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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傍晚，杜威抑扬顿挫的声音在纽约市政厅内响起。
　　市政厅曾经在美国内战中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不过很快就得到了修复，并利用修复的契机进行了扩建和设备改造，因此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都是崭新的设施，丝毫看不出有战火肆虐过的痕迹。
　　杜威当着600多名纽约名流、华尔街精英和纽约州、纽约市两级重要官员发表的演说，题目叫《新时期与美国的未来》，在演讲之初，杜威就开宗明义地重申了美利坚基本制度。这让很多人松了口气，美国走布尔什维克道路显然是不通的，因为杜威这一年尤其是内战结束以后半年来的表现，又让人隐隐约约觉得他会走欧洲国社主义道路——无论采取的措施，杜威本人的姿态和情绪都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靠拢，甚至于那一声“嘿，杜威”也变得越来越流传广泛了，但杜威今天重申了资本主义体制，这让很多人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们就从杜威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承认资本主义是美国的根本体制，是美国社会的生存和发展方式，但并不等于承认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正确、以往种种都毫无可指责的这种谬论，实际上，我们在治理国家的途中犯了很多错误，最典型的错误就是让资本控制国家，控制政权，控制意识形态，甚至控制人民！”杜威用严峻的口气道，“资本本来是用于造福人类的，用于改善美利坚生活环境，用来追逐美国梦的，本来应该是我们妥善利用的工具。但发展到今天，资本俨然成为了一个具有独立人格和行为的怪物，为了资本而不是美国的利益，我们犯下过很多错误……”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口气不善地说道：“远的我就不多说了，就说最近这20多年，在战争爆发以前，资本为了攫取最大化利益，无视美国国防和科技的重要性，将美国的军事开支保持在一个非常低的程度——从没有像美国这样发达的国家拥有如此滑稽可笑的国防力量，于是我们就受到了教育，我们的青年最向往的就是成为银行家、成为工商资本家、成为律师，成为能够发大财的人，唯独没有多少人愿意成为职业军官报效国家——那样看上去太傻，凡是不能以金钱衡量的都配不上成功，直到战争猝然爆发，美利坚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有经验的军官，严重缺少有战斗经验的士兵……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国家，那应该尽可能利用这种关系巩固和强化自己，避免卷入任何冲突，但有些掌权者为了资本和金钱的利益，贸然卷入了欧洲战争，送军火、送物资，美其名曰借给邻居一个消防水管，实际上是把火灾隐患往自己家里引，我们还派出军舰为战争物资护航，甚至公开通报战争中另一方军舰、潜艇的位置……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危险的战争边缘行为么？我在欧洲和德国元首交换了意见，他坦率地承认，之所以在珍珠港事件后对美国宣战，并不是因为日德同盟的缘故，而是我们偏袒英国的做法让他感到了愤怒——他本来无意和美国交手的！”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等于是对罗斯福进行鞭尸了，谁都清楚这些决策都是罗斯福做出来的，现在杜威重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对此一直很奇怪，虽然我并不认为日本偷袭珍珠港这件事可以轻而易举地抹平，但偏袒英国，介入英德战争甚至赤膊上阵的行为确实存在，我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到了欧洲一问，明白了……”杜威用痛心疾首的口气道，“当初做出决策的人并不是为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在着想，他们纯粹是为资本的利益在着想，为什么要偏袒英国，因为英国人需要物资、需要军火，资本家们可以赚钱——为了赚钱，他们根本不顾战争中立法则，根本不顾国家安危，发展到最后，甚至到了英国人没钱支付的时候，我们又通过了租借法案，决定无偿提供援助……到今天为止，通过这个法案援助出去了近2000亿美元，我们资助了加拿大、英国、俄国、中国，最终我们获得了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有获得！给英国的钱打了水漂，英国人甚至还俘虏了我们10万官兵；给俄国的钱同样完蛋了，俄国人甚至还通过阴谋分子来颠覆政权，给加拿大、给中国的援助同样没能带来什么好处……在这个过程中，资本家的利益实现了最大化，2000多亿全部变成了国家订货，我们收不回来一份钱，而他们的账单一分都不能少。这不是资本的阴谋是什么？”
　　“德国人老是把国际犹太人垄断阴谋财团挂到嘴边，我到了德国我才知道，原来英德两国在法德战役后无限接近和平，国社党的骨干赫斯为了显示诚意甚至还飞到英国去谈判和平，结果丘吉尔拒绝了……他看不出这样对英国好么？不是！是因为财团在背后支持他打仗，希望从战争中攫取利益！”杜威冷冷地扫视全场，“要我说，有这种阴谋和险恶用心的何止犹太财团，现在控制美国经济的某几个大财团都摆脱不了这个嫌疑……”
　　“至于政治献金，院外游说集团，用金钱干扰选举和官员任命，坐地分赃等行为更是层出不穷……所有，有些人说，美国其实是被资本控制的国家，总统也好、议员也好，其实是财团操纵下的傀儡，他们没有独立意志——换谁来当总统都一样，要我说，当然一样喽，反正不管怎么折腾，幕后都掌握在财团手中。”杜威用愤怒的口吻道，“一旦发现政治家有摆脱财团控制的趋势，财团就会使出下三滥的伎俩，要么捏造政治家的丑闻，要么无限放大政治家的个别缺点，或者干脆直接赤膊上阵……暗杀……这种事发生了很多次，我昨天接到情报，又有针对我的阴谋展开……”
　　杜威讲得又急又快，声音也比较高亢，好不容易喘口气停下来，一边留意台下众人的眼神，一边大大喝口热水润润喉咙。
　　眼看他的杯子很快喝光了大半，台下一个侍应生立即拿起暖瓶上去给总统添水。
　　这是个很正常的举动，所有人都不以为意——现在可不是霍夫曼那时空，瓶装水压根还没出现呢，瓶装的大概只有汽水，不过正式场合喝汽水总有点不太雅观。
　　侍应生一步步走进了讲台，拿起了杜威喝得差不多的杯子，开始缓缓往里面添水，甚至还朝总统阁下笑了笑……不知怎么着，看到这一抹笑容，杜威忽然卡壳了一下，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不安……。





第103章　最后一场政变（14）
　　杜威的感觉是非常准确的，只见这个侍应生忽然手臂一扬，把暖瓶中的热水全部泼到了杜威脸上，
　　还没等杜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侍应生已狠狠用了一把劲，把铁壳暖壶上的柄卸了下来，一个健步冲过去揪住杜威的领带，然后用柄端前面的尖锐狠狠捅进了总统先生的心脏部位。
　　“啊”的一声，这是热水袭脸的惨叫……
　　“啊”的一声，这是铁柄捅进心脏的惨叫！
　　“啊”的一声，这是全场目睹刺杀情景的尖叫！
　　“布尔什维克万岁！”侍应生松开手柄，一把推开踉踉跄跄的总统，任由他倒在地上，然后一把抢过麦克风，“同志们，我为你们……”
　　“报仇”这个单词还没发音完整，突突突的枪声响了起来，反应过来的特勤队员们把刺客打成了马蜂窝……
　　那是“啊……啊……”的连声……
　　然后是更多的尖叫声……
　　“快救总统！”麦克唐纳上将一个健步冲上去，指挥特勤队把杜威送医院，然后声嘶力竭地喊道，“总统卫队封锁所有出口，不能让刺客和其他阴谋分子逃逸！”
　　总统专用的卡迪拉克轿车飞一般地把杜威送进了医院，5分钟后他就躺在医院急救台上，但医生看了看心脏上那大半截插入进去的铁柄，再看了看杜威已逐渐放大的瞳孔，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多半已没救了。
　　“救！必须要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带队的其他几个特勤队军官眼珠子都红了，掏出手枪就顶住医生的太阳穴上。
　　“好，好，我尽力，尽力……”医生颤抖着回答。
　　让护士准备好同血型的血浆，他眼疾手快把手柄拔了出来了，从心脏部位喷涌而出的血溅满了整个白大褂，隐隐约约还带有一些乌黑色。所有最好的急救和心脏外科专家都被召集起来，看到这个场面也束手无策：杜威不仅心脏要害部位中刀——那个铁柄明显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一头非常尖锐，放在暖壶上可以当手柄用，拔下来就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匕首。如果光是这样，杜威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因为心脏插刀还是有办法延缓一阵的，但关键在手柄的尖端还淬了毒。
　　所以急救医生的策略是对的，他从杜威瞳孔不断散开、嘴唇发紫等迹象上就判断出他还有中毒迹象，如果不中毒只中刀，可以不用这么早拔出来，但中了毒，就非拔不可……
　　鲜血汩汩地注入进去，然后护士们拿来电击器，医生满头大汗地在心脏部位不断电击——实际上根本就是无用功，杜威的心脏已严重破损，不过勉强还有一点维持跳动的力气……
　　折腾了10多分钟，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现在心脏涌出的血已被卡钳们止住了，不过心脏功能严重受损，即便苟延残喘能杜威再活几十分钟或几个小时，多半也是救不活的……他不敢把消息告诉那些暴怒的特勤队员，只敢把电击器交给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意思他来尝试下。
　　年近6旬的主任当然懂眼下的场面是什么，只好也依样画葫芦地来上几下，不过主任当多了毕竟有机智，他对特勤队员们说：“总统受创太严重了，而且遭受了厉害的毒药，目前很多毒素还在血管之中，我们将尝试为其换血，能不能醒过来的机会就在于毒素不要扩散到全身……另外，即便我们我们这样做了，他苏醒过来的可能性也能低微……或许不高于5％。”
　　特勤队员们脸孔当然是扭曲异常的，不过没人选择对医生下手：现在还有5％呢，再说，又不是医生的错！这都是该死的刺客！
　　“必须严格封锁消息，绝对不能透露总统遇刺身亡的结果，就说他暂时昏迷，正在抢救……”这边麦克唐纳已有些恢复过来了，虽然整个急躁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过脑袋转得一点儿也不慢，他现在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初在佛得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他必须为自己，为10万总统卫队找出一条出路来，就像他当年给2个师兄弟找一条出路一样。
　　“利用3号密码系统给斯坦因纳将军发电报，请他转告柏林，杜威总统遭遇暗杀，美国可能发生重大变故，请元首做好应变准备！”
　　“是！”
　　3号密码明显是德军和ss部队采用的秘密联络方式，麦克唐纳当然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和杜威虽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但他更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他真正可以依靠的力量是什么——不是美国那200万军队，不是海军那120万吨主力舰，而是元首的军事力量！尤其是目前在维和部队中的另外10万ss亚美利加集团军！什么叫党卫军？那声元首万岁可不是白喊的——喊杜威万岁是因为斯坦因纳领头这么喊，所以他们也跟着喊，而元首万岁他们是自发自愿喊出来的——元首的功绩根本不是杜威可以相提并论的。
　　“长官，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要做好最坏打算了，大不了再打一场，元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当然能不打还是不要打。”麦克唐纳思考了一下，“发个电报给华盛顿总部的留守人员，让他们派人去见杜勒斯国务卿，就说总统遭遇暗杀，生死不明，我们拥戴他继任总统，万一总统遭遇不测，我们也愿意跟随，只希望他不要过分苛待我们。”
　　“找杜勒斯？”几个心腹面面相觑。
　　“不找杜勒斯找谁？”麦克唐纳解释道，“按照美国宪法，总统死了副总统跟上，然后是国会两院议长，然后才是国务卿，现在你没看，副总统爱德华兹死了，新的副总统还没选出来，国会两院在麦卡锡折腾下也差不多了，根本不存在议长，所以下一个就是国务卿了……”
　　“那为什么不把麦卡锡选成议长再……”
　　“麦卡锡那家伙只会狐假虎威，不算合格的政治家，倒有点偏执狂迹象，和杜勒斯先生不一样，再说，麦卡锡搞大清洗折腾了这么多人，把他弄上去我们要面对全国的怒火，就算总统卫队再能打也是不行的……所以，只要杜勒斯能够对我们客气些，我不介意为他保驾护航，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以后再说以后吧……总而言之，人心不能散，不散我们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没有几十万精锐部队吃不掉我们，散了，纽约警察就能把我们全干掉！”
　　“好的，马上去办。”
　　“另外再联络一下胡佛，不管这个老混蛋在干什么，告诉他，这件事他跑不了，必须给我出来追查到底，否则我不介意把FBI直接从地球上抹平！”麦克唐纳咬牙切齿道，“不管是哪个财团下的手，我一定把他全面铲平，堀悌吉在日本干的事，我会在美国学一遍！”
　　“不是美共余孽么？”
　　“对啊，刚才还吼了一嗓子……”
　　“你们信这个？真要是美共就不会这么弄，明显是推出来糊弄人的……我没这么好骗。”麦克唐纳顿了顿，“不过美共余孽这个借口可以用，谁说财团不能是美共余孽？我说是就是！这次只要有嫌疑就杀，不能再手软了，再软下去，杜威总统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难道活着不好么？”





第104章　最后一场政变（15）
　　“什么，总统遇刺？”当天夜里，收到消息的胡佛当场跳脚大骂，“我提醒过特勤队和卫队啊，你们怎么干活的？”
　　来人不好意思地耷拉着脑袋：“百密一疏，没想到刺客这么狡猾……”
　　刺客当然是很狡猾的，财团先是告诉胡佛有暗杀，同时又从不说明具体动手情形，使得胡佛潜意识里认为他们会采取非常猛烈的方式。
　　他设想过自爆卡车、埋设炸弹、下毒、狙击等各种手段，总统卫队也针对这种手段进行了周密的排查，在市政厅周围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线，同时占领了各个制高点，同时对杜威下榻、行进路线以及发表演说的市政厅都进行了搜查，一无所获。
　　甚至为了预防起见，还在市政厅入门处设置了X光机，对所有人物进行扫描，并勒令他们交出身上的金属物品，所有在会场的服务人员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但最终这些严防死守的地方都没有出现问题。
　　给杜威的食物、给杜威的饮水都进行了事先预审，也没有察觉到有问题，甚至行凶者使用的铁壳暖水瓶也经过检查，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最终事实和所有人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玩笑，刺客就凭借着一个淬毒的手柄干掉了杜威！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了杜威！在杜威亲口承认有阴谋针对他是干掉了杜威！
　　这脸打得是“啪啪”响！
　　“为什么总统不用替身？”
　　“总统替身确实在，不过这个演讲很重要，替身讲不出这个气势，再说纽约上流阶层很多人认识总统，他一面发表演讲要对财团开战，一边用替身说些词不达意的话，您认为……”
　　胡佛叹了口气，痛苦地抱着头坐下了：他还能说这么呢？这么气势宏伟、要和控制国家和政权财团宣战的演讲，替身确实讲不来——替身最多只能根据文稿念念国情咨文！
　　“现在不是追究刺杀如何发生的问题，难道处理几个责任人员就可以把事情掩盖过去了么？现在重要的是要把幕后黑手找出来……”来人对胡佛道，“麦克唐纳将军让我带话给您，10万总统卫队在看着您，如果您不能做出合情合理的应对，他不介意把FBI夷为平地！”
　　“他！混蛋！”
　　“混蛋也好，不是混蛋也好，这件事我就通知到这里，他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胡佛当然知道麦克唐纳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佛得角战役最后，被抛弃的陆军为了泄愤，除了自己投降外，还故意把海军接应军舰的位置全部暴露给德军，然后这批军舰全部被德国飞机炸沉，光这一条就够海军恨上他一辈子。以前有杜威在，局势还能压住，现在怎么办？
　　胡佛不仅胡思乱想起来，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有电话打进来：杜勒斯的电话。
　　“总统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也刚刚收到消息。”
　　“我不问消息，我只问你背后的事你知道多少？你知道是谁下的手？”
　　“这个……我有一点点情报，具体不知道，如果知道，我马上就追查到底了……”胡佛为自己叫屈起来，“您看，我还是第一个提醒总统提防的人呢，甚至派了托尔森亲自去汇报，可总统卫队……”
　　杜勒斯的口气很严峻：“你不要管总统卫队怎么样，总而言之一句话，总统卫队已开始集结了……他们的破坏力有多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