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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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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是不怕的,只是……弟兄们都想打,不想守。”
  “是啊司马,眼下商团到了碛南州,筑城建市,那些商人也在做。原本这地界,就是个穷酸处,可既然弟兄们都在这里占了窝,总要为家里某点后路前程。”
  手下纷纷提出了请战的意愿,早在且末军时,就留下了这个规矩,要求可以提,能不能满足要求是后话,但总归是让人说话提要求的。
  程处弼听完之后,双手一拢,像个陇右的老农,就这么抄着手,然后靠在粗糙的朽木椅子上:“以前,都说当兵的成了家,就要怕死。是不是真的?是。但也不是。”
  众人默默地听着,安菩在一旁,面色如常,他年纪不小,在长安城西也定了一门亲事,是一个小户人家,不过也是有跟脚来历的,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外来户。迟迟没有成亲的缘故,一是人在外面拼杀,二是张德这两年一直没有什么空,安菩是想邀请他来观礼的。
  “怕死是应该的,有了婆娘,有了儿郎,总想守着婆娘过日子,给儿郎谋个差事谋个前程。很对嘛。”程处弼并不反对这种想法,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又扫了一眼大帐中的手下,“不为稻粱谋的,到底是少的。可是,为甚么也有不怕死的呢?比如安菩,比如王校尉……”
  手下校尉旅帅都是一愣。
  程处弼给出了答案:“因为总要有人不怕死,且末军只要领头的不怕死,那么底下弟兄们全都怕死,也都不怕死了。因为只有不怕死,才守得住婆娘、儿郎。未必守的是自家的,兴许还是别人的呢……”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程处弼也是莞尔,然后脸色一收,正色道:“我那兄长写信说过,今日我等的事业,不是一个人的事业,不是我程处弼的,不是一兵一卒的。是我等碛南军且末军全体上下,乃至敦煌乃至陇右的。”
  “厮杀汉就该只晓得杀人么?”
  程处弼反问了一声,然后自己给出了答案,“你们现在认了字,也读了书,这就是知道了道理。我们打下图伦碛,就是为了保敦煌保丝路,也就是保陇右保关中保长安。这么一说,是不是觉得咱们……咱们还算可以的?”
  他伸出手,在自己和众校尉间来回比划着。
  一众手下都是一脸的恍然,忽地有些与有荣焉的模样。
  “咱们在这里,隔着一条冰封的赤水,和疏勒人突厥人对峙,往小了说,咱们是要赚上一笔,干他娘的!”
  “哈哈……”
  “往大了说,咱们是在为敦煌为陇右为关中搏命。你们已经识字读书,肯定是知道卫霍事业的。咱们不比卫霍,汉朝的事情,关咱们鸟事。咱们……我程处弼,还有你们,就是当代卫霍!”
  “好!”
  “司马说的好!”
  程处弼笑了笑,双手虚按,然后才道:“咱们碛南军和别家是不同的,当兵的有饷银,有贴补,还识字。尤其是这识字,最是要紧的。以前初来乍到,跟那帮皮紧的夯货用嘴说,屁也不顶事,还是鞭子好使。可如今是不一样了,咱们的兵,可以用说的。”
  “去,和弟兄们讲道理,讲大的道理还是小的道理,由得你们去。”
  “为什么现在不打,跟他们也去讲,咱们碛南军,没什么不好说的!”
  “是!”
  众人散去,留下了安菩,程处弼问道:“查探了怎么样了?”
  “怕是突厥崽子没在疏勒。”
  “哼,果然如此啊。”
  程处弼眼睛微微一眯:“李思摩大概是策动了哪个闹事,这西突厥一帮杂七杂八的玩意,本就被雷翥海的大金矿给勾了魂,之前又被咱们大雪天打的伤了元气。怕是内里越发心不齐,依长孙冲所见,突厥狗恐怕要西逃。”
  “西逃?”
  安菩眉头微皱,“西域偌大基业……”
  “基业?金山以东才是基业,西突厥不过是杂种,你看有谁真个认他们是突厥正宗的?”
  言罢,程处弼手指来回摩挲着,“内忧外患,此生死存亡之际也。”
  给西突厥下了一个判断,程处弼又道:“哥哥让华润号的人四处奔走,依收集而来的突厥税赋计算,怕是突厥人已经拿不出多少东西来打仗。别说金银财帛,就是牛羊,都凑不够数。”
  “财政破产?”
  安菩突然冒出来一个词语。
  “对,华润号的人,是这么说的。突厥人没钱了。”
  于是安菩点点头:“若是这般,突厥肯定要找补回来。往东是不可能了,图伦碛南北都有我军精锐,金山以东更是有契苾部的人盯着,安北都护府的人,正愁着没功劳呢。”
  “所以,突厥狗肯定会逃,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就逃,怕是还要向朝廷上个书,俯首称臣肯定是要的。不过,岂能让他们的使者活着到长安?嘿。”程处弼目露凶光,“若是听说有波斯亦或他方盗匪劫掠突厥邦国,咱们就可以放开了打!”
  “突厥也只有西进,才能活命。眼下富庶的,离的又近还不经打的,也就剩下波斯。”
  “所以,别管郭孝恪带的人过来说什么怪话。碛南军且末军他管不着,眼下就是对峙,修它几个月的城,老子在赤水南平地起高楼,看疏勒人敢不敢跟老子耗!”
  “下走明白。”
  没过几日,“立雪”民团到位,继续修建城寨。
  


第六十五章 不争一时
  作为提举江汉诸事的地方实权官僚,又少了江夏王李道宗的“监督”,武汉录事司的牲口们又和他穿一条裤子,张德的权力是相当的大。
  要是放在大业年间,怕不是就有人要来高喊“主公”,然后谋个不世基业啥的。
  但对长安的人来说,武汉这地界,简直是朝廷心腹国家栋梁。依法纳税从不拖延,简直是贴心的不能再贴心。
  而且为了给朝廷分忧,还主动承担了不少荆州地区的灾民安置工作,像这样能够为朝廷分忧任劳任怨的地方同志,实在是太少了,难能可贵啊。
  “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看着一列初到武汉,运送鸟粪矿的沙船船队,老张很感慨。自从贾飞发现鸟粪矿对稻米分蘖大大提高之后,华润号及“友商”名下的大农庄,都用上了鸟粪矿。
  最大的成本在于鸟粪矿多在东海列岛,及少量的黄海海岛。更远一点的岛屿,比如朝鲜半岛以东的捕鲸海,就有些得不偿失。高纬地区开采不易且不说,仅仅是海贼数量,就足以让普通的运输船放弃前往。
  云梦泽的改造每天都在进行,水利设施推进的同时,如何让田地快速增产快速发挥地力,就是摆在武汉上下的一个难题。
  球磨机在运转,鸟粪矿在粉碎。武汉治下,上帝压狗……
  “观察,贾君鹏在河北的试验地,增产恁多?真的假的?”
  幕僚们一脸的疑虑,毕竟,亩产六百八,没听说过啊。
  “六石这种情况,到底还是少数。但是沧州的地是远不如武汉的,三石翻一番变成六石,以前没可能,现在则是有可能的。这些物事用在瓜果蔬菜上的效果,你们不是看到过么?”
  “到底还是瓜豆杂粮,不作数啊观察。”
  做官一向是求稳,小心驶得万年船,鸟粪矿好用是好用,但能增产多少稻米,他们一点信心都没有,“这些肥地粉,眼下也只有几个庄园能用得起。可是观察,万一肥力不够,或是烧了秧苗,不说是绝收,只说减产。这可是六七十万亩的地,两百万石来去的粮食啊。”
  责任重大,一个不小心,就是要玩脱。
  老张点点头,他同意幕僚们的说法,尽管他自己知道鸟粪矿是有用的,但这种信心是信息不对等的缘故,正常来说,幕僚们的看法才是正常的。
  “时不待我啊诸君。”张德看着众人,然后道,“为防万一,今年交州、欢州、爱州的米,有一半会运入苏州仓。倘使真的江汉减产,这些粮食,就是填补今年的损失。”
  幕僚们听了之后,顿时点点头,有了南海三州粮食,这就有了底气。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这时候就可以迎难而上。
  “去年南海诸州多是增产,粮食当是不缺。”
  “岁末时,就有一批交州米,多是拿来做米粉之类,有二十几万石,数量相当可观。”
  “观察,交州来的船,过扬子江,今年当无碍吧。”
  张德想了想:“挂江夏王的招牌,钱谷当不会为难。”
  “厘金大使”钱谷简直就是个坑,路过扬子江不被黑金黑装备的,那真是要和皇帝老子沾亲带故。
  江夏王李道宗的招牌,也就是偶尔管用,遇上钱谷带着手下一起抽风,别说江夏王了,吴王李恪的船照样拦啊。
  要不是吴王李恪时常拿着显微镜画素描往长安递,他那皇帝老子有没有想起他这个儿子还是两说。
  尤其是最近最大的动作就是迁都,什么西域打仗河南平叛武汉高产,那都是个屁。在伟大光明正确的“千古一帝”天可汗陛下的个人需求面前,一切都要放一边。
  “今年呢,主要的业务,还是在鄂州。”张乾一边说着,一边把年初做的计划,分发到了与会的成员手中。
  观察使府的议事大厅,是个专门从东厢辟出来的房间,打通了两间房,做了保暖,在里面相当的暖和。
  环形的会议桌,也是独此一份,除了主坐稍微有些修饰,其余都是的座椅都没甚区别。
  里面也有抄录会议的文书,外间也有本地谋差事的小厮,清白人家,专门过来端茶递水。隔壁武汉录事司的牲口,称呼这些清清爽爽瞧着秀气的小厮为“秘书郎”。因为这个称呼,来武汉找张德有事的虞世南某个儿子,差点拎着砍刀剁死这帮牲口。
  “去年我等跑荆州岳州诸地,周边的几个州县,也都知道咱们缺人,眼下拿去年的价钱,倒也不好做事。”
  “比如袁州的宜春和萍乡,二县占山为田的破落户不在少数。但是,此二县想的是只把獠人送过来,还想问我们借‘民团’,说是同为荆楚行省,兄弟也,焉能分亲疏远近。”
  “要说往来,倒也便当,萍乡走漉水,此乃湘水支流,有个二三日,就能到长沙。”
  “宜春乃是袁州治所,本就田地较多,这几年又种甘蔗,灰糖大户也有一家,是赣水上有名的‘渝水帮’。跟湖口的江州人,私斗了有百十来回,死了有多少人了?”
  边上有人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回忆了一下:“二百多总是有的,这几年为田争水而死的人少了不少。为船运物流死的,则是多了许多。”
  “瞒报的也多啊。”
  “都是坐地户,洪州、饶州、抚州,这三州,说是说贫瘠之地。可历朝历代发配宗室之流,多在此处,几百年下来,不敢说和河南河北一般,却也是‘衣冠巨室’林立。和江东互为表里,譬如陈氏、姚氏、虞氏诸等,哪里缺了这边的亲戚?”
  众人或是讨论或是问答或是抱怨,张德也不多说,只是看着。对于彭蠡湖,也就是后世鄱阳湖一带的州县,想要效仿荆州岳州灃州,做那点“移民”的勾当,难度不小。
  此地因为几百年来的特殊历史特殊地理环境,造就了相对封闭却又相对不落后的地方人情社会。
  这里的传统知识分子,不敢说一抓一大把,但挑几个六部堂官级别的苗子出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中原世家有的,这里也有,甚至有些还更好,家中私藏的书卷,比崔氏还要正宗的不在少数。
  也正是因为几百年的特殊历史,此地的“地头蛇”,不但牢牢地掌控着土地,还掌控着“知识”,进一步掌控着人口。
  隔壁鄂州来的那群“恶狗”,却想要从他们手中攫取土地、扩散知识并且“拐卖”人口,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也难怪会发生诸如萍乡、宜春二县,想要让武汉人迁移獠人的事情。
  “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东都原先五姓七望盘亘其中,置地建房不知多少。时常拿离京返乡这等事体,去威胁洛阳令。今时洛阳五姓何在?”
  张德十指交叉,就这么搁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幕僚们,“他们既然要想把闹事的獠人送过来,那就送过来嘛,有何不可?武汉此地是个甚么光景,你们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这码头、船厂、船坞、转运仓、物流行、大车行等等,谁来管你是獠人还是汉人?就说汉阳的那片工坊,倭人用的少了还是新罗人用的少了?”
  “观察说的是,只是……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平白让他们看笑话。”
  “笑话?谁笑到最后,难道是看一时的吗?今时他们把獠人作卖,既赚了咱们的银钱,又赚了‘狡猾獠民’的考绩,可到獠人卖无可卖之时呢?”
  张德对众人认真道,“为何本府时常对诸君言时不待我?”
  众人一愣。
  张德又道:“你们有的人来武汉早,有的人来武汉晚。早先武汉……江夏加上汉阳,丁口才几何?如今呢?登记造册,是给朝廷看的。武汉每年有多少人在做工过活,难道你们自己没想过吗?”
  “观察教训的是。”
  听完张德的话,众人才重新回过神来。
  


第六十六章 亡国之兆
  疏勒人被抛弃了。
  经过更加周密的查探,更有商帮驼队传出来的消息,疏勒王族裴氏已经在游说疏勒大族向唐朝请降。
  但是疏勒王的王后是突厥人,“和亲”这种低成本政治手段,突厥人同样用的很溜。突厥通过“和亲”,才能够以极小的力量,粗暴地控制着西域及河中诸部族邦国。
  疏勒不过是突厥“和亲”大军中的一员罢了。
  “噢?这么说,连突厥吐屯都跑了?”
  “除了拱卫疏勒王和王后的五百控弦,只剩下突厥商人还在。”
  “最早传消息出来的,似乎就是突厥商人?”
  “他们驼队比较小,走图伦碛,要是没有挂着华润号或者大河工坊的幡子,很难从西州、伊州进入敦煌。眼下碛南又尽数落入唐朝,他们自然是更加要仰人鼻息。”
  “哥哥说的对,商人无家国啊。”
  感慨一声的程处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许久,“一时半会,怕是疏勒人也不会定下策略。是战是降,似这等内忧外患之国,拖上一年半载都不稀奇。如此,倒是于我军大有裨益。”
  “可是……”
  作为以步兵为主的“骁勇团”校尉,在程处弼手下混了两年的李嘉欣有些踟躇,“司马,野外筑城,本就粮秣糜费。更何况,这冬春交替之际,更是数目骇人。儿郎们又不能总在赤水这里窝着,总要做点事情吧。”
  “想要找补,还不到时候。”
  程处弼又安慰了一句,“你是兄长引荐,我也不瞒你,此次作战,便是恃强凌弱。大军压境,峙而不战,待疏勒国内纷争,其自败了。到那时,这碛西之地,何如侍妾。”
  作为由地方军府,累迁到西军中为校尉的厮杀汉,李嘉欣自然不是囫囵无脑之辈。稍作梳理,他便知道程处弼是要磨死疏勒人。
  更重要的一点,如果疏勒人是虚晃一枪,实际上突厥随时要杀回来,那么对峙筑城的好处就在于,能随时打成“围点打援”。以唐军现有的骑兵力量,根本不会打成击溃战,只会是全歼,也只能是全歼。
  因为对亲善西军的商团驼队来说,不打成全歼,就无法迅速回本,投入需要一年以上才能回本。
  “下走明白了,承蒙程公招抚,下走必效死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冬春交际,疏勒人缺粮,骁勇团当好好利用。”
  “必不让程公失望!”
  李嘉欣躬身告退,心中便有了计较。
  回到营寨,找了从荆楚跟来的老部下,吩咐了一番之后,不几日,在“骁勇团”的驻地之外,多了一个不大的寨子。
  这寨子和驻地虽然沟通,却需要通过数道壕沟兵道。积雪厚重,又遮掩了期间的布置,哪怕是到了寨子中探望,也看不到究竟。
  “老李,怎地瞧见敦煌驼队的人到了这里?”
  安菩听说李嘉欣的驻地有了新的布置,便带了亲卫,骑马过去看看。
  “那边。”
  顺着李嘉欣指的方向,安菩远远看去,却是一愣:“怎地疏勒王城还能出来人?”
  “不是城门。”
  “嗯?”
  听闻如此,安菩立刻拿起望远镜,入眼便看到本就低矮的城墙门洞一侧,似乎是有个更小的洞口,不时地有瘦小的人儿从里面钻出来。多是孩子和女人,衣衫褴褛虽然谈不上,却是饥瘦,看得出来,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
  “狗洞?”
  “不错,东南角这个狗洞,被人扒开了。守那角落的疏勒兵,也由得这些钻狗洞的出来。”
  “出来作甚?”
  “换粮食。”
  “什么?!”安菩勃然大怒,“你可知这是资敌”
  “稍安勿躁,某得司马之令,此乃计策。”
  “计策?”
  “安哥莫急,且先瞧着罢。”
  安菩本来想立刻前往大营,询问程处弼。不过仔细一想,前方那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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