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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5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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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宣城出发,便有一条官道,直通扬子江。颜师古来宣州,也不是真个只有“吟诗作赋”和人玩弄小娘子,正经的业绩,还是有一些的。
  不说江堤如何,只说这官道,便是比照淮扬苏常,修的相当严实。官道上的马队车队数量,也能体现出宣州的富庶繁华。
  “怎么,大郎似有所悟?”
  坦叔难得好奇,他对张沧的看护,都是点到即止。张德也好,李芷儿也罢,并没有刻意地塑造张沧要如何成长。
  于李芷儿而言,“嫡长子”需要修炼的地方不多,她这个做娘的只要不出差错,扶持儿子顺利上位,根本不算难事。更何况,琅琊王氏、范阳卢氏齐聚江阴,这些旧时豪门,只能仰赖她鼻息过活。
  即便只是用之以能,张沧只要不是太蠢,要操心的事情,大抵上也不会太多太复杂。
  “以往想人想事,还是太简单了一些。”
  张沧言罢,在马车中看着坦叔,“阿公,此次西行,想来我定能有所得。”
  “有所得就好。”
  坦叔淡然一笑,双手抱着,端坐在一旁,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心情出奇的好。
  少年心志在太平年月,不可能一蹴而就地成长。哪怕是穷苦人家的小郎,也要经历一些摸爬滚打,才会清晰地真切地认识到自己的地位。于是正常的,便卑微地过活,不正常的,或是早早地死去,或是一言不合反他娘的!
  眼见着远处芜湖水碧波荡漾,坦叔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郎君是个甚么想法,大郎愈是这般逐渐成熟,前程愈是不可限量。
  坦叔担心的不是张沧如何不成器,恰恰相反,他担心的,便是张沧成长的太快,超出少年人该有的心志见识。到那时候,江阴也好,武汉也罢,眼见着如此英才“少主”,不动心的人又有几个?
  到了那个时候,张德该如何做?
  想到这里,坦叔原本看到张沧“开悟”的好心情,顷刻间就荡然无存。
  


第五十四章 基业长久
  安定坊老宅,武士彟一脸的忧愁,前几日他这里门庭若市,连滚去捞偏门的两个儿子,如今也混的有头有脸。对外言必称“贤妹夫”如何如何……旧年当街卖妹的故事,居然也成了美谈。
  武士彟每每听到两个混账儿子的言论,恨不得当初把他们两个射到墙上。
  只可惜,武氏还得有人继承爵位家业,这光景,纵使再丢人,还能丢到哪里去。他老武不还是住着某条江南土狗的房子么?说是说旧年定远郡公的老宅,可这也就是骗骗别人。
  大约是贞观皇帝彻底放心了他们这帮耗尽用场的武德老臣,如今武士彟睡觉也是踏实的很,偶尔还能去禁苑跟前老板李渊一起游个蛙泳。
  老家伙的身板居然还很不错。
  这一日,武士彟又去了禁苑,李渊邀着他喝了点葡萄酒,也聊起了最近的巨大变化。
  “信明,你家女子,是在武汉的?”
  “嗯。”
  武士彟点点头,今年也七十多了,看上去比李渊还要老一些。太上皇保养的不错,至少牙口比武士彟强多了。武士彟嘴里已经掉了好几颗牙,说话动作大一点,看上去就更加的显老。
  “歪打正着啊。”
  “哪里是歪打正着哦。”
  无奈地摇摇头,武士彟拿起酒瓶,给李渊的水晶杯倒了些许猩红色的葡萄酒,李渊点头感谢,然后伸手拿起酒杯,托在手中。
  “这一回,算是被那江南子给算计了。二郎心中,大概是不舒服的。”李渊面色如常,浅饮一口,回味了一番酒味,“老夫也不甚痛快,此獠当真狡诈阴险。”
  “陛下哪里像不痛快的。”
  武士彟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笑了。李渊有一个好,从起家到上位再到下台,集权的效果一向不咋样,心思也不在集权上,一身本事,留给世人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玩弄平衡玩脱。
  效仿杨坚的失败者。
  “老夫无有二郎那般功业,便也看得淡一些。”
  二人一个躺着说话,一个倚着扶手凑过来倾听,一张小小的圆桌,上面摆着吃喝,相当的惬意。
  “陛下是指甚么?”
  “基业。”
  李渊就这么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一手托着酒杯,一手随意地搭在肚子上,眼睛瞄着天悠然道:“这开万世的基业,大概是不会有的。老夫说的,便是这个……只是被那江南子打醒,着实有些……”
  有点感慨,却也不知道感慨什么。作为老皇帝,李渊对“创业”是很有激情的,但要说“守成”,他对开万世基业并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不是说不想,而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大多都有这样的清醒认识。
  理性是压倒感性的。
  “陛下想不想听听老臣之言?”
  “哎呀,客气个甚么,陛下个屁,老臣个屁啊。老夫是皇帝还是你是巩固栋梁?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李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老兄弟,然后正打算把葡萄酒一口干掉,不远处却有个女子咳嗽了一声。
  “咳嗯!”
  声音不大,但听的真真切切,宇文昭仪远远地瞪了一眼李渊。
  太上皇顿时吃瘪无比,悄眯着把酒杯贴着嘴唇,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连喝酒都管!”
  吐槽归吐槽,可太上皇还是很听话的。因为宇文昭仪咨询过了,喝酒要慢,要少,要定量。
  这样才能身体好,才能续命更优化。
  “集天下之物而事一人,这天下,强如炎汉……不也亡了。”
  武士彟小声地斟酌着,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着李渊,“历朝历代群雄并起时,敢战勇士,也不过万余人,协众十数万数十万,大抵是如此的。倘使再有机遇,便能成事。这麾下人口,横竖不过二三百万,便是了得。”
  以前的造反夺取天下的成本,大概就是这么多。
  群雄并起造反,反的目标很明确,一般就是一个,那就是中央朝廷。但中央朝廷的核心代表,就是皇帝一人而已。
  为什么以往地方“藩王”或者“诸侯”,只要治下人口有个几十万,手中掌握战兵有个万把人,便敢觊觎社稷神器?就因为存在不低的成功率。
  武士彟清楚,李渊被点一下,哪里不明白?
  他李唐席卷天下的时候,那才多少人马?可最后解决刘武周,已经可以说集中原之力,当时刘武周固然认了突厥做爸爸,可手头能机动的兵力,也就三万来去。至于罗艺更加奇葩,精骑两三千罢了,可就这精骑两三千,他就能在幽州表示不服。
  对“群雄”来说,造反成本是很低的,对底层苍头黔首,同样如此。
  汉末黄巾多大规模?哪怕已经到了唐朝,贵种对“黄巾”式的民间组织,还是无比提防,用严防死守坚决打击来形容,不足为奇。
  “那当下呢?”
  李渊思量了一番,微微点头,看着武士彟。
  “如今倘使有甚变数……便是有人要作反吧!”武士彟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个极端情况,“倘使有人要蛊惑苍头,怕是大不易。造皇帝的反容易,造‘弘文阁’‘进奏院’的反难啊。”
  听了武士彟的话,李渊微微一愣,细细思量之后,便觉得大有道理。武士彟这是把造反当拦路抢劫来看,换以前,要是有人造大唐的反,盯着大唐盯着朝廷盯着皇帝即可。但现在要造大唐的反,那就是要造天下几百个“反王”的反。
  “反王”自己就不是好东西,怎么可能轻松地让人起来造反?
  “以往乡野豪强,弓马娴熟便能成个事,再裹挟点乡民,占山为王也不甚难的。往后哪里有那般简单?便说这兵器,以往是‘揭竿而起’,如今让你‘揭竿’好了,怕不是苍头黔首砍个竹木的光景,工坊里已经造了十倍于‘竿’的马枪马槊……”
  接着武士彟又道,“只看这里,陛下也应该知晓,将来造反,倘使真个尽数苍头黔首,依旧不能成事。”
  “那……工匠之流也跟着造反呢?”
  “陛下,那也得先反别人,当皇帝的想要被反,还得往后排个队……”
  武士彟说的有趣,还很意味深长,这让李渊连连点头。
  “说的有理……既得其权,必担其责。”
  略微想通的李渊,很是肯定。
  


第五十五章 宽慰
  “阿郎,想甚么事?这般的入神?”
  新修的“隆庆宫”已经有了雏形,校舍连绵百几十间,除高楼之外,一应设施也铺陈开来,饶是最挑剔的夫子,也觉得此地着实有着“书卷气”。
  离着校舍不远,约莫是隔了一条街道,在原先隆庆坊的东南角,有着长乐公主此刻居住的园子。
  和别人不同,李丽质不管是哪个地方都去得住得,皇室成员之中,便是李世民也没有她来的潇洒。
  “在看信。”
  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张德见李丽质兴趣盎然的模样,有些奇怪,“娘子是有甚么喜事?”
  “你猜。”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纱袍,就这么走过来,倚着张德,抱着胳膊俏皮地笑了笑,然后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包租婆又收了一笔租子?”
  “呸。”
  轻啐了一声,李丽质瞪了他一眼,“你才包租婆,你是包租公。”
  “嘶!”
  老张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却见李丽质手里攥着一根胡须,刚从他下巴上拽下来的。
  “哈哈。”
  哪怕是笑的欢畅,李丽质还是那么珠圆玉润肤若凝脂,沧桑岁月就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连眼角应该出现的纹理,在她这里,似乎也是天然地平滑。
  “作怪。”
  挠了挠下巴处又痒又痛的位置,老张摇摇头,“猜不着,总不能是皇帝加封你汤沐邑一万户吧。”
  “满脑子的财帛,予又不缺钱。”
  “那是,长安城首富就是你了,天下第一富婆。”
  “你再猜?”
  “猜不着,还是你告诉我吧。”
  “笨!”
  李丽质手指曲起来,在张德脑门上轻轻地叩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转了一圈,“没看见予换了衣衫?”
  “不还是丝袍一件么?莫非穿的比以前少?”
  “……”
  抓起腰间的香囊就砸了过去。
  狗嘴吐不出象牙!
  “嗯?!”
  老张一把抓住香囊,猛地来了精神,手掌在李丽质的肚子上摸了摸,“恁大,莫不是怀了?”
  “来长安吃得太多,赘肉横生,又不得活动剧烈,又长了些许。”
  “……”
  露出了古怪的眼神,长乐公主殿下顿时大怒:“你这厮当真可恶!”
  “我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都说了!”
  “……”
  老张嘿嘿一笑,“没曾想,你这女子还挺精神,莫要动气。且让老夫验收验收,这肚子里是男是女。”
  “呸!来了长安,也不见嘘寒问暖,予不说,你便是眼瞎的么?”
  “也没人同老夫说起,岂能知晓你这里的变化。”
  万万没想到李丽质的肚子居然就大了,她倒是厉害,在长安城内居然就没露馅,更加霸气的是,她挺着大肚子,居然还敢大大咧咧地满皇宫乱窜。
  霓裳果然有霓裳的好处啊,至少遮掩大肚婆,效果非凡。
  “若非见你繁忙,予早和你说了。”
  “这也不见大了多少,横看竖看,一如往昔,美丽依旧!”
  李丽质听得顿时高兴,粉面桃花的模样,冲张德微笑道:“若是个女娃,不过跟予姓,让阿耶赏她个公主。”
  “……”
  嘴角一抽,老张小声问道:“你怀了的事情,跟二圣说了?”
  “还不曾。”李丽质摇摇头,却还是神色淡然,“不过说了又何妨,阿郎莫要多想,予在阿耶阿娘那里,不比别人。”
  把长安城搅了个天翻地覆的长乐公主此时别有气场,双手交叠在身前,缓步走着说道:“阿郎是阿郎,阿耶是阿耶,阿耶既不敢杀了阿郎,这事情,便如何恶劣,也是无妨的。至于阿郎,予是知道的,自有理想,非是历朝叛逆。”
  见她淡然自若的模样,老张一把岁数看她,只觉得她这一刻当真是风华绝代,有着无比惊艳的气象!
  李丽质看似两难的境地,在她那双清澈善良的双眸中,实际却如等闲。
  这等奇女子,着实少见。
  “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叹了口气,老张的愧疚模样,让李丽质很是高兴。她又重新走了过来,倚着他坐下,再度抱住了胳膊,柔声道:“可见阿郎还有良心,较之历朝英雄豪杰,强了不知道多少。”
  言罢,李丽质又话锋一转,抬手责怪也似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但如此一来,便显得你无能了一些,不是个做皇帝的料!”
  “……”
  老张顿时尴尬无比,他要是脸皮厚一点,上辈子哪至于就跟地球过不去?
  几经历练,刷出来的厚颜无耻在含金量上,还是大大地不如贞观名臣。别说贞观名臣了,就是武德老臣,哪怕是武士彟之流,他也是远远不及。
  换做他张操之,要是卖女儿卖的这般爽快,他宁肯去死。
  “唉……倘使阿郎效仿‘恭谦’君子,予便做个王静烟也好。”
  李丽质一言既出,老张眉头一挑,朗声道:“老夫要做王莽作甚?”
  想想还觉得不痛快,又抱怨道:“娘子已是公主,怎地还惦记那等劳心劳力的身份,没见着娘子母亲,也不甚自由么。”
  “不自由又是怎地?予便是羡慕阿娘那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千万人俯首称臣,何等快慰。”
  见她意气风发,老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夫让你快慰!”
  一把搂过李丽质,正要解了纱袍好生调教,却见她狡黠一笑:“噫!你不怕伤了腹中孩儿,只管来作弄,予只当是个消遣……”
  妈了个巴子的!
  老张顿时神情苦逼,心说当年清纯无敌的“表妹”,大约是一去不复返了。
  俺洪七……不活了!
  见他这般表情,长乐公主“嗤嗤”地笑,很是快活。只是笑了一会儿,又是柔情蜜意地坐在他怀中,一手绕着脖颈,一手轻拍胸膛,额头顶着张德的脸颊,细细柔声:“阿郎固然铁石心肠,却又怀着大慈悲的,予若非来了长安搅动风云,见了恁多高低贵贱,也不能察觉阿郎的志趣。细细想来,还是学阿奴那般最好……”
  老张内心感动,嘴上却道:“说的好听又有甚用,不若让老夫摸两把,过过干瘾!”
  “……”
  眼见着一只不老实的大手摩挲游走,李丽质顿时大怒,啪的一下,打在了老张那只已然登顶的手掌上。
  


第五十六章 担忧
  “哥哥,荆州襄州那里,闹的有点过啊。”
  一脸担忧的尉迟环,看着张德说道。
  这是一处东市的园子,原本是摆了戏台,因为杜相公的灵堂那里还有场子要赶,这就一时空了出来。
  “忠义社”如今也不去城西草料场或者大讲堂,在东市这里,也算是闹中取静。
  有一把交椅的社员大多来头不小,李震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才看着尉迟环:“阿环,荆州是个甚么状况?”
  “甚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尉迟环神情有些不爽,“有萧氏的人,给人投毒。还有绑了萧氏子弟沉了长江的……甚么离奇手段都使了出来,这光景,死了不少人。”
  “啊?!”
  听到尉迟环这么一说,李震眼珠瞪圆了,“怎地闹到这般地步!”
  “这有甚稀奇的。”
  老张摇头道,“宣州何尝不是如此?颜师古那老货,半条老命都快没了。谢氏、吴氏把‘洞獠’都招了出来,这要是传到京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怎么把‘洞獠’都赶了出来?宣州那地界,‘洞獠’本就不多吧。”
  “是不多,可吴氏发卖的石材,用的多是‘洞獠’地盘上的。再有瓷土,如今宣州瓷土,不少‘洞獠’寨子,都在做这营生。原本他们所在山地,贫瘠少产,如今有了营生,这‘化獠为汉’的好处,颜师古不会不知道……只是以往都要十年光景,眼下才多久?‘洞獠’怕不是只记得吴氏的好处,稍作诱惑,还不是立刻鼓噪起来。”
  “颜老头居然没事,倒是运气不差。”
  这哪里是运气不差啊,这是运气好到极点。
  换做别人,早就捅到总督府,让房总督出来帮忙摆平。可事情一旦往上捅,被罢官就是最好的结果,万一还要继续问罪,那才叫惨。
  老张虽然知道是李芷儿的手笔,却也假装不知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哥哥,依你之见,这‘乱象’,还要持续多久?”
  “横竖就这十天半个月,地方那些世族,也是心知肚明的。”
  固然是被人看了“进奏院”的笑话,但大部分看笑话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真要说让一个“进奏院院士”出来,那些看笑话的怕不是屁颠屁颠就忙着进来。
  而“进奏院”也不是没有被人掺沙子,哪怕是扬子江两岸,也不是没有跟“忠义社”别眉头的。
  尤其是江南陈氏,因为种种历史遗留原因,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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