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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5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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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说的不错。”
  隔着一张桌子,还有好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埋着头在那里扒饭,都是雪白雪白的米饭,苦力行能这般吃的,也是不太多。米饭里头还混了一些糜子,黄澄澄的,看上去更是让人增加食欲。
  少年们都是敞开了猛吃,桌上摆着豆子、竹笋、泡藕,还有两大盆的肉菜,一盆是红烧肉,油光锃亮,很是下了本钱,都是大肥肉,价钱不菲。这年头,油脂价格不低,精瘦的肉条,也就是精致人家才要吃。
  这盆说是盆,其实就是个木桶,满满当当,怕不是十来斤有的。
  另外一只木桶里面盛的是杂碎,肥猪的心肝脾肺肾都有,味儿不重,腰子都是洗干净过水处理过的,似乎还特意油炸了一遍,更是显得诱人。
  猪肺虽说切块,但上面的肉丝儿带筋都去了,倒不是说酒肆的厨子地道,而是一头猪浑身上下最是金贵的肉,不是里脊也不是腿肉更不是肋条,正是这肺上一点点一丝丝的肌肉,要剔下来极为麻烦,一头猪也就一二两。
  但这么个玩意儿,烧汤之后,明明是瘦肉,偏偏不柴,口感绝佳不说,又非常容易入味,是个万能搭配的上等货色。
  这年月里,也就是豪奢人家才干这种莫名其妙的噱头,换做老张,整个肺无非是在动物园投食食肉动物,为了一两肉这么折磨,他有病么。
  几个少年狂吃狂塞,听到隔壁说的话,有少年嘴里含着米饭就嚷嚷着:“阿塔!去河中就去河中,怕甚!”
  “吃你娘的肉!败家畜生!还有,叫你娘的‘阿塔’,叫阿大、叫大人、叫爹!”
  老汉咆哮了一声,转头又对同桌的人感慨道,“日娘的蠢货,没出息的东西。唉……”
  “哥,俺说话哥莫气,俺觉着大郎讲得对。俺们在武汉,虽说也是攒了点钱,但也就是够个吃喝,也是辛苦钱,是血汗钱。离了武汉,俺们这钱都趁不着。”
  年轻一点的也是感慨,“公主帮忙递了话,张公也给了出路,俺想着,愿意拼的,就去河中,不愿意的,就跟着郡王殿下吃饭。再不愿意的,留在武汉,也算是个营生,做苦力,那也不是谁都能做的。真要是拎个棒棒就是挑夫,那也不至于咸宁市就寻俺们做事。”
  “咸宁市是给张公面子,知道公主是张公的人。”
  “话是这么说,可这几年,托了门路要做苦力的还少了?又不是少见契丹来的,可这营生,也就是咱们挺了过来。如今武汉运货量大,装货卸货的,哪里都要人,咱们这是赶上了好日子。”
  也不是突厥人真是爱受苦,偏把做苦力当作好日子,实在是在漠北的日子,那才叫战天斗地,那才叫惨绝人寰。
  中原好歹能保证活着,在草原,活着不是基本,而是一种目标。达成这个目标之后,才是其它的事情。
  哪怕是突厥大户,一场暴风雪,兴许几年家底,就彻底完蛋。
  这是一片十分公平的恶劣之地,身在其中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只有当跳出去,离开它,才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精彩。
  不是没有苦力骂娘,也不是没有突厥汉子操着方言一边喝酒一边流泪,只是当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回乡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都选择继续咬牙受苦。
  “那就这样吧,都把话说到,回去后,想要去河中的,都来报个名,不去的,就不要来了。好?”
  “好!”
  “听哥的。”
  


第四十八章 精进
  ?    “地上魔都”终究会给任何在此挣扎的人更多的选择,大抵上,这也是“下里巴人”“阳春白雪”都能为之疯狂的缘故。
  入春之后的江夏,鱼虾鲜就开始丰富起来。因为张德的缘故,江夏人也跟着吃刀鱼,只是终究刀鱼刺多,每年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追星”跟风,刀鱼那诡异的三角刺,让楚地哥儿领教了什么叫做舌功还需修炼。
  “噫!还是吃个‘馄饨’算了。”
  清明过后的刀鱼本就刺硬骨老,更何况还是过了扬州的远至江夏的刀鱼,那更是下品中的下品。这光景在武汉的吴人,便是半点品尝的意愿都没有。
  “哥子,要海米做汤。”
  “老客放心,常客,我晓得……”
  红白带黄的海米在陶碗中堆的像个土包,几只小小的虾仁在一碗开水里一泡,片刻就有了香气。这碗却不是拿来吃饭喝汤的,而是架在了一个小小的坑洞上。整个灶台,这样的坑洞就有八个。
  饱经沧桑却依然看得出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馄饨”摊老板忙得不可开交,他是老板伙计一肩挑,一条青色的麻布做了围裙,两手还套着袖套,整个人看着寒酸,可又透着一股子精致。
  和旁的馄饨铺不一样,在这里落座的客人,大多都还算“体面”。
  “老客,汤来喽!”
  “这鲜汤就是安逸……哥子用料扎实,舍得!”
  “有舍才有得嘛。”
  搓了搓手,年轻的老板又继续忙活。食客咬开猪肉和刀鱼肉混合在一起的馄饨馅。那种独特的口感和丰富的层次,让他很是满意地点头。这铺面并不用碗来盛馄饨,而是用“瓦罐”,主要卖的,便是羹汤。
  馄饨什么的,反倒是其次。
  真正出名的瓦罐汤,并非是江夏,而是江西总督府附近,南昌城内这几年兴起的“瓦罐汤”,反而是滋味绝佳,风味独特。
  食客和食客是不计较的,又来了一个客人,问了问能不能坐之后,得到同意,这才落座。
  和别家那些大剌剌坐下的客人,又是不同。
  “老板,来一碗‘温吞’。”
  听他口音古怪,有些食客愣了一下,然而店老板却是见多识广的模样,笑着道“面生,莫不是岭南来的豪客?”
  “老板眼界广,吾正是广州来的,来武汉公干。”
  这般说话,更是让人讶异,万万没想到,还是个公门人物。更让他们诧异的,是鲜有出来公干的官府中人,会这么自报家门的。
  只是也有市井里厮混的老江湖,知道这个广州人,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免得有人敲竹杠。
  有公门的皮,怎么都能咋呼一下。
  旁人不知道“温吞”是个什么,老板却是知道,这就是“馄饨”。一个“馄饨”,这些年因为传播,各地林林总总加起来,百几十中叫法。有的地方“混沌”能一个囫囵吞下,也有叫“囫吞”的。
  剑南有些地界,那些菌菇做的“馄饨”,便是如此叫法。
  这铺面老板能够听得懂,也不仅仅是见多识广,而是真的有点东西在肚子里。
  广州来的客人点了鲜肉馄饨,正吃着,忽地听到隔壁桌在那里聊着汉阳钢铁厂又开始扩建的事情,立刻竖起耳朵,一边吃一边听着。
  “听说府内今年还要开分厂,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南昌。”
  “不是襄州要开分厂吗?那公安县的百姓,年年吃襄州的洗脚水,这日子哪里受得了,若非能在武汉讨生活,不知道要死多少。”
  “襄州开分厂,用公安县的人?”
  “现在就是缺人,但用人肯定要用自己人嘛。”
  “钢厂的炉子真厉害,这一天的产量,都抵得上扬州一个月的。”
  “炼铁容易炼钢难啊。”
  正说话着,广州人对面先到的食客扯开嗓门嚷嚷道“今年河中西域雇佣刀客的不知道多少,旧年的破烂家什都是拿去回炉,眼下采买,谁都要钢刀。今年是个肥年,都是大买卖。”
  “谁说不是,今年去北天竺闯荡的行会,多了不少。就是手里人手不够,这要是有人,怎地也要去西域拼一回。”
  “旧年香料价钱大涨,入娘的,有个武昌的哥儿,居然带了一船的香料回来,一夜暴富啊!”
  “可是那个在长安置办了物业的熊五郎?”
  “不是他还有谁?”
  “早前我去府内赎买资料,却打听到了个事体。说是如今北天竺新辟的庄子,都是缺人厉害,那些包山采香料的,人手根本不够。空守金山徒呼奈何。”
  “要我说,还是要造船,甚地辰光手里有条大船,老子卖粮食都赚翻。”
  “还得是咱们武汉的船,可这光景哪里造船都缺人,那些个东南地的,泉州杭州,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想弄个船厂。”
  “眼下大工价钱着实高,一般人真是请不起。”
  广州来的客人认认真真地听着,仿佛是专心吃着瓦罐里的馄饨,只是心里却琢磨着看来各地都是一样的,都想造船,来武汉想要请个大工回去,怕是不易。
  挥舞着“飞票”挖人的商号不计其数,但大工本就是个稀缺生物。能够独自主持一条船的开工,尤其是武汉造的各种大船,本身就已经属于行业内的专家学者。到了这个层面,轻易为了金钱而换个地方,可能性不大。
  倒不是说不爱钱,而是物质上,对于“大工”而言,根本不缺。更多的,还是武汉每年都在技术上的进步。
  求知欲压倒了对金钱的渴望,不是没有人出去,但出去之后,也仅仅是为了对得起吃的这碗饭。一旦差不多了,最终还是会回到武汉,越是顶级的“大工”越是如此。
  毕竟说到底,“地上魔都”因为某条土狗的乱入,从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追求利润。追求利润,不过是某条土狗为了安身立命抛出来的工具。
  张德可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由得“大工”们在理论知识上去实践,也允许他们在合理的推演下,去尝试各自的脑洞。但换做别的“金主”,每融化一枚开元通宝,他们的心都在滴血。
  呼噜呼噜呼噜……
  广州来的食客,怀揣着心思,将瓦罐汤中的馄饨吸了个干净,草草吃完,留了一枚小银元,这才起身,朝着不远处的铁杖庙去了。
  挨着铁杖庙,围绕麦公祠建立的各路会馆,其中就有广州会馆。
  往年这里是岭南会馆,但随着南海事业越做越大,岭南不同的地方,自然乡党情谊就少了许多,搞不好世仇比世交还要深一些。
  这几年南海互砍的海贼,说不定一帮是广州的,另外一帮是交州的。“广交会”上他们是海商,下海之后,到了苍龙道,一看对方带的东西成色很好,立刻摇身一变,就成了海贼。
  海上和海贼,也就是换个旗子的事情。
  有鉴于此,没可能继续在大城市中用岭南会馆,各家归各家的,自然和其余地方,也是一样。
  为了贩盐打出狗脑子来的运河老哥,也早就分了扬州会馆、楚州会馆,早年一起凑份子喝酒的穷弟兄,这光景发达之后,没灭对方满门,就已经是念旧。
  “冯计史,可有甚见闻?”
  广州会馆内,见外间吃了早点的人归来,便是直接问话。
  “计史,市面上可有甚消息?这几日来挖人的,一拨拨怕不是有两三百家。魔都这里就算人才济济,这般挖人,怕不是都不够分的。”
  取了撲头放下,之前在馄饨摊吃馄饨的广州食客面色严肃“武汉不比别处,本地就是贩夫走卒,都能议论一番大政,还能说个门道出来。我等想着和以前一般,把人哄着走,怕是不行。”
  “是啊,这地界,爱看报纸杂志的人也多,对河中西域,都能议论个头头是道。那船厂中的‘大工’,跟寻常匠人,决计不同,多是想要问道的。只是这‘道’,和经史大不相同罢了。”
  “那……接下来,当如何?”
  “我有个想法,只是最好先通禀广州再说。”
  “计史有甚说道?”
  那计史微微点头,然后看着众人道,“大佬想要造船,无非是想要运的货物更多,海上跑的更快。不过这光景,我看造船很难,能保持眼下行情,已经不错。所以,我想先问问大佬,既然造船难,不若跟着魔都炼钢,这南海土人多,汉人少,不能多多益善,那就精益求精。”
  


第四十九章 扩散
  ?    大约是受地理影响,历朝以来的人文变化,使得广州这个地方,自秦朝施加权力以来,大多重实利而轻虚名。
  而后历朝历代,不管是文明核心区争斗失败的军阀,还是被流放的中央巨宦,在经历一系列的“精神打击”之后,在务实这条路上,算是一条路走到黑……
  贞观二十三年的广州,土族以冼氏为首,汉族以冯氏为尊。当然眼下冼氏也很少自称土人,早早地改头换面,成了汉人。“冼夫人”三个字的份量,也是来源于中央王朝数代认可,几个皇帝的加持之下,“冼夫人”的威力,远比普通地方世族强得多。
  哪怕冯氏子弟,自家祖上出皇帝还是出公爵,都不如“冼夫人”三个字好用。只因哪怕现在物产逐渐丰饶的江南,当年“山越”遗民还是茫茫多,并非所有州县都跟武汉一样,獠寨说消化就消化了。
  冯氏子弟在外行走,不拘汉獠,听闻“冼夫人”后人驾临,该有的礼数面子,都安排的相当到位。
  这种感觉,哪怕到了武汉,也让冯氏子弟与有荣焉。
  “计史,那今年是要做铁料生意?”
  “广州也不是没有铁矿,我在江汉观察使府也旁听了几个会议,炼铁的物事,武汉从来没有藏着掖着。张公是个器量格局极大的伟丈夫,我等又何必故作小人。武汉敞开了让人炼铁,只因炼铁手艺更加圆熟。”
  不是说武汉不让人炼钢,而是哪怕现在,武汉也没有废掉炒钢。毕竟对外扩散技术,稍微高端一点,从业人员素质跟不上,无非就是多成千上万个“干将莫邪”,拿自己血肉之躯去炼钢,老张怎么愿意?
  这倒是跟怜悯无关,实在是工人太宝贵,就指着剥削一辈子呢,死了多可惜。
  关键时刻,老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黑心权贵资本家……没办法,谁叫小霸王学习机也是没有感情的呢。
  “那计史在府内谈得如何?”
  “见过了张公,倒是谈的非常妥帖。广州可以派些人过来,武汉可以培训,收取些许培训费。三五千贯的事情。”
  和炼铁炼钢比起来,三五千贯珍惜那就是毛毛雨。
  这年头,做个铁锅都是不愁卖的。哪怕是铁疙瘩,都有销路,专门偷铁的王八蛋全天下几十万总归有的。实在是这年头不管什么金属,都是贵重物品。
  “还能培训?”
  “武汉有专门的培训衙门,读书认字教授技术……一条龙。”
  “还有这等衙门?”
  “早先是对内的,外界不知而已。辽东石城,便时常有人派来武汉,然后再返转辽东从业。这几年脱籍的突厥奴多不胜数,多有留在武汉做工的,本地小工,在广州,抵得上大工了。”
  “如此基业……当真是伟丈夫。”
  广州会馆内一群人都是瞪大了眼珠子,话说当年老冯公那家底,连眼下武汉的零头都没有,他们家祖父还撺掇着老冯公自立……还好没自立。
  当年为什么会那么没有逼数?
  还是老冯公有远见。
  只不过,武汉这样的基业也不自立,这不是神经病么。
  很微妙的,以前武汉人口一百多万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但是在两百万人口的门槛上,当看到一个城区环卫系统就极其庞大,还运转的极为流畅时候。那种感觉,就是一种心旷神怡,不用说,都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无尽能量。
  旧年长安百万丁口,这是账面上的,可每每出现粮价大起大落不说,还时有动荡。一场街头斗殴,都可能演变成半个城市的冲突。至于城内种地,偶闻稻花香,那都是小意思。
  “如今武汉到广州也有信号机,午后排个队,把消息传到广州去。”
  “是。”
  “大佬那里那先现金充沛,钱花不出去……这年头,当真就是个屁,早晚被人抢干净。还是得花钱啊。”
  “是,少待就去。”
  “还有,帮我备几份厚礼,南海珍珠挑拣圆润大颗的,再有一些小郎喜爱的物事。那些贝螺所制的小玩意,小娘喜欢,也准备一些。”
  “是。”
  各大会馆大多常备礼品,分门别类,都是很有针对性的。送给已婚妇女的,送给未婚女子的,送给野种的……
  没办法,武汉别的没有,就是野种多。
  谁叫领头的那个就是野爹呢。
  谁都知道江阴来的张沧跟张德长得像,但谁又敢直接就说,这玩意儿就是张德的野种?
  见了张沧,还不是张大郎张大郎的叫。
  更让人惊异的是,张沔张辽张幽之流,其舅家来头都不小,正常来讲,张德的长子张沧,母族自然也不会太差。
  再说了,张沧到了武汉之后,琅琊王氏的人鞍前马后就差跪着说话……这还用明说么?
  广州会馆左右,有福建会馆和交州会馆,两家在武汉的关系走的不一个系统。交州会馆主要是李道兴李景仁这一条人情,而福建会馆,不管是福州还是建州,都说跟史大奈关系好,然后攀的是阿史德银楚。
  一看广州人在动,两家也没闲着。反正中央现在是“牝鸡司晨”,要整人,也是从中央开始,干他们屁事。这种“动荡”时期,地方是最爽的,不赶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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