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就算是回了淮水，也顶多就是带兵打仗，除此之外，还能够做些什么？夫君，实不相瞒，淮水张家已经没落了。其实从百年前武烈帝中兴，当时的家主震远公仙逝之后，张家便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父王这十多年来虽然励精图治，不过家族之中能够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妾身的几个堂兄弟，稍微说的过去的是济危，不过由于叔父的关系，他也最不可能受到重用。至于济世、济民和五叔早死留下来的济难，都是庸碌无为之人，张家若是落在他们的手中。太平盛世还好些，也许还能够当一个守成家主。不过现在，恐怕要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昊天不以为意地说道：“不管是国家还是家族，都是逆水行舟。若是不进，必然后退。停留在原地打转儿的，那十有八九是卷入了漩涡之中，覆灭在即。其实大到一国，小到一家，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够千古长存的。别看我河套现在如此风光，可是如果河套就在我眼前倒下，我都不会觉得惊讶。白云苍狗世事无常，本来就是这个道理。你看看现在的秦川李家和益州宋家，此战过后，双方必定都是元气大伤，再无当日的雄风。如果再有一点外因，恐怕轰然倒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月婉等人都是一惊，连带着辛皎秋沐都瞪着眼睛看着昊天，谁也没想到自己的夫君居然能够说出如此的话来。

昊天似乎没有察觉到几人的异常，继续说道：“无恒强，无恒弱。血色高原绵亘千年，中原帝国已经改朝换代多次，可是血色高原的主人一直是血色一族。但血色高原真的就是一直如此风光吗？并不是如此。千年来，血色高原上为了宗教的教义，展开过近十次大屠杀，每次屠杀之后，血色高原的人口都会下降至少三分之一。在天鞭王提丁可汗之前，血色高原至少有十五次出兵四方染指天下，结果每次都是刚出师的时候势如破竹，后来却是狼狈逃回，还有好几次都是被人杀到了血色高原之上，差点被灭族。如今的血色高原，之所以能够保持着他的平静和繁盛，便是因为他们吸取了以前的经验教训，他们的武力只是用来保障血色高原的安全，他们不会主动侵略别人。对内则是用教义教化百姓，让他们敬仰神灵以放弃干戈。倾城，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雪倾城点了点头：“夫君说的正确，我们血色一族也确实是如此。只是，夫君今天怎么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感慨，我记得夫君并不是这样伤春悲秋的人啊？”

第365章　昊天的承诺

昊天苦笑了一下：“我能不感慨吗？看着眼前的形势，身为清风的子民，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益州宋家有不臣之心，这一点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现在有实力了，而且帝国孱弱，想着十年风水轮流转也是正常。但是，现在帝国正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你不参与帝国的联军与异族抗争也就罢了。居然还在暗中和异族勾结行那釜底抽薪之举。难道一家一姓的得失和一个人的野心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居然能够和异族勾结，不顾民族的危险和天下百姓的生死！”

“还有朝廷。李家虽然是有不臣之心，而且实力确实能够威胁到皇室的地位，但是，李家直到现在，都没有做出任何有损帝国利益的事情。他们的军队也一直忠心耿耿的在前线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如果不是秦川李家的大力支持，帝国早已经扛不住极乐联盟的进攻，恐怕现在天都圣京都已经改名叫做极乐圣京了。但是秦川被益州宋家偷袭，天都圣京之中明明还有三十万大军，可是陛下居然按兵不动，坐视合州和常州沦陷。李家的大军准备返回秦川，朝廷也没帮一下忙，主动派出大军阻挡一下极乐圣教的追击。如果不是李潇漠打残了燕悲歌军团，李铁鸣恐怕现在还留在大辉县城之中。难道在陛下的眼中，皇室的地位就真的是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凡是有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都要一一铲除？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河套以后又将走向何方？”

仙恋尘五女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喜，昊天，总算是有些开窍了。

张月婉心中一动，故作哀婉地说道：“本来就是如此。夫君你看我们淮水张家，本来就是兵微将寡，帝国有难的时候，我们还一直征战在帝国的最前沿，极乐圣教威胁天都圣京的时候，我父王不顾淮水的安全，毅然调集黄巾军团进入天都圣京。而这个时候，我们淮水留守的总兵力居然只剩下七万，而且全部集中在丹州，防止极乐圣教从这里迂回。然而帝国对我们如何？天都圣京之中空有数十万大军，却坐视着我们和极乐圣教互相消耗。在陛下的眼中，只要是藩镇，都该被消灭。内患重于外敌，这便是陛下的想法。他也不想想，我们淮水张家现在的地位是怎么来的。开国七大世家，张李宋朱，苏林端木，都为帝国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战功。然而刘氏的江山坐稳之后，便开始大肆屠杀开国功臣，我们三大世家当时也是小心翼翼，这才苟延残喘了下来。及至百年前武烈帝中兴，我们三大世家是拼尽全力，帮助武烈帝铲除奸佞，这才保证了皇室的延续。百年来，不管我们张家和皇室的关系如何，只要是在涉及国家安危民族安全的事情上，我们张家从来没犹豫过半点。然而就是如此，朝廷依然放心不下，一心想着削弱我们的实力。他们也不想想，要是我张家覆灭，那么他们怎么保证淮水的安全，而没有了我们张家，天都圣京和大湖路之间又该如何联系？”

昊天喟然一叹：“先帝在的时候，还具备宽广的胸怀，能够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藩镇。在国家危亡之计，也能够不计前嫌一起并肩作战。正因为如此，我们河套、秦川李家还有你们淮水张家才能够聚集在陛下的麾下，一同对抗极乐联盟。然而现在，先帝去了，国师去了，太师去了，铁帅也去了。向军团长和刘尚书他们虽然也是国之忠良，但是影响力和能力都无法和当初的国师等人相比。至于刘超挺官乡等人，若是太平盛世，还能够勉强应对。在这种战乱年代，他们不过是尸位素餐而已。而陛下又宠信安永昌这个吃里爬外的奸佞小人，帝国，真的没救了。”

辛皎五人对望了一眼，秋沐这才出声说道：“夫君，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秋沐毕竟是新妇，因此这些天颇得昊天宠爱。好在张月婉等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知道昊天很讨厌自己的妻妾之中有人勾心斗角，而且几个人的年龄相仿，性情也很不错，因此关系一直很好。

昊天没有回答，而是沉吟了半晌之后说道：“血色高原之所以能够以宗教教化子民，让他们潜心向善，原因有这几个：首先，血色一族都是全族信仰他们的神灵，宗教信仰单一。其次，血色一族人口不多，思想也相对单纯。再次，血色高原处于半与世隔绝的状态，受到外界的影响小。最后，血色一族民族单一，认同感和凝聚力较强。但是，这仅仅适用于血色高原，如果扩展到血色高原和逻些王朝以外的地区，必然会适得其反。倾城，不知道我说的这些是否正确？”

雪倾城更加迷茫了，然而她的反应却是不慢：“夫君所言即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教义从来没有扩展到血色高原之外的任何地方。”

昊天点了点头：“我们最迟明年就会返回河套，到时候第一重任是趁机收复幽云十六州，然后是扫荡逻些王朝，在我们的领地之内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不出现任何的漏洞。血色高原乃是你们血色一族的血色高原，只要你们能够遵循我们河套的法律制度，我也不想干涉你们血色高原的事情。但是你们必须保证，你们不能主动向外面扩展你们的教义。还有，尽量控制你们的人口，不然的话你们血色高原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负担。如果你们的百姓愿意迁出血色高原，到河套治下的其他地方，将不享受在血色高原的所有特权，这点你必须记住了。”

雪倾城大喜，收复逻些王朝乃是他们血色一族百年来的心愿，只是逻些王朝的实力不弱，血色高原最精锐的力量龙骑军团却又长期呆在天都圣京，因此对于逻些王朝一直无能为力。至于人口迁出的问题，这个倒不放在雪倾城的心上。在经过了骆祥等人的一番教导之后，雪倾城也明白，血色高原的人口承载能力也是有上限的，至于百姓们要迁出，那是他们的自由，自己又何必管的太宽了？

想到这里，雪倾城一脸欣喜地说道：“夫君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昊天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顿了一顿，昊天接着对仙恋尘说道：“恋尘，你天舞星河乃是最早跟着我河套的人，这份人情我不会不记得。当时天意已经允许了你们，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划取一州之地给你们作为传教的根本。刚才我给倾城说的话，也是说给你听的，想来你也明白这里面的含义。只是我河套现在虽然已经立足，不过在没有真正站稳脚之前，我不想生出别的事端。不过你可以让你师父放心，天意和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划取一块地盘给你们天舞星河。在这块地盘上，除了军权和刑罚不能让你们掌控，其余的全部都让你们自己作主。但你也必须明白，你们不能将你们的教义有意识的扩展出我划给你们的地区。而且，也必须对下面的百姓负责。如果你们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我那边也绝对不会手软。”

仙恋尘大喜，天舞星河流浪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虽然三年过去了，河套并没有兑现任何的承诺，教内的一些长老也颇有微词，不过自己和师父最终坚持了下来。能够得到昊天的这句话，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当下笑嘻嘻地说道：“夫君，这可是你说的哦，可不能抵赖啊。”

昊天也不以为意，一声长笑，只是笑声之中却满是惆怅。

张月婉嘻嘻一笑：“夫君，倾城和恋尘都得到了封赏，不知道我们三姐妹又该如何处置了？”

昊天哈哈一笑：“我昊天的妻子，我自然不会有负于你们。你们放心，到时候我绝对会给你们一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秋沐故作担心地说道：“可是妾身的家在滇南路的死亡森林，距离河套可远着了。”

昊天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丫头，那心思可不是一般的玲珑，我只要稍微停顿一下，便被你们几个给套上了。”

秋沐也知道自己的诡计被昊天识破，于是连忙抓住昊天的手臂，一脸讨好地说道：“夫君，人家就是问一下嘛。”

昊天在自己的几个妻子面前，总是生不起气来，当下无奈地说道：“你们几个丫头啊，我今天就很明白的告诉你们，等消灭了大河以南的这二十多万东北联军之后，如果不出意外，我便会率领大军迅速返回河套，然后收复幽云十六州。现在东南战火纷飞，便是天都圣京周围也难以避免，我想了一下，准备到时候将这些愿意和我们一起到迁徙的百姓全部带上。反正幽云十六州现在几乎没有了我天朝子民，等收复之后正好让他们在这里安居。”

辛皎轻声说道：“夫君真的是菩萨心肠。现在的大河以南，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战火遍布四方。这些百姓留在这里，必然会受到战火的波及。主公将他们带回河套，虽然放弃了祖祖辈辈的地产房产，不过终究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这样一来，夫君可要先储备一大批粮食，不然到时候恐怕会手忙脚乱。”

昊天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也想过。根据他和骆祥的估计，到时候至少有两百万百姓会随着他们北上。而收复幽云十六州并非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北上的百姓们也不可能马上分到土地并且立刻种出粮食，这至少是半年的事情。而半年的时间，如果没有充足的粮食储备，那么很难说不会重蹈河套三路当年的灾荒。

想到这里，昊天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张月婉。

张月婉微微一笑：“夫君，我淮水虽然沦陷了一半，不过其余三州还控制在手中。淮水别的没有，但是粮食从来没有欠缺过。这样吧，夫君你现在就通知楚大人，让他准备好足够的粮仓，然后将所需的数目估计一下，我也告诉父王一声，让父王有个准备。”

昊天高兴的一笑：“那就谢过月婉了。呵呵，我这个女婿做的还真值得，不仅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而且还赚了一大笔嫁妆，呵呵。”

张月婉一说到这个，顿时便来气了：“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你娶我的时候，送的是什么聘礼啊？楚大人还号称是河套的土特产，哼，加起来还不到我一船粮食的价钱。”

昊天连忙讪讪地笑道：“那时候我不是穷吗？饭都吃不饱，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张月婉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贵为王爷，坐拥河套三路，可是说的富得流油，那么你有没有送过我们什么东西？”

张月婉这句话顿时引起了雪倾城等人的共鸣，几个女子是一人抓住昊天的一片衣服，不依不饶地说道：“就是就是，你从来没送过我们什么东西。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至少你也应该送两个定情信物吧？”

秋沐的话最是奔放：“人家连身子都给了你了，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吝啬吗？”

昊天顿时头大如斗，刚才还是挺正经的，怎么月婉这丫头一句话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公愤。手忙脚乱之间，恰好看见信刻和独孤宇明一人提着一坛酒一人提着一条大黄狗从城墙角下走过，奉敬和血杀也跟在后面，怀中还抱着些什么东西，昊天连忙说道：“别慌！独帅和信帅过来了，他们几个必定是有重要事情要禀报，这件事情稍后再议。”

说完，趁着几个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挣脱她们的花拳绣腿便溜了出去。只是几个女子的手劲都是不小，他这一跑，居然连衣服都被扯破了好几处地方。

第366章　惧内之人

雪倾城今天心情大好，看着自己夫君如此模样，而血杀等人也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得想存心调笑几人一下。当下将头探出城墙，大声说道：“四位大帅，不知道你们抱着这么多东西来找夫君，是为了什么大事？”

信刻的脑袋最为直爽，抬起头来便说道：“原来是倾城主母啊，我们也没什么……”

刚一说到这边，信刻便看见正从城楼上三步当做两步的跨下来的昊天正对着自己不停地使眼色，连忙闭上了嘴巴。

奉敬的脑子最为灵活，一看见昊天这狼狈的模样和几个主母有些泛着冷光的笑脸，顿时会意，连忙说道：“其实我们几个就是想和主公商量一下后续的军事行动，几位主母也知道，自从宋家和李家开战之后，一连串的事情让人眼花缭乱。不过几个大男人枯坐在一起讨论这些也很无聊，再说最近也颇为劳累，便准备乘机休息一下。”

血杀哈哈大笑着说道：“我们正愁几个大男人懒得料理这些酒菜，几位主母若能够屈尊下顾，那我们求之不得。”

雪倾城连忙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血帅你们就请便吧。你们一群大男人喝酒聊天，我们妇道人家还是不参与的好。”

血杀乃是天意的义父，自然是昊天的长辈。如果仅仅是独孤信刻等人，她们自然可以随便调笑，不过血杀这个长辈既然开口说话了，她们也必须给一点面子。

昊天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屁颠屁颠的跟在了血杀等人的身后，也不管城楼上几位夫人的冷言冷语，头也不会的便溜了开去。

几个人跑到一处城墙脚下，血杀很麻利的将大黄狗清理干净，顺便将奉敬怀中抱着的肉食也打理了出来，然后找了一堆木柴架上，这才细致的摆弄起自己的烤肉来。

信刻一边给昊天打着下手一边问道：“主公，今天莫非是霉星高照，居然同时被五位嫂嫂收拾，哈哈，幸好大姐不在。”

昊天没好气地说道：“你大姐要是在的话，她们敢这么放肆吗？”

信刻想想也是，天意在河套是什么地位，不要说是雪倾城张月婉等人，便是他们这些军中宿将和魏鹤林太岳等政方大腕在她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当然，也很难说，可毕竟天意对人特别和善，只要雪倾城等人不是处于恶意，想来她也不会搭理。

独孤在一边摆弄着柴火说道：“主公，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惧内了？唉，你好歹还是我们河套三路的王爷，你这样惧内，传了出去我们的面子上也不好受啊。”

昊天愤愤地说道：“什么惧内？我这只不过是不想和她们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想我昊天好歹还是朝廷御封的靖北王，麾下雄兵数十万，百姓一千六百多万，我每天思考的军国大事是何等的多，哪里有精神去想这些琐事。再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你听说过没有？”

奉敬在一边窃笑道：“主公就会找理由，你承认你惧内不就行了吗？反正惧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