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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明末风暴-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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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他们,是本官对不起他们……”
“不是督帅对不起咱们,是朝廷对不起咱们!”
身后的亲兵顿时变得激烈起来,孙传庭哪里有对不住他们,孙传庭与他们同衣同食,将自己的家财都发卖了以充军资,就是再混老了的兵油子,也没有说孙传庭做得不对的。但是朝廷却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拖欠兵饷。克刻军粮,吞没战功……倒是听闻朝廷中那些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却总是战功不断!
“这话休要再提了,若是激起兵变,我第一个饶不过的就是你。”孙传庭回头厉声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快马奔腾之声。孙传庭皱着眉,这样的大雨天里,快马疾驰,非常伤马,甚至有可能让马摔倒,使得一匹好马自此落下残疾。为何那骑士不爱惜马匹,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个念头浮出来之后,他觉得身上毛竖了起来。
转眼之间,那马蹄声就到了他的军阵之前,早有人去喝止,将那骑士引到他的面前,就在这滂沱的大雨中,那骑士跪在了泥浆之中。
“督帅,大名府……大名府失守,求您快快出兵,救救大名府吧?”
“什么?大名府如何会失守?”
孙传庭变了颜色,他当然知道大名府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大名府失守,也就意味着京师南大门被打开,若不能及时夺回,李闯的大军,便可以源源不断地在这里渡过黄河,挥师北上。而现在京师中的军队,将御营算进去,也不过区区数万!
“李闯在兰阳黄泛道炸开黄河北岸大堤,决了黄河,至使河水泛滥,冲垮了官兵防线,整个大名府都成了泽国。官兵的火枪、火炮不小心被水浸湿,无法反击,故此李闯乘势北进之时,再无人能挡他!”
“炸……炸开了黄河北堤?”
这又是一个震得人心发颤的消息,李闯水淹开封之时,掘开过一次黄河大堤,现在他又炸开了黄河兰阳(后世兰考)段北大堤,而那边原本就是黄泛故道,这一炸毁,下游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就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虽然这些年旱灾连连,黄河中水不是非常多,可是对于下游毫无准备的百姓来说,这仍然将是灭顶之灾。而且这个时候,正是秋收尚未结束之时,百姓家中的过冬粮食尚未备足,李自成干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丧心病狂之至!
“李闯狗贼,果然是羌种,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孙传庭拔剑击地,几欲呕血,李自成的这一手,彻底摧毁了朝廷在黄河北岸的防线,这比官兵被击败更为可怕,因为被击败还可以收拢败兵,可被河水冲走那就是有死无生,除非是东海龙王,还有谁能收拢残局?
这一刻,孙传庭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人。
俞国振!
身为大明南海伯,他在海上的力量除了不能行云布雨,也与东海龙王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他手中掌握的财力与实力,也足以让他支撑大明如今的残局。若是天子能够全身心信任他,将天下大局交到他手中,或许……还有挽回的希望?
不,也不能挽回了……
孙传庭拔出剑,转过身去,手下的将士脸上都是惊恐,黄河溃堤的消息,对于这些中原一带的将士来说,那是非常可怖的消息,有些将士家便是黄河两岸边的,这个时候,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赶回家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家人情形如何。
“督师,如今大名府,唯有靠督师救援了……”
“本官会迅速去援的,你们放心,你且休息一下,本官只待有了粮食,便立刻前往大名府。”孙传庭斩钉截铁地道。
那信使心情一松,连夜而来的疲劳便发作,他晕了过去。孙传庭看着他,脸上略有不忍之色,但还是向着一个亲信挥了挥手,那亲信上前将信使扶起,然后惊叫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信使又睁开眼,茫然望着孙传庭,伸手摸到胸口前的短匕,目光变得怨毒与不解。但他来不及说什么,便断了气,而孙传庭的那位亲信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起身道:“军门,信使带伤而来,如今伤势发作,已然殉国了。”
“好生安葬。”孙传庭心情沉重地道。
他不能去援大名府,那是死局,他只有这一万多不到两万的饥兵,如果到了大明府,凭什么和李闯十万大军交战,难道让他和卢象升一般,靠着吃冰雪来维持士兵的体力么?
或者是只靠这二十石的栗子?
若是有胜机,孙传庭也不会吝啬,更不会怕死,百里奔袭赶往救援,但他知道,自己这支部队,已经是京师周围朝廷唯一可以依靠的部队,他最应该的是回京城,只要守住京城,李闯再有本领也攻不入内,那么撑过最艰难的时刻,便可以等来四方勤王援军。
再不济,自己凭着这万余部队,也可以护卫着天子南巡!
“回军营。”孙传庭心中悲凉,他声音嘶哑地道:“回去……喝点热水和粥!”
但他才回到军营,便又听到了外头疾驰的马蹄声,孙传庭的心咯登一声。
而与此同时,紫禁城里,崇祯抓住高起潜的手嘱咐道:“孙传庭畏敌避战,难当重托,高伴伴,此次又要辛苦你了,你此次去后,若是孙传庭听旨出战,那便由他,若是他再寻找借口,直接法办,你亲领大军,一定要将闯贼挡住!”
“是,皇爷只管放心,奴婢身受皇爷厚恩,唯有万死以报!”高起潜肥胖的脸上全是汗水,但他还是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回应道。
说完之后,他起身便走,望着他果断的背影,崇祯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事到临头,也唯有内监可靠……王承恩,你觉得高伴伴此去……能不能挡住闯贼?”
“高公公在内臣中最为知兵,想必能制住流寇。不过……高公公最擅长的还是对付北面的建虏,也不知道对付流寇时,是否能同样得心应手。”王承恩低声道:“奴婢见识少,实在不知,但是陛下既然觉得内监可靠,何不在内监中挑选武勇健壮之辈,操练成一军,缓急之时,陛下手中也有人可用。”
“嗯,王承恩,你说得不错,此事便由你去操办。听闻俞国振当初便是这样练出了他的虎卫,咱们不是有他的操典手册在么,你将操典手册也拿出来,朕和你们一起操练。俞国振能练出虎卫,朕就能练出比他更强的龙骧!”
“是,奴婢遵旨。”王承恩心中暗喜,自从曹化淳离职退休之后,高起潜在内监中的气焰最为嚣张,他几乎被压制住了。如今天下四处兵荒马乱的,知兵的内监会更有前途,高起潜能如此,靠的就是曾经在辽东混过。若是他也能积累一些军事经验,那么今后才可以同高起潜分庭抗礼了。
“不过,练兵不可没有军械,兵部的那些垃圾,可不凑手,得寻南海伯再要一些好的火枪来。”王承恩心中这样想。
第十卷五五零、水穿城下作鸣雷(二)
李圆方趴在泥浆中,用颤抖的手,将自己的儿子埋了起来。
没有硬土,只能用这稀屎一般的泥浆,将儿子瘦小的身躯掩住,甚至连一领裹着身体的席子都没有。
眼泪早就流干了,九天前黄河决堤冲毁他家,在确认老母亲被河水卷走后,他便哭掉了一半眼泪,五天前一直偷偷将省下的一点口粮都让给他和儿子的老婆咽气时,他将剩余的一半眼泪也哭掉了,而现在,他最后的亲人也已经死去,他却没有泪水可以哭出来。
他身体也已经极度虚弱,只要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他将最后一捧泥浆盖住了儿子那略有些浮肿的脸,然后木楞楞地站起身,茫然地向着四周望去。
四周全部是一片黄扑扑灰蒙蒙的颜色,几株被泡死了的枯树在摇摇欲坠,乌鸦在树枝上哇哇乱叫,而野狗无声无息地在泥水中咀嚼着什么。
李圆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在他面前,都是这样灰蒙蒙的绝路,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或许下一刻,他也会倒在泥浆中,然后乌鸦和野狗,便将他当成食物。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异样的声音传来。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叫大小都欢悦……”
这个声音让李圆方麻木的神情微微动了一下,他看着声音来的方向,不一会儿。在他饿得发花的视野里,那群人的模样也已经清楚了。
是一大队人马,看上去雄赳赳气昂昂。
骑在马上的李岩看着周围,神情冷竣,而在他身边,李自成捋须微笑,周围闯军将士的歌声。让他心中有种异样的满足。
李自成另一端,牛金星志得意满,扬扬得意的模样。让李岩看了心情极是不爽。
决黄河大堤的主意,便是牛金星所献。
李自成的马经过李圆方时停下了,这个麻木的百姓。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原本的得意,此时也消失了大半。他摇了摇马鞭,从马上下来,趟着泥水,来到李元方面前。
“这位兄弟,看你这模样,应该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了,为何不加入我闯军,有吃有喝……”
“我娘死了。我媳妇死了,我儿子也死了。”李圆方轻声道。
“这便更要寻官府报仇!”
“黄河决堤了,他们死了……是谁掘开的黄河大堤?”李圆方用空洞的目光盯着李自成:“是谁?”
“是官兵,是朝廷掘开了黄河大堤!”李自成毫不犹豫也毫无愧疚地说道:“朝廷得知我欲进军京城,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伸冤。便炸开了黄河大堤,想要阻止我大军前进。但是他们阻止不了我,我如今大军正在向京城进发,待见着皇帝,一定要替你问问,究竟是谁出的这个主意。此人必不好死!”
他说这话后,李岩看了一眼牛金星,牛金星不以为意,而是捋须嘻笑。
李圆方听得李自成的话语,顿时眼中闪着光:“当真?”
“当真!”
“我跟你走,谁是闯王,我要拜见闯王!”李圆方道。
“我便是闯王。”
听得这话,李圆方拜倒在泥浆中,哭嚎道:“闯王,你为何才来啊,为何才来!”
“让百姓受苦了。”李自成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向后吩咐:“给这位兄弟一些热的汤水,官府不管这些百姓,咱们得管!”
闯军哄然应诺,然后,那“朝求升暮求合”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这歌是李岩编的,他突然间觉得有些羞愧,因此低下头,看着马前蹄,默然无语。
大军一路向北,向北,凡是大军所到之处,从泥泞当中挣扎出来的百姓纷纷跟随。他们除了跟随闯军外,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们已经被洪水冲走了家园,冲走了粮食,而等待他们的,又是一个极冷的寒冬!
李自成大军经过的黄泛区毕竟只是整个黄泛区的一小部分,只在大名府的南部,而黄泛祸害最深的,却是山东的北部、北直隶的东南部。在小清河与原来的海河之间,形成了巨大的黄泛区。这一片苦难深重的土地,直接间接死于黄河决堤的人口数量,便多达二十余万!
“砰!”
俞国振的手重重拍在了案几之上,他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在养气功夫越来越好的他身上,这种狰狞已经许久未见了。
“李自成,李自成!”
原本以为,在李岩的相助之下,李自成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些模样,甚至可以说,俞国振都有暂时扶植其为代理人,在华北一带与建虏对峙的打算。
但黄河掘堤的消息,完全突破了俞国振的底线,让俞国振意识到,李自成仍然是那个李自成,流寇的凶残与毫无底线的特点,仍然是他身上的主流!
“官人,制怒,制怒,天下百姓遇到残民贼的事情多着呢,咱们不可能事事料中。”
将岸低声劝说,王浩然在旁边点头,表示深以为意。不过,过了会儿之后,王浩然还是忍不住道:“此计甚毒,小宋先生当有知音之感,李自成也是狡猾,竟然大肆宣扬是朝廷为了阻止他而破坏了黄河大堤,百姓的怨气都聚于朝廷之上,而他却乘机做好人,名义上赈济灾民,实际上却是将这黄泛区数百万众都拉了过去。”
俞国振抿紧嘴,过了会儿,这才长叹:“李自成果然是一时枭雄,高迎祥比不上他,张献忠比他也只当他心狠这一半,却没有他皮厚!”
这是毫无疑问,李自成之所以向新襄购粮的目的,现在已经显示出来了。他购的粮食,除了充当军用之外,再就是用于在黄泛区赈济灾民。他算准了俞国振必然会不忍百姓,即使知道他掘开黄河大堤之后,也会继续供应粮食。
“百姓要救,但我也不希望让李自成得意。”沉吟了一会儿,俞国振道:“我要动用虎卫救灾。”
“动用虎卫救灾?”
将岸与王浩然对望了一眼,俞国振这个决定,等于是提前将虎卫派出,原本可以坐收渔利的虎卫,不得不投入到极为纠结的救灾工作中去。等救灾结束,京畿大局已经定下,无论是建虏,还是李闯,都会很乐意看到他们在进行决战时俞国振却插不上手吧。
若这是李闯有意为之,那只能说,李闯一方的战略水准,已经高明到和新襄相当的地步了。若是李闯无意巧合,也能看到,这是李闯运气到了极致。
“不能让李闯太过得意,第一,崇祯皇帝不能落入李闯手中;第二,黄泛区的民心不能被李闯尽得;第三,必须让李闯受到一些教训。”王浩然喃喃地道,然后挺身而出:“主上,我愿意入京城!”
“你入京城?”俞国振有些意外:“你能在京城做什么?”
“我曾是蜀王府仪嫔,此事主上知晓,因此在京城中,我还认识些人,可以通过他们的关系,接近朝中内监,若是能再与范闲遇上,那么至少可以将主上的善意转达给崇祯皇帝。”王浩然目光冷冽:“况且,若是有一支奇兵伏在京城之内,李自成想要夺京城,就得付出一些代价,至少不会让他那么得意!”
“你是想?”
“劫夺崇祯,挟天子以令诸侯!”王浩然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
他们都能够判断出,面对现在的情况,京城已经很难守住了。俞国振曾经答应过方孔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全崇祯的性命,而要保全崇祯,最好的方法,也是将崇祯控制在自己手中。
若是李自成攻破京城,这个时候混乱中崇祯被夺走,李自成虽然算得上推翻了崇祯这个皇帝,却不能算是尽了全功,对于他来说,一定会十分憋闷吧。而若是崇祯到了俞国振手中,无论是立刻将他当成牌打出去,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暂时将这张牌保留在手中,天下局势的主动权,都牢牢掌握在俞国振的手中!
想到这里,对于王浩然的建议,将岸第一个表示了赞同:“这个主意好,京城到直沽口,也就是两百里,只要做好准备,一日便可抵达,我们派两艘船到直沽,一艘留着待人,一艘传递消息。只要得到李闯或者建虏围京城的消息,传递消息的船立刻出来,到芝罘传递消息,咱们海军东海舰队主力,便从芝罘动身接应。”
“李闯围城,人数十万,只怕不易破围而出。”
“李闯能拦得住官兵,如何能拦得住我们?”王浩然昂然道:“主上不放心,就让田伯光一起去。”
“对极,对极,我愿意去。”田伯光笑嘻嘻地道:“几年没有回京畿,也不知京城里的漂亮姑娘和小媳妇儿是不是还在想我。”
“你们还有没有不同意见?”俞国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想多听听众人的意见,便又向他们问道。
没有一人提出不同意见,显然,新襄体系下的文武对于控制崇祯都是极是支持。在受够了崇祯的猜忌之后,他们也很乐意把崇祯弄到手中,让他尝试一下猜忌的滋味。
“没有不同意见,那么就拟定具体作战计划了。”俞国振声音完全冷静下来,再没有方才的怒气。在拟定具体计划时,如果掺杂入太多的个人感情,只会让计划出现更大的疏漏。
第十卷五五一、水穿城下作鸣雷(三)
孙临满心都是痛苦,他才三十出头,但看上去像是四十许的老人,当初在金陵城中鲜衣怒马的少年俊杰,如今已经是人到中年了。
他双眉紧皱,有着拂不去的隐忧。
自崇祯十二年以来,他的情形也是不好,最初时虽然保住了总兵的位置,但没多久还是被借故罢黜,又回到史可法手下任副总兵。几个月前,漕督朱大典奉命带山东总兵支援大名府,这样山东的守备又空虚起来,于是崇祯才又想起了他,在周延儒的举荐下,他回到了登莱总兵的任上。只不过事隔近两年时间,他一手拉扯出的登莱兵,如今就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总数只有三千余人,而且都是那种老弱病残。
他现在不复当初的浮躁,也无颜再求俞国振大力支援,而且也没有这个时间。因为他刚到任,黄河便已经溃堤,在兰阳北经东明、濮州、寿张分为两支,一支夺了大清河河道,直接至铁门关入渤海,另一支夺了运河河道,由海河入海。
前一支的入海口,距离登莱不过两百多里,因此他在很短时间内便接到了消息,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新的黄河河道两岸,已经成了一片沼泽泥浆,数百万灾民家破人亡,而再过一个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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