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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精校版-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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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远远向她扮个鬼脸,笑道:“好,我不碰你,你碰我好了”。
苏颖大羞,追着夏浔去打,却又追不上他,咬着嘴唇生了阵子闷气,也禁不住“噗哧”一笑。
※※※※※※※
临近黄昏,一对夫妻相依着走在田间小路上,看打扮,应该是家境不太富裕,肩上背着包袱,还是走远门儿的:“娘子,你看,前边不远就到牛头村了,咱们先去找户人家投宿,明儿一早再走吧。”
丈夫马桥对娘子疼爱地说着,刚刚说罢,路旁腾地跳出两个手持大棒的蒙面人,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呔,此山是我开,是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夫妻俩大惊失色,马桥连忙护在妻子身前,战战兢兢地道:“两……两位好汉,我们夫妻俩是赴南京应役的匠户,苦哈哈的穷人,没有钱呐。两位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不该找上我们两个穷苦人,求您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没有钱?”
蒙面大汉狐疑地打量他一番,用大棒一指他肩头包袱,厉声道:“里边是什么?”
马桥哆嗦着道:“回好汉爷,就是……就是小的夫妻两个做手艺的一些家活什儿。”
另一个蒙面大汉一伸手就把他的包袱夺了过去,压低了嗓音冷哼道:“拿来,让大爷看看。”
蒙面汉子就地解开包袱,仔细一瞅,里边果然是有刀有剪、有针有线,还有锉呀锥呀甚么的一堆东西,此外还有两张路引,马桥松了口气,说道:“好汉爷,你看看,是吧?我们夫妻是穷手艺人,真的没钱。”
那蒙面汉子哈哈一笑,将包袱飞快地扎好,一把背在肩上,对另一个蒙面强盗道:“这些东西,也能变卖几文,凑一顿酒钱,走了吧哥哥!”
“好汉,这可是我夫妻俩的吃饭家伙呀,你不能拿走!”
马桥一听着了急,纵身就想扑上去,被他娘子一把抓住,惊声道:“相公,莫要动手。”
那持棒的大汉指着马桥道:“舍命不舍财呀你,跟你娘子好好学学,还想反抗?哼,不知道贼不走空的道理么?这些家活什儿再不值钱,爷也要拿走。”
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媳妇儿倒是个胆大儿的,陪笑道:“两位好汉爷,东西拿走了也罢,路引还请还给我们,要不然,我夫妻两个岂非寸步难行?”
那大汉哪肯理他,唿哨一声,便与同伴纵入道旁树林之中,马桥急了,抬腿又要去追,被媳妇一把揪住了耳朵,骂道:“你个夯货,还要去追!要是他们发起狠来,劫不到钱财便要劫色,老娘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岂不就葬送在他们手里了?难道老娘的清白还值不得几件家活什儿?”
马桥一听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娘子精明,是了是了,咱不追了。咦?地上掉的这是什么?”
马桥一个健步抢过去,拾起来一看是个小荷包,打开一瞅,里边厚厚一搭宝钞,不禁大喜若狂:“哈哈哈,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贼,劫我一粒芝麻,倒丢下一个西瓜,哈哈哈,娘子,我们发财啦!”
“你个夯货!嚷嚷甚么!”
马氏眉开眼笑地抢过荷包藏进怀里,对丈夫嗔道:“快走快走,莫要被他们发觉了,再寻回来。”
“对对对,咱们快走,哎呀娘子,咱们失了路引,可如何是好?”
“怕甚么,大不了到官府报失,他们行文到咱们家乡一查,自然就知道咱们身份了,到时候补发一份路引也就是了。快走,这么多钱,还值不得两份路引么?你可记着,对官府只说遗失了路引,千万别说遭了贼,万一这两个笨贼被官府抓着,这贼脏可是要追回去的。”
“是是是,还是娘子会算计,家有贤妻,男人祸少哇。”
“少贫了你,快跑!”
两夫妻慌慌张张地跑了,比那两个贼逃得还快。
林中,已扯去蒙面巾的夏浔和苏颖看着他们夫妻跑远,这才相视一笑,打开包袱取出那两份路引,夏浔接在手中,借着淡淡的夕阳仔细看了一遍,呵呵地笑起来:“妙极,年龄、体貌大体相当,他们夫妻两个是轮班匠,定期要去南京的,因此这体貌年龄还是三年前的,这次只是又加盖了一次官印而已,所以有些不符也能遮得过去。”
原来,那马桥夫妇是匠户,而且是轮班匠。匠户隶属于工部,分轮班匠、住坐匠二类。轮班匠须一年或五年一班轮流到官府的手工作坊服役,每班平均三个月。住坐匠则是每月赴官手工作坊中服役十天,若不赴班,则须每月出银一钱由官府另雇他人。
这两类匠户在当值以外的其余时间可以自由从业,这对夫妇就是轮班匠,丈夫叫马桥,妻子叫崔小嫣,两夫妻刚去南京服役三个月回来,轮班匠服役是无偿劳动,不但上工之日没有代价,连往返京师的盘缠路费也要自备,所以他们夫妻的确没有钱,一路上凭手艺给人做点活计赚口饭吃而已。
这对夫妻是截缝匠,在官府服役时负责栽制、修补军衣、皮甲,到了民间,自然就改行裁制男女成衣了。因为他们时常要上京,沿途也要做生意赚钱,所以自由度比较大,这份路引上,附近几座府县都是可以去的,最远处恰至杭州府。
夏浔看罢路引,将它揣在怀中,包袱重新系好往肩上一背,煞有其事地向苏颖长长一揖,笑嘻嘻地道:“裁缝娘子,这就随为夫欢欢喜喜回家去吧!”
翌日清晨,长谷镇口,一位军爷拉长着一张脸,训斥几个当地的甲长里长道:“朝廷马上就要用兵了!征召役夫甚急,你们怎么搞的,本该由你们长谷镇出四十名匠人,到现在还凑不齐!再凑不齐,老子把你们几个老东西拉到北平去填护城河!”
几个乡绅地保哭丧着脸道:“军爷,这一次朝廷征役也太急了些呀,昨天刚刚下令,今儿就要带走,他们是轮班匠户,许多人平时不在本村本镇住的,一时之间,老朽上哪儿凑足人去,求军爷开恩,再宽限几日,老朽一定把他们找回来。”
那军汉瞪眼道:“老子等得你,谁等得老子?不成,今天匠人凑不齐,就拿你们充数!”
刚刚说到这儿,镇口的关卡那儿有人叫起来:“爹,爹,这儿有两个匠户!”
那人是当地里长的儿子,在镇巡检司做帮闲,一见夏浔和苏颖的路引,登时如获至宝,马上跳着脚儿向他爹喊起来。
夏浔很沉着,他才不信风头已经过去,路卡关防的检查大多已是虚应其事,会有人凭这两份路引看出什么破绽,他向有些沉不住气的苏颖递了个眼色,然后笑眯眯地朝赶过来的几个穿长袍的白胡子老头儿和一个军汉作揖道:“小人绍兴府马桥,轮班皮甲匠人,不知各位老爷和这位军爷有何指教!”
“你!”
那挺胸腆肚的军汉把军刀往夏浔鼻子底下一杵,粗声大气地道:“朝廷马上就要发兵讨燕,急召随军役夫匠人,绍兴府也在征召之列,你不用回去了,这就跟老子走吧!”
第282章 随军北上
大批的军队和后勤辎重人员迅速向南京城郊集合,两日功夫,就达到了十余万之众,南京城郊的临时营地绵延十余里,浩浩荡荡。
夏浔和苏颖被分到了匠人营,因为年纪轻,又是夫妻店,便被这一营的匠人头儿林麒麟安排给大家伙儿做饭,一早,几口大锅热气蒸腾,苏颖在锅灶前忙碌着,夏浔拖了几捆柴过来,看看四下无人,便在苏颖身边蹲下来。
“怎么样,有机会走人么?”
“很难。”夏浔冷静地打量着四周:“军营设在外围,咱们不容易穿过去,而且,路引上已盖了征召从军的印信,要离开,还得想办法弄两份新路引才行。”
夏浔忽然一笑,又道:“不要着急,我想……跟着他们往北去也不错,本来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可谓殊途同归了!”
山中方一月,世上并未千年,却已发生了许多大事,其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燕王反了。
燕王世子朱高炽等人脱逃,朝廷搜索近十日全无线索之后,朱允炆与黄子澄、方孝孺等密议,终于决定立即对燕王下手,削其爵位、逮捕官属。朝廷信使马上赶赴北平,对张昺、谢贵等北平官员传达密旨,这一天是七月一日。
张昺、谢贵等人领旨后立即进行部署,秘密调兵遣将,同时想办法与燕王府仪宾李瑞取得联系,叫他通知燕王府长史葛诚和指挥使卢振,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擒下燕王朱棣。
事机不可谓不周详,奈何吉人自有天相。七月五日,内外联系完毕,准备次日就对燕王下手,这项机密任务方对一些需要参与的北平地方官员透露,不料内中却有一人闻讯后为燕王大报不平,这个人就是北平布政使司吏李友直。
李友直一贯反对削藩,尤其是对燕王治理北平,震慑漠北群枭的功绩甚为推崇,建文帝即位不足一个月就背弃对皇祖父的承诺,推翻洪武皇帝的政策,大肆削藩,将诸位叔叔贬为庶人,流放边荒,甚至逼死湘王,还要谥号为“戾”,让亡者不安,李友直嘴上不说,心中却甚鄙厌。
这时听说朝廷又要对燕王下手,李友直立即窃取了公文,夜奔燕王府,将此事相告。燕王闻讯大惊失色,连忙聚集亲信商议对策,当时整个北平已尽是谢贵所御的军队,而燕王府三卫精兵已被调走,朱能虽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却来不及把他们调回来。
最后道衍献计,说北平统兵将领乃张昺、谢贵等人,兵卒仍是北平旧卒,都是燕王带过的兵,擒贼擒王,只要把这几个朝廷大员擒杀了,自可接管军队。指挥使卢振便马上附和道,李友直带来的消息上说,朝廷要宣旨削燕王爵位,捕阖府官吏,既然并无马上诛杀王爷的意思,不如故意示弱于敌,明日开府接旨,诳谢贵张昺入府宣旨,到时将他们一并诛杀。
燕王欣然采纳二人所谏,立即开始布署起来,此时燕王府业已全面戒备,就连仪宾李瑞也无法出府了,卢振便把消息写成纸条,绑在箭杆上,等到他夜巡燕王府的时候,趁人不备将同样内容的几封信射出王府,通知谢贵。
不料,第二天一早张昺谢贵还没到,北平都指挥使张信也悄悄到了燕王府。张信也是来报信儿的,张信曾经做过一阵子朱棣的部下,随他一同出塞打过仗,对诸王遭遇,同样心怀不平,等他得到明日一早即将擒拿燕王的命令之后,张信回到府中很是闷闷不乐。
张信的老母见儿子心事重重,便问起缘由,张信事母至孝,乃是一个有名的大孝子,哪肯对母亲隐瞒,便把事由经过对母亲说了一遍。老太太听了儿子的话登时大惊失色,慌忙劝阻,要儿子万万不可对燕王下手。
莫非这张氏老太太比他儿子还深明大义?非也,这老太太信佛而已,道衍见朝廷散布了诸多的谣言,谣言传播容易,却只能止于智者,你想让大家都明白那只是谣言是根本办不到的,所以他干脆反其道而为之,帮着推波助澜起来,在民间大肆鼓吹燕王乃真命天子,天意所归,一天天地洗脑、一遍遍地洗脑,许多北平百姓对此都深信不疑了。
张老太太对此同样深信不疑,因此正言厉色,不许儿子对燕王不利,还劝他向燕王输诚。这位大孝子在感情和道义上,本来就倾向于燕王一边,又被老娘这么一顿教训,第二天大清早,果然跑去向燕王通风报信了。
燕王不明他的来意,还在佯装疯颠,直到听张信说明事情经过,与李友直昨夜的密报一相印证,这才相信他是真心投靠,不禁大喜若狂,连忙起身拜谢,将他奉若上宾。
夏浔本想抢了张信的功劳,轻而易举弄个国公爷干干,不料老天爷看不惯他随波逐流、得过且过的臭德性,哪肯让他轻易遂意,这份功劳最终还是落到了张信手上。
其实,就算夏浔此刻在北平,这份功他依旧是抢不去的,因为夏浔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第一,朝廷动手的具体时间,他是不知道的;第二,他不是北平官员,如果贸然向燕王进言,说朝廷马上就要对燕王动手,他拿不出任何凭据,如果随便找个理由说本山人掐指一算……那他就成了妖人,早晚必受朱棣的猜忌;第三,也是最最关键的一点:他不知道卢振和李瑞的叛变,史书所载不详,他只隐约记得长史葛诚似乎是投靠了朝廷,而行动的关键实是卢振这个燕王府侍卫指挥。
如果他此刻在北平,对燕王说朝廷马上就要对燕藩下手,并且检举了葛诚,那么次日一早,指挥使卢振突然发难,他将和燕王朱棣一齐束手就擒,真应了罗克敌那句话:“诛你满门,夷你全族,受刑之日,对我说一句你错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张信的地位仅次于张昺和谢贵,而且他是北平军队的直接指挥者,所以卢振已然倒向朝廷的事他是知道的,张信把葛诚、李瑞、卢振的消息向朱棣合盘托出,朱棣只惊出一身冷汗,立即下令把这三人逮捕。
等到张昺谢贵率兵包围燕王府的时候,朱棣在府中依着卢振与谢贵的约定发出讯号,张昺谢贵见了只道卢振已然得手,信心满满入府宣旨,宫门突然关闭,朱棣的八百虎贲骤然发难,张昺谢贵身边虽有侍卫,奈何寡不敌众,竟被乱刀砍死。
随后张信策马驰走,招纳北平兵丁,这些兵大多都被燕王朱棣统率过,如今朝廷官员中的第一二号人物已死,第三号人物降了燕王,许多兵将便纷纷投到了燕王麾下。
此时北平城中忠于朝廷的军队还有不少,朱棣以他的八百死士为主力,与这些忠于朝廷的军队死战,投效燕王的军队陆续投入战斗,朱棣渐渐占了上风,血战一日一夜之后,北平九城尽落入朱棣之手,朱棣的地盘由一座燕王府,变成整座北平城了。
次日一早,朱棣在北平校场集合军队,对天盟誓,正式发动靖难之变,这一天,是建文元年七月七日。
朱允炆登基刚满一年,囚禁了七叔、十三叔、十八叔,流放了五叔,逼死了十二叔,终于反了他的四叔。
“我乃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回,横起大祸,屠戮我家。我父皇母后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绪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天下百姓、兄弟宗族之间,尚能互相体恤,而我身为天子亲属,却不能保全旦夕之命,时至今日,天下何事不可为呢!
《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及身,实欲求死。不得巳者,义与奸邪不共戴天,棣唯有遵奉祖训,靖难讨逆,以安社稷。天地神明,照鉴予心!”
这是朱棣起兵靖难的檄文,在有心人传播之下,已然传遍天下。
吃早饭了,匠人们都捧着粥菜合一的大碗,蹲在帐篷周围,听着匠人头儿林麒麟在那儿摆龙门阵。林头儿是个胖子,管差的军爷都叫他胖子麟,胖子麟本来就很健谈,再被苏颖这样成熟妩媚的妹子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瞟着,唠得更是来劲儿。
他唾沫横飞地卖弄道:“要说这燕王,哦哦,应该说燕逆,燕逆凭着八百侍卫起家,可还真够厉害的,第二天燕逆就挥兵攻打蓟州,守将马宜战死,指挥使毛遂投诚。紧接着遵化、密云的守将举城归附……”
夏浔听到这里,心想,三座城池,只有一座是打下来的,只有一座城苦战到底,两个指挥中还有一个是主动投降,其中虽不无燕王久在边隆,威望隆重的缘故,建文登基以来种种不得武将之心,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了。否则,此时的燕王仍然不见一点可能成功的可能,若只从个人前程来考虑,那些武将岂能不战而降?不敢力敌,逃走还不成么,恐怕他们心中也是有股郁郁不平之气。”
胖子麟道:“紧接着,燕逆就派兵攻打居庸关,守将王真兵败,投奔怀来的宋忠宋都督,宋都督御下三万劲卒,又有王兵归附的兵将万余人,合兵一处共有四万,燕逆只有马步精卒八千,便毫不畏惧地直奔怀来而去。
要说四万对八千,怕他何来,偏偏宋都督多此一举,为了鼓舞士气,对士卒们说他们住在北平的家人都被燕逆的乱军杀害、妇人俱被凌辱,掳作燕逆叛军的妻妾了,这消息竟被燕逆的探马捉了舌头打听到了,于是燕逆便把他们的家属找来打头阵。
嘿!这下可好,战场之上,父母兄弟叔侄伯舅相见,一个个惊喜交集,抱头痛哭,哪里还有人打仗?人人都说宋都督欺诳我们,纷纷解甲倒戈,投了燕逆,结果守将彭聚、孙泰被反戈的乱军打死,宋都督措手不及,逃到怀来城里,躲进了一处茅厕,终被生擒活捉,要不然皇上怎么仓促调兵北上呢……”
“胖子麟,又在这儿胡说甚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奶奶的,是不是想吃军棍!”
一个巡营的小旗领着几个兵丁走过来,横了众人一眼,高声道:“莫看燕逆一时嚣张,皇上已拜长兴侯耿大将军为征虏大将军,统兵三十万,不日即开赴北平,征讨燕逆。大军一到,区区燕逆三两万乌合之众,必定土崩瓦解!吃饱都去做事,莫在这儿胡说八道!”
众匠人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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