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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府天)-第6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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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看她玩花样。他喜好音律,乐器舞蹈无一不精,玉奴在这方面契合得很,而且她排出的一曲霓裳羽衣舞简直是令人惊艳,尤其是她亲自领舞时。只不过,男女之间不是只有契合,即便她那些侍儿无一不是妙人,可他这个天子终究不满足。

所以,对送上门来的杨玉瑶,李隆基自然不会拒绝。三言两语交谈过后,得知她文君新寡,他就更加无甚顾忌了。当随行的内侍知机地在沉香亭三面布上了围障,随即又一个个都退下了之后,杨玉瑶一脸欲拒还迎的媚态,他自是顺势推倒,就在这露天野地里,对着烟波浩渺的龙池来了一场颠鸾倒凤的合体之缘。他本只是一时兴致,却不想杨玉瑶的身体竟是分外媚人,一时不禁多沉醉了一会,等云收雾散的时候,他竟有些筋疲力尽了。

也正因为如此,李隆基足足比最初预定的时间迟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来到了太真观。

毕竟,他是堂堂天子,不能有半点形象差池。至于事后瘫软得犹如一团烂泥的杨玉瑶,也自有内侍宫人们服侍前去洗浴更衣。既然是杨玉瑶主动,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来太真观之前,他就已经吩咐黎敬仁备办一份丰厚的赏赐,如此一来,便没有任何人敢多嘴多舌。

所以,此时此刻在玉奴面前,他没有流露出半分异色来。可是,见榻上的人自始至终拿着一张帕子遮住脸,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975。第975章瞒天过海

来自长安的信使干将疾驰三昼夜后抵达灵州,亲口将那个“死讯”告知杜士仪的时候,他原本安坐在灵武堂中那张大案之后,终于站起身来,久久才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气。玉奴复为女道士入宫修行已经两年了,先是利用宁王之死拖了大半年,然后又利用给昭成皇后窦氏排演霓裳羽衣舞,再加上张云容谢小蛮等美貌侍儿拖了许久,如今终于等到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那一天!

如果玉奴是不相干的人,横竖他早已有了不臣之心,可以熟视无睹地任由她在宫中风光绝伦,杨家势倾天下,可那是他从小手把手教授琵琶,几乎是看着长大的,他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够跳出那个权力的漩涡,倾轧的染缸。现如今,最憧憬那份风光的杨玉瑶主动跳进去,杨家其他人也就抓住了救命稻草,宫中的高力士想必也就有了抗衡李林甫的本钱。至于杨玉瑶是否还对他存有恨意,将来会不会想办法报复,那还得看看她是不是有那个本事才行!

“我知道了,你一路奔波辛苦,歇息一天再回去,路上不用这么紧赶慢赶了。”杜士仪轻轻向干将点了点头,随即温和地说道,“长安不比灵州,你和承影在那儿随侍夫人和二位郎君,比在这里时更加辛苦,记得遇事不要太逞强了。”

干将连忙答应,等出了灵武堂后,他却不忘问了龙泉几句,得知朔方之内一片安宁,没有半点乱子,他方才放了心,自回宿处补眠不提。

而等到他一走,龙泉就转身进屋,将干将问自己的事如实告知后,当即纳闷不解地问道:“大帅,夫人既是身在长安,北庭节度使李大帅遭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刁难之事,为何不能让夫人设法请人转奏上去?李大帅乃是宗室,夫蒙灵察却不过一介胡人,若是陛下得知,定然会责夫蒙灵察骄悍!”

“两镇节帅不和,在朝中素来是司空见惯。就比如当年河西陇右节度使郭知运和朔方节度使王晙不和,因此使得王晙安抚的胡人,郭知运却率兵攻杀,战况始终不利,王晙却因此左迁,谁会管他是不是受了委屈?”

杜士仪对贴身跟着自己多年的龙泉,素来不吝提点:“所以,这样的问题只能让李老将军自己解决。如果通过朝中设法,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找到可趁之机。你要记住,借势是自己实力不足,万不得已之下方才能够用的把戏,但如果每次都依赖外力,却不考虑壮大自己,迟早会有可能被借来的势给吞了!”

龙泉立刻恍然大悟,连忙拜谢这番提点。等到干将次日启程时,他亲自去都督府门前相送,看着人翻身上了马背,他亲手将缰绳递了过去后,忍不住又提醒道:“长安虽是京城,不见刀光剑影,但实则更加险恶,你和承影千万小心!”

“我知道,我们远在长安,大帅身边就拜托你和莫邪了。”干将说着便伸出手去,和莫邪紧紧相握之后,却又低头在龙泉耳边低声说道,“阿兹勒这两年奉命收拢胡儿,操练幼军,深得大帅信赖,你们可别他给比下去了!”

“放心,我不会丢了咱们的脸!”龙泉嘿然一笑,突然把声音压得极低,“你不知道,罗大帅和岳娘子又要送一批人来,虽只十几人,却都是比得上咱们当初的好手!幼军营那批人固然骁勇,可战场厮杀固然不错,平日却抵不过咱们的身手和剑术,再说,咱们可没少上公冶先生那讨教!”

“那我就放心了!”干将听说还有漠北的人来,登时大喜,和龙泉话别之后,他便凌空虚抽一鞭,身下坐骑立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了出去。

对他们来说,什么大唐,什么天子,都是极其遥远的,给了他们活路和尊严的,是罗盈和岳五娘,是杜士仪和杜家人,除此之外,别的根本就不重要!

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这在外人看来是一桩最应该伤心的事,因此即便杜士仪不能没事素服招摇过市,可他仍是顺势斋戒一月。外人最初固然疑惑,可龙泉露出口风之后,朔方上上下下的文武很快就都知道了,杜士仪早年教过的那个女弟子,曾经被册为寿王妃,而后又再次度为女道士,在兴庆宫中太真观中修行的杨氏殁了。

这些年来,李隆基倦政,任用李林甫这样的事官,排斥清流,因武惠妃之故而废太子及光王鄂王,甚至连子媳都不放过,当然人人心中有数,只因为直谏的一个个左迁,都索性不吭声罢了。故而,对于杜士仪的举动,大多数人也唯有在心中叹息。

忆昔开元初年,天子英明,名臣辈出,将帅果敢,哪像现在朝廷后宫全都一片乌烟瘴气!

太真娘子病故这样的消息对于远离京师的朔方,不过是过眼云烟,须臾便散去无踪。可在长安城中,却俨然一件大事。玉奴只不过是女道士,并没有任何封号,李隆基本想大操大办,可他是天子,总不得不考虑舆论,思来想去便吩咐按照一品夫人礼发送。

而既然宠幸过多次,张云容谢小蛮和其他几个侍儿又确实娇俏可人,能歌善舞,玉奴临终前又留下了那样的话,李隆基当年能够册封倡优出身的赵丽妃,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侍儿的出身。他在开元即位之初,曾经将贵淑德贤四夫人改成惠妃丽妃华妃三夫人,九嫔也各改名号,可此前借着天宝改制,他又将后宫名号改了回来。这次他不但先封了三个才人,张云容和谢小蛮更是直接晋封美人。

谢恩之后,张云容便和谢小蛮联袂求见了高力士。高力士原本正惋惜玉奴香消玉殒,正思量杨玉瑶是不是能够填补一下某个缺口,哪里耐烦见外人,可张云容和谢小蛮精擅乐舞,且不说玉奴留下的那一曲霓裳羽衣舞中,少不了她们两个的角色,就说她们两个是众侍儿中最受宠的,如今已经封了美人,赫然后宫新贵,他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你们的意思是说,太真观中除了你们之外的女冠,都放到金仙观去修行?”

见高力士眉头一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张云容和谢小蛮早就知道此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脸上顿时都露出了黯然之色。性子慧黠的谢小蛮看了一眼张云容,随即低声说道:“其实,是太真娘子的三姊,杨家三娘子借着进宫操办丧事,把太真观当成了自己家似的,非但我们不忿,太真观上下的女冠,哪怕一介洒扫之人,也都是受过太真娘子无数恩惠的,每个人都对她厌恶透顶。而且,还有传言说,日后陛下会度了杨家三娘子为女冠……”

高力士立刻敏锐地注意到这最后一句话,立刻打断道:“等等,什么传言,你们说清楚!”

张云容和谢小蛮你一言,我一语,将杨玉瑶无意中露出想度为女冠的口风添油加醋夸大了十分。果然,就只见高力士先是眉头紧皱,而后渐渐舒展,竟是仿佛解决了一桩大事似的,两人遂闭上嘴不再多言,省得画蛇添足。

果然,斟酌片刻之后,高力士便开口问道:“这么说,太真观中除了你们这些近身服侍太真娘子的人,其他的女冠想要出去清修,是因为看不下去杨玉瑶兴许有可能霸占这座太真观?”

“没错,就是如此。”张云容一贯好性子,但此刻也义愤填膺地重重点了点头,“我等蒙陛下恩赐,出太真观后群居一处宫苑,还能眼不见为净,可她们日日夜夜都要面对杨家三娘子那副嘴脸,谁能忍得下这口气?横竖宫中有的是愿意度为女冠的宫人,还请大将军发发慈悲,成全大家这桩心愿。我和小蛮代她们求高将军了。”

高力士就只见张云容说着便索性屈膝跪了下来,谢小蛮也是如此,一时有些猝不及防。尽管他如今官拜右监门卫大将军,又有封爵,直追当年的杨思勖,在宦官之中地位不可撼动,可张云容和谢小蛮如今毕竟不再是侍儿,而是天子的后宫,他不好太过托大。他赶紧一手一个把人扶了起来,随即一口答应道:“此事我会对陛下陈情,就说她们有感于太真娘子恩德,愿意到金仙观清修为太真娘子祈福,你们就放心吧!”

见高力士终于答允,张云容和谢小蛮登时大喜过望,连忙千恩万谢。等到离开内侍监,两人方才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却谨慎地没有继续商量。等来到太真观,她们吩咐把人都召集齐了,将事情原委始末一说,那些几年前被度为女冠的宫人们顿时喜出望外。杨玉瑶那眼高于顶的性子和玉奴截然不同,对比故去的旧主,她们谁愿意伺候这样一个新主?更何况,在宫中苦熬了这么多年,能够出宫去,这简直是得天之幸!

所以,一个个人围着张云容和谢小蛮千恩万谢,等到她们脱身出来回到赐给她们的宫苑,和其他获封的侍儿一说此事,自也是人人愿意帮忙。于是,这边厢丧礼正在筹办,张云容等人便在太真观中整理名册,打点行装,甚至大方地拿出私下的体己赏赐给这些女冠,一时人人感恩戴德,就连太真观花园中几个专司修剪花木的杂役女冠,也愿意离宫前往金仙观修行。

当这一天杨玉瑶照旧打着玉奴的幌子来到太真观时,就只见一个个女冠全都提着包袱等候在了那里。不明所以的她眉头倒竖,正想呵斥,却正值张云容等人从屋子里出来。几个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那三四十个女冠跟前后,张云容便开口说道:“高大将军已经发给了所有人出宫木券,金仙观那边也派了车来,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和小蛮妹妹她们一块送你们出宫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每一个宫人自从踏入这座深宫的时候起,就已经做好了老死其中的心理准备,如今得脱苦海,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谢了又谢。直到这时候,杨玉瑶方才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登时怒声呵斥道:“太真尸骨未寒,你们这些服侍她的人竟敢背弃她?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总比你打着太真娘子的旗号,却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有良心!”谢小蛮素来嫉恶如仇,忍了又忍,终究耐不住性子讥刺了杨玉瑶一句。

“你……”杨玉瑶一张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可她疾步冲到谢小蛮面前,挥起手正想打人,斜里却伸出了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正是张云容。

“三娘子,我们从前敬你是太真娘子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所以素来让你三分,可你不要太过分了!等你日后封嫔册妃的时候,再来逞你的威风不迟!”一句话把杨玉瑶噎得哑口无言后,张云容方才嗔怒地斜睨了一眼谢小蛮,这才责备道,“正事要紧,和不相干的人啰嗦什么!”

妹妹身边的昔日侍儿如今竟然爬上了高枝,还对自己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杨玉瑶纵使气得发昏,也只能把气撒在了那些女冠身上。可是,不管她骂忘恩负义还是其他的,都不能阻止这座太真观很快变得空空荡荡。站在那里生了好一阵子闷气,她立刻又醒悟了过来。

旧人全都走了也好,如此一来,以后这座太真观就是她的了!只要她能够入主这儿,当然还会有新的宫人度为女冠,如同当初服侍妹妹那样精心服侍自己。至于张云容谢小蛮这几个出身低贱的女人,今天这笔账她记下了,将来她一定让她们好看!

走在漫长的兴庆宫夹城中,所有女冠全都没有出声。出宫的喜悦兴奋和彷徨不安夹杂在一起,足以让她们的心情五味杂陈。而走在后头那个身材臃肿,下颌长了一个黑色瘤子的中年女子,则是忍不住再次抬头望了一眼那高大的宫墙。

从多年前她随着师尊进出这里开始,就和这皇宫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那个杨氏已经再也不在人世了,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

把守宫门的卫士一一查验了高力士亲自签署的木券,又搜检过了行李之中并无夹带,便放了这几十个女冠一一上了那些早已停在宫门前的骡车。因为人多,每辆车上都塞得满满当当。亲自前来送行的张云容和谢小蛮当看到最后一个人也上了车之后,这才齐齐舒了一口气,随即彼此悄悄拉了拉手。随着两只手紧紧握住,她们心里明白,终于完成了那个给了她们今日富贵之人交托的最大任务!

当年搭救她们的那人捎过话,从今往后不会再要挟她们去做什么,她们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努力保住自己的地位,彼此相携往上爬。

宫中没了太真娘子,金仙观中却多了十几个当初在太真观只负责洒扫的女冠。其中安置不下的几个人被玉真观的霍清给要了过去,旁人自也不会置喙。无论李林甫还是高力士,甚至是朝中那些留心后宫的朝臣,更多留意的是后宫中突然多出来的几个女人。

张云容和谢小蛮既是将所谓的传言转述给了高力士,高力士立刻想到这是安置杨玉瑶的最好手段。在他亲自出面暗示下,李隆基本就贪图新鲜,再加上因此及彼,没怎么细想,便答应了将杨玉瑶度为女道士,在太真观给妹妹祈福。横竖造得富丽堂皇的太真观空着也是浪费。而且,杨玉瑶寡妇的身份对群臣来说不无忌讳,纵使他有心将其收入宫中,也得等这阵子风声过去后再说。

尽管这并不是国丧,可王容还是亲自上了姜家商量,把长子杜广元和姜六娘的婚事暂且推后。不明就里的杜广元只以为那位容貌昳丽,言语可亲的阿姊是真的去世了,最初得到消息后竟是痛哭了一场。于是,等到帮着玉真公主处理了玉奴的丧事后,王容便敏锐地发现,较之从前的大大咧咧,长子的言行举止竟收敛了许多。

这要是放在从前,她必定会觉得欣慰,可如今儿子是历经由边镇别将回到长安富贵乡,又遭遇了一场意外的变故,方才有了这样的转变,她的心里却不无嗟叹。可即便

☆、976。第976章海阔凭鱼跃

尽管杜士仪对龙泉说,不能把李佺和夫蒙灵察相争落在下风的事情捅出去,以免弄巧成拙,但他继送去一个段秀实后,又征得来瑱自己的意向,由这位昔日安西四镇节度使的长公子主动请缨前往北庭。昔日盖嘉运取来曜代之,可担任四镇节度使期间却排斥了不少来曜的幕府官和用过的武将,于是,来瑱这一去北庭,振臂一呼,凭借来曜威震西陲的名声,自有不少人望风来投,甚至不少部族都表现出了相应的善意。

而夫蒙灵察当初曾经在来曜麾下为疏勒镇守使,如今官拜安西四镇节度使,不服空降北庭的李佺也就罢了,可和老上司的儿子打擂台,他固然不怵,却没办法安抚下头军将之心。当初来曜在西域任上能征善战,待下赏罚分明,尽管看似不及盖嘉运军功赫赫,可却比盖嘉运更得人心。所以,一听说李佺竟是因来瑱初来乍到的一场军功后,直接拔擢其为节度判官,夫蒙灵察登时大光其火,把一腔火气全都发在了麾下众将身上。

胡人蕃将,除了悍勇和胆色,大多数都是这样现开销的脾气,如安禄山这样慧黠的只是极少数。所以,安西诸将大多都习惯了,甚至于很多人早已养成了唾面自干的本领。尤其是在来曜死后,历经盖嘉运、田仁琬两任节度使都没能有所寸进,在夫蒙灵察麾下方才得拜兵马使的高仙芝,外人只以为他在那位四镇节度使面前分外得意,却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被夫蒙灵察喷过多少回。这次和其他人一样被夫蒙灵察大骂一通出了节堂,他却照旧气定神闲。

当左右簇拥上来后,他便沉声说道:“走,去看看杜司马。”

“将军,大帅如今正在气头上,咱们去探望杜司马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大不了回头被骂个狗血淋头罢了,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杜黯之如今官任安西大都护府司马,这还是前任节度使田仁琬任上提拔起来的。田仁琬是典型的文官,故而对明经出身的杜黯之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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