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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7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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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年纪很大,但身手却是矫健,远不是平日里看到的那般慢条斯理儒雅谦和。
  “相公,京中急件!”
  “嗯?!”
  长孙无忌一惊,连忙道,“信使呢?”
  “正在偏厅。”
  “传去大厅。”
  “是,相公。”
  很快,长孙无忌就自己穿好了御寒袍服。用纽扣扣住的大衣非常保暖,踩着一双保暖棉靴,到了大厅之中,走在路上就洗了个脸的长孙无忌坐在了大厅上座:“信呢?”
  “在此。”
  信使连忙将信件呈上。
  长孙无忌打开来一看,发现是乱码,立刻又合上,挥挥手道:“退下。”
  “是,相公。”
  拿着信,长孙无忌返回书房的时候,对奴婢道,“赏信使银元二十。”
  “是。”
  回到书房,看了看书桌上的台历,略微推算了一下,长孙无忌拿起桌上左起第三本书,然后对照着乱码一一翻译。
  “皇帝……晕厥……皇后……隔绝……中外……”
  一个个翻译过去,长孙无忌脸皮狂颤,居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自己这个皇后妹妹,果然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居然隔绝中外,又传召房乔、张德、马周。”
  换作是他,也会是这样的选择。房乔都知道,是皇帝的人;张德,是朝野皆知的合法反贼;马周,就是一条寒门出身的狗,谁给肉吃听谁的。
  马周如果还想有所作为,必须听皇后的。哪怕马周要做忠臣,也要听皇后的,因为太子东行,是皇帝的旨意。
  至于张德,这是个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中的疯子。他要是死在皇宫大内,不敢说湖北皆反,但整个湖北,一定会陷入一场空前的大动乱。这不是武汉系官商集团的任何一个人可以镇压的,争权夺利的背后,只怕是前所未有的血腥厮杀,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干掉洛阳一众贞观名臣。
  因为武汉系官商集团的敌人,其中就包括玄武门元谋功臣。
  你死我活的那种敌人。
  而房玄龄,在他前往江西之前,他的的确确是朝廷忠臣,国家栋梁。
  但成为江西总督之后,却是另外一回事,房玄龄也要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家族。
  朝廷,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发生了剧变。
  长孙皇后看似公平的手段,不过是隐藏了自己的根本目的。
  不过,长孙无忌却又平静了下来:“只怕适得其反啊,张德此人,是不可以常理判断的,观音婢。”
  宫中,房玄龄和马周神色紧张,但张德却还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吃着点心,等到御医抹着汗,出来说皇帝已经醒了的时候,他才轻飘飘地拍了拍手,对御医说了一声辛苦。
  然后,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前往宫闱之间,探望略显虚弱的李皇帝。
  


第二章 始于贞观
  “克明……”
  醒来后开口喊的第一个名字,居然是已故的杜如晦。
  在场众人,不管是长孙皇后还是房玄龄甚至是康德马周,都很诧异。唯有老张很淡定地垂手而立,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了。
  杜如晦临死之前跟李皇帝说了什么,外人知之甚少。
  清醒之后,又喝了一点糖水,李世民总算恢复了不少,含了一片人参,整个人靠在床边,总算是又有了帝王气。
  “陛下……”
  房玄龄上前,轻轻地喊了一声。
  “朕无事。”
  抬手挥了挥,李世民忽然问道,“听说有桃花开了?”
  “回陛下,有了。”
  见皇帝精神了许多,房玄龄也没有再小心翼翼,反而是自己把一直团凳挪到了床边,然后很郑重地问道:“可要通知东宫?”
  “不必了。”
  李世民摇摇头,坐在床沿上的长孙皇后,则是看了一眼房玄龄,不过房玄龄也没有理会她,自顾自道:“倘若中国有变,还是要早做准备。”
  此言一出,长孙皇后的目光很是凶厉,只不过房玄龄依然当没看见一样,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君上。
  “你可知……那厮对朕说过甚么?”
  李世民没有回应房玄龄,反而面露微笑,抬手指着张德。
  正闭目假寐的张德听到这话,睁眼一看,见李皇帝正对他说话,便拱了拱手,上前道:“可有甚么吩咐的?”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一时激动,李世民把口中的参片都吐了出来,长孙皇后捡走之后,又把一碗参茶端了过来,润了一下喉咙,这才又匀过了气来。
  房玄龄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张德,显然这对君臣之间,肯定也是有过交流了。
  想当初,房玄龄总以为洛阳和武汉,要分个胜负出来。
  谁曾想转眼十年过去了,别说开打,连苗头都没有。
  不管是洛阳还是武汉,都是拼了命在抢人,各个部门的最高指标,都是如何把人填满。
  全国都在鼓励生产,增加出来的人口,根本不怕没有去处。
  全国又到处在掠夺吸纳人口,一个雄州,每个月死三位数的奴工根本不算事情。仅仅是开矿,已经导致了大大小小两三百个部落种族的灭亡。即便是契丹这样的大族,契丹十部也只剩下一个,仅存的大贺氏,也是名存实亡。
  钢铁和煤炭,捶打燃烧生命的效率,比任何刀剑还要快还要狠。
  隋末大战那一次次的攻杀,才多少条性命?战争,总归是有高低起伏的。可能今天热热闹闹几十万人,就死伤十几个;明天稀稀拉拉千几百号人,可能就死了五六百。
  和战争不同,钢铁和煤炭,它是不紧不慢地有条不紊地吞噬着性命,这个月十个,下个月还是十个,下下个月还是十个。
  十个、十个、十个……永不停歇永无休止,这反而是更加让房玄龄觉得毛骨悚然的。
  而全天下,又有多少个“十个十个十个……”在出现?
  苏州那些用废了的缫丝倭女,一旦再也不能伸手进入滚水中,这些缫丝女,就彻底成为了垃圾,由得她们自生自灭。
  运气好,或许成为“螺娘”,自然还能苟延残喘。运气更好一点,可能被某个土鳖捡去做家奴、小妾,兴许还能体面地离开人世间。
  但大多数,都是乱葬岗中一把火,有专门的人去烧了骨灰来埋了肥田。
  丝绸那般的漂亮,想来穿戴的人也是更爱美更讲卫生一些,所以不能出现路边尸骨无人捡的场面。
  太脏。
  造就这一切的,固然是现在神色淡然的张德,但谁又敢说,这其中没有贞观大帝的推波助澜呢?
  他的千古一帝,他的万古留名,他要超越秦皇汉武,光靠旧有的功业,根本不可能超越。
  但是现在,他不但超越了,还远远甩开!
  古往今来的帝王,他是第一人!
  上天下地,唯我独尊!
  “玄龄缘何不语?”
  看着房玄龄在那里发愣,李世民饶有趣味地追问。
  “臣……只是在奇怪张操之跟陛下说了甚么。”
  “你想知道?”
  李世民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顽童,在逗趣着自己的小伙伴。
  站在不远处的马周,则是一动不动,他此刻有些忐忑,更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高处不胜寒……这一次,是真的体会到了。
  那种无力感,根本无法抗衡的无力感。不管是面对李皇帝、长孙皇后、房相公、张总督……这些人左右着一个帝国的微妙变化,旧有的学识、天生的才能,在这些人面前,根本不值一哂。
  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什么算无遗策,什么深谋远虑,统统都是狗屁。
  任你千变万化,我只是轻轻一拍,你便死了。
  再回首,马周顿时觉得当年的自己,还是太过愚昧。
  “臣,确实很想知道。”
  房玄龄并没有讳言,并且很郑重道,“毕竟,事涉社稷。”
  “好吧,朕就告诉你。”
  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李世民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房梁,缓缓道:“此獠曾言……”
  开口说话的时候,李世民抬手指着张德,却并没有看他。
  “此獠曾言,朕开创贞观,那这唐朝,便始于贞观。”
  “嗯?”
  房玄龄显然不解,别说是他,连长孙皇后都没有搞明白这其中到底在说些什么。
  “康德……”
  李世民喊了一声康德。
  “奴婢在。”
  拂尘微动,康德转过身,看了看房玄龄、长孙皇后还有马周,然后道:“张总督曾言,陛下开创贞观,那便万世贞观好了。”
  刹那,长孙皇后和房玄龄顿时明白过来,马周更是震惊,扭头看着张德。
  得罪一个帝王不算什么,得罪无数个帝王,那就是很厉害了。
  按照康德所说,马周不难判断其中的意思,很显然,哪怕李世民现在当场驾崩,新接任的皇帝,他的年号,也只能是贞观,也只能用贞观。
  因为张德不打算用杂七杂八的年号,改元……改尼玛的元。
  今年李世民嗝屁,明年李承乾上位,他的年号也只能是贞观二十七年,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XX元年”。
  始于贞观,万世贞观。
  当一切成为惯性,后来者只会跟从这种惯性。
  因为它很好用,节省成本。
  开创这一切的帝王,谁敢挑战?护持这一切的妖孽,谁敢放肆?
  固然君不君,臣不臣,但这重要?
  当世之人,实力强横者,唯李世民、张德二人而已。
  “万世贞观!”
  房玄龄声音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度,万世基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万世贞观,却很有可能。
  张德并不是为了篡夺李唐江山而活着的,或许将来会有枭雄这么干,但那是什么时候,却也不得而知。
  皇唐疆域之广大,前所未有,能够活人的地域,闻所未闻。
  想要把这些地盘全部填满,光靠眼前的三千万人口,顶个什么用?哪怕是十个三千万,也是远远不够。
  整个过程中,一旦出现四伏的危机,立刻对外输出压力,如此反复,折腾百几十年根本不成问题。
  豪门并起,立刻修上一条铁路,任你多么豪门,也要被蒸汽机车碾压成肉酱。要打磨出掌控铁路掌控资源掌控权力的豪门,又是百几十年的明争暗斗。
  到那时,二百年三百年过去了,但贞观成为习惯,谁又会去乱来呢?
  贞观四百年贞观五百年贞观一千年……大概是必然会到来的。
  哪怕到那时,汉家已经不需要汉皇,人人皆尧舜,这种惯性,依然是存在的。那个时侯,或许房玄龄没人记得,或许张德没人记得,但贞观人人记得。
  何为贞观,不分天南海北男女老幼,人人皆知。
  房玄龄的思考,跨越山川河流,跨越数千年时空,他能够想象,能够明白,所以才会震惊,无比的震惊!
  可更加让他震惊的是,始作俑者,却是如此的淡然自若。
  自己的身后名呢?就是这般随风而去吗?
  那求的是什么?
  房玄龄,第一次在君王面前,失态了。
  从不失态的房玄龄,这一次,真的是像被吓到了一样,脑袋里一片空白,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甚至,他还有一点点嫉恨,如果没有万世贞观,或许人们提到贞观朝,会讲到明君良相一段佳话吧?
  但现在,大概是不会提到了。
  贞观的光辉,只有一个,有且只有一个!
  在场众人,都是贞观朝顶级的权贵,甚至可以说,皇唐天朝的权柄,就握在皇城内外的寥寥数人手中。
  他们所追求的权财,已经是帝国的顶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都是无伤大雅。
  那些小小的折腾,也不过是对家族、子孙那聊胜于无的游戏,抬抬手就有的事情。
  一切都在顶端的时候,能够追求的东西,并不多。
  而现在,张德却把这为数不多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给了李皇帝。
  你……不该是反贼吗?
  面对房玄龄那复杂的眼神,张德依旧很坦然,上前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长孙皇后,最后看着房玄龄,微微一笑:“为君分忧,份内之事啊。”
  


第三章 洒脱
  与虎谋皮这种事情,对房玄龄来说,还是有成算的。
  但是张德凶恶程度猛于虎啊。
  眼睛微微一闭,房玄龄内心叹了口气,再睁眼,又恢复了平静。
  求仁得仁吧。
  “君不君,臣不臣的,事到如今,可愿表露肺腑?”
  有点虚弱的李世民,抬手指了指床边的团凳,示意张德坐下说话。
  老张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做下去之后,大马金刀地双手扶着膝盖,看着李世民道:“陛下是君,陛下既然有旨,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
  看着人到中年须髯夸张的张德,李世民如何都无法把他和二十多年前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一个人的面目,真的可以变化到这种程度吗?
  眼前浮现出少年时的画面,那个时侯,他还不叫李世民,只是遇上了人,这才有了“济世安民”的名字。
  人生变幻,大约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长孙皇后从床头退让,坐到了床位,冷眼扫了一下张德,并没有开口说话。
  在场中人,马周最是不安,无比的惶恐。
  他从未感觉这样紧张过,哪怕是长孙皇后让他执掌弘文阁,也没有那种惶恐不安。就算真的有一天长孙皇后效仿吕氏,那终究是李氏媳妇,是一家人的事情。“家天下”,关他这个士大夫屁事!
  “万世贞观……”
  李世民喃喃道了一声,“这,就是你的给朕的赔偿?”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噢?”
  “说是,是因为陛下已是千古一帝,唯一不平者,止我、武汉、扬子江而已。杀张德易,灭武汉难,平扬子江……犹如登天。”
  帝国的经济版图,已经彻底南移,这是一种夸张的爆发式的转移。光靠中原的丰富土地产出、人口数量,完全不足以抗衡。这一点,反馈到整个帝国的财政收入上,尤为明显。
  扬子江两岸的税赋比重,居然超过了中原,而且还在剧烈地拉开差距。若非张德和武汉的特殊性,只怕扬子江两岸,早就像三十年前那样,已经到处作反。
  杀一个张德只是解气,但杀了张德之后,会有无数个辅公佑、沈法兴、萧铣、林士弘冒出来。
  他们有世家有武勋有豪强有苍头,能够想得到的野心家,都会从各自的群体中冒出来。
  所以,李世民纵使再有气,也只能忍着,可他又很清楚,这是慢性毒药。
  江南土狗不是良善之辈,它也吃肉。
  “君王不得大快意,终究是有点遗憾。不过陛下所得,已经远超秦皇汉武,千几百年之后,面对陛下,无人敢称圣君。陛下如今所求,不外是身后之名,臣便送陛下这万世不变之名。”
  “不错,朕很满意,对这一份赔偿。”
  李世民莞尔,“朕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可以让贞观万世传承。”
  “能不能万世不知道,三五百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张也是相当自负地一笑。
  听到他的话,长孙皇后和房玄龄都是脸色一变,马周更是身躯一颤,连看上去很平静的康德,一张老脸也是惨白,手中的拂尘都在发抖。
  “那……为何又说不是呢?”
  “自然是臣的一点私心了。”
  老张依然面带微笑,很是坦然道,“倘若哪天又去改元,改来改去的,公文抬头都要变,甚是麻烦。底下的百姓还要去想今年当朝的皇帝是哪个……想那么多作甚?这皇帝是谁,重要么?”
  “不重要?!”
  听到这话,已经平静的李世民,双眼圆瞪。
  “难道陛下还不明白吗?臣所做的一切,这开始的一小步……”他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缝隙,“就是让圣君贤臣去死啊。”
  “……”
  “……”
  “……”
  咚!
  马周双腿一软,整个人都是跌坐在地,然后忙不迭地爬起来,躬身道:“臣失仪!”
  只是无人去管他,长孙皇后杏眼圆瞪,活见鬼一样看着张德,而此时此刻的张德,还面带微笑,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房玄龄眼睛一闭,胸腹之间有一股疯狂而暴虐的怒气,若非他强行压制,只怕这一刻就要咆哮出来。
  忽然间,一切都明白过来,明白为什么皇帝昏过去之后,一张嘴就喊杜如晦的名字。
  想必,杜如晦临死之前,已经跟皇帝说过此事了吧。
  想必,当时皇帝就有了准备吧。
  此时此刻最冷静的,就是李世民本人。
  “好。”
  微微点头,李世民道了一声好,他看着张德,“朕一生纵横天下,未尝真正的败绩。临死之前,有此一遭,也好。”
  “陛下放心,皇唐虽大,人口却是稀少。三千人黎庶,这才到哪里。有一口吃的,苍头黔首,可不是那般容易就剁了皇帝脑袋当球踢。少说三两代皇帝过去,也不会血染皇城。”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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