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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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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参军下令就是,平惟命是从!”

  见他如此,叶畅笑了笑,吴大海的话终究还是在他心中留了个小疙瘩啊。他拍了拍卞平的肩膀:“既是如此,我倒真有一件事情,怕是非你莫属。”

  第245章 燕子还时叶郎还

  长安城的春天比起辽东要早,二月时节便已草长莺飞,到如今三月,更是桃花红灿。

  李霅忧郁地抬头望了望天,心情却没有这明媚的阳光好。甚至可以说,糟透了。

  今日跟在他身侧的随从不多,也都无精打采,以前每至春日出游之时,他身边的热闹已然全无。这让喜欢喧哗胜过沉静的他甚为着恼,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一帮见风使舵的货色!”

  “让开让开!”身后传来喝斥之声,李霅大怒,回头便想发作,但一看那队人的仪仗,顿时又偃旗息鼓。

  竟然是杨家的人!

  杨家如今在长安城中风头正劲,靠的就是杨玉环,自从那两位公主府的贵女险些和亲,长安城中的权贵可再无敢与杨家相争者。便是李林甫,如今也对杨家照拂有加,提拔了杨钊。

  李霅避开了杨家的人正准备继续前行,却又听到净街之声,再看去,乃是宁亲公主府仪仗。李霅想要以袖遮面,但那马车却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中人掀起帘子,向他招了招手。

  “见过张公。”李霅只能上前见礼。

  “与我同行吧。”车上的张垍有些怏怏地道。

  李霅只能上车,放下帘子,张垍过了会儿问道:“李公可好?”

  张垍所问的李公,乃是李霅之父李适之,原本为相的李适之,因为去年李林甫兴起大狱步步紧逼的缘故,倍感压力,渐渐承受不住,就在前几日辞去了相国之位。李隆基还算念些情面,给了他一个太子少保的荣职,罢了他的左相。

  当时李霅正好宴客,原以为宾朋满座的,结果却一人未至。这种遭遇让李霅倍感凄凉,此时春光好,他便想着出城踏青散愁,却不成想长安城里的权贵似乎赶趟儿一般都向城东赶来。

  听得张垍相问,李霅叹了口气:“家君倒是好心情,还能赋诗,那日作诗一首,‘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

  “想得开便好,若是想不开……”张垍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下去了。

  他神情也有些惶恐,甚至在他内心深处,比起李适之更害怕。

  “都是那叶畅小儿!”李霅低声咒骂道:“乡野僻夫,竟然诟陷大臣,忘恩负义,背信弃德,此等人物,竟然还能生于天地之间!”

  李林甫他不敢骂,李隆基他更不敢骂,那么能骂的就只有叶畅了。在李霅想来,若不是叶畅、卢杞这等小人背叛了他们,将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尽数除去,那么他的父亲李适之有这些强援,还可以稳坐于左相位置之上。

  骂叶畅,张垍是举双手赞成的,他同样痛恨这个屡屡扫了他颜面的家伙,特别是这家伙还出卖了皇甫惟明等人。

  “虽是如此,你自己要小心些,休要给李公再惹什么祸患,叶畅远在辽东,为圣人……咦?”

  张垍话说得一半,却住口了,他目光投向前方,神情有些古怪。李霅也望了过去,同样露出惊疑之色,忍不住道:“这厮莫非是狐么,为何一说起他,他就出现了?”

  他们觉得惊讶,乃是因为看到了叶畅。

  “他竟然没有得朝廷意旨,就从辽东回来了?”张垍略一犹豫:“我记得他的官职中可是有积利州录事参军……未得朝廷旨意,擅离职守?”

  “他那官职就是一个笑话,哪里有积利州录事参军又兼襄平守捉的道理?”李霅撇着嘴:“圣人用他,不过是因为他自称能去海外访觅仙山,徐福方士之流,为士人所不耻!”

  “不然,不然,朝廷体制,岂能随意?”张垍又是随口说了一句。

  他自恃身份,总不能和李霅一般去破口大骂叶畅,因此只是在这种问题上抓着叶畅的错误。言者无心,那边听者却是有意,李霅心中不由得一动:或许能以此为借口,拿叶畅先出出气?

  “杨家的……杨钊那厮啊。”张垍没有注意他,而是看着与叶畅同行的人,发觉竟然是杨钊,不禁又皱了一下眉。

  叶畅将“香雪海”献与杨玉环之事,如今长安城都传遍了,连叶畅辽东那边的官职得来,也与那事情有关。但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杨钊亲自到城外来见叶畅,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值得张垍思量了。

  叶畅并不知道自己又落入有心人的注意当中,而是笑吟吟对杨钊道:“没有想到竟然是杨兄你亲来!”

  “哪儿的话,咱们兄弟快一年没有见面了,你回长安,我如何能不来亲迎?”杨钊哈哈大笑道。

  他的性子是藏不得事的,与其说是来迎接叶畅,倒不如说是升了官要让叶畅这故人见见他如今的威风。叶畅知他心意,少不得就他的官服颜色打趣几句,然后恭维他升职,末了小声道:“我准备了些许贺礼,到时会让人送到府上。”

  “十一郎,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贺礼?”杨钊勃然变色。

  “杨兄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某此次进京,可是带着大功劳来的,想来陛下少不得要升我官职,到时你想省了贺礼?那我可就径直去贵府,寻嫂夫人要去!”

  听得叶畅这般说,杨钊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罢罢,说不过你。”

  他心里知道,叶畅有财神一般的手段,最会赚钱,他说些许贺礼,只怕是数千乃至上万贯的东西了。虽然如今杨钊已经不是当初的落魄,可是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十一郎你说你立了大功,什么功?”杨钊问道。

  “既是边地,自是军功。”叶畅笑了笑:“积利一州已经全部收复,一些图谋不轨的高句丽人被我带回来,正准备献俘阙下。”

  杨钊听得此语,顿时一哆嗦,瞪大了眼睛看着叶畅。

  他可是最清楚不过,叶畅几乎就是一个空头将军去的辽东,手中并无一兵一卒,如何能立下军功?

  “十一郎,你向来不作虚言的,不是愚兄信不过你,而是此事实在干系重大……你当真立下边功了,莫不是被下边人蒙骗了吧?”

  “兄长这话说得,我是轻易被人蒙骗之辈么,实打实的军功,积利州十七城,如今已尽回我大唐了。”

  “何以为证?”

  “我既然欲献俘,俘虏自是带来了的,一个是泉盖洪,自称积利州刺史,乃是泉盖苏文同族,一个是高松,亦为昔日高句丽王室支裔。自二人往下,高句丽贵人四十余名,至于普通俘虏,送来劳民伤财,沿途州郡为之不安,故此我就留在了积利州都里。我欲造大船寻访仙道,正缺劳力,役使这些高句丽人,既不扰动我大唐百姓,又惩戒了舛骜不驯之蕃胡。”叶畅说道。

  “俘虏何在?”

  “留在广运潭,只等天子召见。”

  听得叶畅这样解释,杨钊算是彻底相信了,他停住脚步,再次盯着叶畅看。

  叶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杨兄这般看,莫非还是不相信,要不我再领你回去见见那些俘虏?”

  “不是这个,十一郎,你手中无兵,如何能……成此事?”

  “哦,我手中虽是无兵,却有钱啊。”叶畅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问题,他早就琢磨过了,他那个录事参军与守捉使的身份,原本就是一个笑话,唬唬外人可以,他自家明白,手头上一兵一卒都没有。在没有兵卒的情形之下,竟然占了一州之地!

  “有钱?”

  “记得上回二十九贵主等人么,长安城中的这些女郎们凑钱,赠了我一大笔,我用这笔钱招募勇士,收买辽东本地土著,然后自然就有人为我打仗了。”叶畅嘿然笑道:“辽东一盘散沙,我们汉人又多,只要肯出钱,还怕没有人?”

  杨钊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叶畅铜钱攻势之下,岂有不克之城?不过也只有叶畅这般豪气惯了的,才敢出这样的大价钱吧。

  他心中羡慕,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有此功劳,何愁不能升官?

  就在这时,叶畅又低声道:“说起来,杨兄手中若是有人愿意去辽东那苦寒之地为官,现在就准备好了,到时我一并带去。”

  “呃……”

  杨钊听得此语心中一动,大唐各色官职虽多,但一个萝卜一个坑,想来一个有实权的官职可不容易,叶畅此语,就是送了他一个大人情。他可以将这个大人情拆开来,分成许多个小人情送出去。

  对于杨家来说,他们是新贵,这样不会触动旧权贵利益的机会并不多。

  “若真如十一郎所言,那就有劳了!”他也不客气,然后拍着胸脯打包票:“十一郎这个积利州刺史,就包在我身上了,若十一郎当不成刺史,别人也休想当!”

  杨钊是聪明人,聪明人便明白叶畅送他一个大人情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叶畅既然真夺下了积利州,若是朝廷不知好歹换个人去当积利州刺史,那叶畅岂不是没有丝毫好处!所以,杨钊要保证叶畅为积利州最高长官,避免有人前去掣肘、分权。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交易,尽在不言之中。

  “一年未来,长安如故啊。”顺着大街向长安城内行,叶畅感慨地说道。

  “你这是赞呢还是贬?”杨钊回了一句。

  “既非赞也非贬,只是觉得时间真快,去年别时,这些树方栽下去,如今却已是满枝繁花了。”

  路两旁栽着各种花木,此时正是盛开时节,因此妍艳多姿。杨钊环顾四周,他日日在长安,反倒不觉得了。

  “积利州那边风土人情如何,你细细与我说吧。”他笑着道。

  一路闲聊,没多久便进了长安,叶畅在当初孙思邈旧宅边上买了一宅院的,此前已经令人传讯,把宅院里外都打扫干净,因此这里现在成了他的落脚点。杨钊见他安顿好了,正待告辞,却被叶畅抓住:“杨兄,你在此正好,我说了略备有薄礼的,你便自己带回去。”

  “我自己带回去?”

  “嗯,还有送与娘娘的礼物,举世唯此一件,唯有托你送入宫中。”叶畅笑着道:“咱们自己人,有些话小弟私下说了,此物不可令其余女子见到,见到了……只怕娘娘就留不住此物了!”

  “竟有此事?”杨钊大奇。

  叶畅令人先是将一个箱子抬了过来,那箱子用朱漆漆着,看上去甚是精美。杨钊笑道:“这箱子如此精致,我只要箱子,箱子内的东西你就拿回去吧。”

  “买椟还珠可不是你的风格。”叶畅亲自将那箱子打开,然后露出里面的锦缎,再将锦缎解开,又是一床棉絮,棉絮之下,才露出他送与杨钊的物品真容。

  却是一个香炉,只不过这香炉晶莹剔透,从这端可以看到那一端。

  这当然是用玻璃制成的,为了制一个玻璃香炉,花费的气力极大,仅一个模范,就让巧匠们折腾了数月。

  见着这个香炉,杨钊的眼睛就瞪得溜圆,怎么也合不拢了。

  “这是……水晶制的?”良久之后,他才咽了口口水问道。

  “不是,玻璃器。”叶畅笑道:“可比水晶要难得,水晶你见过这么大块的么?”

  这是单纯的奢侈品,杨钊可以想象得到,这东西放在自己的香堂供奉神祗,外人看了会多么垂涎。他用手去抚摸,只觉得这玻璃炉光滑圆润,带着一股寒意,仿佛是玉石一般。

  “这东西……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确实,若不贵重,我也不敢拿来送你。”叶畅指着东边:“这宝物易碎,从海上将它运回来,可花费了我不少气力!”

  杨钊拍了拍叶畅的肩,终究没有说出拒绝,他心里琢磨着,送给自己的都是如此宝物,那送给杨玉环的呢?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突然起了贪念,但想到自己与叶畅的交情,特别是叶畅完全可以绕过他直接与宫中联络,他便将贪念收敛起来。

  “送给娘娘的也是这般宝物?”他问道。

  “正是,不过比起这个香炉更难运。”

  “既是如此……”

  第246章 长安水深如寒渊

  “宝物还是先放在你这,我想法子让你面见娘娘与陛下,你亲自呈上,效果更好!”

  敛住贪念之后,杨钊开始为叶畅打算起来,一来二人交情在那里,他落魄困顿之时,叶畅可是给了他不小助力;二来则是叶畅会做人,竟然送了他如此贵重的玻璃香炉。

  杨钊这个人便是有千般万般不好,但在念旧情讲义气这一点上,倒是相当出色的。传说他曾离家两年,回家时妻子怀有身孕,自称是因为思念他过度,梦中与他相合而怀孕。别人都嘲笑他头上帽子变成了绿色,他自己却坦然承认此事,待妻子如故。

  听他说让他见杨玉环与李隆基,叶畅微微点头:“杨兄,我可不与你客气。”

  关于辽东的事情,他还有更进一步的计划,原本是准备在几年后再提出的,但现在提前控制了积利州,这一计划也必须提前了。

  杨钊收了礼物便告辞,叶畅送他出门,到门口时却看到一人于前徘徊,仔细一看,竟然是覃勤寿的仆人林希柽。见叶畅向他望过来,林希柽忙上前拜倒:“叶郎君,总算见着你了!”

  叶畅听他声音里带着呜咽,眉头一皱:“快起来,入内说话,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郎君救救我家郎君吧!”林希柽道:“他出事了!”

  覃勤寿与叶畅是老交情,叶畅深知其人,这人沉稳可靠,颇有见识。自从得了叶畅的支持,他来到长安已经四年,有一段时间叶畅到长安甚至是在他那儿落脚。

  以他的见识,会出什么事情?

  “覃郎君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快说,不说我知道怎么帮他?”

  林希柽这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了出来,说出来又是一桩内斗的纠纷,覃勤寿在覃家不是嫡系,只因表现出色,为老族长所重,派到长安来主持覃氏最重要的产业。一来是叶畅支持,二来他自己能力,如今这产业甚为兴旺,在西市、东市都开了铺子。但去年底,支持他的老族长去世,新上来的族长大肆安插亲信,更不会放过他眼中的肥肉、长安城中的杂货铺。

  不过若只是要覃勤寿交出产业倒还罢了,覃勤寿这些年也给自己留了后路,积攒了一些家当,他自己准备也在长安置办一家小铺子。偏偏派来接替他的人不谙经营之道,还得罪了京中权贵,铺子被抄,然后又将覃勤寿推了出来顶罪。

  原本覃勤寿在长安城中有一些人脉,可现在这些人脉都派不上用场,他被下京兆狱中,于今已有一月了。

  “这些时日我日日盼郎君回来,天天都到郎君府上来看,不意终将郎君盼来了!”说到这里,林希柽双眼流泪道:“求郎君救我家主人!”

  “你放心,我与覃君之交情,绝不会坐视不理!”叶畅道。

  他心中却是突的一跳,覃勤寿在长安城中,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被下了京兆狱……若说这背后没有什么蹊跷,叶畅是绝对不相信的。

  “覃君这些时日在狱中,是你每日送饭?”叶畅又问道。

  “是!”

  “他有说什么?知不知道你来向我求助?”

  “这个……”林希柽神情有些古怪。

  当初覃勤寿下狱,无人能救时,林希柽便提出要向叶畅求救,可是覃勤寿却是坚持不允,换言之,他此来是违背覃勤寿吩咐的。

  “你怎么不说?”叶畅见他不说话了,眉头便又皱起,这个林希柽很有些古怪,在修武时他便领教过了。

  “呃,我家主人说……叶郎君定……”

  “行了,你不必说,我想法子去狱中见见你家主人。”叶畅见他吞吞吐吐,便知其中有大问题,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听得叶畅这样说,林希柽哪里还敢隐瞒,当下再拜道:“我家主人被关得糊涂了,我说要向叶郎君求救,他却说不要……”

  “原来……如此!”叶畅顿时明白,这背后,必然还隐有别的事情,恐怕不只是覃家得罪了权贵的问题。

  他正琢磨着,突然间外边有人来禀:“有位覃郎君求见。”

  “啊?”叶畅愣住了,姓覃的和他打了交道的,唯有覃勤寿一人,方才林希柽还说覃勤寿在牢中,那么这个姓覃的又是谁?

  “请他进来。”叶畅吩咐道。

  不一会儿,瘦且憔悴的覃勤寿便走了进来,林希柽忙迎了过去,神情又惊又喜:“郎君如何得以脱身?”

  瞪了他一眼,覃勤寿向叶畅拜道:“非仰赖郎君之力,覃某几成狱中枯骨了!”

  叶畅摆手道:“我不敢居此功,事情缘由始末究竟如何,我还不知道呢。”

  “是前左相之子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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