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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明末风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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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国振当然不为所动,不过他也明白张溥追根问底的用意。张溥这个人组织复社,对于当朝时政都是积极参与发表自己的见解,他其实是个政治活动家,因此在择友时政治理念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准。

只要合乎他的政治理念,那便是他的朋友,否则,便是他的敌人。

“我未曾读过圣贤之书,因此不知道什么大道理。”略一沉吟,他终于开口:“我只知道做好眼前之事,便是有益于天下了。”

张溥愣了一下,觉得这话语与自己心中所想的有些不对,因此脸上的笑容就少了些:“俞贤弟言下之意?”

“我以为士农工商都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那么自然就政通人和了。”

在张溥看来,俞国振的这个观点实在乏善可陈,但好歹与他的理念并不冲突,他心中对俞国振不免有些轻视,哈哈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好生教一些圣贤道理,正要开口,突然间又有丫环来道:“妈妈,故相家中使人来见。”

“故相?”张溥听了之后注意力立刻转移了:“周道登?佛儿与这庸碌之辈也有往来?”

“他家中在奴这买过使女……莫非又要买了?”徐佛笑着道:“张先生,俞公子,奴先去将那庸碌之辈打发了,再来聆听二位高论。”

“俞贤弟,现今天下不安,东虏西贼内有奸党,愚兄与志同道合之辈共建复社,俞贤弟何不也加入复社,这样便可以结交更多友人。”

张溥说到这,有些迫切地盯着俞国振,虽然俞国振的政治态度他不是很满意,但仔细想过后,他觉得这是难免的事情,俞国振毕竟只有十五六岁,又没有读多少圣贤之书,难免眼前一片茫然。

既然如此,就让他这个复社领袖清议巨子,来将这个少年引入正途吧。

俞国振缓缓抬起眼,看着张溥,慢慢笑了起来。方以智也和他谈起过复社,屡次想将他拉入这个组织,但俞国振知道,和东林一样,复社鱼龙混杂,虽然比起东林那群骗廷杖的要更讲究实际一些,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可以利用复社,帮助自己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但加入复社之后成为张溥等人用来遥控朝廷的资本,这就俞国振所不愿意的。

“密之兄也对我说过此事,我年幼,知道复社之中都是当今贤达,又有西铭先生这样的领袖,心中非常向往。但我这人粗鄙无文,就算是加入复社,也没有什么用处。若是西铭先生不弃,等我多学上几年,再考虑入社之事吧。”

他拒绝得非常委婉,张溥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着转移了话题。两人聊了会儿农学上的事情,特别是有关蕃薯的产量,没有说几句,徐佛又转了回来。

“真是……”

见到二人,徐佛抿着嘴微笑着摇头,张溥有些好奇:“佛儿,那位故相有什么事情?”

“前年前我收了一个女童,后来给周阁老买去,说是服侍老夫人用,可如今却来跟我说,要纳那女童为小妾……故相已经年过花甲,可那女童却只有十四岁!”徐佛眼中媚波流转看了张溥一眼。

“一枝梨花压海棠,这也是雅事,哈哈,不过那位吴江故相今后见了佛儿,只怕要以泰水相称了。”张溥打趣道。

徐佛虽然在背后腹诽周道登这把年纪还娶豆蔻年华的小妾,但实际上这种事情她是见惯了,而张溥对此就更不以为意。俞国振听了这件事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想起家中的莲儿。

十四岁的少女,只比家中的莲儿略大一些,和方以智的妹妹方子仪年纪相当,而周道登已经六十多岁,放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风烛残年没有多少时日好活的了。

这大把年纪,还去娶可以当自己孙女儿的小姑娘……如果孩子生得早,甚至可以当他的曾孙女了!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话题终于回到俞国振身上,得知俞国振是来雇请几个制造织机的工匠,张溥哑然失笑,在他看来这点丝微小事,打发个仆人来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亲自出马。

倒是徐佛,很热心地介绍了盛泽哪位匠人能制上好的织机,她对这个倒是不陌生。俞国振干脆将事情也拜托给她,然后起身告辞:“西铭先生,佛儿姐姐,天色渐晚,我还得找个宿处,就先行告退了。”

张溥和徐佛对望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这里可是归家院,归家归家,到了归家院还怕没有宿处?”

在归家院为俞国振主仆安排好了宿处,张溥与徐佛自然是有风花雪月要谈的,徐佛还要安排人侍候俞国振,被俞国振婉拒了。这个时候花柳病可是不治之症,俞国振才不希望沾染上这样的毛病!

夜深之后,归家院正是灯红酒绿生意繁忙,俞国振与高二柱却悄无声息地翻出了归家院的围墙。他有两套完整的飞抓挠钩工具,这三年来又勤于训练,因此翻墙逾院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周道登这个时候还没有歇息,明天就要小登科,因此他这一晚难得没有宿在小妾之所,而是独处养精蓄锐。为了排遣长夜,他翻了一本如今最流行的《绣像足本金瓶梅》,反复推敲其中深奥无比的学问,看得兴致大起,正要想着是不是今夜就提前小登科时,突然间听到了脚步声。

此时天气正开始变炎热,因此周道登没有关着书房门,他原本以为是家中僮仆,抬起头来正要喝走,然后就看到两个锦衣蒙面之人走了进来。

“来……”

周道登反应有些慢,他正要大喊,一个牌子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当过一任阁老,他当然知道这牌子意味着什么:“锦衣卫!”

“奉皇命来问你一些事。”两人中为首的冷冷道:“你且看这个。”

一张绢布摆在了他的面前,周道登逐字看了下来,当发现那上面写的竟然是他谪居致仕心怀怨愤,屡次口出大逆不道之语,还说要去投东虏与流贼时,他手中的《金瓶梅》便掉落在地上,当看到那上面还有他评论当今天子“为人刚愎,无魏武之才器,有阿瞒之多疑”、“嫉贤妒能,颇类隋炀;亲佞陷忠,几比宋高”,周道登浑身虚汗直冒,扑通一声就跌跪在地上。

“再看!”俞国振一把揪着他的衣襟,将他拖了起来:“看这告发之人,你可认识!”

周道登又看到那告发人的名字,那签名画押他认得出来,正是他的族侄周通贵!

“这……这……”

俞国振阴森森地道:“你只需要说,这个自称是你侄儿的人,是不是真的就行了。”

周道登愣愣地看着那张绢帛,看着那血红的手印,他哪里能否认,哪里敢否认!

这上面的这几句话,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说过,致仕这些年来,他一直沉湎于酒色,一方面确实只能以此娱乐晚年,另一方面也是自污,避免那位至尊的猜忌!

第一卷二六、暗谋

周道登与当今天子崇祯帝打交道的时间不长,当初听闻新帝即位一举拿下阉党,他也曾经欢欣鼓舞,觉得大明中兴有望。再后来他因为幸运被抓阄起复成了大明内阁大学士,他更是搜肠刮肚,向崇祯帝献上了守祖制、秉虚空、责实效三策,并且得到了崇祯皇帝的赞赏与接纳。

但官场沉浮多年的经历,很快就让他发现,这位天子不是不勤奋,而是勤奋过了头,不是不想当明君,而是想当明君过了头!

凡事一过度,必然适得其反,再加上周道登也确实才能有限,当个因循之吏尚可,当主持国政的阁老相国,就差得太远,因此他起复不到一年就又被免职,继续回家养老。

这让周道登非常庆幸,遇着这样一位人主,还能全身而退。可没有想到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周通贵明明是被自己打发去了庐州,谁知道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却去告发自己大逆不道!

是了,是了,这厮早想自己立他为嗣子,结果未能如意,于是做出这等举动,官府抄没家当之后,多少会给他一些奖励……

想到这里,周道登眼前发黑,身体又是发软。他年纪大了,又沉湎于酒色,身体原本就不大好,心中既是急怒又是害怕,气血不由得翻腾起来,在他胸口一冲,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俞国振将他又拉起来,却发现这一次他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口中白沫一串串地落下,发出咯咯的声音。俞国振微微一愣,松手将他放了下去,周道登挣扎着将手伸向桌子,那桌上摆着茶杯,可是他哪里够得着!

周道登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俞国振,俞国振却是冷冷地看着他,他自知无法在这个“锦衣卫”处得到帮助,便挣扎着自己向桌子爬去。

“如今你死,只死你一个,若是你不死,那便死一家,你家中老母都年过八十了。”俞国振冷冷地道:“你想她也为了你挨一刀么?”

周道登手一颤,支撑着他的最后那口气就此泄了,他头歪了下去,身体猛然一抽,然后便是一股酸臭味出来。

高二柱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像是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他跟着俞国振来办事,原本以为是像那夜杀了俞宜古全家一样,就是来大开杀戒的,却没有想到,俞国振根本没有动刀,只是拿了一张绢帛给周道登看。

然后周道登就这样看死了!

杀人不用刀,这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

以前的时候,高二柱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猛将,在战场之上厮杀冲阵,像评书话本里说的那样,长坂坡七进七出,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未必是自己最想要的。

或许……像小官人这样,用一张绢帛逼死一个致仕的阁老,这才是最高明的吧。

俞国振自己心中却有些可惜,他原本的计划当中,并不是要周道登死,而是让他知道自己手中握有他的证据,若是他敢不利于自己,就将这证据交给真正的锦衣卫。

从周通贵的口供中,俞国振反复揣摩这个周道登为人,他虽然曾经当过阁老,实际上却是胆小怕事,而且从他为人来看,他也确实害怕这样的一份口供落入锦衣卫手中。

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周道登胆子小到会被活活吓死的地步。

他向着高二柱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两人又悄无声息地从屋里离开。此时吴江还算太平,加上周家宅深院大,反而没有多少人注意内院。他们翻墙回到归家院,一路上竟然没有任何人发觉。

“小……小官人,那老头儿真死了?”回到归家院,高二柱才回过神,向俞国振问道。

他看着俞国振的目光里,闪烁着崇拜和敬畏,以前他就对俞国振极为忠心,而现在这种忠心更是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他甚至觉,自己家小官人,比起评书话本里的诸葛孔明还要厉害。

气死王朗算什么,孔明还要在战阵前去骂一骂,自家小官人可是一张绢帛两句话,就气死了一个阁老!

“嗯,我不是教过你么,从呼吸是无法正确判断是否真正死亡的,最好的办法是脉搏。”

“哈,哈,方才没有想到,忘了……”高二柱小声地笑了起来:“小官人……可真是厉害!”

“这事情不要再说了。”俞国振瞪了他一眼:“管住自己的嘴,去睡吧。”

第二天他们醒来之后,却听到外边闹成一团,俞国振有些奇怪,让二柱出去打听,过了一会儿,高二柱一脸古怪地跑了回来:“小官子,那位吴江故相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俞国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死了便死了,怎么闹到归家院来了?”

“这事情和昨天听到的,那老头儿要纳妾有关……”

原来周道登身亡的事情昨夜就被周家的家人发觉,只不过看上去像是普通的中风而死,现场没有任何不对的痕迹,加上周道登此前就多病,因此倒没有人怀疑这死亡有什么不正常。周府闹成一团,那些妻妾们一口咬定,使女杨爱是个灾星祸首,要不为何老爷才说要娶她为妾当晚就一命呜呼,可见她就是克夫的煞星。

这帽子扣下来,小使女杨爱在周家就呆不得了,周母总算念着她平日里服侍得还算尽心尽力,便将她又卖回归家院。

说到这,二柱想到那小使女的模样,忍不住多了一句:“也无怪那个老家伙竟然想老牛啃嫩草,那小使女倒还真水灵。”

俞国振对这个没有多少兴趣,他此次来虽然是以招募工匠为借口,实际上也确实需要招募工匠回去,襄安毕竟是小地方的镇子,比起手工业极为发达的太湖地区相差甚远。

但他没有料想的是,不一会儿,张溥与徐佛竟然派人来请他了。

“西铭先生,佛儿姐姐。”对张溥,俞国振始终不失恭敬,因此张溥虽然对他没有立刻加入复社有些不满,却并不讨厌他。

“俞公子,你昨日交待的事情,现今有眉目了,我们这最好的织机匠已经来了,就在外头候着。”徐佛笑眯眯地道:“奴还有些事务要处置,便先告退了。”

张溥倒不避嫌,那几名工匠来了之后,他微笑着在一边旁听,大概是想观察一下俞国振如何践行他的实学。

俞国振先是问了姓名,这一共是三位,询问了一会儿有关织机的情形之后,俞国振道:“实不相瞒,我不仅仅是要买织机,还想请匠师去我们庐州,不知三位是否有意?”

一听到要背井离乡去庐州,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立刻就面露难色:“公子休怪,小人家中有老有少,片刻也离开不得。”

“无妨,无妨,若是愿意跟我去,自然可以携带家小,我每个月愿意开支五贯铜钱。”俞国振道:“这价钱,随着在我那儿效力时间增加而增长,今年是五贯,明年便是六贯,如此为我效力十年,那么每个月便是十五贯!”

这是一笔相当不错的收入,一贯约摸就是一两白银,而大明朝一位知县名义上的年俸,也才只是四十五两白银!因此,那三位都是眼前一亮,就连年纪最大的那个,也不由得瞪大了眼。

张溥微微摇头,心里有些失望,这位国振贤弟,看来还是纸上谈兵啊。

“小官人说的可是真的?一月五贯,一年……便是六十贯?”

“正是,附籍之事也不须你们操心,我会派人去官府打点。”俞国振又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三名工匠相互看了看,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那位年长地道:“不是小人信不过小官人,只是小官人开出的这价钱,实在太高了些……小官人雇用匠人,真是要制造织机?”

“不是制造织机,而是改良织机。”俞国振微微一笑。

这话说出,原本心中对俞国振评价正迅速降低的张溥霍然抬起头来,看了俞国振一眼,眼中光芒也变得有些异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张溥如何能不懂。而且,他自称是徐光启的弟子,虽然其中颇有些勉强之处,但他对徐光启的学术却还是相当了解的,徐光启对于工具的改良相当重视,因此他也知道,如果织机得到改进的话,那将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能极大改进织机,别说花五贯六贯一月请工匠,就是十贯八贯也是值得的!

不过对于三个工匠来说,他们还是得再想一想,彼此看了一下,三人心中犹豫,俞国振也不着急:“此事你们可以回去与家人商议一番,若是你们家人能有所长,我也可以找事与他们做。”

三个工匠有些怅怅地离开,张溥终于开口:“国振贤弟……当真能改良织机?”

他们复社中人,大多都是家中富庶的士子,而他们家中的财产,又有相当多与丝织业有关。如果能改进织机,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张溥已经在思考,这东西能让他们复社的声望又增加多少,能吸引多少新的士子加入复社了。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以气节自诩的读书人,同样不例外。

第一卷二七、青山看我应如是

“试一试吧,如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俞国振的回答让张溥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是,如果俞国振有绝对把握,何必还要跑几百里路来吴江寻能工巧匠!

想到这,张溥只是暗中记下了这件事情,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几位匠人住所离归家院并不远,二人闲聊了一阵之后,便听到他们再次求见。这一次来的只有最年轻的那个,俞国振记得他姓蒋,单名一个权字,他见着俞国振后行礼:“公子,小人愿去庐州,只是小人尚有一子,不知能否一起带去?”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那便可以。你儿子带来了么,让他来见我。”

蒋权陪着笑道:“来了,来了,就在外头候着……粗人家的小子,没有什么家教,失礼处公子莫怪。”

他把儿子唤来,是个八九岁的小厮,长得倒是憨头憨脑,就是手脚动个不停,看起来是个好动的家伙。蒋权让他行礼,他就跪下磕头,但却不是给俞国振磕,而是一头扎在了张溥身前。

“呃,给这位公子磕头,今后这位公子便是我们主家了。”那蒋权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作揖:“公子,这孩子有些憨。”

俞国振其实也是个有玩心的,因此假装板着脸对那小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磕头都磕错了,我看太蠢了些,只怕派不上用场。”

“小人叫蒋佑中,只看到这位相公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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