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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精校版-第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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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初试不中者,罚入卫所三年;复试不中者,谪戍边防,另选有才能技艺子弟承袭入卫!”
一旁朱高煦面有得色,金忠和徐景昌唯唯应了,心中却是暗暗叫苦:“糟了,恐怕皇上又有用汉王之意,这事得赶紧禀报太子、知会辅国公知道!”
第855章 曲直可轮辕
朱棣欣然回宫,解缙正在那儿等着他呢。
解缙这几天除了搜集一些关乎国计民生方面的奏章,重点呈送皇帝,就是四处搜集朱高煦的不法事,今儿个他就是来打朱高煦的小报告的。
解缙知道朱棣今日微服出宫是去看朱高煦演武的,他还问清楚了是纪纲提起来之后,才引起了皇上的兴趣,解缙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纪纲在扯朱高煦的后腿。本来嘛,解缙等文臣虽与纪纲不合,但是大家毕竟都是太子一党,当初纪纲曾在汉王背上狠狠捅了一刀,汉王如果上位,绝对没他的好果子吃。
在官场上,你叛变一次,就已失了一个“信”字,如果反复无常,在任何一个阵营里,都不会有你存身之地,纪纲怎么可能帮助朱高煦。他却不曾想到纪纲这是“养匪自重”,先行解决自己眼前的困境。有了这个误判,解缙便想正好趁热打铁,再给汉王上点眼药儿。
朱棣一问他的来意,解缙便道:“皇上,汉王得封藩王,却久不就藩,一直滞留京城,实与祖制不合。这也就罢了,自扫北归来,汉王自恃战功,整日介领着一帮侍卫招摇过市,其日常用度的礼仪规格竟然与皇太子一般无二,甚至尤有过之。”
朱棣刚去了龙江驿,正为朱高煦的勇武而高兴,听到这话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解缙见他脸色有些不愉,知道皇帝不太高兴。不过……当着老子,说他儿子的坏话,他当然不高兴,解缙也没多想,继续说道:“臣还听说,汉王在军中,以天策上将自称,军中将士也以此恭维。
皇上,汉王就是汉王,这是朝廷封赐的爵位,汉王殿下从来不曾受封过什么天策上将,以此自诩,岂不乱了朝廷规矩?上下尊卑,这是维护朝廷法律的根本,汉王比之太子的礼仪规格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谁才是君、谁才是臣呢?君卑而臣骄,祸乱之源。”
解缙唠唠叨叨地还要说,朱棣已老大不悦,沉声问道:“这是太子的意思吗?”
解缙忙道:“这是臣的意思,臣并不曾听太子有言,亦不曾与太子接触!”
朱棣哼了一声,怒容满面地道:“高炽高煦,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太子对此尚无异议,学士何必多言?太祖在时,最恨离间皇亲者,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之流为谋一己之私,谗言构陷,离间皇亲,挑唆宗室之残,方有靖难,前车之鉴,敢不为戒吗?”
解缙碰了个硬钉子,急扯白脸地解释道:“皇上,臣拳拳赤子之心,安有私念?只是太子乃国之储君,维护皇储威仪,禁绝以下凌上,这是……”
朱棣把袖子一甩,拂然道:“不必再说了,退下!”
“是!”
解缙无可奈何,悄悄抬眼一看,皇上满面阴霾,已是十分的不耐烦,只好拱揖退下。
朱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沉声道:“大绅主持内阁,俨然国相,天长日久,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时吏部尚书蹇义又来了,朱棣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蹇义吓了一跳,见皇上神色不悦,没敢多问,忙道:“皇上,您要臣草拟的诏书臣已拟好,请皇上审阅!”
朱棣余怒未熄地自蹇义手中接过草诏,按照惯例,洋洋洒洒的,开篇就天花乱坠地讲了许多,实质内容其实就一句话:将内阁大学士从正五品提到正二品。
内阁自成立以来,已渐渐发挥了作用,成了凌驾于六部之上的权力机构,但是因为朱元璋时期的内阁只相当于皇帝的一个私人秘书班子,所以最初给内阁大学士定的品级是正五品。
现在这品级与他们的权力已然太不相称,徒然把他们的品级限制在五品,改变不了他们高于六部的事实,对阁老们来说也不公平,因此朱棣有意把内阁大学士的品级提上来,做到名符其实。
朱棣将那些虚话套词飞快地看过,看到最后时,正是七位阁老的名字,朱棣略一沉吟,提起朱笔,将解缙的名字从上边愤愤地划了下去,心中暗想:“皇考当年嫌他少年轻狂、恃才傲物,叫他回家十年磨励,现在看来还嫌不足,得给他点教训才是!”
蹇义接过草诏,匆匆一扫,只见内阁大学士的名字中独独划去了内阁首辅解缙的名字,不禁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大学士们全都提为二品,单单把首辅留在五品,莫非……解大学士这首辅的位子不稳了?”
蹇义正在胡思乱想,朱棣已然道:“照此,明诏颁发吧!”
※※※※※※※
梓祺与几位权臣贵妇游览栖霞山回来,立即便问:“老爷呢?”
丫环替她解下披风,笑答道:“老爷带着小小姐和小少爷,在后花园里钓蛤蟆呢。”
梓祺忍俊不禁地道:“瞧他领着孩子玩的这玩意儿!”
脚下一转,梓祺便拐向后花园。
“娘!”
思祺一见娘亲来了,立即丢下钓杆向她扑来,杨怀远很喜欢这个能高来高去的姨娘,他亲娘可不会飞,看见祺姨娘来了,就想让姨娘抱着他再飞飞看,却被巧云拉住,拿手绢给他擦鼻涕,把个杨大少爷惹得好不耐烦。
夏浔扭头见她来,笑着拍拍身旁一方光滑的石头,道:“梓祺回来了,坐!玩的好么?”
思祺抱着女儿在他旁边坐下,说道:“栖霞红叶年年看,看多了也就那样,有什么好不好的,同那些夫人们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聊的也不过是那些无聊的闲话,闷死人了!”
夏浔听了哈哈一笑,思祺便压低声音道:“今日见到了习丝夫人,她说思州、思南两地宣尉司首领因隙互相仇杀,打得贵州一团乱,薛都督已把此事迅速呈报上去了,今日刚到通政司,明儿早上就能摆到皇上案头!”
夏浔轻轻点点头,微微叹息道:“不去关注时还不知道,国家需要巩固、整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自己碗里的饭这顿都还吃不下了,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想要一口吃个胖子,哪儿成啊!”
原来,当时贵州一带虽已在大明治下,不过朝廷在那里没有三司,而是把当地少数民族的首领分别封为宣慰司,依旧统管他们原来的地盘和子民,以逐步渗透的方式加强中央管理,所以目前那里地方自治的程度相当高。
其实大明不是现在才出现各种问题,问题每天都有,但是有些问题下边直接就处理了,不需要报给皇帝决断,有些报上去的,各级官吏修饰一番,大事化小,到了皇帝那儿也就不显山不露水了。如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专捡这方面的消息上报,甚至还有夸大,自然就显得问题集中了。
夏浔微笑道:“这件头疼事报上去,皇上一定得派兵去解决。嗯,有这件事牵扯着,对安南,皇上更得慎重行事了。不过,我觉得贵州闹一闹倒也不是坏事,皇上正好把握时机,将朝廷的力量进一步渗透进去,一步步加强对贵州的控制。你看着吧,皇上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这时候,杨怀远总算擦干净了小脸,跌跌撞撞地跑去抓起他那宝贝小竹篓,巧云在后边揪着他的背心防他摔倒,杨怀远献宝似的把小竹篓递到彭梓祺面前,笑嘻嘻地炫耀:“姨娘你看,我们抓了好多蛤蟆,呵呵呵……”
彭梓祺幼习刀枪,艺高胆大,但是到底是个女儿家,看到那青蛙花花绿绿的样子就害怕,赶紧摆手道:“快拿开快拿开,你这个臭小子,吓姨娘呀,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杨怀远不服气地道:“多好玩呀!四姐,咱们玩蛤蟆,不带姨娘!”把个彭梓祺听得又好气又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闪现廊下,远远停住,向夏浔躬身一礼,夏浔扫了一眼,见是左丹,便丢下笑闹做一团的彭梓祺和一双儿女,举步向他走去。
左丹自辽东返回以后,一直负责潜龙在京中的事务,夏浔的潜龙中有固定的两支力量,一支负责海外贸易和对异域他国的渗透和情报搜集,一支就留在京师,专门察探京中大小事务,此外才是机动力量。
见了夏浔,左丹又一躬身,说道:“国公,刚刚收到的消息,皇上巡阅龙江驿的天策卫,对天策卫大加表彰,还敕令兵部、五军都督府予以效仿,加强对功臣子弟的训练。”
夏浔听了神色一紧,沉声道:“皇上此举……莫非是要用汉王了?”
他在藤萝架下脚步沉重地踱着,过了半晌,脚步渐渐慢下来,终至稳定,他抬起头,望着头顶青翠的藤萝,缓缓说道:“谁来领兵,关键在皇上;我们要阻止汉王,关键是要弄明白皇上到底有没有易储的念头。有易储之念,亦或是疼爱儿子,不同的想法就得用不同的手段,理解错了,就要弄巧成拙了。”
“咭咭咭!”耳边传来儿子逗弄青蛙的笑声,一惊一乍的,夏浔转眼望去,看见儿子已把青蛙倒出了竹篓,用小棍儿去逗弄,青蛙一跳,吓得他返身便逃,嘎嘎笑着扑向巧云,其形其状引人发噱。
夏浔看着儿子,一丝了悟渐渐浮上心头,他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道,:“左丹,你速去查明几件事情,第一件……”
第856章 给你挖坑儿
夏浔详细地调查了皇帝对东宫平素的各种礼遇和交流。
自从朱高炽成为太子之后,虽然朱棣在几个儿子里面,最不喜欢这个大儿子,但是既然立为了储君,他还是尽心培养的,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概由太子监国,他在京的时候,许多奏章也都批转太子,由太子批阅,藉此培养他治国秉政的能力。
木恩虽然成了东厂厂公,但是他管理内书房这么多年,在内书房岂能没有几个心腹,更何况皇上身边还有他的义子沐丝,很快就调查到了这方面的资料,根据内书房的记载统计,一直以来皇帝批转东宫处理的奏章虽略有增减,但是其数量是大致稳定的,没有什么变化。
另外,太子在东宫,每日都是向父皇请安,父子二人见了面,除了唠唠家常,就是皇帝向太子询问些学业、太子向皇帝请教些治理国家的政策,在这一点上也没有明显的变化。连父子俩每天碰面、聊天的次数和时间也没有变化。
夏浔调查的非常仔细,甚至连皇帝见了太子的时候,神情、语气、头一句话,乃至赐座、赐茶的细微之处也不放过,仅仅就是这些看似无用的资料,最后呈送到他面前的竟然厚达一尺。
夏浔对所有资料都反复比对、揣摩,最后吩咐人把这些材料拿去销毁的时候,他终于确定:皇上并没有要易储的意思,他倾向于朱高煦挂帅,很可能是因为朱高煦在讨伐鞑靼时的卓越表现,并且那段时间父子俩朝夕相处、并肩作战,感情有所回暖,所以才又有了宠爱之意,对儿子有所纵容。
对皇帝来说,想满足儿子挂帅出征的要求只是对儿子的一种关心和宠溺,但是表现在朝堂上,众臣子如何解读,那就不好说了。天策卫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敏感了,当初弑兄篡位的李世民就是天策上将,这是对亲王和国公还要高上一级,仅次于皇帝和太子的至高职位。
大明当然没有天策上将这一职称,但是天策卫恰巧与天策府用了同一个名字,皇帝把天策卫赐予汉王,是否是易储的讯号,文武百官们早就在暗中揣测了。如果让朱高煦夺了兵权,到安南立一份大大的功劳回来,那时朱高煦必然再度成为朝堂上最亮的一颗政治明星,必然会有人以为皇帝要易储,从而投奔汉王,为他摇旗呐喊。
到后来,本无废太子、再立新储的皇帝也未必就不会产生这种心思。所以夏浔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并没有懈怠,他以一个父亲的心态,分析了朱棣的想法,然后就开始着手进行反扑了。
为了说服太子以进为退,夏浔私下里很费了一番唇舌。因为太子和解缙都担心皇上有易储之意,如果这样的话,再发动自己的隐蔽力量实施“捧杀”,恐怕会弄巧成拙,万一皇帝顺水推舟,那就不可挽回了。
夏浔当然不敢保证自己的分析绝对正确,但是这种僵局不可能持久,对安南必须尽快做出反应,而现在汉王明显已经占了上风,不出险招很可能全线溃败。结合他掌握的详尽的资料,夏浔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有相当大的可能的,权衡再三,朱高炽终于同意了夏浔的计划。
※※※※※※※
朝堂上赞成汉王领兵出征的声音多了起来,紧接着又有人提出,藩王应有三卫,汉王虽未就藩,但是皇上既然赐了天策卫给汉王,那就应该把另外两卫也补给汉王,对于这个建议,皇帝沉吟再三,便去询问朱高煦本人的意见,朱高煦当然求之不得,朱棣便也应允了。
推动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表面上是中立派,实则是太子派的隐藏力量功成身退,不再冲在第一线了,那些自作聪明的墙头草兴高采烈地接过了这最后一棒,开始迫不及待地加入支持汉王的阵营,为他摇旗呐喊、鼓吹忽悠。
夏浔的捧杀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却还没有引起朱棣的足够重视,夏浔见势已造成,正想巧妙布置,在舆论上把朱高煦宣扬成燕王第二,从而引起朱棣的戒心。不想另一剂更好的猛药自己送上门来了。鞑靼平章脱忽歹到京了,夏浔是善于捕捉一切机会的人,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如果由脱忽歹入手,显然手段更加隐蔽,夏浔马上改弦更张,看看有无可以利用脱忽歹的可能。
脱忽歹带来了阿鲁台的奏表,进贡骏马三百匹,并且向大明正式上缴了元朝中书省授予阿鲁台的官印,以表示与旧朝彻底划清界线,归顺大明之诚意。
朱棣很高兴,赐之以彩币袭衣,并下诏说:“朕奉天命,为天下君,万国王,惟欲万方之人咸得其所,凡有来者,皆厚抚之。尔阿鲁台,元之遗臣,能顺天道,幡然来归,奉表纳印,愿同内属,爰加恩数,用锡褒扬。特封尔为特进光禄大夫太师,统为本处军民,世守厥土。”
脱忽歹叩头谢恩后,又献鞑靼所部大小头目共计两千九百六十二人的花名册,这些人一概弃去了元朝所授的官职,请大明皇帝重授职事,朱棣让吏部按照他们本来的官职大小,分别授予都督、都指挥、指挥、千户、百户、镇抚等职。
随后,来使住进会同馆,并着鸿胪寺设宴款待。
脱忽歹此番到金陵,可是负有秘密使命的,当然不会就此返回。所以他入住鸿胪寺后,马上就向大明礼官提出还要再觐见天子,这次当然不能在金殿上公开接见,因为他有要事密奏。大明礼官层层上报,报到尚书吕震那儿,吕震又亲自召见他们询问详细。
脱忽歹所谓的密议之事主要有两桩,第一桩是:给瓦剌上眼药儿。说本雅失里西走瓦剌时,随身带着元朝的国玺,本雅失里死了,玉玺必定落到瓦剌手中,挑唆大明向瓦剌催讨玉玺,并且信誓旦旦,说如果瓦剌不交玉玺,大明决定发兵的话,鞑靼一定出兵,追随天子,讨伐瓦剌。
第二桩是:如果可能的话,把阿鲁台的大哥和小妹接回鞑靼。当年元朝撤回塞北的时候,匆匆忙忙,被徐达追在屁股后面,逃得不亦乐乎,许多王公贵族都掉队被俘了,其中就有阿鲁台的哥哥和妹妹,这两位在中原生活了四十多年,现如今已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朱棣听了脱忽歹的呈报,只是打个哈哈,不以为然地道:“朕未尝重此宝也!”便把他打发了回去。至于他提出来的要求归还阿鲁台的兄长和妹妹,倒是表示可以考虑、研究。
其实朱棣听说玉玺落在瓦剌手中后,未尝没有动心,但他更清楚鞑靼这么做的用意,眼下他是不可能对瓦剌大动干戈的,自然要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脱忽歹来自草原,对中国政客的含蓄和内敛显然了解的还不透澈,他不明白这所谓的“不以为然”,到底是如何的“不以为然”,也不大摸得透这可以“考虑”、“研究”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所以心中很是急切。脱忽歹整日坐在会同馆里猜哑谜,猜得头昏脑胀,这时候,一位高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位高人就是张熙童。
张熙童原是鸿胪寺署丞,以前在鸿胪寺做事的时候,这位仁兄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如今升任了礼部员外郎,与鸿胪寺老同事的关系却陡然升了温,彼此间经常走动。这一天张熙童又到鸿胪寺走动了一圈,还去会同馆坐了坐,“意外”地见到了脱忽歹,两人还礼貌性地聊了几句。
第二天脱忽歹就开了窍,备了一份厚礼,去觐见汉王。汉王朱高煦做为朱棣的先锋,一同征讨过鞑靼,在鞑靼人耳中,那也是如雷贯耳的人物,因此脱忽歹对张熙童“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汉王对皇帝、对大明朝廷影响甚大,是个可以左右政局的关键人物的口风深信不疑。
朱棣允文允武,可他这长子和次子,似乎只分别继承了他一方面的能力,长子文治出众,次子勇武过人。汉王在战场上乃是一位帅才,一到了政场上就成了白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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