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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贼道)-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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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炳麟笑道:“吕仙就算要泄漏考题。也不会直白地说出来,会来些隐晦难解的谶语,等宗子猜解出来时。那已经是明年二月初九了。”
众人大笑。
张联芳好客,这些浙江举子也都算是乡亲,中午就都在他宅中用餐。筵席间张原向祁彪佳说了要请景兰、景徽姐妹出来玩冰床,祁彪佳喜道:“那现在就去请她们出来。”
张原道:“这泡子河上都是厚厚的雪,没法拖冰床。”
祁彪佳前天随父来拜访商周祚,虽议定了婚事,却未看到商景兰,很是挂念,好逑之心不可遏止,对张原婚前能与商澹然时常见面极是羡慕,果断以社首为榜样。说道:“没法拖冰床,请出来赏玩雪景也很好。”
张原笑道:“行,那我们等下就去。”
用罢午餐,张原约翰社诸人明日午后同游大隆福寺,先看看讲学的场地,后日便开始翰社在京的第一次讲学,张联芳听说张原要借大隆福寺的殿宇讲学。笑道:“大隆福寺有个老和尚,是住持虚凡的师叔,叫金粟和尚,据说是开悟的高僧,你们去了可别碰上这位老和尚——”
张原、张岱几人齐声问:“这是为何?”
张联芳道:“那老和尚手持木棒。见人就打,叫作棒喝。挨得重的,头破血流的都有。”
张岱笑道:“老和尚法名金粟,看来是个贪财的,给钱肯定就不打,吾辈头顶纹银一锭,何惧棒喝。”
张联芳忍笑叮嘱道:“在大隆福寺万万不能说这等玩笑话,金粟和尚在东城一带很有声望,士庶百姓都敬老和尚是得道高僧,很多人宁愿被老和尚打一棒,说是消灾祈福。”
周墨农摸着脑门道:“我等翰社同仁排着队让老和尚棒喝,然后一个个脑门肿起一个大包,一脸欣欣然,出门对人语曰被老和尚打了,今科必高中了。”
张原和祁彪佳出门上车,还听到前堂哄笑声不绝,噱社看来是要发展壮大了。
到了东四牌楼南坊门,张原又雇了两辆大马车准备让景兰、景徽姐妹乘坐,回到内兄商周祚的四合院,老门子说午前有个姓高的少年把张原放在门厅的那两个大礼盒领走了,还送来了一个礼盒——
张原知道是小内侍高起潜来过了,看那礼盒,是宫廷御酒四瓶、香茶一盒、羊脑笺一卷、青丘子墨两锭,这都是宫中内库制作的精品,比张原送给钟太监的那些土仪值钱得多。
来福过来向张原施礼,说汪大锤留在船上,让他过来给商老爷磕个头。
张原对来福道:“等我内兄回来我领你去拜见。”与祁彪佳进二道门邀请景兰、景徽姐妹去泡子河游玩,商景兰听说祁彪佳也到了,害羞不肯出来,是被小景徽拖出来的,傅氏叮嘱早点回来,叫了一个老仆人、两个仆妇和两个丫环陪着,与张原、祁彪佳分乘四辆马车来到泡子河。
午后阳光斜照,积雪晶莹,狭长的小湖上有两驾冰床在滑,张原喜道:“先前都没看到冰床,这时出来了。”
穆真真道:“冰床上没人,拖冰床的大叔是想把雪压平整呢。”
小景徽欢喜道:“没人最好,全归我们玩。”
穆真真拉着芳华去坐冰床压雪,张原教小景徽用千里镜,小景徽戴着羊绒织的手套、穿着紫貂裘,白白的小脸,大眼睛如黑宝石,双手执着白铜望远镜兴奋地看来看去,小嘴“咭咭格格”说个不停,象小喜雀,她姐姐商景兰则拘束得多,是因为有祁彪佳在边上啊,祁彪佳十四岁,商景兰十二岁,二人就知道以后将是夫妻,看着很有趣。
祁彪佳起先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和商景兰说什么,笨嘴笨舌的样子,后来坐冰床才活泼起来,与商景兰也有说有笑。
小景徽笑得最开心,爱玩、爱亲近大自然是孩子的天性。张原不禁想起让钟太监很烦恼的那个皇长孙朱由校,朱由校贪玩,其实这种保有孩子天性的人是很可以亲近的,没怎么读书有时心底反而单纯,当然,放在大乱将临的末世,作为一个皇位继承人来说这种性情显然就不合适了,所以才会被魏忠贤与客氏蒙蔽。把批红权力交到一个地痞出身的不识字的老太监手里。大明朝这辆破车加速驶向灭亡的深渊也就不可避免,魏忠贤大权独揽的那几年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几个时期之一,这已是史家定论。当然,就算是定论也会有杂音,也有人好作翻案文章哗众取宠。这不稀奇——
张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祁彪佳陪景兰、景徽姐妹在泡子河滑冰床时,皇长孙朱由校也在钟本华、魏朝、魏进忠等人的陪伴下在西苑堆雪人玩耍,钟本华算是朱由校的启蒙老师,平日也比较严肃,朱由校对钟本华还是有点敬畏的,没想到今日钟太监竟会陪他来玩雪,朱由校很快活,钟太监让小内侍们按他指点在冰上堆出十五个雪人。代表大明两京十三省方位,并说各省珍禽异兽、风土人情,朱由校在雪人中转来转去,听得津津有味,说到:“没想到我大明疆域这般广大,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啧啧。以后我若有机会也要到处玩玩。”
钟太监顿觉头大如斗,他觉得自己的教育又失败了,皇长孙现在还只是喜欢待在角落里做木匠,若是以后即位要学百年前的正德皇帝下江南、征塞北那可糟糕!
傍晚时回到慈庆宫,钟太监收到南京守备太监邢隆派人送给他一份年节礼物。在外省当差的太监每年过年前都要派专人回京送礼,打点宫中各位有权力的太监。钟太监现在是坐冷板凳,本来没人理睬的,邢隆还给他备了一份年礼,情义可感啊——
钟太监心道:“杂家原与邢隆交情泛泛,去年杂家引荐张原帮邢隆渡过难关,邢隆应是为那事感激杂家吧。”
想起昨日马车上张原拜托他的事,钟太监便让干儿子小高挑了灯笼,提了一盒西湖藕粉,两个人出了慈庆宫北门往宫城玄武门而去,钟太监要到司礼监找掌印太监卢受,他与卢受关系尚可——
作为内府十二监之首的司礼监并不在宫城中,是在万岁山后面,离北安门倒是不远,从慈庆宫这边过去有三、四里路,司礼监南面是印绶监,钟太监与干儿子小高从印绶监外走过时,正遇印绶监掌印太监邱乘云带了几个小内侍出来,邱乘云“嘿嘿”笑道:“钟公公这是奉皇长孙之命要往哪里去?”口气不甚友好。
邱乘云虽不清楚当初在杭州是钟太监与张原合谋用计逼得他放过了石柱土司马千乘,但却知道石柱土人为钟太监建了一座生祠,这让邱乘云颇为恼火,他没有得到石柱土人任何好处,反倒让钟太监居中得利,所以钟太监去年回京不去钟鼓司掌印,却要到慈庆宫教授皇长孙识字,邱乘云是冷嘲热讽最起劲的——
钟太监拱拱手,说道:“到前面有点琐事,邱公公忙,不打扰了。”
邱太监笑道:“哪里有钟公公忙,钟公公为皇长孙的老师,德高望重,日理万机啊。”
印绶监权力不小,在内府十二监排名中游,以钟太监现在的身份没办法与邱乘云当面翻脸,当下不与邱乘云多说,干笑两声,快步走过,听得身后邱乘云与几个印绶监内侍阴阳怪气地笑——
钟太监闷头走了一程,开口问:“起潜,觉得跟着干爹受委屈吗?”
小内侍高起潜小心翼翼答道:“不会,干爹对儿子好。”
钟太监又问:“是不是觉得干爹很窝囊?”
高起潜答道:“干爹是不屑与那些人一般见识,干爹志存高远。”
钟太监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小高的帽子,拍了拍,说道:“好孩子,跟着干爹好好读书识字,会有出人头地之日的。”
小高应道:“是,干爹,孩儿明白。”
迎面几盏灯笼过来了,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卢受和两位秉笔太监要去乾清宫弘德殿向万岁爷爷禀报今日群臣奏章,明日就要放年假了,有些重要奏章要念给万岁爷爷听,由万岁爷爷口授批红——
钟太监便跟在卢受等人一道往回走,说起今天雪大寒冷,钟太监便说他有一位杭州的故人前些日来京,因山东饥民抢劫临清钞关,致使运河交通中断了好几日,差点就要改走陆路了,看来这山东灾情很严重啊——
“是啊。”卢受也颇烦恼,接口道:“山东巡抚、监察山东御史、户部、户科请求赈灾的奏疏接二连三,昨日又有上百位举人联名上疏请求救济山东灾民并蠲免山东六郡赋税,还画了《饥民图》上来,惨不忍睹,今日又有户科给事中杨涟语气强烈的奏疏,杂家都不敢念给万岁爷爷听,怕万岁爷爷动气,这些年天灾多,这里也要赈灾,那里又要蠲免,万岁爷听到这些奏章就不痛快——”
钟太监道:“公公可以从临清钞关被洗劫讲开去,运河交通阻断,影响漕运,关系不小啊,这山东赈灾实在迫切,非比其他。”
卢受任司礼监掌印数年,只看皇帝脸色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听钟太监这么说,点头道:“说得也是,阻断漕运事情就大了,等下见到万岁爷爷就提一下吧。”这时才想起来问:“小钟,你这是要去哪里?”
钟太监道:“杭州故人送来了一些土仪,都是咸鱼、茶叶之类不值钱的东西,里面有西湖藕粉,据说可治肺热咳嗽,就给卢公公送一盒过来,公公可用热汤调成糊状食用。”
卢受说话喉咙里带痰,笑道:“多谢你有心,杂家这咳嗽从中元节起一直到现在就没好过,虚火——”
一边走一边说话,到玄武门分道,卢受几人去乾清宫,钟太监和小高回慈庆宫,天气很冷,钟太监袖着手,仰头看了看沉沉天色,心道:“张公子,杂家已经尽力了,俯仰无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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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情与禅
出崇文门三里,有一座大通桥,宁波府民信局在这大通桥畔就有一间急递铺子,以往商周祚寄家书都是通过这家急递铺传送的,商周祚为官清廉,从不因私事占用官府驿递的便利,张原自不好以驿递寄信,腊月二十六这日午后申时,张原把景兰、景徽姐妹送回四合院后,就取了信,让一个商氏仆人带他出崇文门,来到大通桥畔这家急递铺子,交信付钱,又与掌柜的聊了半晌,民信局果然消息灵通,盛美商号与民信局合作之事竟然已经传到北京这位掌柜的耳里——
张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闲聊打听,得知盛美号与民信局已经谈妥了合作条件,以后盛美商号的货物全部由民信局负责运输,这掌柜的还说道:“据说那盛美商号来年要在京城开设店铺,这商号扩张如此迅猛,就是因为有江南豪绅的山阴张氏为靠山啊。”
张原笑问:“贵局也是店铺遍布大江南北,又是谁为靠山?”
急递铺掌柜含笑道:“自然也是有靠山的,不然哪里能畅通南北。”至于说靠山是谁,掌柜秘而不宣。
张原笑笑,也不多问,拱拱手告辞出铺,坐马车回内城。
天色已经暗下来,道路两旁的积雪显得暗暗的白,车厢里更是幽暗,坐在张原身边的穆真真问:“少爷,这信几时能送到山阴?”
张原道:“现在运河冰封,要走陆路,总得两个月后吧。”
穆真真微笑道:“少奶奶收到信都快要生宝宝了吧,小少爷——”
“是啊,分娩之期应该是明年三、四月间,可是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张原眉锋蹙起,在没有剖腹产的古代,女子分娩可算是一劫,尤其是早婚的女子,十六、七岁就生孩子。比较危险,所以张原临别时叮嘱商澹然要多散步,分娩时所用之物一定要洁净,剪刀之类的要在滚水里煮过才能用,要请最好的医婆和稳婆——
穆真真看着张原的脸色,安慰道:“少爷放宽心,少奶奶有太太照顾着呢,若曦大小姐三月初也要回山阴。少爷放心好了。”
张原“嗯”了一声。心想澹然过了年就是二十岁,平日身体也健康,应该能平安分娩。看着车窗外的暮色,说了一句:“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操心啊。”
穆真真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红了脸,没说出口。
回到东四牌楼的那座四合院,天已经全黑了,老门子又呈上两份拜贴,一份还是泉州洪承畴,另一份拜帖署名友生黄霆,看到黄霆的帖子,张原脸露喜色。对穆真真道:“真真记得在大善寺向启东先生求学的那个黄秀才吗,九江人,他也到京城了,看来今年江西乡试他高中了,很好,他也住在会同馆,明日去见他。”
晚饭时。小景徽没有出来用餐,婢女芳华说景徽小姐睡着了,似乎又有点低热,张原“唉哟”一声道:“这全怪我,我忘了她病刚好。今日在泡子河那里吹了冷风——”
商周祚见张原内疚的样子,说道:“小徽自己贪玩。让她吃个教训。”
正说话间,小景徽小脸红扑扑地来了,傅氏问她头痛不痛?小景徽摇头说一点都不痛,傅氏摸她脸蛋,是有点发热,小景徽却说没发热,只是刚从被窝里出来,才觉得有点热,傅氏笑了笑,没再多说,心里知道小徽是怕她爹爹说她出去游玩一次就生病,以后再不让她出去玩了,所以硬说头不痛、没发热——
小景徽吃了一点饭就回房去了,傅氏让人煎了药跟过去吩咐她吃药,前天的药还有一剂没有吃完,小景徽起先还说自己没病,不肯吃药,后来才央求母亲不要告诉爹爹她病了,让傅氏好气又好笑:“为了出去玩,就生病都不怕了是吗。”
小景徽门牙漏风道:“娘亲千万不要责怪张公子姑父哦,都是小徽不乖,吹到冷风了。”
傅氏笑嗔道:“少说两句吧,赶紧喝药。”
小景徽乖乖的把一碗苦得麻嘴的药汤喝了,额角冒汗,有点想吐,强忍住了,待张原来看望她时,她已经睡着了,傅氏道:“不要紧,能出汗就好。”
张原到内兄商周祚书房坐了一会,说了座师钱谦益丁忧离京之事,商周祚道:“我也是今日才听人说起,钱翰林数月前升任左春坊庶子,若在京,明年春闱肯定也要当考官的。”
张原问:“不知那春闱主考官都定下没有?”
商周祚道:“尚未确定,据往科惯例都是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任主考官。”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董玄宰、姚宗文,专心备考就是。”
张原道:“大兄说得是。”问:“大兄可知新任户科给事中杨文孺住在何处,他是我的房师,要去拜见。”
商周祚道:“杨涟杨文孺是吗,年初举廉吏第一,刚直敢言,今日还上疏借山东灾情之事痛陈时弊,言词激烈,我不如也——他应该就住在大明门那一带。”
张原回到卧房,自拟了一个春秋题作了一篇五百字的八股文,又看了一会书,已经是亥末时分,穆真真端热水进来服侍他洗漱,解衣上床,穆真真跪在床上将自己和少爷脱下的衣袍叠好放在一边,棉布裈裤包裹着的健美丰盈的长腿圆臀极是诱人,张原爱不释手,穆真真咬了咬嘴唇,扭着身子回头道:“少爷,婢子想问一件事——”
张原继续抚摸,口里道:“嗯,何事?”
穆真真嗫嚅道:“少爷,婢子服侍少爷这么久了,怎么,怎么,不能有孕呢?”说到最后几个字,满脸通红,脸埋在褥垫上,翘着圆硕丰臀,象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驼鸟——
张原笑了起来,想必这一问题困扰了穆真真很久了,今日说起澹然生宝宝的事。穆真真终于禁不住发问了,说道:“你才十七岁,虽然看上去已经长成了,不过生孩子还是应该晚点好,对母婴都有好处。”
穆真真头不敢抬,鼻子贴着被褥,闷声问:“是婢子年幼生不出来吗,那西张的绿梅才比婢子大一岁。都生了啊——”
张原笑。俯身过去在穆真真耳边说了两句什么,穆真真歪着头,睁大了眼睛。先是惊讶,后是羞涩,眼睛水汪汪。裈裤却已被少爷褪下,爱抚一番后就欢好起来,今夜穆真真格外兴奋,到后来要求少爷面对着她,手勾着少爷脖子,急剧喘息,眼睛看着少爷在努力耕耘自己,感觉少爷极坚极勃要象往常那样抽身而出时,她却搂着少爷的脖颈不放。两条长腿更是紧紧交缠在少爷腰臀上,还往下压——
张原脱身不得,忍无可忍,喷薄而出。
穆真真喘喘的说道:“少爷,再过四天,婢子就十八岁了。”
张原忍不住笑,笑了好一阵。方道:“真真,你还有这一招啊,这是小盘龙棍吗。”
穆真真也吃吃的笑。
……
翌日上午,张原正待出门去大隆福寺,祁彪佳先从兵部衙门赶到这里来了。张原昨日托他向其父祁承爜打听延绥参将杜松的近况,看能不能有穆敬岩的消息。祁彪佳打听到了,兴冲冲一早赶来,主要是想看看未婚妻,同祁彪佳一起到来的有昨日曾投拜帖的九江举人黄霆,黄霆与祁彪佳都是刘宗周的先生——
张原正与黄霆寒暄,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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