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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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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

  “便是杀,咱们手中也有棍棒,将这些权贵的狗腿子打杀就是!”

  “正是,大伙向前,向前,如今米面价格暴溢,再不收回咱们的钱,大伙就没有办法过日子了!”

  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市,对于物价的变化是最为敏感的,故有居之不易之说。这些市民们更是深切感受到,随着大量物资、恶钱涌入长安和洛阳,两京的物价几乎是每月一变,如今每一斗米的钱,放在一年前可以买两斗米!这等情形之下,他们生计越发艰难,原本指望着所谓的“金票”可以帮助他们获得一些收益,结果不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将家中原本不多的积蓄都吞了进去。

  故此被人一挑唆,他们便又鼓噪起来,更有人开始冲击那些士兵。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身后一阵铜锣声响起。

  他们回头望去,只见百余骑盔明甲亮,分列而来,马蹄声敲打在水泥路面上,象是敲在他们心间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十年,看来洛阳城的人,就已经忘了我的手段,忘了当初架在城外的那些刺客了。”

  这百余骑中间一人大声说道,有认识的,顿时脸上变色:叶畅!

  混在人群当中的那些别有用心之辈此时也面面相觑,叶畅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他们的上司不是料想叶畅绝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肯定是躲在辽东的吗,为何叶畅此时会以身涉险,出现在这里?

  “叶……叶畅又如何,叶畅也要讲理,该我们的钱,总归该给我们!”

  叶畅的突然出现,虽然让他们震惊,可想到身后人的吩咐,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叫道。

  “是谁在说话,藏头露尾,为何不敢出来?”叶畅冷冷笑道:“讲道理?我喜欢,我最爱讲道理了,既然想与我讲道理,为何不站出来,站到我面前来?”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在自己周围寻找,希望能找到方才发话之人。

  那发话之人哪里敢出来,缩头缩脑的不肯出去,但他身边却挤来两人,左右将他一夹,有人叫道:“就是他方才说的!”

  “对对,就是他说的!”

  夹着那厮的两人用了点力气,便将那厮推出人群,推到了叶畅一行的面前。叶畅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这家伙,眯着眼睛缓缓道:“你要与我说什么道理?”

  这家伙相貌倒生得还行,此际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可是他又不敢不说,这个时候,如果什么都不说,岂不是证实了自己就是故意来煽动闹事的?

  “我们……我们买了商会的股票,你自然就要……自然就要管着……”

  “不知阁下买的是什么商会的股票,我叶某所办商会,天下皆知,共有三家,安东商会、云南商会、安西商会,你买的是这三家中哪一家?”

  “那吕宋商会,分明也是你办的……”

  “你说是我办就是我办,那么证据呢?”叶畅环视众人:“我叶某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不会象有些人那样藏头露尾,我办辽东商会之时,全天下人都觉得是笑话,我办云南商会时,半个大唐都以为不可,但我都办了,而且是公诸于众——那个什么吕宋商会,若是我办的,我为何要遮遮掩掩?难道只为了骗你们这些苦人身上两三文的铜钱么?”

  众人听到这里,个个面有愧色。

  其实在这里的,糊涂之人有,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只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念头来的,指望着能吃大户。如今叶畅镇住了场面,将话摊开来说,他们怎么还敢把吕宋商会等烂商会的事情栽在叶畅头上?

  “还有,你既说是买了吕宋商会的股份,凭证何在?”叶畅见周围嘈杂之声已歇,便又盯着面前那厮。

  第432章 辽东秋风涤尘土

  洛阳为东都,在大唐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能在此为官,虽然不比在长安那政治中心,却也是美职了。

  河南尹驻所,便在洛阳。如今的河南尹,乃是达奚珣,此人原为礼部侍郎,此时大观园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任河南尹还不到两年,听得此事,心中便暗暗琢磨起来。

  “大尹,此事不可小觑,那么多百姓聚于大观园前,若真是闹出了民乱,只怕大尹脱不了干系!”他正在盘算之时,身边的一个吏员劝谏道。

  “哦?”达奚珣应付地说了一声。

  “大观园乃是叶郡公家业,此事举世皆知,若再不弹压,让百姓生出变故,打砸抢掠,叶郡公岂有不怒?叶郡公如今为工部尚书,又得封郡公,正值青壮,他发起怒来……十年前,洛阳曾有刺客欲害之,叶公彼时方为一百姓,犹在城外立十字木架,将二十余刺客尽皆钉于架上,那些刺客呼号哀叫,只求一死……”

  “叶畅还做过这等事情?”达奚珣脸色微微变了。

  他来洛阳任职不到两年,脑子里想的就是如何能再回长安权力中心,故此才明里暗里给杨国忠一伙行方便,甚至接受杨国忠的暗示,纵容这些乱民骚扰大观园。

  “大尹来洛阳时日不长,不知此事,但卑职当初便已在此任职,还曾随叶公救济过灾民,是亲眼见过他手段的。”

  达奚珣犹豫了会儿,然后道:“不急,不急,我观叶公这些年行事,与当初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当初他年轻气盛,手段激烈些或许难免。如今家大业大,做起事来,不免瞻前顾后。”

  他毕竟是主官,这样说来,那吏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

  当初刚看到叶畅时,他们这些吏员也以为那只是一个和气的少年,很好说话,但结果却是雷霆手段!虽然这些年,叶畅在朝局之中,多有忍让、妥协之举,可是别忘了,他还是打断过王准的腿、抽过杨国忠儿子的脸!在边疆,他不仅杀了无数的蛮胡,还曾将自己的上司高仙芝都抓起来过。

  这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这位达奚大尹,可是被他表面行事给骗了!

  达奚珣虽然口中如此说,但心中却有些不安起来,他这样暗中纵容,为的是讨好杨国忠,却不是让自己与叶畅结下死仇,有些该做的准备,还是先做好准备为妙!

  “这样,你把差役召集起来,给我召集几十个,都要精壮,能随时去办事的。”他吩咐道。

  那吏员依言出去,不一会儿,却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大尹,大尹,叶公回到洛阳了!”

  “什么?”达奚珣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色骇然:“他不是在辽东么,怎么……怎么现在回来了,他去辽东才多久,这有一个月么?”

  “叶公已经带着亲卫去了大观园,大尹,当下如何是好?”

  “这个……这个……你不是去召集差役了么,那些差役人呢?”

  “已在衙前。”

  “好,你带着他们去大观园……不,不,还是我亲自带人去!”达奚珣道。

  达奚珣点齐了人手,慌慌张张准备赶往大观园时,大观园前,那个被从人群中拉出来的家伙正面对着叶畅的质询。

  “我……我放在家中,未曾带在身上……”

  听了叶畅的话,那人脸色变了,慌慌张张地说道。

  那所谓的“吕宋商会”办“金票”,确实全面模仿叶畅的手段,叶畅当初为了尽快将云南商会办起来,曾经办过“糖票”,而在安西商会时,又办过“布票”。但无论是什么票据,都要有一专门印刷、留有暗记的硬壳纸,以此作为凭据。

  “不知阁下家在何处,我这就派人到你家去取。”叶畅又道。

  那人哪里拿得出凭据来!

  他们这些人,便是发行金票者,自家知道这所谓金票,完全就是骗人的勾当,便是最初时手中也有些,到得后来也全都转手,怎么可能还保留到现在?

  “我家……我家……”

  “诸位可有认识他的,不妨替他想想,他家究竟在何处。”叶畅却没有继续听他敷衍,而是问向周围的人。

  围在此的百姓,足有数千人之多,这一问,倒真有人认得此人:“他不就是当初兜售吕宋金票的耿龠么,他是卖吕宋金票的啊!”

  “他是卖吕宋金票的?”

  “我们上当了?”

  “不仅是上当了,这分明是让我们去得罪叶公,去得罪官府!”又有人叫道:“是让我们送死啊,诸位,当真是好算计,若是我们真冲撞了大观园,我们被当乱贼杀头充军,自然是不用还我们的钱了,而若是叶公护卫动了手,那么此担子就由叶公担了……好算计,好阴险!”

  此时众人心中惭愧,急需要寻一个替罪羊,于是这耿龠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叶畅也不理会,向后退了几步,得了他示意,夹着耿龠之人将他推回人群之中。

  耿龠刚想往人群中钻去,便被人揪住,有人大叫道:“打!”

  “打!”

  在人人喊打声中,便有人当真拳打脚踢起来,那耿龠初时还左支右挡,到后来唯有哀哀求饶。可是如今众人都将他视为罪首之一,哪肯放过他,不片刻功夫,他开始向叶畅大呼,叶畅却没有理睬,眼见他在众人痛殴之下倒地,然后被不知多少只脚踩了,完全没了气息。

  “杀人了……”众人见此情形,都有些惶然。

  叶畅目光一转:“方才在人群中起哄闹事者,绝不只这姓耿的一人。还有谁,将他们揪出来,让大伙认认,是不是也是其同党!”

  他目光所视之处,人人变色,生怕被他当成耿龠同党抓出来,叶畅看了一圈,微微一笑,然后立刻有人将一个汉子推了出来:“这厮方才也是带头起哄者之一!”

  那汉子脸上都没有人色了,他原行缩在人群中好好的,也不知怎么的,有人一推便将他推出来。他立刻嚷道:“冤枉,东牟郡公,小人冤枉,小人没有起哄,小人只是来看热闹的……”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叶畅道:“大伙说你起哄,你必是起哄了……老实交待,你背后指使者何人,还有,你们骗了大伙的钱财,究竟藏在何处!”

  “冤枉,冤枉,我当真……”

  “推回人群中去。”叶畅道。

  顿时有人将那厮又推回人群之中,然后就是耿龠的重复,转眼之间,又是一条性命。

  叶畅脸色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下一个!”

  人群中又有一人被推了出来,现在参与这场热闹的百姓也都明白了,他们当中肯定是有叶畅安排的眼线,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连小声议论都不敢了。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叶畅道:“若是答得我不满意,你自家知道后果。”

  这第三个人当然知道后果,两具踩扁的尸体就在离他不远处呢。他两股战战,站都站不稳,直接就瘫坐在地上:“我……我……”

  “嗯?”叶畅轻轻哼了一声。

  “我说,我说……”

  面对这种压力,那人哪里还撑得住,当即忙不迭地嚷了起来。

  他说的东西并不太多,原本他就是一个跑腿的,也确实不知道多少事情。但他口里却出了一处消息,洛阳城里仁坊,乃是他们这群人的据点。

  里仁坊在洛阳城东南角,与永通门相邻,倒是个好去处,一但有什么不对,便可以立刻出城。那些百姓听得这个消息,顿时又怒了起来,大伙嚷嚷着便要去里仁坊寻根问底。

  对此叶畅当然不拒绝,相反,这般行动,正合他心意。

  百姓当中,有怕事的便乘机离开,特别是那些别有用心者,这个时候只能溜走,然后乘快马赶去报信。

  自大观园所在慈惠坊至里仁坊,要经过大半个洛阳城。当他们行到集贤坊南横街时,却见一队差役,足足有数十人,过来将他们的去路挡住。

  “可是叶公在前,下官达奚珣求见!”

  那群差役护着一人,小步快跑走上前来,向着叶畅一行行礼。

  叶畅听得“达奚珣”这个名字,便阴下了脸。这厮原本在长安任礼部侍郎,是个想拍杨国忠马屁结果拍到马蹄上的家伙,如今为河南尹,正是洛阳城中的大员之一。严格来说,这洛阳城中的大小事情,他也插得上手。

  “你有何事?”叶畅道。

  “下官为河南尹,这洛阳城中之事……实在是干系到下官职责。”达奚珣看了看叶畅:“叶公身边这许多人……只怕会闹出事端来,还请叶公将他们遣散了吧?”

  叶畅眉头皱了皱,达奚珣这厮倒是胆大,他又来拍杨钊马屁,莫非就不怕得罪自己么?

  转念一想,他忽然明白过来,达奚珣并不知道他是奉圣旨来处置两京百姓骚动事宜。或许他还以为,自己是擅自入京的吧……

  而且,大观园连接着几日都被人围着,河南尹达奚珣与东京留守李憕都不出声,这其中若说没有诡异,叶畅才不相信。李憕为东京留守,乃是因为与杨国忠不睦,但达奚珣这个人却没有那么多节操,安知他不会为了讨好杨国忠,有意纵容某些事情!

  “笑话,他们围着大观园时,你未曾派人来驱散,现在他们要随我去追寻诳骗百姓煽动民乱之徒,你却出来要驱散他们。达奚珣,莫非这幕后之支使,就是你?”

  达奚珣原本以为,叶畅即使不遣散那些人,也不过是倚权仗势罢了,却不曾想,叶畅毫不犹豫就翻了脸,直接将幕后支使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他顿时脸色大变:想拍杨国忠马屁不假,可是此次来,却不是为了成为叶畅死敌的。

  他原本是想去大观园前驱散百姓的,在半途中听说大观园前发生的事情,便改道在中途来截住叶畅,好让杨国忠的人能够有时间收拾。现在看来,叶畅已经看明他的用心,他哪里还敢出头,只能一缩脖子,讪笑着道:“郡公说笑了,郡公说笑……下官听闻郡公来此,特意领着人手前来效命,不知郡公可有吩咐?”

  叶畅冷冷瞥了他一眼,此人性子摇摆,明显是个墙头草式的人物。他不再与日俱增,向着跟随的百姓呼了一声,然后继续前行。

  跟来的百姓数量却少了一半,毕竟大伙心中都是惴惴不安,乘机逃回家里,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打听风声,这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即使如此,当叶畅带着人手抵达里仁坊之时,仍然还有千余百姓。他们到了那厮交待的地点,见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院子周围倒已经有数十人执刃守着,看服饰都是官兵。

  “禀郡公,我们依令围住这院子,擒获了四人,当场格杀一人。”那些官兵为首者上前向叶畅禀报道。

  围观的百姓里有人讶然:“叶公早就派了人来?”

  “那是自然,方才那厮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面招供,人群当中,肯定还有他的同伙,这些同伙必然要跑来报讯。叶公如何会让这等小人得逞,先派了人手来将他们堵住,正好一网打尽!”

  “可是方才我一直跑着,并未见到叶公有吩咐之举啊?”

  “蠢货,叶公是什么人物,他手下将士又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足智多谋,岂是你能看得透的!”

  周围一片议论之中,叶畅转向苦着脸跟随而来的达奚珣:“达奚大尹,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这个……这个……”

  达奚珣暗暗叫苦,突然间后悔,自己根本就该缩在衙门里,不应跳出来趟这次浑水嘛!

  “你为河南尹,莫非此时当如何处置都不知道?若是如此,看来朝廷用人不明,你这河南尹之职,也不用再当了!”叶畅森然道:“此次我奉圣人密旨来此,解决两京百姓骚动之事,圣人许我全权——你不能理政治民,治下乃出此等变故……”

  “下官惶恐,下官惶恐……下官知道如何处置了。”达奚珣一咬牙,忙堵住叶畅接下来的话语。

  第433章 举世滔滔孰最贤

  叶畅在逼他选边站。

  达奚珣不蠢,叶畅方才说手中有李隆基的密旨,再结合他突然从辽东返回洛阳来看,确实有密旨。

  更重要的是,达奚珣觉得,这次危机完全可以变成一次机会,让他重新确认自己阵营的机会。

  此时整个朝廷内外,对于叶畅与杨国忠之争,都不看好叶畅。杨国忠在内而叶畅在外;杨国忠为贵妃亲戚,而叶畅却是天子深忌的李林甫之婿;杨国忠乃杨氏族人而叶畅乃是微末庶族;杨国忠为宰相而叶畅不过工部尚书。种种比较,叶畅都处于劣势。

  但达奚珣却觉得,这劣势之中,还有胜势。

  杨钊一幸臣罢了,幸臣唯一的倚仗就是天子,失了圣眷就什么都没有了。叶畅则是能臣,可以说幸臣离不得天子,天子却离不得能臣。叶畅失利一次,不过贬斥一时,终有再起之日,而杨钊若是失利一次,那就立刻会有人替代他,他再无回来之时。

  “叶公,下官人手不足,还请叶公借调些人手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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